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啊——”男人故意拖长了声音。他突然站起来,迈步走到陆予的面前,微微俯身便能轻易俯视对方,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附在青年的耳边轻声道,“他告诉我陆家成不了气候,觉得我和陆二少的婚约可以解除了。他会为我物色一个更好的联姻对象。问我,觉得怎么样。”
最后一个字刚刚消失在唇角,傅云朝便看到青年右手抬起,修长的手指瞬间按住了他的后颈,猛地一用力便将他整个人往自己面前压过来。伴随着这个动作结束,两人几乎鼻子贴着鼻子,微凉的气息相互交错。陆予的眼眸漆黑一片,却倒映不出对方的声音,他淡声问:“所以傅少是怎么回答的?”
傅云朝似乎没有预料到陆予的动作。
他们二人此刻的动作看上去似乎有些暧昧,但更多的好像又是针锋相对。
他眯了眯眼睛,手指轻轻抵上青年的肩膀,柔软的衬衫下能勾勒出对方微微凸起的骨头,手指暧昧地摩挲着,他面上是迷人的笑,声音又低又温柔:“我说,大伯有这个心情和时间的话,可以给傅毅好好物色一下。毕竟人看上去都活不了几天了,省得以后还觉得后悔。阿予说是不是?”
傅毅怪异的模样重新出现在陆予的脑海中。
他声音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傅毅当时那种令人厌烦的目光,那种充斥着欲望的视线令人作呕。如果陆予想,他可以在顷刻间挖了对方的眼珠子。但有人的速度比他更快。尽管陆予并不知道傅云朝是怎么做到的,但结果令人满意就足够了。
他扣着男人脖子的手一松,继而从肩膀用力,将傅云朝推开,慢吞吞地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傅云朝也退后两步,站直身体以后眨了下眼睛,颇有几分好奇的问:“如果我当时同意了傅鸣的提议,阿予会怎么做?”
陆予整理衣服的手微微一顿,目光冷静的看着他:“不怎么样,只会把你一脚踹开。”
顿了顿,又道,“浪费我时间,做鬼也不放过你。”
傅云朝:“……”
*
下午两点不到,在外面吃过晚饭的陆予和傅云朝前往与韩青岩约定好的地方。是一家咖啡店,韩青岩正坐在角落里看文件,注意到陆予和傅云朝一同出现也并未觉得意外。他看着一高一矮两人人影,只是觉得有几分说不出的感觉。
陆栎被捕,秦蓁蓁失踪,陆氏集团的股价跌了又跌,听说这两天陆鸿维已经操碎了心,甚至已经放低身段来回跑。毫无疑问,造成这一切的必然是眼前的青年。
陆予表现出来的那种手段狠戾,他明明没将陆家人放眼在眼中,可是面对傅云朝这个陆家人为他找来的未婚夫,却好像很喜欢。
尽管陆予经常冷着脸,但对方很喜欢和傅云朝一起出门。
为什么?
好像有点说不通。
尽管心中觉得无比怪异,但韩青岩没有将任何情绪透露到脸上。他对陆予和傅云朝点点头,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了对方:“签个字就好了,不过好像有不少人对岐山凶宅很感兴趣。有传闻说我打算转让岐山凶宅后,就有人问我能不能花大价钱买下来。”
正要签字的陆予闻言,手上动作却一顿。他似乎有些意外,不动声色地看向韩青岩,问道:“他们花多少钱?”
韩青岩听到这话也是一愣:“你有意向卖掉它?当然现在这房子是你的,你想怎么做都没关系。对方说是价格随我提,到时候我可以把联系方式给你,你看着来。”
“不用了。不卖。”陆予快速签好自己的名字,忍不住在心里想,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把自己买回来了,他又不是疯了再卖出去。
就算对方出十个亿也不卖。
顶多觉得对方很有眼光,让他去参观参观。
想到这里,他偏头问傅云朝:“你要去参观参观岐山凶宅吗?我前几天回去过一趟,风景很好,地方宽敞,你可以挑一个当做你的房间,以后有时间就去度假。”
韩青岩:“……”
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不太懂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了。
邀请未婚夫去凶宅度假。
可真有你的。
偏偏傅云朝只是挑了挑眉,像是丝毫不意外也不带半点迟疑的说了句好。
韩青岩:“……”
这就很离谱了。
可能这是情侣之间的情趣。
但是他这个万年单身狗不懂。
韩青岩转移了话题,对傅云朝道:“我收到消息说傅毅进了医院,经过医生检查身上的骨头断了很多,而且情况好像很严重,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前几天我见过他一面,好像消瘦了很多。”
傅云朝懒洋洋的抬起眼眸:“你想听我说什么?”
韩青岩哑然。
傅云朝却笑了笑:“我干的。”
韩青岩:“……他活该。”
送别了韩青岩后,陆予推着傅云朝从咖啡厅走出来,计划着这会就去岐山凶宅看看。然而脚下步子一顿,他突然对傅云朝道:“如果你答应了傅鸣,你就没机会去了。”
傅云朝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嘶。
怎么这么记仇啊。
还想着这事儿呢?
第47章 被截
傅云朝对陆予的性格又多了一点了解。
青年看着冷冷淡淡,小性子其实也不缺。但见对方记仇的样子,傅云朝除了无奈之外还有一丝好笑,他忍着笑点点头,手肘撑着轮椅扶手,眼底散着笑问他:“那陆少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去岐山凶宅看看?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对这座凶宅如此特别。”
傅云朝一开始将特别的原因归结在符玔的身上。他在韩青岩嘴里听到了很多符玔以及陆予的事情,尽管他们都没有亲自参与过,但从韩青岩口中讲述出来的陆予和符玔关系应该是极好的。好到在陆予一身落魄毫无财力支撑的时候,符玔已经在死前为他筹划好了一切。
这么一说,陆予现在住的房子是用符玔的钱买的。
很喜欢的岐山凶宅是符玔留下来的。
好像没他这个未婚夫什么事情。
傅云朝意味不明的啧了一声,舌尖抵上上牙,将属于男人的占有欲和微妙的不爽压到了心底最深处。在陆予的面前他从来不会露出那种过分的表情,尽管他清楚陆予应该一眼就看穿了作为同类的他拥有多恶劣的想法和手段。
“现在去。”没意识到傅云朝有那么多想法的陆予提议道,“可以住一晚再回来。”
于是计划飞速被制定。
等到了岐山凶宅,天也彻底暗沉下来。但这一次的岐山凶宅与陆予上次来时有很显著的区别,门前挂着一束被扎起来的浅蓝色的花,偌大的院子里亮着一盏盏带着微黄的灯,而曾经的一地狼藉以及枯败的落叶都已经被清理干净。推开客厅,里面的一切都显得无比温馨,灯光敞亮,所有家具都无比干净,似乎连空气都散着点淡淡的香味。
这是韩青岩在将岐山凶宅送给陆予之前特地找人收拾出来的。听说这群保洁人员在听闻要去凶宅干活时,脸色都变了,最后还是韩青岩加了两倍的钱。
算是给陆予的一个小惊喜。
就是好像没有半点凶宅该有的气质了。
傅云朝站在陆予的身旁,目光扫过周围一圈的装饰,挑了下眉,正欲说点什么,却忽然愣了一下。他看向陆予,见陆予也眯了眯眼睛,他道:“你先坐,有人来了。”
重新推开客厅大门,陆予站在门口目光向前看去便注意到有人将脑袋往大门内一探,随即又缩回去,激动的声音中充斥着满脸震撼:“兄弟姐妹们,你们看到了吗!岐山凶宅竟然是开着门的!而且还开着灯。我听说岐山凶宅的主人好像是韩氏的那位总裁韩青岩,不过又听说他最近把这里送人了——天,我们不会正好遇到有人在吧?那我真要看看哪个胆子这么大,敢来岐山凶宅!”
话音落下,陆予微微皱了皱眉,他迟疑不定时,身后的人伸出手臂搭上他的肩膀,将他带回了客厅。陆予抬眸,只听傅云朝道:“又是对岐山凶宅感兴趣来直播探险的。你不适合出现在他们面前,我让人过去。”
陆予:“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傅云朝闻言却勾唇笑了笑:“等一下就不是了。”
漆黑的人影突兀的出现在角落里,随着一步一步迎接灯光,一张极其普通的脸露了出来,对方身上穿着黑色的衣服,脖子上似乎用纹身刻了一个数字,注意到陆予的目光,他对陆予微微弯了弯腰,低声打了个招呼:“晚上好,陆少爷。”
随后便推门走了出去。
即便站在客厅内,陆予凭借着自己傲人的听力也能听到那主播震惊的嗓音:“什么?你们真的以后就住在这里了?是是是,我知道强闯民宅是犯法的,哥们不好意思啊我现在立马就走。”
主播挠挠下巴,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忍不住对着直播间的观众道:“兄弟们,刚才那哥们给我感觉怪怪的……不过就像我说的,这里真送人了。以后要是有人住的话,估计大家都不能随随便便来了。行嘞,今天的直播就到此结束吧。”
…
小小的插曲并未引起陆予和傅云朝的在意,甚至对于陆予而言,那个突兀出现的男人更让人感兴趣。不过那属于傅云朝的秘密,在傅云朝没有主动开口并故意试探的时候,他也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上了二楼替傅云朝挑了一个房间,很宽敞,就在主卧的边上,推开窗户就可以看到岐山一侧的繁盛树木,在黑夜中簌簌抖动着枝叶。他偏头问傅云朝:“你觉得怎么样?”
傅云朝的目光扫过屋内的用品,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他似乎显得很好奇,托着下巴低声问:“符玔以前住在哪里?”
“三楼。”
“那你呢?”
陆予顿了两秒,扫了他一眼,“地上。”
傅云朝:“?”
傅云朝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奇怪,因为他发现陆予好像并不是在跟他开玩笑的。青年说出‘地上’两个字的时候,犹豫了一秒,紧接着又很平静的扔下事实。
黑夜彻底笼罩了岐山凶宅,陆予洗过澡换过衣服躺在床上才看到预言家给他发的微信。他下载了压缩包,打开文件夹,点开了其中的一个视频。在灯光亮起的那一刻,激烈的喘息刹那从扩音器内传出来,交缠的画面呈现在陆予的面前,令陆予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
他退出视频。
又认真看了看文件夹内的其他视频。
在编号123之类的视频中,名为[前戏准备讲解]和[事后清理注意事项]两个视频显得格外清丽脱俗,陆予沉默良久,最终还是点了进去。
一个小时后,他在思考了十分钟以后,认为或许身为他未婚夫的傅云朝也需要这东西,便全部转发给了傅云朝。半个小时后,他收到了傅云朝的回信,是一个问号。
陆予言简意赅:学习。
傅云朝再发来信息是一段语音,男人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里外放让人莫名的有种耳根发痒的感觉,他笑着问:阿予要跟我一起学习吗?
一起和傅云朝看片。
光是想想陆予就觉得快要窒息了。
他果断的回复:不了,你认真看。我要睡觉。
傅云朝看着这行字,啧了一声,面上看上去似乎显得有点遗憾,他垂眸打下两个字:晚安。
然而按灭了手机,傅云朝的脑海中却全然都是那晚陆予喝醉了埋首在他怀里的画面。他把陆予带去了自己的房间,青年身上本就被扯开的衣服被蹭得半挂不挂,细腻瓷白的肤色在灯光下无比诱人,就像一块被装在盒子里的蛋糕,此刻盒子被摘下,露出了完整的蛋糕模样。如果他愿意,他可以肆意触碰、品尝属于蛋糕的香甜。
他没有。
傅云朝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正人君子。这四个字在三年前的他身上或许适用,但在三年后就是一个可笑的嘲讽。他会用不入流的手段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比如生命。他的性格如在黑暗中还妄想攀着高枝向往头顶一缕阳光的藤蔓,黑暗之中有看不见的扭曲。
那一刻傅云朝无比的清楚他想要在陆予的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不过他遏制住了这种可耻的想法。但偌大的床上陆予轻易就能再次碰上他,被他刻意拉开的距离就像一个笑话。那一晚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力气掐住了青年纤瘦的腰,没有动手。
陆予——
这枝在绝望的土地上悄然开出的蔷薇在他的故意纵容下,好似逐渐舒展开了身体,以强硬的姿态逐步覆盖着沙土。
真有意思。
他想。
第二天陆予醒来时,傅云朝已经坐在了院子的树下,清晨的山风带着点凉意,傅云朝身上的黑色衬衫被卷起一个衣角。他靠在藤椅上,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异样的懒散。
看到陆予迎面走来,他抬起眼朝着陆予笑:“早上好,阿予。昨晚休息的好吗?”
正欲打招呼的陆予停下脚步,随意应了一声。
但那双桃花眼中却闪过几缕不自在。
傅云朝不动声色地微笑:“我昨晚梦见阿予了,阿予有没有梦到我?”
陆予表情冷静,绷着张脸,“没有。”
“是吗?”傅云朝叹了一口气,手指拂过手腕上的佛珠,无视了楚魇上蹿下跳嗷嗷叫着‘陆少骗人,我入梦不可能差错的!他昨晚还去洗澡了!’,清隽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却拖长了声音:“那可真是太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