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表示主办方的诚意,我们为买主准备了五十名活人用于活祭,除妖师的血肉灵魂相较于普通人类有更好的增益作用,我们准备的活祭品中有十三名除妖师,这在过去的拍卖会上从未有过先例!”
“这是现存的唯一一只许愿机!相信各位大多有所耳闻,每完成一个愿望,许愿机都需要休息很长时间,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下次他再愿意接受许愿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主持人一挥手臂,数盏追光灯全部照向许愿机,“那么,今晚的压轴品,起拍价是——”
轰!!
猩红色幕布陡然落地,将展台上的景象遮了个彻底。一众宾客莫名其妙:“怎么回事?”、“这是在玩什么把戏?”、“故弄玄虚,还拍不拍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跑向展台,“幕布坏了,马上升起来!”
他边说边控制着幕布向上升起,不知为何,这幕布升得格外慢,台下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工作人员心急火燎,下意识朝展台望去。
不对。
工作人员动作一僵,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幕布升到这个位置,按理说应该能见着主持人和许愿机的脚了,可台上却空无一物。
拍卖大厅的角落里,一名傀女从宾客席上站起来,不慌不忙朝外面走去。
出了拍卖大厅,傀女一改悠闲的姿态飞快朝前狂奔。他几乎是贴地而行,速度快得惊人,一道身影却紧随其后,最终先一步拦在了他面前。
来了。
因为强烈的憎恨和恐惧,傀女的瞳孔遽然缩聚。
“我以为傀女都被我杀光了,没想到还漏掉了一只。”
傀女刹住脚步,冰冷而怨毒地看向来者。他们都是在工作人员急忙调整幕布时离开的拍卖大厅,傀女因为激烈奔跑气息紊乱,对方的呼吸却很平稳。月光之下,他的面容年轻又英俊,可在傀女看来宛如地狱里的恶鬼。
郁槐面无表情,轻声问:“许愿机呢?”
“死了。”傀女冷冷道,“不过别急,你很快就会见到他!”
伴随傀女阴鸷的声音落下,无数只埋伏已久的傀儡自阴暗的角落里冒了出来。道路两侧、树梢屋顶……竟全都藏匿着傀儡!
一得到命令,上千只傀儡疯了一般朝郁槐扑去。
噗!
傀女吐出一口鲜血,笑容却越来越大。
密密麻麻的傀儡线连接着他的心脏。一只傀女能够同时操纵的傀儡是有限的,要想操纵成百上千只的傀儡,傀女只能以心脏为媒介,付出折寿的代价。为了能杀掉郁槐,他甚至不惜搭上自己大半生的寿命!
数不尽的傀儡潮水般袭向郁槐。再强大的妖怪也不可能立即解决这么多目标。傀女目不转睛,等待着郁槐自顾不暇的一瞬间。
就趁那一瞬间,杀了他!
傀女将全副心神投注于傀儡阵中的鬼族,脖颈边忽然传来一小阵尖锐的刺痛。
一根不知何时缠绕上来的傀儡线扎进了他的脖颈里,那线一拉一扯,傀女便立刻不受控制般猛地跪在了地上,他的大脑空白了好几秒,迟来地意识到自己是被反操纵了。
随着傀女这一跪,他心口的傀儡线也跟着被拽动,上千只攻击郁槐的傀儡全部停下动作,在郁槐脚边齐齐跪了下来,整个场景说不出的滑稽。
“站着不说,那就跪着。”
郁槐拨了一下自己手上的傀儡线,被他操纵的傀女连滚带爬到了他面前。
傀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手里的细线:“你怎么……怎么可能……?!”
郁槐不仅操纵了他,同时也操纵了上百只傀儡。他操纵这些傀儡需要付出心头血为代价,郁槐却只需要动动手指。认识到彼此的实力差距,傀女的嗓音不觉带上一丝颤抖。
在郁槐肩上停了一只巴掌大小的灵体,雪白浑圆的灵体摇头晃脑,胖乎乎的手指连着数条傀儡线。它就像一只缩小版的傀女。
傀女看见那只灵体突然双目血红,恨恨道:“你们一族都是怪物,这种不正常的力量……你们本来就该死!”
鬼族中的那个鬼字,是驱鬼的意思。
被一名鬼族杀掉的妖怪和人类能够为这名鬼族所用。鬼族可以将死者的灵体召唤出来,从而借用死者的能力。换句话说,杀死的妖怪和除妖师越多,鬼族自身拥有的能力种类越丰富,自然也越强大。
这些年来,两界之所以对郁槐颇为忌惮,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埋骨场聚集了大量不同种族的妖怪,有的种族甚至不在除妖局的记载之列。天知道郁槐在埋骨场杀了多少种妖怪,又获得了多少种能力。
郁槐又问了一遍:“许愿机在哪儿?”
“我也想问问,你杀了我全部的族人,你还记得住他们的脸吗?”傀女狞笑道,“噢,我忘了,你都能从埋骨场出来,怎么会记得区区一族被你屠杀的妖怪?”
“你带走许愿机是为了这个?”郁槐的声音骤然冰冷,他扯动了一下手里那根傀儡线,傀女的脑袋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又立即抬起,连续不停地用力磕头。
擅于操纵的傀女第一次体会到被人操控的滋味,他双目充血,额头的鲜血模糊了视线,仍遮不住眼里的怨毒:“……你直接杀了我算了!”
“知道我在找许愿机的没几个,你有胆子用他引我出来,想死可没那么容易。”郁槐居高临下,看着满脸血痕的傀女,“谁派你来的?”
傀女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他忍着剧痛,咬牙不发一言。
叮当一声,一把锋利的剔骨刀落在了他面前。
他正疑惑郁槐想要干什么,就听见对方慢条斯理的声音:“等你亲手把自己全身上下连皮带肉削下来,大概就愿意说实话了。”
傀女头皮一麻。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捡起了剔骨刀,将锋利的刀刃抵上了胳膊。他用尽全身力气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只能随着傀儡线的牵引将刀刃扎进胳膊,一片又一片皮肉被他亲手割了下来,整条胳膊鲜血淋漓。
面对如此残酷的刑罚,即使再不愿屈服,傀女也不得不开口求饶。
“……我说、我说!停下来!求求你停下来!我没见过雇主!他是靠传话阵跟我联络的!大概三个月前,就在你灭掉我们一族不久之后,雇主主动联系了我,他说你回来复仇了,就算我侥幸躲过了那一次,我早晚也会被你找到!只要在拍卖会上劫走许愿机他就愿意帮我隐姓埋名,我控制了主持人,让他带着许愿机去往——”
傀女的声音戛然而止,口中忽而喷出一大口鲜血。
紧接着,他的眼部、耳部、鼻部都开始流血,混杂着毒素的紫红色血液从他身体各处涌出来,傀女瞳孔上翻,脸上维持着惊慌而哀求的神色,显然也没料到自己体内藏有剧毒。
郁槐立即召唤出冰魄的灵体尝试冻结傀女的血液,却为时已晚,无法阻止毒素大面积扩散。
不到半分钟,傀女死在了他面前。
意识到这只傀女在执行任务前很可能已经被下了毒,郁槐收回灵体,折身向拍卖会场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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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好了。这些妖怪积怨已久,只要放他们出来,他们都很乐意帮忙对付主办方。]宸燃边放人边和徐以年交流,[后台没找到苏棠和顾晓东,你那边呢?]
[我这边也……等等!]徐以年猛地扑向了玻璃窗。
一楼的拍卖大厅灯光璀璨,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铐链声响,两名侍者押着一人自阴影中走出,看见被推上台的那道身影,徐以年惊讶道:[我看见苏棠了!]
许愿机于众目睽睽之下消失无踪,为了安抚宾客,主办方只好临时增添了新的拍卖品。新上台的主持人朗声介绍,试图重新吸引宾客们的注意:“妖界拍卖会举办数届,各类珍宝层出不穷,但接下来这件拍卖品可是头一回登上展台——一名年轻的、样貌出众的除妖师!”
宾客席上议论纷纷。郁槐从阴影处上到二楼,听到这里看向展台。
“拍卖除妖师在过去从未有过先例!我们精挑细选,综合能力、年龄、容貌选出了这件不可多得的拍卖品:迄今为止,她杀死过数只妖怪、完成了上百项除妖任务!更重要的是她拥有罕见的治愈系异能,不仅能治疗别人,还能自愈。只要她留着一口气,就是永久的移动血包,经得起您随意使用……”
被推到台前的人单薄而美丽,长发遮掩着瘦弱的肩背。
是个女生。
郁槐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等候已久的南栀嗅到了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低声汇报:“您离开后,另外几个出入口都没发现许愿机的影子,主办方也没什么异常的举动。”
“这群孙子……”郁槐抓着栏杆,手背青筋渐渐突起,嘎吱一声!栏杆被生生截成两段,眼里流露出戾气,“手脚倒是挺干净。”
场内开始报价,展台上的女生面色苍白,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妖怪们贪婪注视着她的身影。她越是胆怯无措他们就越发兴奋,加价声此起彼伏,像是恨不得将她当场撕裂。
“对了,徐少主可能也在地下。”
郁槐侧过头,示意她继续说。
“他和他那个小同学挟持了两只地下拍卖会的妖怪,这会儿估计在哪憋着坏呢。”南栀不禁莞尔。
半晌后,郁槐轻笑了声:“他还挺能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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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以年听着主持人的介绍,手指死死按住玻璃:[宸燃你快点,苏棠被他们拍卖了!]
宸燃骂了一声,很快重新冷静下来:[你盯好情况,我带着后台这些妖怪马上过来。]
徐以年还想说什么,被绑住的狼妖忽然开口:“你认识台下那女的?要是想救她,劝你抓紧时间。”
徐以年回过头,狼妖幸灾乐祸:“按照他们一贯的作法,她马上就要被‘验货’了。”
还没问清楚验货的意思,主持人的声音响彻大厅,衣冠楚楚的宾客们高声叫价。拍卖品价格一路飙升,有妖怪匪夷所思道:“这不过是一个长相不错的人类女孩,值不了那么多钱!”
“你没听见吗?她有治愈系异能!只要小心些别弄死了,一辈子都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茹毛饮血多浪费啊,这么漂亮,买回去干什么不好?”
“——五百五十万!”主持人欣喜地报价,“五百五十万一次、五百五十万两次……六百万!D区的客人出价六百万!”
展台上的女生神经紧绷到了极致,在听见越来越高的数字后,她死死咬住嘴唇,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苏棠的哭泣令主持人慢慢转过头,他笑了笑:“我们的拍卖品临时出了一些小状况。这副模样虽然不难看,但在展台上哭哭啼啼可不怎么合适。”
“没错,让她笑一笑!”
“哭丧着脸算什么?真倒胃口!”
“来,笑一个吧。”主持人循循善诱,“客人们都想看看你高兴的样子呢。”
苏棠面无血色,不停摇着头后退,守在旁边的两名侍者见此迈步向前。在双手手腕被抓住的一刹那,她忍不住发出一阵尖叫——
她的恐惧更加刺激了台下疯狂的宾客,从妖怪堆中传来一道尖利的声音:“别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吧!给我看看她的能力!”
现场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应和声:“验货!验货!”
“对啊!谁知道她到底好不好用?”
“拿刀上来!先割两个口子看看!”
拍卖会场内的大呼小叫掩盖了门外的动静,四道出入口的看守悄无声息倒地。宸燃和十几只后台的妖怪贴在其中一扇大门外,在剩下几个出入口,被宸燃放出来的妖怪们同样屏息凝神,等待着他的指令。
“畜生……!”听见里面的大喊大叫,宸燃红着眼骂了句脏话。旁边的妖怪拍了拍他:“喂,还看呢,到底什么时候上?”
“再等等。”宸燃抬头,往二楼的包厢看去:[徐以年?]
台上的侍者抓住苏棠的下巴,一刀划破了她的脸颊,鲜血不断涌出,伤口却很快愈合。徐以年情急之下,扭头命令狼妖:“把她给我拍下来。”
狼妖诧异地看他一眼,随即道:“你知道你有多贵吗?我可没钱再买一个了。”
徐以年同样诧异:“没钱还来这里混????”
眼看着侍者又要划下一刀,狼妖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在这儿跟我耗着有什么用?再不救人,等会儿划的就不是她的脸了。”
徐以年刚想回应宸燃,听到这里忽然直勾勾地看着他。狼妖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问:“看什么看?我说的是实话。”
徐以年若有所思,露出了进入包厢以后的第一个笑容:“就算没钱了,你能坐在这,身份应该不一般吧?”
狼妖眼皮一跳,感到了不妙:“你…你想干什么?”
徐以年一把顺过桌上的水果刀,竟单手将五花大绑的狼妖拎了起来。狼妖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发白:“不是?等等,你不会想——”
徐以年猛地把狼妖掼在了包厢的单向玻璃上,同时在心里呼叫宸燃:[动手。]
锋利的刀尖覆满刺眼的电光,堪堪擦过狼妖的太阳穴刺进玻璃,蛛网般的裂纹以此为中心飞速蔓延,整块玻璃在电流作用下噼里啪啦炸裂,无数碎片暴雨般砸进人堆!
同一时间,宸燃放出的火焰在半空骤然炸开,等候已久的妖怪们看见信号立即撞开大门闯入拍卖会场,宛如脱缰野马般冲向了来不及反应的巡逻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