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平常在片场忙起来,也和大家一起凑合吃过方便面,毫无怨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突然有点不高兴,还有点被忽视的小委屈。
楚斯年微微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平静地说:“今天回来太着急,没来得及买菜……而且,其实我也不太会别的。”
秦昭有点怀疑地抱起胸,自顾自起身准备视察一下楚斯年的冰箱。他知道,冰箱里的储备,往往能够暴露出一个人的生活态度和厨艺高低。
秦昭在吃人不吐骨头的韩国演艺公司当练习生摸爬滚打的那几年,除了学了一身才艺,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亏什么不能亏待自己的健康。
所以秦昭只要有空,就尽可能把自家的那款双开门大冰箱填的满满的,以备不时之需。比如这个时候,秦昭的冰箱里就放满了线椒,香菇,西芹,西红柿,一把鲜嫩的香椿,几棵刚从南方空运的,还带着雨水清香的竹笋,和一袋昂贵的黑松露,一罐用来炖鸡汤的宁夏枸杞。冷冻室里则有提前杀好洗净的多宝鱼等着清蒸,一袋日本一澜家的叉烧肉——预备平时忙来不及做饭的时候,凑合下一碗日式拉面配溏心蛋。
所以,当秦昭打开楚斯年的小冰箱时,他僵在了原地。
秦昭发现,楚斯年真的没有撒谎,甚至还非常“谦逊”。
第29章 相亲饭局
秦昭怀疑, 如果楚斯年的冰箱再大一点的话,冲冰箱里面喊一嗓子,应该可以听到回音。
空空荡荡的冷藏室, 只在角落里蜷缩着一小把面黄肌瘦的小葱。秦昭冲着那把小葱大眼瞪小眼半天, 又不甘心地打开冷冻室。
冷冻室终于有了收获:半盒不知道放了多久,结满了白霜的速冻水饺, 两个冻得硬邦邦,扔地上能砸死狗的西红柿。
秦昭盯着冰坨子一样的西红柿, 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楚斯年会把这玩意冻起来。
楚斯年清了清嗓子:“面快凉了。”
秦昭捏着小葱, 语气充满了嫌弃:“怎么什么菜都么有?!”
“你手里的不就是菜么?”楚斯年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反问, 用筷子尖指了指秦昭手里的葱:
“绿色蔬菜。”
“……”
秦昭严肃地眯起眼睛:“好好解释下, 你平时怎么吃饭的?”
“赶上饭点吃医院食堂, 错过饭点吃美团外卖。”
楚斯年一脸淡定:“如果今天不是等人看房,我也在医院解决了。”
“……”
秦昭无语凝噎, 心道你不好好吃饭还讹上我了?看楚斯年这架势, 估计就会烧个开水煮个蛋了!
秦昭不禁又心疼又生气,板起脸来:
“你还是医生呢,速食没有营养你知不知道, 啊?这饺子放了这么久, 你是不是自己都忘了, 啊?就算不会做, 饭买点水果也行啊!你不是最喜欢青苹果和向日葵小饼干吗, 怎么不买一点备着,啊?”
楚斯年看了秦昭一眼,突然觉得他有点像狗血八点档里的举着锅铲的啰嗦妈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朋友,你几岁啦”
秦昭不高兴地挥舞着小葱:
“不许拿年龄压我!比你小就不能教育你了?真理往往掌握在年轻人手里, 你岁数再大也要听!”
“听听听。”楚斯年忍着笑敷衍着,把面往秦昭前面一推:“面真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秦昭撇着嘴,高傲地哼了一声,一把夺过楚斯年的面碗,夹着小葱和冻西红柿进了厨房。
楚斯年:???
秦昭也不理他,厨房门一拉,只听见里面抽油烟机呼呼作响,不到十分钟,门又哗啦一声拉开了。秦昭依旧高昂着头,把两只碗往桌上一放,转身又端出一个盘子。
两碗香喷喷的西红柿鸡蛋拌面,鸡蛋油汪汪黄澄澄,番茄被炒地熟烂酸甜,汤汁浓郁。盘子里则是虾仁煎饺,胖乎乎的饺子被煎地两面焦黄,鸡蛋液夹了小葱垫底,热腾腾,香味诱人。
楚斯年愣愣地盯着秦昭仿若凭空变出来的美食:“你从哪里弄来的鸡蛋?”
“我下的,厉害吧?秦昭孔雀开屏般嘚瑟地抖了抖眉毛。
楚斯年:“……”
秦昭夹了一个煎饺放在楚斯年碗里:“好吧,其实是你家厨房抽屉旮旯里翻出来的。也不知道你放了多久,快散黄了都。”秦昭道:“尝尝好不好吃?”
饭菜的味道太诱人了,以至于楚斯年没搭理秦昭的吐槽,乖乖得夹起一块鸡蛋煎饺尝了尝。他吃东西向来斯文,加之饺子又有点烫,所以他一小口一小口吃得慢又认真。秦昭早就习惯了,也不着急,就笑眯眯的捧着脸看着他吃。
“好吃。”楚斯年把最后一口饺子咽下,一抬头才发现秦昭捧着脸看着自己,笑得像个花痴。
楚斯年有点不自然地问:“你笑什么?”
“笑你吃饭的样子像个小姑娘,怪秀气的。”
楚斯年脸颊稍微有点发热,立刻板起脸来:“细嚼慢咽懂不懂。不许笑。”
“好好好,不笑不笑。”秦昭依旧嘴角含笑,又夹了一筷子小葱鸡蛋放到楚斯年碗里:“正好我最近等戏不忙,好吃我就天天给你做。”
楚斯年准备夹面的筷子微微一顿。
“你真的打算一直这么住下去了?”
“不然呢,你还以为我逗你玩啊。”秦昭呼噜呼噜吸了两口面条,随口道:“我可搬了一晚上家呢。累死老子了。”
“那你住多久?”
“你租多久我住多久,最好天长地久。”
楚斯年的神色慢慢严肃起来。
“你能不能不要胡闹。”
“怎么就胡闹了。”秦昭几口吃完了半碗面,又去夹煎饺:“我一个人住大房子,天天孤独寂寞冷。和你挤一块暖和暖和不行啊?我从小就是三好学生五好市民,讲卫生懂礼貌会做饭还有钱,你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个我这样的我跟你讲。”
楚斯年深吸一口气:“有些话我觉得还是现在说明白比较好。”
秦昭一努嘴:“那你说。”
楚斯年抬头认真地看着秦昭,郑重道:“你是明星,而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你的生活,你的圈子跟我完全不一样。”楚斯年顿了一顿:“也许是综艺节目的摄影机给你造成了一种幻觉,让你觉得我们可以相处地很融洽。但是现在摄影机已经关闭了。节目已经结束了,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人,没必要再捆在一起。你明白吗?”
秦昭没说话,只闷头吃完最后一口面,才擦了擦嘴角,轻笑了一声。
“到底是我不明白,还是你自己糊涂??”
楚斯年一愣,没明白秦昭的意思。
秦昭抬起头来。餐厅吊灯柔和的光投射在他的眼睫上,让他看起来有点狡黠的俊美。
“我看过的你租房要求。租客是老是少,做什么,性格怎样,你都没有限定。也就是说,你根本不在乎租客是不是和你相和的人,是不是和你一个圈子。那么为什么,你可以接受一个完全陌生的租客,却不能接受与我?”
秦昭微微向前倾身,盯着楚斯年的眼睛,慢慢地笑了:“还是说我在你心里,本就跟别人不同?”
楚斯年微微睁大了眼睛,大脑足足迟钝了几秒才确定了秦昭话里的意思,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节目组日日相处的那些日子,他又怎会不明白秦昭对待自己的态度早已不知不觉中溢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畴。只是,那种朦朦胧胧暧昧不清的感觉始终蒙了一层玻璃纸。因为这层“纸”,楚斯年可以自欺欺人地曲解自己内心的感受,像鸵鸟埋沙土一般对秦昭视而不见。时间久了,他甚至真的自我催眠成功,以为那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误会。
谁曾想,秦昭却根本不安常理出牌,一下就在这层“纸”上戳了一个洞,还逼着他直视。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楚斯年抬起眼眸看了秦昭一眼,表情仍然是一贯的从容淡定。隔着饭菜袅袅的白烟,没人注意到他的脸颊线条其实绷地有点紧,似乎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无措和紧张。
“我吃饱了。”
在秦昭灼灼的注视下,楚斯年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冒着热气的汤碗,从容地迈回自己房间,然后砰地一下紧紧关上了门。
秦昭愣愣地盯着楚斯年房门几秒,又看了看桌子上的碗。突然反应过来:
“唉你逃避问题也就算了,你还吃饱了就跑?这碗谁洗?”
回答秦昭的,是死一样的沉默。
秦昭:……
行吧行吧。
秦昭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摞着碗放到洗碗池,一边洗碗一边哼起小黄曲儿。
真是奇怪了,他从来还没有这么屁颠屁颠地洗过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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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一院。
下午五点多。楚斯年站起身,扶着他今天最后一位病患坐上轮椅。那是一个类风湿关节炎的老太太,走路不是很利索,却没家人照看。楚斯年便一直把她的轮椅推出门诊大楼,送上出租车。老太太一路说了不知多少个谢谢,楚斯年冲老太太的出租车挥了挥手,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天已经黑了,指针指到五点半整。楚斯年的手机叮一声准时响了起来。果然又是那个拧眉装酷的哈士奇头像。
秦昭:【楚医生,今天晚上回来吃饭饭吗?(笑脸)】
楚斯年皱眉看了一眼,干巴巴地回了三个字:【不回,忙。】
几乎刚发出去,对方的消息就回来了,可楚斯年根本没看,顺手就把手机塞进白大褂里往回走。
楚斯年真是后悔当时吃了秦昭那一碗饭,还夸了句好吃。从此之后,秦昭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每天晚上都准时准点变着花样做晚饭等楚斯年回来。楚斯年回来晚了,秦昭就望眼欲穿,楚斯年按时回来按时吃饭了,秦昭就目光灼灼一脸期盼,盯得楚斯年差点消化不良,时刻担心秦昭下一秒又会蹦出什么惊人之语,把自己费尽心力想重新糊好的玻璃纸再捅个大窟窿。
所以楚斯年最近打算实行冷政策,主动帮别的医生值夜班不用回家,彻底躲开秦昭。
在楚斯年看来,秦昭毕竟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做什么都容易冲动,五分钟热度。冷落他一阵,也许他自己就慢慢清醒了。
楚斯年送完老太太,打算换身衣服去食堂吃饭。结果刚走到门诊楼门口就被人叫住了。
“哎呦楚医生,我可是等到你啦!”一个五十多岁,一脸富态的胖女人一把拉住了楚斯年的手,满脸都是笑。
“秦阿姨?”楚斯年有些惊讶地打了个招呼:“您好!您不是出国了吗?怎么又……”
秦阿姨是楚斯年一年多前接诊的一个病人。当时她关节疼痛,行走困难,去了好几个医院都诊断不出个所以然。直到遇到楚斯年,才诊断出她得的是早期滑膜疝洼——此病如果不及时发现,很有可能会引发股骨头坏死。好在楚斯年及时诊断救治,秦阿姨才躲过一场大病,不久就康复了。
楚斯年记得,秦阿姨应该是治完病就出国照顾还在留学的女儿去了,怎么她现在又回来了?难道是她的病又复发了吗?
虽然已经下班了,但楚斯年觉得还是应该对每一个病人负责。于是关切地说:“您是哪里不舒服吗?现在下班挂不了号,不如您直接到我诊室,我给您检查一下?”
“哎呦我的楚医生,一年不见你还是那么热心肠!”秦阿姨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多亏了你,阿姨的病早就好了呀。可惜当时急着出国,没来得及感谢你。所以一回国我就忙着来医院找你呀!走走走,今天阿姨请你吃饭!”
楚斯年明白了是什么回事,连忙摆手拒绝。没想到秦阿姨拉着他的手就是不肯放下:
“啊呀你不是说下班了吗?什么?值夜班?值夜班也得吃饭呀。你不要骗阿姨,这么大的医院怎么会不留吃晚饭的时间?走走走,阿姨今天专门在医院等你下班,你可不能辜负阿姨。吃饭的地方又不远,吃完饭阿姨开车送你回来啊。”
三拖两拽,热情难违,楚斯年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稀里糊涂被秦阿姨硬拉到了一家西餐厅。
这家西餐厅位于江边,一栋老洋房改造成三层,低调奢华的民国装修风格,一楼露台边就是茂密的绿植和平静的江水,可以一边吹风一边欣赏夜幕下星星点点的江景。这家西餐厅本就颇有名气,晚饭时间,餐厅更是里里外外坐满了人,拖家带口打牙祭的,谈笑风生说生意的,不过更多则是含情脉脉对坐谈心的小情侣。
秦阿姨拉着楚斯年,冲餐厅领班打了个招呼,跟着领班走到一楼露台最里面的座位
那里竟然已经坐着个穿着红丝绒连衣裙,打扮精致的女孩。见到秦阿姨过来,女孩连忙站起身,有些局促地笑了笑。
“妈~”
女孩虽然叫的是秦阿姨,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却不好意思地朝楚斯年看了一眼,脸颊顿时飞起两朵红霞。
秦阿姨笑吟吟地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楚医生,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女儿菲菲。之前跟你提过,还记得吗?她在美国读的教育学,这不,刚拿到硕士学位,准备回来当老师哩!她也算个留过洋的知识分子了,你们好好聊聊,一定聊得来!”
第30章 相亲修罗场
楚斯年怎么也没想到秦阿姨居然是拉他过来相亲, 跑又跑不掉,只好尴尬地笑了笑:“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