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古怪。温明忍不住瞥他一眼。
思及此他不禁警惕起来。不能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吧?
先别自乱阵脚。不管如何,温明只需要当做他没听到好那样跟他说话就可以了,就像平时那样态度如常。再说了,当时那个距离他根本就不可能听到。
温明开口喊他:“蒋锐。”
蒋锐:“我是1。”
温明:……
温明:…………………………
好尴尬。好尴尬。好尴尬。
为什么这里没有地缝。要不他给自己原地打个洞钻进去吧。
良久得不到回应,蒋锐歪头看他,从侧面正好看到温明此时有些发红的耳朵。
温明还在努力思考措辞想要岔开话题,自己的耳朵突然就被一只手捏住了。
蒋锐不懂什么叫含蓄和矜持,他想要的东西,直接捏过来手里就开始把玩了。
以前他更离谱。虽说现在是好多了,但臭毛病还是有。温明的心思被吸引过去,抬头看身旁的人。
蒋锐手大,粗热干燥的指腹挤压他的耳廓,让人想起像冬日的耳套。温明无语地问:“你干嘛?”
蒋锐深灰透彻的眼睛直白地盯着他的脸看:“你可爱。”
温明总是隔一阵就要被这人脱口而出的直截了当的词汇噎一下。他挥开蒋锐的手。
蒋锐跟在他身边说话:“真的。”
又来。温明努力板着脸假装没听见,他目视前方。
“可爱。”
蒋锐心想这人挺奇怪,连自己这么可爱都不知道吗?
温明当听不见。我小草莓今天倒是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心硬。
蒋锐强调:“世界第一可爱兔。”
怕被行人听见,温明羞耻得大力扯他的袖子:“好了好了,嘘,嘘。”
那天去医院的路上温明的的耳朵还是红了一路。
有时候温明总是很佩服他能如此坦荡。
但隔物种如隔山,或许这是他们狗子的天赋吧。
有人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小狗根本不在意舔狗之类的词汇,小狗一直大大方方昂首挺胸地爱人。”
去医院的车上蒋锐犹带着几分得意提醒温明说:“他不是1。”
温明:……
大哥,你快别说了。
他不由得又想到陆骁。自己怎么会从一开始就看错呢,造成刚才那样尴尬的场面。
“他可是大白熊啊。”温明小声咕哝。
蒋锐插话:“大白熊犬,他是狗。”
温明嘴硬:“那也是大型犬。”
怎么就撞号了呢。
不过转念一想他自己不也是零吗。温明渐渐地释怀了。
温明把蒋锐看做他们幼儿园的小孩子了,上医院也要自己亲自领着去。
医生嘱咐伤口不能沾水,定期换药,避免剧烈运动,需要忌口……等等,温明都一一记住。
都怪蒋锐回来的一路上还非要挤在温明伞下,明明自己就有伞。结果是两个人肩膀头都淋湿了。
刚一进家门,温明就催促蒋锐赶紧先去洗澡。
伤口不能沾水的话就意味着不能正常洗澡。蒋锐这几天都是从冲洗换成了擦洗。
温明将雨伞撑开晾着,回过头看见阳台衣服没收。
这家伙没拿换洗衣服就直接钻进浴室了。温明放完东西,又洗了个手去阳台收衣服。
还好两人的衣服没被淋湿。他抱着蒋锐的干净衣服去敲热气氤氲的浴室门。
蒋锐一只手臂还吊在脖子上动弹不得,得用仅剩的一只左手作业,可想而知不会很容易。
温明体贴地对门里面喊:“你的衣服我拿过来了。开门了哦。”
放心。浴室拥有浴帘,而温明拥有着一颗正直纯净的赤子之心。
他把蒋锐要穿的衣服放好了,一转头就看到浴帘在晃。
因为要洗澡,蒋锐右手臂上的固定器也拆了下来。可是他家浴室的空间对于一个人高马大的蒋锐来说还是太局限了,动作稍大点就要碰到墙壁或帘子。
而他这个粗鲁的家伙洗个澡动作也是大马金刀的,光是温明看的这一眼,帘子就粗暴地晃动了好几次,看起来脆弱不堪。
温明叹口气,声音压过哗啦的水声,对里面喊:“蒋锐,要我帮你擦个背吗?”
里面的水声停了一停。温明这会仔细想想,猜测他这几天擦背应该也累得够呛。“你转过身去吧。”
温明等了一会才伸手触碰两人之间那一层单薄的浴帘:“我进去了哦。”
就一分钟。速战速决,帮这头狼搓完背他还得准备晚饭去呢,他忙得很。
温明的手将那层浴帘撩开。
没有邪念的人压根不会想那么多。可以说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比他更让人安心放心舒心了,他金牌幼师小草莓手下都已经洗过多少个小朋友……
雾气挥散。眼前出现大片小麦色的背阔肌,高大而精健的倒三角身材肌肉线条流畅,有剔透的小水珠从上面滚落。肩宽腿长,模特肌肉。
温明当场以为自己撩错了帘子。
为什么一下进入了成人频道。
不对啊,他的狼怎么会是个肌肉男?
温明愣了一小会,眼前的小·朋·友一把嗓音低沉,缓慢地转头喊他:“小草莓老师。”
小草莓老师一下子回过神。
他恍惚中接过了毛巾。
他的意思不是说蒋锐没肌肉,但是,他记得原来的蒋锐不是这样的……吧。
温明帮蒋锐换过药,但是那时候和现在大片赤裸皮肤的观感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一米九六原来有这么高的吗,他的肩膀原来这么宽,别、别动了,他一动肌肉线条也跟着起伏。温明别过脸。
要,要碰吗?真的要碰那玩意吗?
蒋锐侧着脸看他,他的头发悉数往后撩去,高挺的鼻梁上沾着水珠。见温明迟迟不动,他似乎疑惑地要转过身来。
温明顿时惊吓不已:“停停停!”
他一咬牙,握着热毛巾的手触碰上了面前的陌生男人。
温明也不知道自己全程是怎么擦完的背。他眼神麻木,只知道一下一下地替他擦拭着,靠本能避开这具身体上的那些纱布。
他一抬眼就看到蒋锐那双熟悉的眸子近在咫尺,专门盯住他的脸看。
温明吓了一跳:“干干干干什么!”
蒋锐不说话地举起手臂。
在热水里泡过后,他一双大手潮湿而烫人,从两边捧起温明的脸,所到之处便都沾湿了。他浑身的湿意恍惚中也慢慢侵袭到温明的身上。
蒋锐俯下身来,温明吓得立刻闭上眼睛。
他只是像动物一样,把自己的脸和温明的脸放在一处,额头碰着额头,互相亲密地挤压了又挤压。
喜欢到溢出来了。
没办法。
他的呼吸就在脸畔。温明压根没敢睁眼,蒋锐的声音在问他。
“为什么,这么好看。”
他不理解。长得那么好看还不肯让人亲,没有天理了。
他只碰了那么一下,温明的心也被一双濡湿灼热的大手给胡乱地挤压揉搓了一遭。蒋锐进退有度地离开了。
后来他是恍恍惚惚地走出那间浴室的。
正文 第38章(二更)
不可能。
温明从浴室出来,他擦干自己脸上那些从浴室里带出来的水渍。
他最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对蒋锐才没有那种非分之想呢。
人家还是个高中生啊。温明怎么可能做那种事。他发现今天的自己走神次数太多,又双手一起拍了拍自己的脸,清醒清醒。
温明去厨房准备做晚饭了。厨房里重新飘起了让人安心的,熟悉的米饭香气。
这朴实的气味让他也定了定心神。
过一会浴室门打开,蒋锐从里面走出来。背对着他的温明听到声音,他出声问蒋锐:“没弄湿纱布吧?”
蒋锐满不在乎地摇头。
碍事的大高个凑到温明跟前来,热情而无声地给温明闻香香狼。不解风情的温明把他一推,无情地赶人去一旁擦头发了。
他走之后,留在厨房里的温明低头看见地面上那些湿漉漉的鞋印子,他只用看这一眼,光是从这鞋印里的含水量就能知道事情并不简单。
果不其然,当他走出厨房来到浴室门口一看,蒋锐这个不讲公德的家伙洗完澡又不拖浴室地板。
一地的水。一会他们两个谁要是再进来用个厕所不是很容易滑倒吗?
温明心中默念几遍蒋锐是病号蒋锐是病号,暂且忍他这一回了。他顺手就拿过拖把,先把浴室外面的地给拖干净,又进去里面打扫。
老职业病了。温明自己也不知道,他这爱替别人操心还喜欢干活的坏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他正低头扫着里面的水,一抬头,又一次见到了自己家这面熟悉的浴帘。
温明以一种复杂而又微妙的心情站在那盯着浴帘看了一会。
仿佛又看见了当时的情景,浴帘后面是热气,和和一具成年男性富有魅力的身体。
温明一时半会消化不过来。
连蒋锐的脚步声什么时候来到门外了都不知道。
“小草莓老师。”
里面的人顿时吓得一激灵。
他按捺着心中的慌张应了一声,同时回头以及转身。然而人越想掩饰什么就越是容易用力过猛,温明甚至还没想明白他自己在心虚什么,下一秒不受他控制的可怕事情就发生了。
温明没控制好力道,他转身到一半脚下就猛地一滑。
是踩到一滩没来得及清理的水了。
一个人从刚开始滑倒,直到摔至地面的这一过程中,头脑其实度过了漫长而空白的一段时间。
温明利用这段时间,心里无数遍地想等他爬起来以后一定改过自新,他这一次打死也要好好教导蒋锐以后洗完澡顺便清理浴室地面。
眼前视野不明所以地颠倒过来,无论如何也找不回自己重心,最后只能放任自己的身体重重摔下去……
温明都已经做好一切准备,眼睛也闭好了也准备好丢人了。他成功地重重摔倒在地上,痛苦却没有预想中来得那么强烈。
四周没有声音。
温明极其小心地睁开一丝眼睛。
这一次他清晰地看见了上方浴室的顶灯,以及此时自己身上的一个人影。
平稳落地。
直至这一刻,他劫后余生的那口气才终于能够从胸腔里被呼出来,而心脏剧烈搏动一时半会缓不下来。
浴室空间完全不够施展,蒋锐那一秒只来得及抱住了温明的人,然后自己连带也跟着摔了下来。
温明呆滞地动了动脑袋,发现后脑勺那软软的。是蒋锐唯一完好的那只手臂正垫住那里。
蒋锐反应能力比温明强一点,最后关头还能控制自己不压着下面的人。温明发呆了多久,身上的蒋锐维持着俯在他身上的那个姿势就有多久。
发觉到他身上的人一时半会没了动作。温明感觉不对劲。
“蒋锐……”自己刚才没有喊出声是因为不疼,那现在这么安静的蒋锐呢?他身上那么多处伤!
温明着急起来,又不敢用力,只能轻轻拍拍蒋锐的肩:“对不起啊,你没事吧?!”
他看不到蒋锐的脸,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他反应过来,自己本该受到最大冲击的尾椎骨也只是程度不重地摔坐了一下。温明终于才反应过来,蒋锐竟然连负伤的右手都用上了!
“蒋锐。”温明焦急地轻声喊他。这一次,他能感觉到身上的蒋锐慢吞吞地动了。
温明要扶他起身时,蒋锐却自己撑着起来了,他的人从温明身上稍稍退开了一点。
这时候温明也不敢让他乱动了,怕他哪里摔到,伤上加伤。他看见眼前蒋锐放大的一张脸,只放轻了声音问他:“你还好吗?”
温明心有余悸,呼吸间还有些急促。眼神不安地望着蒋锐的脸,自己也没发觉自己的睫毛在细微发颤。
“好。”蒋锐的目光停留在温明的脸上一动不动,他说:“你真好看。”
还有心思色色,人应该没什么大碍。温明仔细看着他的表情,确定没什么异样之后,慢慢地松出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终于能放松下来,他的人卸力地重新倒回地上。
大惊一场之后是浑身脱力。兔子的心脏很小,他受不了惊吓的。连尾巴都瞬间冒出来了,一大团的,现在就在后面硌着他的屁股,把他的人往蒋锐的方向顶。
蒋锐就在上方专注地凝视着他的脸。温明往后倒,他也追着上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