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眸色幽暗,哑声道:“和我在一起,一辈子。”
“我——”他故意拖出长音,轻轻推开他,伸手去够准备好的戒指,递到男人面前,唇角绽出笑意,“那你愿不愿意?”
沈明登愣住。
巨大的惊喜将他淹没。
他比虞秋大了足足七岁,一直以来他都是不安的。
他无法断定怀中的青年是否愿意跟他一起度过漫长的人生。
他同样无法断定,少年的情意是否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慢慢消失。
他想用戒指套牢对方,并忐忑于对方的回答。
却未料到,自己如此幸运。
“秋秋。”
他低唤着,再次吻住虞秋。
两人都准备了对戒,合计之后,虞秋戴沈明登准备的,沈明登戴虞秋准备的。
只是虞秋刺绣戴戒指不方便,沈明登经常出席公众场合,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恋情,两人戴的次数少之又少。
时间飞快流逝,很快到了暑假。
华京气候炎热,阳光肆虐,虞秋懒得出门,待在家里沉心创作。
【闻哥:《角落》今晚要播了,记得看啊!微博也可以转发一下。】
虞秋笑着应了,点进微博转发。
这种纪录片的播放量注定低迷,他心态很平和,转发之后继续静心刺绣。
谁料,这条冷门微博竟然小范围炒起了热度。
等虞秋放下针线后,才发现微信群的消息已经99+了。
【刘赫:咱们平江现在也是大明星了,看这话题度!】
【孟平江:……是郑哥和姚姐他们的功劳。】
孟平江参演的第一部 剧大爆,即便他只演了个配角,但凭借精湛的演技和清俊的扮相,涨了很多粉丝,后受到电影导演的青睐,在今年暑期档的黑马影片中出演一个颇有争议的角色,再次走进大众视野。
在此期间,他结识了不少行业顶尖的大佬,网络上的影响力也节节攀升。
他转发虞秋的微博后,关系好的大佬也陆续转发,竟直接将一个“平平无奇”的纪录片送上热搜榜。
喜闻乐见。
虞秋了解事情始末,相当郑重道:【谢谢你,平江。】
【孟平江:今晚一定去看!】
【陆高:加一。】
【刘赫:还有我!】
虞秋笑了一下,能交到这些可爱的朋友,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晚上八点,纪录片在电视上首播。
虞秋躺在沙发上,倚着沈明登的肩,双眸亮晶晶的,神色兴奋道:“没想到摄制组能拍到这些素材,有机会跟他们讨教一下,多出去走走,找些灵感。”
“嗯,”沈明登揽着他的肩,“想去哪告诉我一声。”
“怎么?”
“怕你乐不思蜀。”
虞秋覆上他的手背,“说不定我还真找到什么洞天福地,一待待半年。”
沈明登反握他的手,微微蹙眉:“不行。”
半年时间太长了。
“你不也经常出差?”虞秋挑眉。
沈明登:“没有半年。”
最多两个星期。
“一年加一起呢?”虞秋哼哼,“总得有两三个月吧?那我一次出个几个月的差,跟你差不多。”
沈明登:“……”
他当然不会阻碍虞秋追求艺术的脚步,他只是在表达自己的不舍。
纪录片第一集 讲的就是刺绣。
前面半集出镜的都是一些资历较深的大师抑或是民间艺术家,后半集主要讲刺绣在当代的传承。
作为青年传承人之一,虞秋绝对是里面最特别的。
他是整集里唯一的男性绣师。
有孟平江及一众流量大佬的转发,小众纪录片《角落》未播先火,话题度满满。开播后,纪录片又凭借高质量水准,获得不少人的赞美。
当虞秋出镜时,关于纪录片的话题量再度拔高到一个峰值。
网上议论层出不穷。
【倒数第二出镜的小哥哥!好帅!】
【男孩子刺绣?!惊呆我全家!】
【卧靠,绣得好好!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油画!】
【小哥哥的手啊啊啊啊啊!手控党的福利!】
【气质也好赞,莫名跟刺绣很合,没想到这年头这么帅的小哥哥能静下心来搞刺绣,瑞思拜!】
【刺绣不都是女的吗?为什么男的也做女红?】
【孤陋寡闻就别显摆了,古代都有出名的男绣师好吧。】
【就我觉得那个小女孩笑得让人心酸吗?】
【心酸+1】
【心酸+2】
【一看就是山里的孩子,现在这样的孩子还有很多。】
【呜呜呜呜太可怜了。】
【这就给希望工程捐款!】
【我也!】
虞秋没管网上的言论,经历一场梦境,他已经学会屏蔽网络,他所在乎的,只剩下真心为他着想的人。
比如眼前这个。
不管怎么说,虞秋出镜的几分钟,已经足以俘获一大波网友,他们纷纷涌到虞秋的微博,翻出虞秋以前发的一些关于刺绣的动态,满怀兴趣地点进去。
更多的人感受到了传统艺术的魅力。
这就是拍摄纪录片的初衷。
不过这些水花很快消亡,虞秋的世界重归平静。
剩下的大学三年,他在学习之余,将所有精力都倾注在刺绣上,得空便去游历名山大川寻找灵感。
三年时间,他的作品更加厚重,获得不少大奖,赢得越来越多的赞誉。
在纤维艺术领域,虞秋已然有了一席之地,成为业内新一代的领军人物,作品的收藏价值也水涨船高。
大学毕业的暑假,虞秋在外寻访两个月,终于找到新的灵感,回来开始创作。
还没进刺绣间,就被沈明登捉住手腕。
三年过去,男人越发成熟稳重,但在虞秋面前,一切凌厉和冷漠都消失殆尽。
“秋秋,”他揽着虞秋腰背,声线低哑道,“我等了两个月了。”
温热的唇在耳畔流连。
虞秋也是两个月没吃肉,被他这么一蹭,火气倏地蹿上来,毫不犹豫吻过去。
两人跌入卧室的大床,虞秋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是孟平江。
他安抚住男人,按下接听。
“平江,找我有事?”
孟平江迟疑片刻,方道:“司总跟我表白了。”
虞秋:“……”
啊这,司霆的追爱之旅有够长的啊,到现在人还没拿下?
他问:“你怎么回的?”
“我拒绝了,”孟平江颇为苦恼,“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虞秋在心里为司霆默哀。
说句实在话,这么多年,司霆的确为孟平江做过很多事,但感情这东西很玄乎,当司霆不再是孟平江生命中唯一的光芒时,他的爱情路就没有梦境里那么容易。
“你讨厌他么?”虞秋问。
孟平江沉默几秒,“司总帮过我很多,我怎么可能讨厌他。”
“那不如顺其自然。”
孟平江轻轻应了:“好。”
电话刚挂断,沈明登手机又响起来。
虞秋打眼一瞧,忍不住笑出声。
沈明登深吸一口气,亲了亲他,才按下接听和免提。
“老沈,我失恋了,出来喝两杯。”
“不去。”沈明登冷漠拒绝。
“我都失恋了!”司霆苦兮兮道,“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
沈明登并无丝毫同情,冷硬道:“继续努力。”
从孟平江的态度来看,再过几年,并非没有希望。
但有一点,司家不一定会同意。
这几年司霆的工作室越来越红火,可依旧不能与司家相抗。
沈明登善意提醒他:“你真的做好准备了?”
“什么?”
“你的家庭是否愿意接纳孟平江。”
如果不能给予爱人足够的保护,那就不能只贪图一时之欢。
或许孟平江拒绝,正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司霆明白了沈明登的用意。
他沉默良久,轻叹一声,坚定道:“我不会让他受伤的。谢了老沈。”
“……”无人应答。
司霆提高音量:“老沈?”
窸窸窣窣的声音隐约传来,他耳朵紧贴听筒,有些不明所以,又唤了一声:“老沈,你还在吗?!”
一道短促的“啊”突然响起。
夹杂着暧昧的亲吻声。
司霆:“……”
下一秒,电话被挂断,耳边只剩下一串忙音。
靠,单身狗没人权啊?!
*
二十八岁这一年,虞秋凭借出色的技艺,荣获国家级工艺美术大师的称号,并拥有了一座属于自己的刺绣展馆。
周岁生日前一天,他还待在遥远的异乡,专心学习和钻研新的绣法,要不是孟平江联系他,他都快忘了生日这回事。
不过很奇怪,为什么是孟平江联系他?
“你们真要给我搞个生日宴?又不是整岁。”虞秋画着底稿,手机放在一边,开着免提。
“顺便庆祝你又得奖了,”孟平江与有荣焉,笑着说,“而且大家好久都没聚过了,趁这次聚一聚。”
虞秋想想也是,“行吧。”
他订了翌日返京的机票,来接他的是陆高。
陆高现在是赫赫有名的服装设计师,他留了半长的头发,随意扎在脑后,衣着写意简约,颇有种艺术家的漫不经心。
“之前不是说忙得很,怎么有空过来?”虞秋坐上车问道。
陆高瞥他一眼,“抽空聚一聚也挺不错,倒是你,天天往外跑,某人舍得?”
“他听我的。”虞秋反将一军,“你呢?什么时候谈朋友?”
陆高:“……”
哪壶不开提哪壶。
虞秋看着他别扭的侧脸,不禁笑起来,“听说你有个学生向你大胆示爱,咱们陆设计师魅力不俗啊。”
陆高开了一家工作室,手底下带了几个徒弟,他对徒弟很严格,徒弟们都很怕他,所以突然出现一朵大胆示爱的奇葩,着实让人惊讶。
“让他滚去F国了。”陆高没好气道。
虞秋揶揄道:“以你的脾气,我以为你会开除他,看来我还不够了解你。”
陆高哪里不知他的意思,无奈地叹了口气,“就一不懂事的小孩,我跟他置什么气?去外面深造半年,也就忘了这回事。”
“好吧。”虞秋换了个话题,“聚会地点在哪里?小心平江被拍到。”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阳光隐入地平线,夜色渐浓,繁华的都市被笼罩在璀璨华美的灯光下。
车子驶入一处会馆,这里门卫森严,一般狗仔根本进不来。
虞秋跟着陆高进了电梯,心里隐约有些猜测,搞得这么神秘,肯定不仅仅是为了过生日。
心跳得有些快。
陆高带他来到一扇门前,说:“憋了一路,我去个卫生间,你先进去。”
虞秋挑眉:“行。”
目送着陆高离开,他缓缓推开门,瞬间怔住。
整间屋子是一块巨大的显示屏,显示屏上星河漫漫,星云神秘而辽远,流丽的星光在头顶闪耀,从足下蔓延。
他置身星辰之间,抬首看向不远处的男人。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纵然已经三十五岁,依旧俊美无俦,他捧着一束花,殷红的玫瑰在星光照耀下,绽放出最为绮艳浓丽的色泽。
这是生日惊喜?
怪不得从头到尾都是孟平江和陆高出面,他还以为沈明登忘了呢。
他往前迈了几步,停下。
沈明登主动走过来,眼底映着漫天星光,青年就立在星光里,唯美而梦幻。
二十八岁的虞秋是被岁月眷顾的,渊雅明净的气质更加出众独特,轻易攫住旁人的目光。
沈明登将花递给他,英俊的眉目温柔得不可思议:“秋秋,生日快乐。”
虞秋接过,“搞这么大阵仗?”
“还有,”沈明登深挚地凝望着他,无比郑重道,“咱们结婚吧,好不好?”
虞秋有些惊讶,不由问:“怎么突然……”
“不突然,你不记得之前说过的话了?”沈明登眼里透着几丝紧张。
“什么话?”
“你说过,等你到二十八岁。”沈明登定定地望着他,眉眼略显委屈,“真不记得了?”
虞秋捧着花,有些茫然,他什么时候说过二十八岁就结婚?
沈明登观他神情就知道他真忘了,便凑近他耳畔,轻声道:“有一次在床上,我跟你求婚,你说到二十八岁再说。”
虞秋:“……”
他想起来了,的确有这么一次,当时他被欺负得神志不清,也不知怎的就说了二十八岁,大概是因为梦境结束在二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他潜意识还记着。
结束意味着新的开始。
这一天似乎成了他人生中关键的节点,对他而言有着超乎寻常的意义。
当然,这话不能直接告诉沈明登。
他佯装蹙眉道:“可是,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不能信呀。”
沈明登:“……”
他无奈地捏捏虞秋的脸,眉眼深邃:“那就多说几次。”
虞秋其实不是很在乎仪式感,他跟沈明登在一起将近十年,都成老夫老夫了,结不结婚并没有多大区别。
但没想到沈明登一声不响特意搞了个求婚仪式,看来是真的很想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