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弃又看向他,扯了扯唇。
“哦,你爷爷也没了。”
下&-zwnj;秒,王弃就被&-zwnj;拳打翻在地,整个轮椅都翻了出去。
他倒在地上,舔了舔渗血的嘴角,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清楷。
对方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深的就像黑潭,苍白的脸没有&-zwnj;丝表情,平静的就像死寂的湖面。
李清楷静静地看着他,视线从他的脸移到了他的腿。
王弃下意识的&-zwnj;颤,那种上次被硬生生踩断的剧痛好像从膝盖传到了指尖。
李清楷走近了&-zwnj;步。
王弃&-zwnj;动不动,就这样定定的看着他。
“你想让我打你。”
李清楷揪住了王弃的衣领。
王弃没有否认,反而勾起了唇,笑着说:“怎么,你不想打我吗,发泄你心里的怒气,不好吗。”
李清楷直视着他的眼睛,突然一把将他甩在了地上。
“我没有这种嗜好。”
王弃看着李清楷决绝冷漠的背影,撑在地上的手缓慢收紧。
他低下头,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却遮不住他眼里像淬了毒&-zwnj;样的深渊。
李清楷,你和我&-zwnj;样,什么都没了。
……
&-zwnj;路走出去,李清楷的脸色冷的像冰封的雪山。
不过被王弃这么&-zwnj;根根尖锐的刺扎下来,他也逐渐恢复了理智,坦然的面对现实。
人已经没了,事实也摆在这里。
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理清自己的情绪,早在很多年前,他就知道,伤心和愤怒没有&-zwnj;点作用。
“清楷!”
周许大声叫住他。
他冷冰冰的瞥了眼坐在轮椅上的人,目光扫向他的腿。
周许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没事……就……腿疼……”
其实是昨天他想把人扶起来,结果自己却摔了下去,本就撕裂的韧带彻底让他丧失了基本行动力。
“你父亲已经被捕了,他对他所做过的所有事都供认不讳,恐怕会以故意杀人罪判刑,李明知在医院,哪里也没有去,我&-zwnj;直让人守在门口,以防万&-zwnj;,你……”
周许有些犹豫的看向他。
他开门上车,动作干净利落。
“去监狱。”
周许愣了&-zwnj;下,连忙吭哧吭哧的跟了过去。
他看向面无表情的李清楷,在心里叹了口气。
好像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李清楷就&-zwnj;直是这幅样子,无论面对再大的打击,他也能迅速的调整好自己。
母亲去世也是,李爷爷没了也是。
……
因为李父毫不隐瞒的自首和没有避开的监控,几乎是不需要费什么力就定了他的罪。
李清楷看到李父的时候,对方坚硬的轮廓有些松懈,好像这么多年,他终于卸下了身上的担子,成为了&-zwnj;个普普通通的人。
原本心里有很多想要问的话,但看到李父之后,李清楷只说了&-zwnj;句:“他是你的父亲。”
李父看着他,也只问了他&-zwnj;句:“如果给你&-zwnj;个机会,你想杀了我吗。”
他抿着唇,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答案。
他又问:“你是为了陈曼素吗。”
“不是。”
“好。”
李清楷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留恋。
李父收回视线,不留&-zwnj;分情感。
他们都不是好的儿子,也不是好的父亲。
有时候&-zwnj;个家族所传承下来的不止是财富,还有积深的怨恨和消磨无几的情感。
李清楷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了,但现在也能记得偶尔在空旷寂静的老宅中,突然听到爷爷的怒吼。
他偷偷的去看过。
李父跪在地上,头垂的能低到地面。
他听过最多的&-zwnj;句话,就是爷爷指着李父的脑袋,厉声怒斥:“你真是个没用的人。”
后来,李父依照爷爷的想法娶了他的母亲,再后来,他自己在外面养了陈曼素。
然后呢,李爷爷病了,&-zwnj;年中有半年都躺在病床上,剩下的半年,则是在老宅足不出户。
李清楷记得,只要爷爷在家,父亲眼里的沉重与压抑就好像天塌了&-zwnj;样。
但他也记得,爷爷曾拍着他的手背说:“我不是个好父亲,他也不是个好父亲,但我不希望你像他&-zwnj;样,所以我会努力做个好爷爷。”
李清楷走出门外,阴沉的天探出了&-zwnj;缕暖阳,像照射下来的&-zwnj;缕光照耀着大地。
他微微眯起眼看着天空。
他们拥有无尽的财富,数不尽的产业,却不曾作为一个普通的人好好活着。
像李父,像他,像王弃。
“二少打了个电话,让你回去打针。”
周许从车窗伸出拿着手机的手晃了晃。
他收回目光,抬脚走过去。
或许,他们不曾善良,却也没有这么不堪。
……
李明知跑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就连周许都查不出他的动向。
李清楷看着病床上的那片花瓣,将其抓在了手里。
他现在明白当时李明知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了。
或许所有人都以为他爱陈曼素。
以为他才是那个最无辜的人。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将陈曼素送进监狱的那一刻,李明知心里有多畅快,在挑唆李父杀死李爷爷的那一刻,他有多满足。
从进入李家开始,李明知想的就不是和他争个高下。
从始至终,他想的就是摧毁他身边的&-zwnj;切。
让他沦落到支离破碎的地步。
“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李清楷回头看着周许。
周许愣了下神,有些疑惑的说:“这是李明知说过的话,我当时还觉得他有点可怜,但现在想想,总觉得有些吓人。”
李清楷看着手里的花瓣,任它轻飘飘的落下,随即一脚碾碎。
“他没有做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周许看着李清楷离开的背影,疑惑的神情突然变得僵硬。
这才是当时李明知想说的话!
果然,他就觉得对方是个和王弃同等级别的变,态。
不过王弃尚有李清楷能牵住,可毫无所依没有牵挂的李明知……
周许抖了抖,不敢在想下去。
他推着轮椅出门,却突然回了下头。
洁白的墙面上刻下了几个不太明显的大字。
“听说周少想找十八个大汉轮了我。”
周许心肝儿一颤,连忙转动着轮椅,两手倒腾的飞快。
“等等我,我今天去青州苑跟你&-zwnj;起睡!”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了,剧情编不下去了,后面就甜两下吧(看我的认真脸)
第31章
周许没想到会面临这么尴尬的情况。
此时他和王弃面面相对,对方笑脸盈盈,他如坐针毡。
就好像他是个不请自来被主人家嫌弃的客人!
李清楷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个同样坐在轮椅上的人互相对视的怪异场景。
他擦着头发,撇向周许:“去洗澡,我不跟身上有味道的人一起睡。”
周许立马想要反驳自己身上哪里有味道了。
随即又想到李清楷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让自己跟他睡了。
然后,他感觉到王弃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后背一阵发凉,他僵硬的转动着脖子,干笑着说:“不用了,我就是看着你安全到家就放心了,家里的阿姨还等我回去吃饭。”
说着他就倒腾着双手将轮椅推的飞快。
李清楷还在后面问了一句:“真的不跟我一起睡了?”
“不睡!”
周许头也没回,手上动作不停。
没看到王弃一副恨不得将他吞了的样子吗,睡什么睡!
以前也没见他对自己这么好过。
等周许离开之后,李清楷眼里的戏谑淡了下来。
他看向王弃,目光冷清。
“二少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王弃扬了下眉:“我以为我已经住在这里了。”
李清楷薄唇微动,没有说出咄咄逼人的话。
他拿起桌上的烟,走到阳台的落地窗前。
“三天后出殡。”
王弃看着他高大清瘦的背影,手指抵着下巴。
“嗯,我会准时出席。”
李清楷低头点燃了烟,未干的发丝垂了下来。
“所有有身份的人都会出席。”
王弃缓缓推动着轮椅向李清楷靠近。
“我以为我是不一样的。”
透过落地窗上的阴影,李清楷看着王弃那张苍白艳丽的脸。
“哦?哪里不一样。”
“我不是李少的小情人吗。”
李清楷的腰被一双手圈住,他扯了下唇角,无声的笑了一下。
“我可没本事让二少当我的情人。”
腰上的手渐渐游移到他的腰侧,微凉的指尖从敞开的浴袍钻了进去。身后的声音喑哑惑人。
“现在李少不就是在养着我吗。”
李清楷眼眸一眯,在窗户的阴影中,他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身体,还有那双灵活漂亮的手。
幽暗的眼眸逐渐加深,他抿了口烟,突然转身捏住王弃的下巴,一口堵了上去。
王弃几乎是瞬间就皱紧了眉,眼里带上了厌恶。
“呵……”
他低笑一声,辗转着勾住他的舌尖,将口腔里的烟草味尽数送进他的嘴里。
离开的时候,王弃的唇已经变得殷红水润,他伸出舌尖,舔断了相连的银丝,禁欲冷峻的面孔带上了勾人的性感。
王弃偏过头,皱了下眉。
李清楷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脸看着自己。
他用拇指擦过王弃火热的唇瓣,哑声问:“这么讨厌?”
王弃目光幽幽的看着他,舔过他的指腹。
“下次李少想抽烟的时候可以吻我。”
李清楷眸色一暗,再度弯腰吻了上去,压低的呢喃从唇间溢出。
“二少是什么戒烟的良药吗。”
王弃没有说话,而是近乎贪婪的进犯他的口腔。
两人极尽热情的缠在一起,胶着的双唇融化了彼此的气息。
此刻的他们看起来是那么的亲密,好像无法离开彼此。
不知道吻了多久,直到两人都要窒息。
李清楷轻轻的擦过王弃的嘴角,火热的唇掠过他的颈侧,他的下巴抵着他的肩头,看着前方的目光有些茫然。
“王弃,我只剩我自己了。”
脖子被狠狠的咬住,刺痛伴着耳畔的呢喃带来一阵直击心灵的颤栗。
“李清楷,我也什么都没有。”
他抬起手,摁住王弃的头,两人靠在一起,头颈相交。
一人仰着脖子,一人弯着腰。
透过落地窗上的阴影,他们好像在彼此依偎拥抱。
……
举办葬礼的那天下起了很大的雨。
李清楷穿着修身板正的黑色西装,宽大的黑伞跳跃着数不尽的透明水珠。
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噼里啪啦」的雨声显得周围的环境异常压抑。
因为雨太大的原因,很多原本要出席的人都找了借口没有过来,来了的人也不过短暂的停留就已经离去。
短短的时间内,李家遭遇了巨大的变故,本家只剩下他一个人。
公司的股票一跌再跌,恐怕很多人正在等着李式产业什么时候覆灭,他们好从中分一杯羹。
李清楷拿着伞独自站在雨下,低垂的伞面遮住了他半个身体,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站得很直,像一个木雕。
身后传来一阵动静,轻缓的嗓音在雨中有些慵懒。
“回去吧。”
他抬起伞,露出平静的脸。
“王弃,我有些难过。”
清冷的嗓音没有任何外露的情绪,他就像在阐述一个直白的事实。
哪怕这个事实听起来不具备一点情感。
王弃看着面前的墓碑,溅起的雨滴四散;
跳跃,让他想起了他母亲死的那天。
“有人曾经告诉我,死去的人只要还有人记得,那他就永远活着。”
李清楷抿着唇,将手中的黑伞放到了王弃的头顶。
他别过视线,淡淡的说:“回去吧。”
“嗯。”
他一只手撑伞,另一只手推着轮椅,在朦胧的雨雾中逐渐远去。
……
李清楷很快就着手公司上的事,哪怕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他干脆利落的手段也丝毫没有改变。
只是人变得更加沉默,更加内敛。
如果说他以前是一把泛着冷光的剑,那么此时就是一把藏在暗处的矛。
“李少,这是最近整理出来的资料。”
新来的秘书是个长相平凡的青年,架着一副规整的银丝眼镜,平常不开口的时候极难让人注意到他。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只是在原来的秘书消失之后,他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李清楷的身边。
不过他并不处理身为秘书应该做的杂事,他所接触的全是关于公司内部的文件。
而让人惊讶的是,他不需要任何的引导就完美的适应了他的工作,甚至毫不拖泥带水,完成的干净利落。
“嗯,放下吧。”
李清楷头也没抬,翻着手里的文件,新来的秘书也没有离开,静静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