“姐姐就是个打工的,没有文化也没有钱。但是,有姐姐一口饭吃,绝对不会饿到你。”
决定把唐忻旦接到自己身边养的
时候,姐姐二十二,已经领证并且怀孕了。对象叫纪家欢,特别淳朴一个人。
唐念和纪家欢夫妻二人文化程度都不高,都在厂里上班。原本生活就比较拮据,多一个唐忻旦要养活,更是不容易,但他们从来没有过任何怨言。
唐念和纪家欢给了他第三个家,他在那个家里,慢慢被抚平了之前的伤痛。
唐忻旦看着墓碑上两人的照片,红着眼眶用打火机点燃纸钱。
他受以前老一辈的影响比较深,每次扫墓,除了买鲜花,还会买纸钱过来烧。姐姐姐夫一辈子命苦,他怕他们在地下没有钱花。
唐忻旦陪姐姐姐夫说了很多话,说着说着,眼泪忍不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他太想他们了,并且满心的遗憾不得排解。
为什么他们都不等他?
姐姐不等他。他想给姐姐买好看的衣服和鞋子,买别人都用的化妆品,他想把挣的钱全部交给姐姐,好让她不那么辛苦工作。
姐夫不等他。他想给姐夫买西装,带他去吃西餐。姐夫文化程度不高,生前最羡慕人家穿西装的文化人,过世前还说过想尝尝看,用刀叉的西餐到底有多好吃。
邻居奶奶不等他。他想给她买个轮椅,推她出去晒晒太阳说说话,想为她穿穿针线,给她做她经常念叨却舍不得吃的鸡汤和鱼头豆腐汤。
他想做的很多,可他们都不在了。
他不敢和姐姐姐夫说,他把纪韫扫地出门。
就算他知道,如果他们还活着,会对他说你做得没错,可他还是愧疚。
不关乎纪韫的事,只关乎姐姐姐夫的恩情。
为什么顾世华和纪韫要走到一起呢?
毁他爱情,毁他亲情,杀人于无形。
唐忻旦在墓前待了两个小时,收拾好心情后,开车回家。
门一打开,谢铭扬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唐忻旦心情很低落,再一看,唐忻旦一双眼睛红红的。
怎么还哭了呢?谢铭扬顿时不干了,他啪叽一下冲了过去,顺着唐忻旦的裤子一路往上爬,一口气爬上唐忻旦的肩膀。
唐忻旦身上带有烧纸钱的气味,这气味谢铭扬闻过,所以能够分辨出来。
去哪里扫墓,看望亲人了吗?
谢铭扬严肃地想完,实在是受不了
唐忻旦这垂头丧气的模样,只能充分发挥他作为一只猫的优势。
卖萌。
因为每次他一卖萌卖蠢,唐忻旦的心情准保会变好。
谢铭扬软绵绵地在唐忻旦耳边叫:“喵~”
紧接着,开始在唐忻旦肩膀上踩奶,并且咕噜咕噜起来。
唐忻旦摸了一把猫脑袋,换了鞋,低垂着头去洗手。
还不行,还是不开心。
谢铭扬那一颗老父亲的心,顿时充满了焦急。
他做了做心理建设,一边用比平时更加软更加娘炮的声音喵喵叫,一边呼噜呼噜着,撅起屁股使劲拿脸去蹭唐忻旦。
小白猫的关切,如此明显而迫切。
它那爱的蹭蹭,大有把自己蹭秃噜皮的架势。
唐忻旦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宝贝,你要是蹭秃了,爸爸就不爱你了,秃头多丑呀。”
谢铭扬:“?”你说啥?
第020章
谢铭扬超级想锤爆唐忻旦的狗头。但散发着狗比气息的唐忻旦。无论如何也好过散发着沮丧气息的唐忻旦。
这么一想,顿时深明大义地原谅了对方:“喵。”算啦算啦,今天爸爸爱你,不跟你计较。
唐忻旦开冰箱,探头朝里面瞧了一眼,又兴致缺缺地关上。
他有点想吃烧烤喝啤酒,正想着是不是可以找朋友一起撸串,转头就看到了揣着小爪看自己的黏人精谢铭扬。
黏人精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唐忻旦知道,这只是假象。
他今天要是出去吃烧烤,万一和朋友唠久了,回来铁定要哄一顿谢铭扬,说不定还得挨顿喵喵拳。
唐忻旦和谢铭扬对视了三秒钟,很自觉地打消出去撸串的念头,戳起手机点起了外卖。
没半小时,外卖送到家。
彼时谢铭扬正吃着饭,一阵诱人的烧烤香味在空气中荡漾开。谢铭扬顶着粉红鼻头嗅了嗅,立刻扔下鱼跑到唐忻旦身旁,期待地守在桌边,希望唐忻旦能给他点吃吃。
猫能吃烧烤吗?那必然是不能,何况唐忻旦点的都是加麻加辣的。
察觉到谢铭扬的企图,唐忻旦用一只手指摁住躁动的小猫:“这个是爸爸的,你不能吃。”
谢铭扬已经四个多月没有吃过烧烤了!现在任何让他闻味儿却不给吃的行为,都是谋杀!
谢铭扬支棱着尾巴讨价还价:“喵!”给我吃一口,就一口!
唐忻旦咬着串串,坚定地说:“乖,你不能吃辣,你的鱼还没吃完呢。”
谢铭扬只能弱小可怜地走了。
这晚的谢铭扬睡不着觉,脑子里一直在想白天联系季书喜的事,他想去看看季书喜有没有回消息。
谢铭扬轻手轻脚地下床,一溜小跑跑去客厅开平板,季书喜没回。
可能真的把他当骗子了吧,谢铭扬想了想,又转战微博。
季书喜的微博看起来不常用的样子,上次发博还是一年前,上次点赞更是一年半前。
谢铭扬一通忙活把私信发了过去,等了好久都没有回应,只得失望地关了平板。
空气里还弥漫着些微烧烤的
气味,虽然唐忻旦通过风,人是闻不出什么味儿了,但谢铭扬是猫鼻子,嗅觉可灵敏了。
唉,真好闻。
谢铭扬在家里各处走走,散散步,最后循着香味又蹦上桌。然后就碰倒了一个啤酒罐,还是个没喝完的啤酒罐。
也不是看不见桌子上有什么,猫的避障能力挺好的。谢铭扬单纯是本能上线,爪子痒,忍不住对着其中一个啤酒罐伸出猫爪。
那一碰,啤酒瓶落到地面,里面的啤酒汩汩地往外流,没一会儿就蔓延出了一大片水渍。
“嘭!”
谢铭扬悄悄缩回爪子,他好心虚,坐着挠脖子。
就,动静挺大的,唐忻旦肯定能听到,肯定待会就循着声音找过来了。
谢铭扬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好可怜地摆出飞机耳,等唐忻旦来案发现场捉拿他。
可惜唐忻旦喝了酒睡得正香,压根就没听到,谢铭扬等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来抓他。
他感觉有些困了,就跳回房间睡觉。
入睡之前谢铭扬寻思着,要是唐忻旦夜里起床喝水,他一定要前面带路,给唐忻旦一点提醒。
那啤酒积在瓷砖上,多滑呀,很容易摔跤的。
谢铭扬挨着唐忻旦睡着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谢铭扬被一声不小的动静给吵醒了。
他打了个哈欠,习惯性地想要蹭蹭身边的唐忻旦,一蹭之下却蹭了个空。谢铭扬这才发现,唐忻旦不在床上。
去哪儿了啊?喝水去了吗?
谢铭扬这样想着,闭着眼睛等唐忻旦回来继续睡。刚一闭眼,心里陡然升起一个念头。
谢铭扬:“!”
他立刻吓清醒,噌噌噌跑出去,果然看到了摔倒的唐忻旦。
唐忻旦真是流年不利,他半夜起床喝水。因为对家里的一切物件摆设都很熟,就随便摸到了桌子边,然后踩上了那滩啤酒。
再然后,脚下一滑,直接后脑勺着地给摔晕了。
这是谢铭扬第二次看唐忻旦摔倒,而这次的罪魁祸首是他!
谢铭扬急得要命,恨不得剁了自己作恶多端的爪子。
他炸着毛去卧室翻唐忻旦的手机,试图发消息搬救兵。可是手机开锁需要密码,他不知道密码!
谢铭扬顿时放弃这条路,他迅速跑到门后,跳上
门把手,用两只前爪抱着,努力去旋转反锁的按钮。
蹲在门把手上使不上力气,猫爪不灵便,好几次谢铭扬差点把指甲给抓得外翻。
他心里急也就感觉不到疼,憋着劲咬牙继续,扒得爪子都出了血,终于把反锁按钮给旋开了。下一步,谢铭扬整只猫挂在门把手上,利用体重拧动门把手。
门终于开了!
谢铭扬旋风一样冲去刨邻居的门,一边刨一边大声喵。
考虑到邻居通过猫眼看不到门外情景,可能会不敢开门,谢铭扬每挠几爪就会往后退两步,让自己露个脸。
终于,在谢铭扬反复几个来回后,门终于打开。
屋里率先冲出来一只热情的阿拉斯加,一出来就张开老大一嘴巴,给了谢铭扬一个含头式的见面礼,差点没把谢铭扬吓到当场去世。
谢铭扬挣脱开狗嘴,顾不得满脸的狗口水。只是焦急地对着邻居喵喵一通,把邻居往唐忻旦家门口引。
邻居的狗立刻兴奋地跟着谢铭扬走,邻居却一副有点害怕的样子。
谢铭扬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只能用他最可爱可怜的声线,去试着打动看上去怂得一塌糊涂的邻居。
一分钟后,邻居跟着他的狗,哆哆嗦嗦地摸进了唐忻旦家。
“唐忻旦!你怎么了!”邻居一见倒地的唐忻旦,立刻很害怕地问。
看样子他认识唐忻旦。
邻居特别紧张地查看了唐忻旦的情况,开始打120。打完120后,又打了一通电话:“请问是顾先生吗?你朋友唐忻旦摔晕了,我刚打了120。”
谢铭扬守在唐忻旦的身边,他不知道邻居是打给了谁,不过不用猜,应该是唐忻旦的熟人。
打完电话,邻居弯腰,趁谢铭扬不注意一把捞起他,自言自语地说:“可怜的小家伙,你主人住院这段时间,我来照顾你吧。唉,先放笼子里,可不能待会人多走丢了。”
然后谢铭扬就被邻居带回家,塞进了一个小笼子。
阿拉斯加围着笼子冲着他疯狂摇尾巴,谢铭扬爪子疼得厉害,也扒拉不开笼子门,只能听到门外各种匆忙的脚步声。
谢铭扬知道自己在也帮不了什么忙,但他看不到唐忻旦就心里发慌。
他从来没有这么慌过。
唐忻旦晕倒
之后顺势睡着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来。
上午八点,唐忻旦坐在病床上,和守了他一夜的顾世华大眼瞪小眼。
唐忻旦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想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
后来唐忻旦才知道,他这一摔,暂时把顾世华和纪韫出轨,以及以后的事都给摔忘了。但是现在他不知道,所以对顾世华的态度并不恶劣。
顾世华满脸担忧地看着他:“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子?”
唐忻旦心想,怎么今天看顾世华这么不顺眼?是摔得脾气暴躁了么?
他莫名想怼顾世华,又觉得人家没做错什么。如果自己毫无道理地发一通火,那会很过分。
他摸着头,苦恼地嘟囔:“头好疼啊。”
他隐约记得自己是摔倒了,但总感觉脑子里有点浆糊,搞得他思绪分外不清晰:“有没有摔破啊?”说着侧着身体,向顾世华那边微微偏头,很明显,是想让顾世华看看他的脑袋的意思。
顾世华没有动,他有些惊讶地看着唐忻旦。
自从分手,唐忻旦就浑身是刺,他在唐忻旦面前多说一句话都会被怼。为什么现在又这样软和平静,好像没事了一样?
他这么温柔地对自己,这是在……递橄榄枝吗?
联想到唐忻旦家里那些散落的啤酒罐,显得喝酒的人颓废而又寂寞,顾世华有了某种不确定的猜想。
久未得到回应,唐忻旦又问了一句:“破没破啊?”
顾世华这才反应过来,露出些许笑容:“没有破,别担心。”
“噢。”唐忻旦听言放心地坐正,伸手去碰自己的头。
没一会儿,唐忻旦又对顾世华说:“我饿了,帮我买个早饭。”
顾世华倒也不是没想过买早饭,但他怕唐忻旦醒来砸他头上,所以也就没有自取其辱。
但是现在,唐忻旦竟然主动提出要他买早饭?
顾世华心里狐疑,嘴上却是立刻答应:“刚才忘了,现在就去。”
途中,顾世华一直在琢磨唐忻旦到底是什么意思。
唐忻旦的态度太平静了,和分手后的几次几面的态度相对比,简直可以说平静到不正常。
他说话的方式也太过随意,不像是对着一个撕破了脸的前任说话的样子。
能直截了当地提
要求的关系,必然比较亲昵。唐忻旦如此亲昵地对自己说话是因为什么,难道,他想复合?
顾世华很快把早饭买了回来。
唐忻旦简单地道了谢,接过吃了起来。
顾世华在一旁看着,心思活泛——唐忻旦竟然真的接受了他买的早饭!
要知道,在此之前,唐忻旦看都不看他一眼。唐忻旦生日那天,他送了价值一万块的礼物,对方瞧都没瞧。
这难道不算是递橄榄枝吗?这就是在递橄榄枝,在求和解,甚至是在,求复合。
顾世华更加确认心里的猜想,不禁慢慢变得愉快。
情侣分手,他是错误的一方,一想到以后唐忻旦对他只有唾弃和恨,他就难受得不得了。
可是,他今天发现唐忻旦心里还有他,似乎还想挽回他。
求而不得变成了唾手可得,跪着的人忽然间站起来了,身价也跟着变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