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仲辞一挑眉,手不老实的划过叶栖的手心:“是吧?”
叶栖将手里的一摞卡片往桌子上一放,接过方仲辞手里的。那一叠卡片中,拿出夹杂在其中的一个印刷体卡片,上面只写了一串代码:K47-1。
他严肃的将卡片往方仲辞眼前一放,方仲辞却轻松一笑:“不让我们猜了?那正好。”
第89章 搞得要结婚似的
刚到办公室,方仲辞笑着扫视了一圈齐齐望过来的一众人,平静的发出了一道石破天惊的指令:“排查近半月……不,近20天之内静宁市全辖区的异常案件。”
叶玲的眼珠子快掉到地上了:“老大?我们不过日子了?刚开年就这么拼?我刚长了一岁,这么大的工作量,怕是撑不住要长皱纹啊。”
闻言,方仲辞挑眉,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往叶玲桌子上一拍:“抗皱面膜精华都包了,能干活了吗?”
“能!”叶玲兴奋的搓搓手拿起那张银行卡小心观摩,“老大,你可真越来越像霸道总裁了,出手这个阔……”
她这句阔绰还没说出来,就发现银行卡的背面赫然贴着一张1000元的标签纸。
方仲辞抬手将卡从叶玲手里扯了出来:“迟到的新年礼物,全部卡片中午银行就送过来了,组里人手一份,都沾沾喜气。”
以为只有自己有面膜钱的叶玲登时从天上掉到了地上,嘴嘟的老高嘴:“什么喜气?搞得和你要结婚了一样。”
“咳咳——”刚接了口水喝的叶栖险些没呛死。
方仲辞将手轻拍在他的后背,柔声道:“喝水小心点。”
看着叶栖担心下一秒自己就会公布恋情一般的紧张神情,方仲辞憋笑的转过头,抄起桌上的文件往还在不高兴的叶玲头上一敲:“随便刷的卡,是给我老婆的,你还想觊觎?”
揉揉自己的头发,叶玲转身将休眠的电脑重新敲开:“那真是不知道是谁能这么幸运,能得到我老大的垂青,不用努力就能秒变小财主。”
方仲辞压下嘴角的笑,瞥了一眼叶栖:“是啊,谁知道呢?”
笑完,他几乎是毫无缝隙的言归正传:“百合花又出现了,很可能是在半月之前就送来了。但时至今日我们都没接到什么大案,在这坐以待毙是不可能的,动起来吧,一人一区域,自行认领。”
一时间,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被收敛,办公室一时陷入了严肃忙碌。方仲辞转头看向叶栖:“大数据抓取一下最近又影响力的、特殊的新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时间在紧迫的事件面前转瞬即逝,一上午的时间悄然逝去,排查工作几乎毫无进展,但这也在方仲辞的预料之中。
一大早就只吞了半块没吃出什么味道的焦糊饼,方仲辞不到十点就饿了,一到吃饭的时间,他就匆忙拽着叶栖出去觅食。
回到静宁市,方仲辞最想去的还是张姨那。上次去的时候还答应她要常去,结果一去临业市就是几个月,别说来看望她了,就连生意也没照顾的上。想到这,方仲辞心下又生出了些许愧疚。
正午的阳光像是加大了功率,可不知为什么,它越是照耀,城市的街道就显得越发寒冷。
张姨的小店生意还不错,方仲辞难得在正常的饭点来吃饭,正赶上了张姨来回忙活的时候。他带着叶栖在角落里安静的坐下,也算是小憩一下。
但叶栖似乎一直轻松不下来,从他再次看见那份代码之后,方仲辞就没再见他笑过。
方仲辞手撑着桌面,突然往前一靠:“小美人,以前我有和你说过,你认真的时候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吗?”
他抬起右手抚在叶栖紧扣的眉头上:“放心,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死不了,上次他们没要了我的命,以后就别再想要我的命。所以,别为我皱眉,笑一下给我看看。”
叶栖将他的手拉下,紧紧的攥在手心。方仲辞这才感受到他手心已经沁出了层层薄汗,叶栖低声:“但我还是担心。”
“我觉得还是我比较担心,”在叶栖不解的神情里,方仲辞抬手比量了一下刚刚收发室里叶栖那堆慰问卡片的厚度,“这么多情敌,一个一个应付,得到什么时候啊?”
领会到方仲辞的意思,叶栖成功的被逗笑了。
方仲辞反手回握着叶栖:“就应该笑着,跟着我,总不能比以前糟糕。”
那一刻,叶栖觉得他眼里有星河万丈,那星光映照在他眼里,一路扩散,融亮了整片心海。
张姨再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一打眼就看见了方仲辞。她把客人的饭菜放好,三步并两步的走到两人面前。她脸上温和的笑意一如既往的温暖:“来了怎么也不说,姨给你做饭,难得这么早吃饭,就应该这样,要继续保持。”
短短一句话之后,她就又匆忙赶回了后厨。
再出来的时候,两盘土豆牛肉盖浇饭端在了两人面前。张姨笑着将一早就准备好的辣椒酱往旁边桌子一放,笑意盈盈的离开了。
看见这一幕,旁边的客人有些不满:“啥意思啊,张姐,今天办事不地道啊。我这来了这半天了,怎么也比那俩人早,凭啥不给我上饭?”
张姨转身掐腰:“那能一样?这是我俩‘儿子’,他们难得能在正常饭点吃个饭,平时都得去外面抓坏人,大家能天天安心的在外面吃饭走路,都是因为他们在维持着秩序。不就多等个十几二十分的,能掉块肉?”
那人听了这话,肚子里的火也浇灭了大半:“那,那我再等会呗。”
短短半个小时,迎来送往了二十几个个客人。张姨好不容易空闲了一下,就刚想坐下和两个人说说话,手机却响了起来,听起来像是什么警报的声音。
出于担忧,方仲辞询问了一下张姨。
张姨将警报关掉,又用手擦了擦老年机的屏幕:“嗐,没什么大事。我之前去买了一对老年机,它有个功能,就是你大爷那边有什么事,按个键子,我这边就有警报提示。一般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大爷从床上翻掉在地上了起不来什么的。店里没人我就会回去看他一下,人多我就晚点回去。”
看了一眼店里还在吃饭的人,方仲辞略显着急:“那快回去看看吧,我在这给看会店,有我在,您放心。”
张姨一脸高兴:“哎!行,行,一会就行,不远的,我看完马上就回来。”
她急促的往外走,身上的围裙也没来得及摘。
只是张姨刚走出去五分钟,方仲辞就觉得心神不宁,他担心大爷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决定还是去看一趟。
叶栖笑着点头应允,答应独自留在店面里等待他们回来。
方仲辞之前去过张姨租住的家里一次,那是个小户型的旧小区,每家只有四十几个平方。当地的居民都不肯住在那,房子只租给外地人。那屋里的陈设都很旧,还是房东在租房时给他们附带的。方仲辞不知道多少次想为张姨换个房子住,但哪怕是替她租,张姨都不肯要。
张姨的丈夫早年就丢了一条腿,行动不便。可老两口偏偏住在最偏角的顶层,而原因也很简单——便宜。
张姨是个坚强的女人,她那个不常见到的女儿几乎不管他们,她也从不主动联系求生活费。她独自撑起这间小店,能活下去就好,成了她的口头禅。
该让大心理学家想想办法,看怎么能让张姨接受他的好意,方仲辞如是想着。
他走到张姨家楼下,刚要拉开劣质的楼道门,一声巨大的爆炸响在他的头顶。
火舌肆意的从窗口喷薄而出,灼热气浪拍出的砖石碎屑和玻璃碎片从方仲辞的头顶上空席卷而来,巨大的声波震得他的耳膜生疼。
下一瞬,他猛地一抬头,才发现那个熊熊灼烧的方位,正是张姨家。
霎时的震惊让他的大脑像宕机一般接不到一点指令,他呆滞在原地,连一条腿都迈不开。混杂的声音与三年前的爆炸两相重叠,如同数万凄嚎响在他的耳边。
当死神在身后推搡,听到爆炸声的居民们纷纷从家中仓皇逃出。
决堤的人潮让方仲辞勉强抽出了精神,想起了自己肩负的责任。他先是拨打了119请求消防支援,又快速让市局调集人手疏散群众。
而现在,他必须去看看。
方仲辞大踏步而上,跑迈到第三步时,猛然间被人急速拉回。他一回头,拽住他的那人正是叶栖。
本在张姨的店里等待的叶栖,忽然听见爆炸的声响,通过对声源的判断,他竟发现那位置正是方仲辞刚刚离开的方向。
这让本就一直处在精神高度紧张状态下的叶栖骤然警觉起来。张姨的店里已经没有人了,他火速关上了店门,赶往爆炸的发生地。
火光和烟雾替他指引了方向,当他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方仲辞的眼神茫然转到清明,大踏步往楼上而去。
方仲辞用力一挣,叶栖却不肯松手,反而将他拉的更紧:“仲辞,你听我说,上面情况不明,你现在这样上去很危险 。”
方仲辞带着血色的眼神中上抹涂了一层暗淡,脸庞的擦伤间也染濯上大片灰尘:“叶栖,爆炸的是张姨家,刚刚那个还在活生生的站在那给我们做饭的那个张姨!你别拦我,我必须上去看看!”
这时,第二次爆炸轰然响起,叶栖疾步上前,稳住了方仲辞的身子。他用方仲辞从没见过的疾言厉色毫不留情的拒绝:“你不能去!那么小的空间,发生两次这种程度的爆炸,活下去的可能微乎其微。如果藏炸弹的人用的是远程遥控的炸弹,就等着你一头栽进去怎么办!哥!”
叶栖说的道理方仲辞都懂,可他现在就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他用力向前挣扎着向前。
如果眼前人不是叶栖,他很可能早就一脚把人撂倒跑上去了。可就算情绪崩塌,他潜意识里也舍不得这样对叶栖。
气力不敌,方仲辞只好佯装放弃,他低声道:“我听你的,我不去了。”
可话音刚落,方仲辞一个翻身躲闪,就挣开了略有松懈的叶栖。而就在那时,第三次爆炸又在同一个位置轰炸开。
楼道内所有的玻璃终于不堪重负的破裂,不规则的碎散飞扬开。叶栖眼疾手快的将人往前一扑,登时,全部玻璃碎片都砸在了叶栖身上。
第90章 上班偷抱领导,是要罚钱的
方仲辞大惊失色,他慌忙用袖口扫开碎片,将叶栖扶起。
可他还没看得清叶栖是不是受伤,就骤然被叶栖拉入怀抱。叶栖的语气仿若劫后余生:“幸好拦住了……”
方仲辞心头一凛,算起来,如果刚刚叶栖没能拦住自己,以他的速度,刚才那次爆炸时,他怕是会刚好赶到张姨家出事的六层。
才下定决心要好好陪着叶栖活下去,刚刚却差点丢了命。他身上僵硬的有些冷,只有叶栖身上源源不断的温热在缓慢抚平那种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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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侦支队是最先赶到现场的,没人知道爆炸会不会再次发生,他们只能继续疏散和安抚居民。
消防和特警几乎是同时赶到的,熙熙攘攘的人流开始攒动。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爆炸声没有再响起,排爆手也顺利进入了屋子。
在确认再无爆炸物后,一众刑警才被允许进入现场。
屋子里本就不多的物品被爆炸和火焰吞噬的所剩无几,两具残破不堪的尸体横亘在所有人眼前。而其中一具身上,还挂着没烧完的半边围裙。
霎时,如同被电流击中后脑,疼痛和灼热沿着方仲辞的脊髓向全身扩散,让他的手开始不自觉颤抖。
本就不赞成方仲辞入现场的叶栖直接将他拉了出了现场。
没有了玻璃的阻隔,冷风倒灌在楼层之间,很快打透了方仲辞的衣服。
他从衣兜里拿出烟盒,打开时却因为手抖致使烟盒砰声坠地,散出了几根。他猛地蹲下,从地上拾捡一根,颤颤巍巍的点起了火。他猛地嘬了几口,任凭烟雾肆意冒犯。
方仲辞的手不停在抖,甚至向周身扩散。
叶栖蹲在他身旁,紧紧攥着方仲辞的手,可他仍旧失控的不停抽烟。
啪嗒——
方仲辞手中的烟落在地上,火星无力的溅起。
这样雪上加霜的“变故”让方仲辞他再难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冲抱住叶栖的脖子,近乎是低声呜咽着:“叶栖……这世上,再没人能给我做上一碗属于母亲味道的盖浇饭了。再没人了……没有了。”
叶栖觉得怀里的人像是一樽半身探在桌外的琉璃盏,只要有轻微的震荡,他就会跌下梯台,破碎成渣。
他学了那么多心理学,脑子里浮现了无数安慰人的话语,却不知道能将哪句方仲辞听。这一刻,叶栖才深刻体会到为什么心理医生不能为自己熟悉的人做心理治疗。
方仲辞丧母十余年,他把太多对母亲的情感寄托在了张姨身上。而张姨也将方仲辞视作自己的儿子,用真心关怀。在不久前得知母亲死亡的真相后,方仲辞勉强靠着这份寄托将那团残酷消化,可转瞬之间又被翻起拍碾,又怎能不让人感到鲜血淋漓。
他紧紧抱着方仲辞,他深知更多的语言都注定是苍白无力的,只有拥抱才能带给他最真实的安慰。
方仲辞将下巴垫在叶栖的肩窝里,叶栖抚上他的背脊轻拍着。
渐趋平静的方仲辞却忽然将叶栖推开,眼中尽是痛苦和自责:“张姨平素没什么仇家,就算有,也不会是炸死这种死法。她是为我死的,她是因为和我走的太近才会死的……是我害了她!就连你受伤也是我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