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是第一次来绿城,可开车坐车这么长时间谁都不会太舒服,连逛一下的欲望都没有,直接在附近找个家酒店就去休息了。
三个标间,容错和姜峥一间,到房间之后容错放下行李就给江别故发了信息,可直到姜峥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通知他进去,江别故的信息都没有回过来。
这其实没什么,江别故忙起来的话几个小时不看手机也是常有的事情,可容错就是觉得不安,以至于姜峥喊他都没有听到,直到姜峥走过来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魂丢了?”
容错抬头看他:“我哥没回我信息。”
“担心的话就打个视频电话过去。”姜峥说:“要不行给他助理打个电话,你这么担心着也不是事儿啊。”
“嗯。”容错拿起手机去了阳台,可是视频电话江别故也没有接,容错没有再等,打给了丁程,但意外的是,手机24小时不关机,也从不离手,就算在开会的时候也能回复自己的丁程这一次竟然也没有接电话。
一连三个都没有回复,事情明显不对劲,容错想到了昨天见到江别故时候的模样,他不说话,在自己离开的时候又目送自己很久,还有自己从昨天就察觉到的不对劲,这一切的一切又翻涌而来,让容错几乎是想也不想的直接回了室内,姜峥刚换完衣服,看他这样也瞬间有些紧张:
“怎么了?出事了?”
“两个人都不接电话。”容错背起还未打开的背包,将车钥匙交到姜峥的手中:“自驾我不去了,车留给你们,我坐高铁回北城。”
容错的表情不像是闹着玩的,更何况他也不会用江别故来闹着玩,姜峥知道江别故对于容错来说到底有多重要,所以压根连劝也不劝,直接接过了车钥匙:
“我送你去车站。”
容错没有拒绝,和姜峥一起出了门。
去车站的路上,容错试着联系两个人,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复,不安在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而不断放大,姜峥甚至能看到容错的脸色都白了,他安慰了几句,却并没有任何的作用。
姜峥知道,除非这个时候让容错看到江别故,否则其他的一切都是扯淡。
到了车站,容错只来得及说一句‘没事我就坐飞机先去拉萨等你们’之后就进了车站,头也不回。
容错运气不错,赶上了今天最后一趟从绿城到北城的高铁,开车9个多小时的车程,容错这次只用了两个多小时就回来了,期间丁程和江别故的电话也从未被接通。
打车回别墅的途中,容错的手机响起,他看到丁程的名字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接听了电话:
“我哥呢?我哥在哪儿?”
丁程在电话那端静默几秒,开了口:“我们在医院,你如果回来的话,就直接过来吧。”
第60章
江别故会出现在医院不是因为他想不开, 他没脆弱到那个份儿上,他甚至没想过要让自己受伤,但当时情况紧急,没想太多也是真的, 只觉得这事儿该做。
下午江别故去到公司开了一个会, 整个会议下来他都没怎么出声, 但或许就是因为他没有出声才从而更加证实了什么, 气氛是前所未有的诡异,这让江别故觉得不适, 会议结束后就离开了公司。
丁程知道他心情算不得好,却也没安慰什么, 江别故不会想看自己说这些,他活了三十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任何道理自己都明白, 不需要谁来告诉, 可凡事都有个接受的过程。
江别故这样,也只是还未接受,但他总会接受的,时间早晚问题, 就像当初他也能接受纪眠的离开一样。
车子路过宠物店的时候江别故突然想起家里没有狗粮了, 便让丁程在路边停了车。
以前这事儿都是他自己去的,不麻烦丁程,这一次江别故也下意识的要开门, 可车门尚未打开就因为想到什么而停了下来,对丁程说:
“你去吧。”
丁程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江别故,点了点头, 推开车门下了车。
不是不能去,不是不能尝试着沟通,只是江别故现在还尚且不愿意看到别人因为自己说出的话而面露诧异,甚至惋惜的神色,他刚才在会议上已经看到不少了。
至少这个时间他是不想再看了。
等待丁程回来的时间里,江别故看了一眼手机,已经6点了,容错出发之前给自己发了一条信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差不多还有3个多小时才会到绿城。
他收了手机看向窗外,只一眼江别故就立刻推开车门下了车,马路上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了一个两三岁的小孩儿正在学步车里滑来滑去,车子都被紧急逼停了几辆,可孩子却依然不知危险玩的开心。
江别故疾步走过去想要横穿马路把小孩儿带到安全地方,可不想距离小孩还有一个车道距离的时候,左侧一辆摩托车飞速驶来,而小孩儿在一辆车子的前方根本不可能被摩托驾驶员发现,即便发现,这个车速停下来也是不可能的。
眼看着摩托逼近,小孩儿也要从车前方滑出来,江别故几乎是想也没想的直接跑过去将小孩推开了。
小孩儿被推到了路中间的护栏边上,躲过了危险,可江别故却没能躲过,被摩托车撞出几米,左侧小腿和手臂都被碾过,昏迷不醒。
容错赶到医院的时候江别故已经结束手术,回到了病房,只是人还没有清醒过来,因为麻药的缘故依旧在睡着。
容错从听到医院这两个字的时候就在强撑,此时走进病房,看到躺在那里的江别故,他才像是终于卸下了一身沉重,可他整个人都是颤抖的。
从门口到病床边的距离不过十几步的距离,他应该要即刻走过去守着他,再也不离开半步的,但他的腿软的好像怎么都迈不开,还是徐宴清走了过来拉了他一把。
“没有生命危险,别自己吓自己。”徐宴清说:“轻微脑震荡,但意识是清醒的,也只是昏迷了半个小时就醒过来了,小腿粉碎性骨折,已经做了手术,手臂虽然也骨折,但比小腿的要轻一些,保守治疗就好,除了这几个月不能行动自如之外,其他的不会有任何影响。”
徐宴清的安慰容错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江别故躺在这里,不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没有任何影响’就可以让人放心的。
容错挣开徐宴清的手,迈步走过去,徐宴清没有再动,他看着容错的背影突然的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人比容错更想江别故好好的,健康的活着。
自己和丁程也比不了,因为他们除了江别故都还有自己的家庭和生活。
可容错,只有江别故了。
如果江别故真的出了什么事,容错的世界也会随之坍塌,毫无意外。
走到床边,容错的眼睛已经红了,手下意识的伸过去想要碰触一下江别故,最后却还是收了回来,他不敢,他怕江别故疼。
江别故脸色苍白的躺在那里,左手臂打上了石膏,小腿做了手术被稍稍吊起,脸上也有不同程度的擦伤,连呼吸都是微弱的。
这种感觉像是他随时都能离开,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也的确是如此,如果再严重一些,或许容错现在看到的就不是伤痕累累还活着的他了。
这个认知让容错有些承受不住,一滴泪从眼眶落下,砸在了江别故的手背上。
徐宴清从江别故出事就一直在陪着了,不是没想过主动告诉容错,可江别故进手术室之前即便头晕不已,连眼睛都睁不开,却还是磕磕绊绊的交代他:
“容错在开车,别打电话告诉他。”
徐宴清知道容错去了自驾游,也不敢冒然打电话去说,毕竟容错对江别故的在乎是有目共睹的,万一要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再出什么事儿,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纵然徐宴清没主动说,丁程忙着配合警方处理一系列的事情也没接电话,但容错还是回来了。
凭借着一股不安,一个感觉。
看到容错现在这个模样,徐宴清也有些动容,他知道容错是喜欢江别故的,可被赶走,加上这一年的时间里江别故也没见过他几回,小孩儿都是心高气盛的,被这么对待难免会有脾气,容错纵然是被江别故养大的,却也难保不会,毕竟就连自己都觉得江别故的做法有点过分。
但容错好像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些情绪,他现在小心翼翼的,连碰都不敢碰一下江别故的神色,徐宴清便知道,对于江别故,容错的喜欢怕是连片刻都没间断过。
已经快凌晨两点了,江别故今晚大概率不会醒来,容错也不可能离开,可这么多人都留在医院里也是没有任何意义,容错缓和过来,对徐宴清和丁程说:
“你们回去吧,明天有时间再过来,我在这儿陪着。”
丁程有点不放心:“你开了一天的车,怕是熬不住,还是我留下吧。”
容错摇了摇头,看着躺在床上的江别故:
“我不可能再离开他了。”
这句话像是跟他们说的,也像是跟自己做的约定,丁程和徐宴清都听到了,静默几秒交换了个眼神之后也没有再坚持,嘱咐了两声就离开了医院。
医院停车场,丁程和徐宴清的车子停的相近,所以丁程站在车前沉默着没有立刻去打开车门的举动徐宴清也看到了,他打开自己的车门看着丁程:
“想什么呢?”
丁程扭头看他,淡淡一笑:“也没什么,突然觉得这也未必不是好事。”
江别故和容错这两个人这一年的时间里一直僵在原地,谁也不进,也不愿意退,今天的事的确是凶险,可好在有惊无险,但这样的事情发生,对于容错来说大概属于一个刺激,会逼着他不得不往前走。
而对于这样的结果,两个人都是乐见其成的。
“是。”徐宴清点了点头:“我也觉得。”
病房里容错扯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了江别故的床前。
已经一年的时间了,他都没有再这么近距离的看过江别故,却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靠近。
他不喜欢这样的方式,他宁愿这辈子都不靠近江别故,也不愿意看到江别故这么躺在床上。
或许,他当时不该离开的,哪怕死皮赖脸的求他,也不应该离开他的。
如果自己没有离开,自己一定会陪着他去公司,一起下班,在他想要冲出去救小孩儿的时候自己也可以快他一步,那样的话躺在这里的就不会是江别故。
江别故的这次意外是真的吓到了容错,他第一次意识到人的生命原来真的可以这么脆弱,原来真的有可能在一个转身之后就再也看不到。
他不敢想象,不敢想象如果这一次江别故真的出现了意外,没有来得及再见他一次,永远失去了他,自己会是什么样。
这个念头一触及到容错的思想,他就觉得自己要疯。
他受不了的。
江别故,是他全部的意义。
好在老天多少也是心疼他的,让他还有机会做点什么。
容错看着江别故放在身侧的手,将自己的手轻轻覆了上去,把他微凉的手指轻轻的护在了自己的手心:
“哥,我要食言了。”
“我不要再做你的弟弟了。”
弟弟的身份无法永远留在他身边,无法近身照顾,他不要关于江别故的消息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他要名正言顺的留在江别故的身边,理所应当的为他做所有事情。
这个关系的转变或许江别故一时半会儿不会接受,但没关系,容错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来。
——
江别故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上午,看到容错正在拿着棉签蘸水为自己擦拭嘴唇也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就好像他知道他一定会来。
容错抬眸看到他睁开了眼睛,立刻出声:“醒了?”
江别故点了点头,没说话,容错也没在意,直接去叫了医生,医生来了检查过伤口,又询问了一些江别故的感觉,可江别故全部在摇头或点头,没怎么说话,容错一开始没有在意,毕竟他还记得他是嗓子疼,直到医生问了句:
“怎么不说话?是身体不适说不了,还是不愿意说?”
容错下意识的想开口说他是嗓子不适,可话到了嘴边还没说出口就看到了江别故看着自己的眼神,那眼神里似是有些不忍,这个眼神让容错错愕了一瞬,然后他听到了江别故的声音,他说:
“不想说。”
三个字而已,江别故却还是含糊了一个音,好在也只有三个字,即便是猜也能知道是什么意思,医生也没有在意,只是嘱咐:
“虽然脑震荡不是很严重,但这两天还是要格外注意,可以适当多说说话,看看有没有什么影响。”
“好。”江别故说。
医生走后,容错依旧站在床边的位置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江别故看着他,直觉告诉自己容错差不多已经猜到了,江别故也不想再隐瞒下去,微不可闻的叹出一口气:
“容错。”
这两个音没有任何问题,容错即刻回神看着他,江别故的脸上是很平静的神色,他说:
“以后,你可能会听不清我的话。”
容错看着江别故,像是不太明白江别故说的是什么意思,就在江别故以为是自己的话又出了什么问题,想要再说的明白一点,告诉他自己有语言障碍的时候,容错却重新坐在了椅子上,看着自己:
“没什么影响的,因为你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