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指桑骂槐:“我要是不来,自己家就要被改建成商场了,到时候我睡桥洞吗?”
邵行不但不生气,还顺着他的话开玩笑,“你要是不来,确实是有大概率改建成商场,不过你没有机会睡桥洞,因为我会把你抓过来,关在地下室的笼子里。”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是笑眯眯的。
邵行的笑容总是非常有魅力,就这么带着点戏谑和温柔,微微扬起嘴角一笑,能让园圃里的鲜花都黯然失色。
但是江天深知他恶劣的本性,也就清楚这笑容背后的微笑,他凭空打了个哆嗦,后背一阵恶寒,情不自禁的抱着胳膊摩挲了两下,“艹,你说真的假的?”
邵行意味不明的看了看他,一边转身向住宅走去,一边模棱两可的说:“你听话就是假的,不听话就是真的。”
江天对这哑谜一般的回答愣了愣,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赶忙追上去,“到底有没有啊,真有地下室吗?真有笼子吗?”
邵行没有再回答,再继续下去这个话题的话,他的阴暗本性可能就要暴露了。
他在住宅大门的电子锁上按了几个按钮,然后向江天伸出手,掌心向上,“手递过来。”
“什么啊?”江天下意识把手伸了过去,搭在邵行的手指上。
尔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有点儿听话到没自尊了,这该死的条件反射!没办法,谁让他很多年前还是条小狗的时候曾被邵行不厌其烦的教握手呢,这个动作都根深蒂固的刻在骨子里了。
邵行拉着江天的手,捏住他的食指在电子锁的指纹采集区域按了一下,电子锁发出滴的一声,将江天的指纹录了进去。
“好了,这样方便你以后出入。”
江天半信半疑的揉着自己手指头,“这么好心?”
“我再怎么混蛋也不会限制你的人身自由。”邵行推开门,绅士的向后让了一下,“请进吧。”
江天莫名就有种请君入瓮,要瓮中捉鳖的感觉,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时候再打退堂鼓已经晚了,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
一进去就是窗明几净的客厅,中间一道从天花板垂落的黑白珠帘将客厅分割开,变成了会客与私人的两部分。
邵行耐心的告诉他:“卧室在二楼,一会儿你自己去看看,餐厅在一楼,饿了自己去找东西吃,每天上午九点家政会来打扫卫生,你要是想睡懒觉的话,就让他晚点儿再来。”
“我只有一个问题。”江天举起手,郑重其事的道:“我能尽可能的住得离你远一点儿吗?住花园的狗屋都没问题。”
“……”邵行温和的微笑道:“不行,宝宝,因为别墅里只有一间卧室。”
江天:“??”
不算天台一共三层的住宅,大大小小、林林总总一共二十七间屋子,你说只有一间卧室,骗狗呢?
江天不信这个邪,抬脚往楼上走,把所有屋子都看了个遍,会客厅、书房、酒室、健身房、花房,什么类型的房间都有,卧室还真偏偏只有二楼那一间主卧,虽然挺大的,但只有一张床。
江天服了。
邵行轻车熟路的哄骗道:“好了,先和我一起睡几天,有时间了我再让人给你收拾出一间来。”
江天斜着瞥了他一眼,“什么时候有时间?九月三十一号还是二月三十号?”
邵行听懂了,不过没接这茬,面不改色的转移话题,“一会儿搬家公司的人来了,你去接应一下,卧室旁边给你准备了小书房,你的东西可以放那边,平时工作也可以在那里。”
总之,偌大的别墅里只有一间卧室这件诡异的事情就被邵行用柔和的语气与英俊的笑容给糊弄过去了,很快搬家公司随后而来,江天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开始布置自己的书房——可喜可贺,他终于有自己的书房了。
然后又去帮吉南收拾它的狗屋,等到一切都齐活之后,已经到了晚上。
江天的现在的身体实在是不行了,明明也没干多少活,就已经累得浑身酸痛,也困得睁不开眼,草草的冲了个热水澡,把自己扔到床上倒头就睡。
他睡的很沉,连邵行上床躺到他身边,都没惊扰他半分。
邵行拿出那个聚魂戒,放到了江天枕头下面,然后他就静静地注视着江天睡熟的脸,听着他清浅悠长的呼吸声在耳边萦绕。
他们有多久没这样温馨的躺在一张床上过了?想想其实这种时光屈指可数,在他告白之前,江天很少和他睡在一起,因为觉得奇怪,很别扭。
告白之后,虽然能强迫他睡在一起,但他却对邵行起了警戒心,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毫不设防的在他面前熟睡了。
邵行微微叹了口气,俯下身亲了亲江天的唇角,低声道:“如果我没对你做那件事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讨厌我?”
第二十章 第二场梦
好黑,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但是很快这个人伸手按亮了电脑屏幕,电脑开机,微弱的蓝光照映着漆黑的仓库,视野一转,江天又看到了上次那个满身是血的女人。
在上个梦境中,江天并没有看清女人的全貌,甚至是只看到了一只脚,一条腿,一个肩膀的轮廓,但是这一次,虽然仅仅只有一瞥,但是江天还是看见了,并且注意到了女人有多么的不同寻常。
她只有一条腿!
“!!!”
本来说在梦里,江天就一直挺心慌的,这会儿乍一看到独腿的女人,满身是血阴森森的,冷汗瞬间就窜了出来,惊叫声连带着一口气都堵在了胸口。
一般来说,忽然受到惊吓时,反倒是叫出来会好一点儿,叫不出来的话,郁气堵在心口,容易生病。以前有个说法叫小孩撞邪,其实就是给什么东西吓住了。
江天这时候就有点儿被噩梦魇住了,处于半睡不醒的状态,身体紧绷着,微微颤抖。
邵行发现了他的异样,按亮了睡眠灯,手指沾了点儿床头的茶水,轻轻拍了拍江天的脸,柔声唤道:“宝宝,醒醒,怎么了?”
江天还困在那个梦里,听到外界熟悉的声音,才难受的皱了皱眉,模糊不清的呻吟了一声,微微睁开眼睛。
他刚刚醒来,眼睛还无法聚焦,茫然的在邵行脸上扫来扫去,几秒之后才认出了他。
虽然认出了他,江天那睡得懵懵然的脑子却不能理解为什么俩人睡在一张床上,他甚至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还住在租来的公寓里,所以在看到邵行的时候,他受到了强烈的二次惊吓。
当时江天瞬间就炸了毛,脑子只有’快跑’两个字,他一骨碌翻身逃下床,慌不择路的,一头钻到了床底下。
邵行:“……”
他有那么可怕吗?
又过了足足十几秒,江天才战战兢兢的从床底下爬出来,蹲在床边,扒着床沿,惊恐的问道:“你为什么睡在我床上?”
邵行哭笑不得,“什么叫你床上,你看看这是你床上吗?”
江天一愣,这会儿脑子才逐渐清醒了起来,他看看面前的床,哦,他家的小床好像没这么大,又抬头望望天花板,好吧,他家的天花板也没这么高。
江天惊魂未定的爬上床,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低声道:“我又梦见了。”
“嗯?”
江天拿过旁边的枕头抱在怀里,一字一句的道:“你听好了,我接下来说的,你可千万别害怕。”
邵行:“……”
江天深吸了一口气,“那个被绑架的女人,只有一条腿。”
邵行淡定的道:“被犯人砍掉了一条吗?”
“不像,我觉得是她可能原本就是残疾人,要是直接被砍掉腿,肯定会失血而死的。”
现在正是半夜三更,江天却一点儿睡意都没了,他下意识咬着怀里的抱枕一角,若有所思。
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好像嘴里不叼着点儿东西就没法转动脑子似的,邵行刚想伸手把抱枕从他嘴里弄出来的时候,江天忽然抬起头,松开了嘴。
“等一下,只有一条腿的女人,我觉得有点儿耳熟……”
江天一把将被咬的湿答答的抱枕扔到一边,光着脚下了床,跑出了屋子,从小书房里搬过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然后又啪嗒啪嗒的跑回来,盘腿坐在床头,把电脑搁在自己腿上,开机。
他专注的在文件夹里搜索着,邵行就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想知道这只小狗嗅到了什么线索。
过了足足二十分钟,江天才眼睛一亮,“找到了。”
他刚入职的时候,给前辈整理过一些旧新闻报道,隐约记得里面有一条是讲述一个身残志坚的女性的故事。
小狗嘛,总有储藏东西的习惯,不论是埋骨头也好,还是别的也罢,江天总是喜欢把以前的旧东西存起来。这些新闻也是,当时打包发给前辈之后,他就没删,一直存在自己电脑上。
江天点开这份报道,“你看,这新闻是17年的,当时好像是报纸上评当地的励志人物吧,这个女的叫曹芸,三十多岁,她小时候出了车祸,失去了左腿,但是心态一直很乐观很正能量,所以才会被写进报纸里。”
江天说到这儿,又想起了一件事,他迅速的浏览了一遍报道,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眼睛,“你记得上次在菜市场的时候,阿姨说附近有人失踪吗?这个曹芸就住在二环上,失踪的人……可能就是她。”
“所以被我妖魂附着的这个变态,很可能就在我们附近。”
江天一做出这个猜测,立刻就精神了起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抄把杀猪刀,冲到变态家里夺回妖魂。
邵行不紧不慢的合上了江天的电脑,放到一边去,然后把江天按回床上,盖好被子,“好了,推理游戏到此结束,你该睡觉了。”
江天挣扎着要踢开被子,“睡什么觉啊?我要继续查!”
“你已经无法再进一步查下去了,剩下的事情只能等到白天再去做,所以乖乖睡觉。”
见江天很不高兴的样子,邵行耐下心来哄道:“听话,明天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江天一听这个,才安分了下来,好奇道:“什么人?”
邵行笑了笑,故意打趣他,“帮你查案的人,江警官。”
江警官恼羞成怒,把被子一蒙,不理人了。
江天心里记着事儿,第二天就醒的很早,结果没想到邵行比他起的更早,江天睁开眼的时候,旁边已经没人了。
而不远处的小茶几上摆着几盘精致可口的早点,旁边还放着甜豆浆,正冒着热气。
江天左右看了看,不见邵行的踪影,他以为自己被放了鸽子,还没来及发火,就瞅见床头柜上贴着一张便签,上面是邵行的亲笔,简单的说他有些事要处理,让江天自己先去一个地方。
最后是一串详细的地址,并且旁边留了车钥匙,意思就是江天可以随便用车。
江天巴不得能甩开邵行,自己去做事呢,于是兴致勃勃的起床,坐在桌边吃早点,然后又去看了看狗子,最后才收拾好自己,去车库里开车。
可惜他太久没开车,不熟练了,车头还没出库,就听嚓啦一声,车身结结实实的蹭上了墙,车门上划出一道长达半米的擦痕。
“我艹!”江天骂了一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等他下车去验伤,看到那道自己两年工资都赔不起的划痕之后,腿也软了。
江天的债务……+1。
江天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决定假装什么也没看见,若无其事的把迈巴赫倒了回去,故作镇定的哼着小调走出车库,去大门口叫了个计程车。
第二十一章 故人来
江天曾经想过邵行留给他的地址是什么,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家夜店。
当计程车停在这家华丽丽的夜店大门口的时候,不止江天惊呆了,司机小哥的眼神明显也变了,他看了看江天,欲言又止的样子,大概是想问他:你是来这儿卖的,还是买的?
江天:我不是,别瞎说,我可是清清白白根正苗红的好青年。
总之,意外很纯情的江天红着半张脸,把车钱塞给司机小哥,慌忙的逃下了车。
江天从来没去过这种声色犬马的淫/靡场所,以前在鬼城的时候,有邵行在,自然不允许他来这种地方,后来到了人间,江天迫于生计,也没时间想这些。
纯情青年觉得去这地方有点儿丢人,把卫衣帽子扣到头上,拉低了,遮住半张小脸,才慢慢的走了进去。
夜店的一楼是舞厅和酒吧,大白天的,客人不多,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人坐在角落里喝酒聊天,倒是显得很清静。
江天松了口气,把兜帽摘了,露出清秀帅气的脸。
然后立刻就有男人被吸引了过来,拿着酒杯跟他搭讪,要请他喝杯酒。
江天如临大敌,警惕的后退一大步,就跟看见瘟神了似的,“我不卖身,走开走开!”
男人:“??”
虽然他的最终目的确实是这个,但也不必说得如此直白吧,中间的风花雪月甜言蜜语呢?
趁男人愣神的时候,江天迅速的跑走了,来到了安静的吧台处,找了个高脚椅坐下。
这时候江天才发现对面站着一个调酒师,正垂着纤长的睫毛,用细瘦的手指拿着绒布,不紧不慢的擦拭着玻璃杯。
这个人的感觉很奇怪,刚才江天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甚至一点儿气息都没察觉到,然而这会儿他的存在感也无比的鲜明,让人无法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