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星燃的人格障碍就是定/时/炸/弹,情绪就是导火线,无论是生气还是悲伤都会引爆这个炸/弹。正是因为曾经是付星燃的主治医生,他知道知道,也很清楚,他已经很克制自己没有明知故犯去引燃。
“哥哥,我……”
“付星燃。”
两人不约而同叫了彼此一声,对上眼的瞬间都怔了怔。
苏黎煦看了付星燃一眼便收回视线:“我先说。”
刚晋升的付小狼狗哪里敢反驳:“哥哥你先说。”
“如果不是因为我知道你的情况,我一定会报警的。”
言下之意,这次放过你。
可这个如果却尖锐锋利狠狠刺入心脏,几乎让幻想破碎。
付星燃再一次听到这个字眼觉得心口堵得慌,他低下头,盯着手边的浴袍带,眼眶发热,抿着唇,下颚线紧绷。
“……所以哥哥你讨厌我了吗?”
“我是害怕你。”苏黎煦直言不讳。
再也没有医疗规则约束着他和付星燃,那付星燃对他的距离只会因为他的纵容步步逼近,强迫,或者是其他什么,只要是付星燃想要的那不就是唾手可得吗?
不行。
付星燃抓住浴袍带,用力攥着,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却一声不吭,极力克制着自己心头闷堵撞墙的情绪。沉默须臾,他扯了扯嘴角,抬眸看着苏黎煦笑道:
“我知道了,那你可以跟我说一句生日快乐吗?”
青年面上的笑看起来很苦涩很牵强,哪里还有刚才如狼似虎的模样,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狼,可就是受挫了也得讨一声祝福。
让人觉得莫名有些可怜。
苏黎煦心想这家伙就知道用这一套拿捏他,要是他还被拿捏那他真的愧对三十岁,于是淡淡说了声:“生日快乐。”
“好。”付星燃站起身,离开前深深看了苏黎煦一眼,才转身离开。
“等等。”
付星燃眼神一亮,猛地转过头,结果被他的那条浴袍带砸到身上,眼里的光亮顷刻间黯淡了下来。
苏黎煦瞥了眼付星燃的衣冠不整,腹肌外露,随即收回视线:“穿好你的衣服别到处晃。”
付星燃:“那我走了。”
“蛋糕记得拿走。”苏黎煦说道。
付星燃:“……可我还没许愿。”他尾音发颤,眼眶渐红,就盯着苏黎煦,眸底尽是恳求。
就看他一眼也好啊,他知道错了的。
可他还是没有见到苏黎煦回头,那瞬间像是自尊心彻底唤醒,他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房间。
却又再走到一半停下脚步,回过头:
“对不起。”
强迫自己收回视线这次真的走了。
苏黎煦没有回头,他听着身后磨蹭的动静,约莫过了几分钟,才听到家门缓缓关上的声音,很轻很轻,响的是密码锁的声音‘滴’的声音。
顷刻间,像是瓦解了浑身力气,无力的往后倒在床上,盯着头顶的灯,方才压抑的情绪全部释放了出来,大口喘着气。
兴许是吊灯太刺眼,抬起手臂挡住眼睛。
——这就是喜欢,我喜欢你,我很清楚。
——所以哥哥你讨厌我了吗?
——你可以跟我说一句生日快乐吗?
——可我还没许愿。
闭上眼,耳旁却回荡着付星燃刚才的话,从笃定到试探再到委屈的情绪变化,仿佛历历在目那般,叩问着心头,仿佛他像是个无情的人,拒绝了一个障碍人格炙热而又强烈的爱意。
他是不忍。
可这份过分强烈炙热的爱他害怕。
那满墙的照片那幅油画,那个房间那把椅子,那个关门声那条浴袍带他想起来会怕。
现在他们又该怎么相处?他不可能再成为付星燃的医生,他无法再答应付先生,因为他们已经靠得太近。
想着想着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满脑都还是付星燃。
——哥哥对不起我错了。
——那我走了?
——对不起。
苏黎煦猛地从床上坐起下地,像是想到什么,他边走边脱下身上的围裙,随意丢在旁边的沙发上走出房间,走出客厅时就看到吧台上那个蛋糕还在。
一直念叨着的蛋糕竟然没有拿走吗?
他怔怔望着。
这家伙不会做傻事吧。
快步走到玄关处打开家门,然后走到旁边的1214摁门铃,摁了几次都没有开门。顿时间慌乱油然而生,他有些害怕付星燃做傻事了。
慌乱之下他打开指纹解锁上方的密码盒,临急之下输入密码。
‘滴’的一声,意料之外,门开了。
密码115115,他的生日。
推开门屋内灯火通明,却安静至极。
“付星燃?”苏黎煦走进去喊了声,没有人在家,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这一刹那,寒冷从脚底上涌。
高速公路上,幽长的隧道传来野兽咆哮般的轰鸣声。一辆泛着硬金属光泽银灰色兰博基尼,更在时速两百迈下身影宛若嚣张的野牛。
隧道顶部的灯光光影渐渐掠过线条凛冽强势的车身,略过车窗,光影落在驾驶座的人身上。
付星燃握着方向盘,光影上下勾勒着棱角分明的轮廓上,影子一明一暗,紧绷的下颚线敛出几分戾气。周身散发着难以靠近的低气压,仿佛与车的轰鸣声杂糅宣泄着。
却在灯光略过下巴时看到清晰的泪痕,滑落喉结,没入衣襟。
他目光阴沉望着前方深幽的隧道,全然不去看飙升的车表盘,听着轰鸣声,继续踩着油门。
“不要我。”
“讨厌我。”
“说好的给我过生日又不给过了。”
“就做个蛋糕算什么。”
付星燃说着眼眶愈发的红了。
“……呜呜呜呜怎么可以讨厌我。”
“竟然叫我走那么凶。”
“还要报警叫警察抓走我。”
“……苏黎煦你变了。”
公路绵长无车,只有咆哮的兰博基尼。
付星燃抿到唇缝里眼泪的咸,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收紧,他凝视着车窗外,所以他要放弃吗?就因为苏黎煦说讨厌了他就要放弃吗?
什么知难而退,什么分寸什么风度,他偏要迎难而上。
骂他又怎么样,他就受着。
苏黎煦不喜欢的他改。
苏黎煦喜欢的他学。
他就是喜欢苏黎煦,他就是要跟苏黎煦在一起。
一次不成功他就再来一次。
无论如何,他只要苏黎煦。
他谁都不要。
跑了十分钟的兰博基尼降下车速,在匝道掉了个头,原路返回。
第22章 小奶狗22
小奶狗22
苏黎煦从没有觉得那么焦虑过, 当他跑去停车场看到付星燃的车不在的时候整个人是崩溃的。
四年前他从付先生就得知过付星燃喜欢飙车,会在生气心情不好的时候玩刺激的东西,尤其是车。现在付星燃的车不在这里,他不敢想后果。
要是付星燃因为这件事大晚上的去飙车出了什么事……
苏黎煦摸了摸口袋发现没拿车钥匙, 连忙跑回到家拿车钥匙, 可当他站在玄关处拿着车钥匙又沉默了。问题是他现在要去哪里找付星燃, 他根本就不知道付星燃会去哪里, 现在去找也是无头苍蝇到处撞。
气得一脚踹上鞋柜, 却在下一秒痛呼出声。
他抽了口气冷气,低头发现自己还穿着拖鞋。
“……真的是要疯了。”
却也顾不上那么多拿着车钥匙就往外走,就算找不到也得找,那么明显的兰博基尼他就不信还找不到了, 如果找不到他就去报警说付星燃飙车。
抓总能抓得到吧。
电梯门‘叮’的声打开, 就在他迈开脚准备进去时却发现电梯里站着付星燃,他怔然顿住脚。
四目相对的瞬间, 谁都没有说话。
付星燃有些意外苏黎煦突然出现在电梯口,看着苏黎煦穿着单薄的衣服,脚上还穿着拖鞋,相比自己身上这件夹棉的棒球服那像是两个季节的人。
他拧了拧眉:“出门也不穿鞋还穿得那么少,外边那么冷你要去哪?”
说着把身上的外套脱下给苏黎煦披上。
然后就见苏黎煦一脸难以言喻微妙至极的看着他:“做什么这么看着我?”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脸,眼泪他都擦干净了, 应该看不见吧。
苏黎煦堵在心口的那股着急,在看到付星燃出现的瞬间, 在肩头的这件带着温度外套披上的瞬间, 荡然无存。
而一直在脑海里困惑不断萦绕不去的情绪也在这个瞬间自我了断。
他深呼吸一口气:“你刚才去做什么了?我在停车场没看到你的车。”
如果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也不知道付星燃还会做出什么,可是就在刚才付星燃那个举措之下, 他觉得与其煎熬,不如放手一搏。
赌一把,就赌付星燃会尊重他。
付星燃诧异:“你去停车场找我?”眸底的黯然之色捕捉到苏黎煦脸上的担忧,顷刻间,脸上染上欣喜:“你担心我?”
苏黎煦见付星燃还笑得出来,顿时打不着的气,他扯下付星燃披在肩上的外套用力丢回给他:“我能不担心吗,你一生气脾气那么不好,我看不到你的车我就以为你回去飙车。”
“我确实是去飙车了。”
苏黎煦瞪大眼:“付星燃!!!”
“但我想到你,又原路返回了。”付星燃接过丢回来的外套,展开,没有披到苏黎煦肩上而是借着外套,面对着面,抱上了他。
青年宽厚的胸膛隔着外套,却依旧能够感受到那颗强有力跳动着的心脏跳跃,有力的双臂却展露出温柔,就如同这件隔在他们中间的外套。
是恰到好处的分寸。
苏黎煦怔住。
“我不会放弃你,就算你讨厌我嫌弃我也好,觉得我是个变态也好,我也不会放弃追求你,我会改,改到你喜欢为止。”付星燃将苏黎煦抱紧,他轻声说道:“你对我的意义可能你不明白,也不理解,但没关系。从你救起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会为了你活下去。”
“四年前我找不到你起了轻声的念头,手腕上的伤就是我一刀一刀划的,可就在失血过多浑身无力的时候我又想到了你,所以我后悔了,我不想死我要活下去。”
“我要找到你。”
“让你再看到我,喜欢我,爱上我。”
“无论这个过程多艰难,多久,我都不会放弃。”
“曾经的我有数不清的后悔和不开心,可在我最绝望觉得自己毫无是处活着像个废物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的是你,你陪我走过了最灰暗的日子,鼓励我,耐心等我。”
“我这条命是你救起来的,就算追求你一辈子都无果那我也无憾,至少我是在为我这一生的目标而努力。”
“所以喜欢你这件事情,就算得不到,我也不会后悔。”
楼道回荡着付星燃笃定而深情的话语,一点一点敲击着方才那个被发现秘密后想要占有的青年,矛盾而又偏执,理智而又深情。
却让苏黎煦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付星燃。
不同往常那个爱撒娇的小奶狗,也不是满脑黄色废料的小变态,此刻是目标坚定不屈不挠的付星燃。就像是在三叶草中突然发现的四叶草,是意外发现,是惊喜之见。
“我要继续追求你,就从这一刻开始。”付星燃放开苏黎煦,抱也抱了心满意足了,他把外套给苏黎煦披上,然后推着苏黎煦回去:“天太冷了,你赶紧回去,不然一会着凉了。”
把苏黎煦送回门口他就没有再进去了。
脚步就停在门口,一步都没有迈进去。
苏黎煦扶着披在肩上付星燃的外套,看向就站在门口的付星燃,把外套脱给他身上就穿了个白色短T恤,却像是全然不知道冷那般,就像是个彬彬有礼的分寸绅士,没有他的允许绝不会越界,听到说要继续追求他时表情微妙。
谁允许了。
“进去吧。”付星燃笑道。
“蛋糕不拿了?”苏黎煦心想,这家伙现在又是准备玩那样,抱都抱了,睡也睡了,玩也玩了现在才来矜持。
“你拿给我吧,这么晚了,孤男寡男我也不好进去。”付星燃认真说道。
苏黎煦顿时笑出声:“行。”他走回屋内把吧台上的蛋糕拿了出来,递给门口的付星燃:“拿走吧。”
然后就看到付星燃拿着蛋糕没有要走的意思。
“怎么还不走?”苏黎煦心想这家伙又要玩什么花样。
付星燃说:“还没十二点呢,我还没过生日。”
下一秒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苏黎煦狐疑看着付星燃。
付星燃单手拿着蛋糕,另一只手拿出手机,然后举给苏黎煦看,他笑道:“十二点整,我二十一岁了。”
苏黎煦看见手机屏幕上设置的闹钟,正好是00:00的字眼,突然不由来的一阵酸涩,这家伙曾经连命都不要的人是有多想要过一个生日。
“这是我跟你过的第一个生日。”付星燃凝视着苏黎煦:“我想还有下一个,下下一个。所以哥哥,我可以追你吗?”
苏黎煦眸光微闪,忽然想到自己刚才打的赌,他赌付星燃会不会尊重他。
寻求意见,这是尊重的表现。
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那个充满秘密的房间里,付星燃跳出想要占有的私欲,理智战胜了矛盾,给予了他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