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予一顿。
他眉心一折,面无表情道:“不对。”
贺锡儒:“啥?”
陆予:“四十年后我也不会变成老头。傅云朝也不会,变成老头的只有你们俩。”
贺锡儒:“?”
贺锡儒蹬蹬蹬后退两步,指了指自己和韩青岩的脸,“怎么就不会了?怎么就只有我俩了?”
陆予看他一眼,没回答。
倒是一旁的傅云朝靠在门框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确实不会,大概一百年后也不会。”
贺锡儒:“?”
你们这对情侣是我请来胡说八道的吗?
怎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倒是还躺在躺椅上的韩青岩露出了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目光划过的身姿懒散的傅云朝,他想,或许傅云朝没有在开玩笑。
但凡有点心就该知道,哪有正常人会像傅云朝一样,躺了三年身体机能却完全没有弱化,反倒是揍起异种来都丝毫不手软。
他笑了笑,没掺和进这个话题。
下午两点左右,韩青岩和贺锡儒两人还没有离开岐山凶宅。听两人的意思是打算送给自己放个假,明天再去上班。陆予当然也没有赶走他们。而两人就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听听鸟叫的时候,凶宅大门被人从外推开了。吱呀的动静很明显,令贺锡儒立刻扭头看了过去。
来人是张弛,以及一身制服的卫钧。
张弛看到贺锡儒眼睛顿时一亮,连忙上前搂住了他的肩膀:“哎呀兄弟实在是不好意思啊。因为前两天陆予在执行任务,所以我也不能告诉你陆予没事儿。你别介意哈。介意的话也可以揍我一顿。”
贺锡儒虽然不知道所谓的任务是什么,但后来和韩青岩聊了天,便隐约猜到C市那些异种大概就是陆予引出来的。他也不是那种小气吧啦的人,何况张弛那是有原因的,自然不会因为没回信息就跟他生气。
拍了拍张弛的肩膀上,他笑眯眯的问:“你们今天来找陆予干嘛?啊——要是机密的话可以不说。”
“机密是有一点。”张弛指了指自己背着的一个包,打开上面一层便露出了一面被密封好的针剂:“这是前段时间已经宣告研究成功的异能者修复剂。我们给陆予送过来。”
贺锡儒了然。
关于异能者修复剂的事情他之前也掺和了一下,在网上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感想。尽管是用自己的微博大号发送的,但还是惹来了一群反对者的咒骂。虽然那些语句措辞都格外难听,甚至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深切问候了一遍,但贺锡儒遭遇过的咒骂多了去了,也没多在意。
直到陆予出事,有些网络喷子还在坚持不懈,给他发私信道:笑死,陆予都来不及用那修复剂了,真惨。
这是贺锡儒昨天晚上看到的消息,当场就把对方骂了个狗血淋头,将毕生所有的骂人词汇全部贡献给了对方。
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出了个丑,二话不说立马就把贺锡儒给拉黑了。
贺锡儒的目光落在那一管浅蓝色的药剂上,忽而又想到——难道陆予所说的四十年后他也不会变成老头难道就是因为知道修复剂要送过来,修复剂或许还有这样的作用?
心中想法千奇百怪,陆予和傅云朝听到动静也从客厅走了出来。张弛和卫钧见到他,立刻打了个招呼。张弛笑眯眯道:“这是修复剂,傅先生自己说不是异能者,但我还是以防万一多带了一份。你们放心,这个修复剂没有任何副作用,尽管打就是了。”
今天那些异能者去到专门的部门领修复剂的时候,张弛也去看了两眼。那些异能者脸上尽是笑意,眼中都带着光。他甚至看到其中一个壮硕的男人在注射修复剂时候掉了眼泪,医护人员显然也没想到这壮汉这么感性,直到对方哽咽着道:“前段时间刚去做过检查,医生隐晦的告诉我我的身体机能正在下降,活不了几个月了。可我和我女朋友才刚决定要结婚。”
不止是医护人员,现在的异能者以及张弛都叹了一口气,随即有人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兄弟,现在是好事儿了。”
张弛将心神收回来,目光热切地望着陆予。在他的潜意识中陆予既然是异能者,不管他有多么的强大,必然也会受这种情况困扰。但如今不要紧了——
只是,张弛没想到陆予只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拒绝了:“谢谢,不过不用了,我不是异能者。”
张弛:“……哈?”
卫钧:“?”
贺锡儒:“?”
韩青岩:“?”
现场的四个人几乎是立马将脑袋咻一下转到了他的面前,韩青岩和卫钧都属于情绪不太外露的人,但张弛和贺锡儒不一样,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满脸都写满了懵逼和震惊。片刻,属于张弛的嗓音破音响起:“你也不是异能者?!”
张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只是突然想起来昨天卫钧还在说他们只知道陆予的两个信息——
陆家人。
异能者。
结果现在陆予亲口否认他是异能者。
张弛眼神小心翼翼地和卫钧对视了一眼,他觉得他们真行,将宝压在了一个四舍五入完全不知身份的人身上。
接收到张弛的眼神,卫钧绷着一张脸,脸皮隐隐有些抽动。
与他们相比,张嘴便扔下一个大炸弹的陆予便显得淡定很多,“不是异能者,所以你们把修复剂留给有用的人就行。”
再一次的确认令张弛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他呐呐问道:“那你是什么东西啊?”
陆予:“?”
张弛立马反应过来,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骂你的意思,我就是好奇你既然不是异能者为什么这么厉害?”
顿了顿,又道:“你们这对情侣是什么情况?一个二个都不是异能者,但一个二个都比异能者强?难道说十多年前还催生了其他类型的人类?比异能者还强的人?”
陆予看向他,在对方的对比下语气更显平静和冷淡:“我不是人。”
张弛:“?”
眼眸下意识瞪大,然后又转向了傅云朝。
傅云朝勾起笑容,似笑非笑:“不好意思,我是人。”
…
张弛开开心心激动地来岐山凶宅,浑浑噩噩地离开。结果往山下开了两分钟又调头回来,被山里的风一吹终于反应过来,他今天又不只为了送修复剂来的。
结果重新走进凶宅客厅,卫钧已经在交代事情了。
“我们在C市的研究院里找到了很多资料,研究院虽然塌陷了但资料很幸运的没有被毁坏。经过一晚上的整理,我们留意到其中还有将陆栎的再生异能移植到异能者身上的研究报告,其中清楚的讲述了全过程,以及不下于一万次的实验。”
听到这里,张弛立马走过去道:“说起这个,我们在陆栎的身上找到了很多针孔。他虽然被那个江舒凡救走了,但是过得也不好。江舒凡根本没把他当成弟弟。”
卫钧继续说:“但这些过程的资料我们都已经销毁了,以防被有心人利用。”
那群人可以做出移植异能的变态实验,但他们绝对不允许自家的异能者遭受这种事情。从人类突变成异能者已经让他们的身体受损。他们自然不会再去做这种惨无人道的实验,再去糟蹋异能者。
“除此之外,我们在研究院的地底发现了十一只牢笼,经过对比那些牢笼就是用来关押那几只变异异种的。”
这对于陆予来说倒是并没有让他觉得意外,他反倒是想起了其他的事情:“我记得你们说过,你们部门有几个异能者失踪了,怀疑是江舒凡派人把他们抓了,去研究异能的。”
说到这里,卫钧和张弛的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起来,沉默了一会儿,卫钧才缓缓开了口。他的声音比夜色还冷:“问题就出在这里,我们翻遍了整个研究院,依旧没有找到他们。所以——我们怀疑这只是他们的一个分部而已。或许,我们的异能者被关在其他的研究院。”
“事实上这个猜测是完全合理的。C市出现的异种种类只有两种,没有陆予你以前遇到过的那几只,这显得很奇怪。”
陆予点头。
他明白卫钧的意思,也没觉得他的说法有任何问题:“那他们以后会更小心。”
“没关系,我们的收获也很大。”
正说着,张弛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赶紧掏出来一看,是季成刈的电话。直觉告诉张弛这可能有大事儿,便立马走到一旁接听电话了。一分钟后,他回来,对着卫钧道:“刚刚季成刈来了电话,说在首都郊区411国道旁边的树林里发现了两只异种的尸体,他们猜测这附近或许有问题……”
话还未说完,坐在陆予身旁,一直没开口插嘴的傅云朝懒散地靠在沙发上,淡淡开口:“没问题。”
张弛:“啊?”
男人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我杀的。”
张弛:“……?”
这下饶是陆予都将目光放在了傅云朝的身上。他和傅云朝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只有他被江舒凡的人带走二十多个小时,傅云朝是单独行动的。想到这里,青年的眉心微微蹙起,他问道:“你碰上江舒凡的人了?”
“没有。应该是我那位大伯的人。”傅云朝懒洋洋地靠在陆予身上,目光却看向了张弛和卫钧,“前段时间和他闹掰了。如果二位有时间的话可以去调查调查他。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傅云朝的事情张弛和卫钧也有都所了解,听他一说,眼神微深,点了点头。
这下事情是真的说完了,卫钧和张弛也起身告辞了。临走时张弛见陆予将这座赫赫有名的岐山凶宅装扮得像是要常住的模样,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这凶宅有什么好住的?你要是没地方住的话我们给你申请个员工宿舍,虽然地方小了点但胜在安全!”
原也只是随口的一句吐槽,但张弛做梦都没想到——陆予的表情分分钟难看。
他盯着张弛,面无表情的反问:“你拿员工宿舍和我的凶宅比?”
张弛:“!?”
你为什么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张弛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来自陆予身上那股莫名的杀气,立刻蹬蹬蹬后退两步,瞪圆了眼睛:“那什么,员工宿舍不好吗?”
陆予冷着脸:“比得上我的凶宅吗?”
张弛:“……或、或许?”
反正在张弛这里,他宁愿住一百平的员工宿舍,也不会住这个占地非常广的岐山凶宅。毕竟凶宅的威名太响亮,张弛能想象到自己躺在床上闭眼再睁眼指不定就有个鬼趴在他身上。这画面实在是太惊悚,完全可以媲美今年排行第一的恐怖片,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和陆予透露消息。
“陆予你可能不太清楚,二十年前这座凶宅有个人上吊自杀了。三十二年前一家四口惨死,六十八年前还有个人摔了一跤,直接把自己摔没了。”
陆予冷眼看他:“九百年前这里出了一家叛徒,被皇帝派人暗杀,当天晚上的血流得满地都是,传说中山脚下的老樵夫在第二天清晨上山砍柴时感觉到有水珠落在额间,以为是下雨了。结果一抹额头才发现竟然是血水。”
张弛:“……”
“一千两百二十五年前,这里住着一位庄主以及几十口仆人。却在一夜之间全部离奇死亡,传闻说可能是仇人复仇,血腥味缠着山间雾气,将雾都染红了。”
张弛:“……”
他躲在卫钧的身后,喃喃道:“这、这么凶?”
“不然凭什么叫凶宅?”陆予的眼神越来越冷,“你以为他徒有虚名吗?”
张弛:“……”
陆予感觉自己被张弛狠狠鄙视了一番,顿时连张弛那张脸都不想看了,随后挥出一道黑雾直接把人送到了凶宅的大门外。大门哐当一声自己关上,那声音里仿佛都透着一股不满。
张弛张了张嘴,忍不住扭头问卫钧:“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
卫钧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染上了灰尘的制服,面无表情。谁知道陆予为什么这么生气,和陆予认识这段时间,他还没见对方情绪这么冷淡过。
沉默半晌,勉强找出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大概就和别人说你花大价钱买的手办是一坨屎一样。”
张弛:“那是他瞎了眼!”
卫钧:“是啊,在陆予眼里你可不就瞎了眼。”
张弛:“……”
…
哪怕张弛已经下山走人了,陆予的气还没消。他回头去看傅云朝,男人正低头倒水。他忍了忍,没忍住:“凶宅很差吗?”
傅云朝知道他对岐山凶宅有种莫名的喜爱,神情不变的哄人:“怎么会?张弛根本就不知道凶宅的好。岐山风水宝地,凶宅又神秘得很。地皮广,还有个大院子。就说院子里那棵树,没个几百年是绝对长不出来的,都是古董宝贝。你别理他。”
一番‘实话实说’后,陆予抿了抿唇,心底那股郁气终于逐渐消散,他坐到傅云朝的身旁,低声道:“种了一千五百年,中途还差点死了一回,被我救回来了。”
说着,他突然拉了拉傅云朝的手。
这突然一下差点让水壶里的水泼出来。傅云朝放下水壶,偏头看他,但陆予没说什么,只拉着傅云朝往地下室走。
凶宅的地下室比较特别,在傅云朝眼中只是一块简单的白色墙壁,但随着陆予的手附在上面却突兀地出现了一扇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