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柯也跟着点点头:“敞开心扉,赤诚相见,多好。”
叶遥:“……”
赤诚相见,他怕一个控制不住露出端倪,这段友情就灰飞烟灭了。
“不去也行,好歹你给一个理由。”陆寻说。
叶遥谨慎回答:“人太多,不适应,不想去。”
陆寻抱起手臂:“你的意思是说,没有别人能看见你的话,你就愿意去?”
没有其他人能看见?
叶遥皱起眉,凭借着他对于澡堂的错误认知,觉得陆寻指的是拥有很多单人小隔间的澡堂。
那种单隔间,就算去也没关系,只要不用直接面对陆寻就行。就算陆寻要在他洗到一半的时候串门,也只能看见他的后背。他能三面对墙,做到眼不见心不乱。
叶遥这么想着,点了点头。
…………
叶遥要裂开了。
为什么没人告诉过他,澡堂也有双人间?
叶遥直直倒退一步,撞到了在他后边的陆寻身上。
陆寻揽着他的肩膀,漆黑狭长的眼里满是笑意:“这么激动啊?不急,咱们慢慢来。”
“不是说好了,没有别人?”叶遥问。
“是啊,是没有别人。”陆寻点点头,脸上全是理所当然,“我又不是你的别人。”
叶遥:“……”
这不合时宜的自信,有时候让他真想给陆寻来一拳。
陆寻带着僵硬的叶遥往里走,到了小浴池前停下脚步。
叶遥垂眸看着水面,而陆寻终于是说了一句人话:“别紧张,我又不会笑你……还是你害怕我会像网上那些变态一样,强迫你做些什么?”
陆寻顿了顿,轻声道:“别怕,不会的。”
叶遥看陆寻一眼,心想陆寻完全看不清他们两个之间谁才会是变态。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再磨磨唧唧下去就太奇怪了。
叶遥观察一番这个双人浴池里的摆设,拽住自己的上衣,干脆利落的将上衣从自己身上脱下。而后黑而浓密的眼睫一抬,看向站在原地不动盯着他的陆寻。
“看什么,你怎么不动,不是泡澡?”叶遥问。
陆寻在叶遥提醒后缓慢开始动作,而趁着陆寻收拾的时间,叶遥火速下了水,闭上眼睛假装休息。
适当装瞎,有利于友谊的长久。
等到陆寻进水了他再睁眼,这样就只会清晰看见陆寻水面以上的上半身,他也不会因为看见陆寻身体而失态。
叶遥正心底算盘打得啪啪响,脸颊就被一双大手夹住了。
那双手把叶遥脸颊肉打着圈的揉,还尝试着往里按,让叶遥嘴唇受力嘟起来。
这种情况叶遥怎么也没办法装瞎了,他满头问号的睁开眼,看见了站在浴池旁边,俯下身,伸手来揉他脸的陆寻。
叶遥觉得,他在这一刻就不是法学院的学生,而是表演系的天才演员。
当然,陆寻按着他脸,让他直接表情扭曲的手,也给了他极大的帮助。
叶遥压着声音皱起眉:“你干嘛?”
陆寻笑了一声。
“你不是总说我耍流氓,”外人眼里的高冷男神陆寻对着叶遥眨了眨眼,一脸的不正经,“不趁这个机会,对我耍流氓回来,报仇雪恨?”
第5章
报仇雪恨,把流氓耍回去?
怎么耍,对着陆寻搂搂抱抱,再亲一亲?
光明正大的对着暗恋对象动手动脚,对方甚至还很配合,这是什么奇怪小电影里面的情节吗?
叶遥眼神有瞬间的漂移,他和陆寻对上视线,能看见里面的纵容。
“怎么样?”陆寻还在不知死活的挑逗着叶遥,“来不来?”
“哗啦——”
水花四溅,一大捧水被从水池中捞起泼到陆寻脸上身上,陆寻措手不及,放开叶遥的脸倒退两步。
叶遥控制着自己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呵呵。”
“好啊叶遥,搞偷袭?”陆寻大步跨进浴池里,用臂弯一夹叶遥脖子,身体也靠了过去,“打水仗是吧,来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叶遥将陆寻推开,同时猝不及防的脚一滑,整个沉进池水中。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被一只大手按着后背捞了起来。
“没事吧?”他前面的陆寻皱着眉凑过来,“我看看。”
眼看着距离就要太近,叶遥连忙用手抵住,不让陆寻再靠近。
“能有什么事,这里又不是化骨池,”叶遥抹掉脸上的水,同时想办法转移陆寻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他视线迅速锁定近处的一个木质小床,问陆寻道,“这里的摆设和我想象里差别还挺大,为什么澡堂里还要放床,给泡晕了的人休息用?”
陆寻目光如叶遥所愿的移开,他看了小床一眼,嘴角弧度上扬,然后强行放下,最后实在保持不住面瘫脸,只能扭过头尽量不出声的笑了几下。
那哪是休息的床,那是搓澡时候用的床,看来他的叶遥同学,对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祖国疆域辽阔,地域风俗差异大真是好啊。
“你笑什么?”叶遥疑惑。
陆寻对叶遥的问题答非所问:“等会我帮你搓搓?”
叶遥保持着警惕之心:“搓背就行。”
陆寻充满同学友爱的一笑:“放心,都听你的,我你还不放心吗。”
等叶遥躺上去了,搓哪里还不是他说了算?正面背面,任他鱼肉。
陆寻调整自己位置,和叶遥并肩靠在池壁边上。眼角余光中,他能轻易的寻到叶遥的身影,哪怕不说话,只要待在一个空间里,就能让他从心底感到惬意。
陆寻拉过叶遥的手,像往常一样的握住,另一只手则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叶遥的手指,圈住,又放开。
叶遥乐于见到陆寻把注意力放到他的手上而不是身上,等了一段时间,这才把手抽回来。
“差不多了吧,”叶遥说,“我们互相搓完背就回去了。”
陆寻顿时精神起来!
他从水里一跨而出,走到那张小床前,对着叶遥做了个请的动作。
“您的专属技工小陆为您服务,”陆寻深沉道,“请您躺上来。”
陆寻一连串的动作让叶遥猝不及防,他要去拿毛巾的手僵在半空,甚至都无暇顾及陆寻就这么在他面前大咧咧的,将快要凝固了的目光,放到那张只够一个人躺的小床上。
有什么东西,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样。
这里的互相搓搓背,居然不是两个人坐在小板凳上,下半身好好的围着毛巾,和谐友爱只露个背的搓背吗,为什么要躺着啊?
叶遥飞速思考,结合眼下形势,在转瞬之间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搓澡。
“突然想起来有点急事没处理,先走了。”叶遥从水池里出来,直奔放衣服的地方,又在半路被拦腰截住去路。
陆寻一脸友好的微笑:“班长,出尔反尔是不好的行为,会让人丧失信任,这还是你以前跟我说的,你记得吗。”
“我对此感到非常抱歉。”叶遥试图把陆寻的手掰开,“但答应你一起搓澡的叶遥已经休息了,我是他的第二人格,你明天再跟主人格搓吧。”
“……草。”陆寻没忍住笑起来,随即手上一个用力,把一米八的叶遥腾空抱起,抱到了小床上。
没有了水作为遮挡,水面之上的世界是那么清晰。
叶遥难以克制的僵硬起来,将视线越过陆寻肩膀,投向陆寻身后。
陆寻的手真的很热,泡完热水之后更热。
陆寻本来想直接上手让叶遥做好准备开搓,但叶遥紧绷显然说明了叶遥的不安。
陆寻想了想,在叶遥身边坐下,同时把放在叶遥身上的手收回,规矩的搭在自己的腿上。
叶遥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怎么跟我一起,还这么不自在?”陆寻轻声问。
“不太习惯。”叶遥说。
“只是因为不习惯?”陆寻转过头,因为眼型狭长而盯着人时很容易产生压迫感的黑眼珠牢牢看着叶遥,但他很快笑了笑,驱散了那股压迫感。
陆寻跟他说话的声音依然低沉温柔,眼神却是有些危险:“知道我为什么想要跟你一起来泡澡加深感情么?你最近对我的态度有点奇怪,是有其他朋友了,不想跟我好了?”
叶遥心里一跳。
他倒是没有想到,平时大大咧咧的陆寻在这方面如此敏锐,他已经很谨慎,自认为没有露出什么端倪,还是被陆寻察觉到了些许。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不想跟你好了。”叶遥稳住情绪,“而且哪里态度奇怪,我怎么不知道?”
陆寻像是就等着这句话,顿时眯起眼睛:“你还好意思说,喝一口我的水要犹豫,晚上睡觉还要背对着我,我的心都被你伤透了,你就说怎么补偿吧?”
“……”叶遥,“你想怎么样?”
陆寻抱起手臂:“你说呢,我这不是来跟你加深感情了?”
叶遥沉默,陆寻也不逼他,给足了时间让叶遥做准备。最后只听叶遥叹一口气,一点点慢慢躺了下去。
陆寻感觉自己的心都被叶遥可爱到化开,嘴角也一并扬了起来。
叶遥对陆寻何其熟悉,顿时察觉到不对:“你在这给我挖坑下套?”
“哪能呢叶同学,我是这样的人吗?”陆寻笑着一把将叶遥摁下去,笑容里哪还见刚才的悲春伤秋,“您躺好吧,我这就开始了。”
*
陆大少爷做着最普通的劳动,却心满意足。
他好喜欢和叶遥在一起。
只要能和叶遥在一起,不管是原先让他不喜欢的看书写作业,还是让他帮叶遥做各种事,他都喜欢。
放在以前,他才不会为别人而干活服务,但如果那个人是叶遥,那就可以,他不管做什么都愿意。
*
北方人的搓澡实在不容易让南方人习惯。
叶遥遇到了一个可以预料到的,让他很尴尬的问题。
是绝对不能被某个恐同男人发现的问题。
叶遥:“……”
事已至此,只有调虎离山。
“陆寻,你去帮我拿一下手机。”叶遥语气如常,“我突然想起来忘了回复一个消息。”
手机放在另一边,等陆寻走了,他就立刻跑走。
“行,你先拿着这个浴巾盖一下。”陆寻应下来,用超大浴巾把叶遥从头到脚盖住。
陆寻脚步声走远。
叶遥当机立断,火速起身下地,同时把遮挡视线的浴巾拿来。
然后他就看见……那个应该已经去帮他拿东西的陆寻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当我没发现?”陆寻勾着唇角,“跑什么?”
第6章
从澡堂里回来时,叶遥整个人精神是恍惚的,跟在他身边的陆寻耶完全相反,兴高采烈。
“第一次搓澡感觉怎么样?”陆寻搂了搂叶遥的肩膀,“还能接受北方的澡堂吗?”
叶遥抿抿唇,没有说话。
陆寻不在意叶遥不接话,他现在搂着叶遥,心里全是满足。
“咱们下次什么时候再去?”陆寻问。
叶遥沉默片刻,摇摇头。
今天发生的事情不问个清楚,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再想和陆寻一起去澡堂了。
“陆寻,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叶遥问。
“怎么了?”陆寻一脸坦荡,他看看叶遥的表情,坏笑一声,由搂住叶遥的肩改成牵住叶遥的手,“这有什么,咱们可是最好的朋友。”
*
深夜,叶遥一个人躺在床上沉思。
……这都是什么直男理论。
在他还是直男的时候也是听说过这个说法的,只是当时对此嗤之以鼻。
其他人怎样他管不了,反正他不会和朋友这样。
现在他由直变弯,所以自打脸的接受了这件事,那陆寻呢?
陆寻一个超级恐同大直男,也能接受两个男生一起那么做,是因为太直了,还是因为……恐同深柜?
他跟陆寻当了好几年朋友,但因为思维很不相同,他也不能理解陆寻所有举动背后都是出于什么想法。
叶遥思来想去,把头缩在被子里打开手机,求助万能的百度。
还真的有人问了和叶遥所疑惑的同款问题:【喜欢的恐同直男朋友帮我……我说含蓄点大家一定都懂!我好高兴,他有没有可能没那么直啊?】
下面回复的人也不少:
【您好,如果他知道您是弯的,那他就是在勾引您。如果他以为您是直男,那就只是正常的朋友行为哦,还请不要多想。】
【拉几把倒吧,就这还恐同直男,gay装直,我一拳头捶你和他脸上。】
【不好说,有恐同即深柜的可能,也有太直了所以完全不往那方面想的可能,不如你进一步试探试探呢?比如约他去gay吧坐坐,看看他反应。】
【……直?是我对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叶遥沉思。
带陆寻去gay吧是不可能的,他自己不想去,也不想带陆寻去这种地方,这太奇怪了。
但是,其他更柔和的试探方式,也许可以试试。比如约陆寻去看最近上映的一部电影,那部电影里有一条隐晦的副线,说的是一对互相喜欢的男性朋友,只是到最后两个人也没在一起,遗憾的错过。
这样隐晦的情节,不知道陆寻的接受程度如何。
叶遥知道陆寻反感性取向为男的男性,但是认识这么久,他还没见过陆寻在面对一对同性情侣时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