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何一脸茫然地走进,刚走过去就看到赵琛西脚下堆着的一箱一箱又一箱,宛若积木般的啤酒瓶箱,桌上还有四五瓶白的,一看度数。
哟吼。
赵琛西“爱怜”地朝江河招了招手,语气里充满威胁的“怜惜”:“来,进来啊,愣着干嘛,小江,这边。”
江河:“……”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琛哥竟然叫他“小江”了,这难道不是叫狗的姿势么?
江河乖巧地坐到他边上,赵琛西还记得“梦”里这小子是怎么欺负他老婆的,比起荣擎宇的“坏”,他更多的是“蠢”,有时候是傲慢无知,有时候是被人当枪杆子使唤,但不管哪样,他都实打实地欺负了“简游”。
江河瑟瑟发抖地看着他琛哥对着他友善微笑,眼里却充满杀气。
他做什么了?他最近什么都没做啊?
????
赵琛西左手勾着江河的肩,右手搭着另一个兄弟的脖子,“亲热”地说:
“兄弟们,我们好久没有聚在一起喝酒聊天了,有些事情呢,做哥哥的要负起责任交代给你们,免得你们以后没头没脑地坏了哥哥的规矩。来,我们现在先喝酒,边喝边说,喝到不,醉,不,归。”最后几个字他是咬着气音说出来的。
“哦,对了。”他打开墙上的大屏幕连接网络,把等候在视频聊天间的人全部拉进来,三个小窗口同时亮起,坐在电脑面前的男人们也是三脸懵逼地看着一堆人互相看着,被迫拿起地上酒瓶的画面。
赵琛西镇定自若,语气平静地像是在自家会议室指导展开视频会议:“来,虽然你们不在这里,但是也可以买瓶酒自己喝,今夜我们兄弟,不醉不归!”
“……”
巡视病房的动作一直持续到下午五点,简游回到回到办公室准备做工作小结,手机震动了下,他掏出来一看:
【江河:救命!】
“……”
……
……
“你们的嫂子是谁啊?”
“是,是简哥!”包房里,五六个男人放开了嗓子齐声吼。
“很好。那对嫂子要什么态度啊?”
“对待嫂子,要向对待琛哥一样,要尊敬他,尊重他,爱护他……有,有爱么?”
抱着瓶白酒缩在沙发上对口的赵琛西猛踹了脚提问的人,吼道:
“是爱护,爱护知道么?不是爱,你不能爱他!!”
“我我懂了。”男人肩膀被踹了脚,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要往洗手间走:
“是爱……嗝,但又不能爱……”
“你滚蛋,不准爱,不准爱他听清楚没有,简游是老子的!”
江河也喝了个半醉,脚边倒了好几个空了的瓶子,转向荣擎宇说:“琛哥是怎么了?最近没招他惹他吧?还是跟嫂子闹矛盾了?但是跟嫂子闹矛盾为什么要找我们?我是一向最尊敬嫂子的啊。”
“谁知道呢。”
荣擎宇冷淡道,他大概知道是简游发生了什么事,但人家夫夫俩的事,他一个外人也不好插手,看赵琛西中气十足还能教训人的模样,大概也还没到要分的地步。
要不然早抱着啤酒瓶哭了。
他冷漠地仰头灌了一大口酒,酒水正好碰触到开裂的伤口。
操!!
这群人酒量都不太一样,一个半醉的兄弟抱着赵琛西沙发下的大腿说:
“琛哥,说真的,我真没想到你能和嫂子在一起这么久。而且我看你这热乎劲,至少还得好上三五年吧。这没个三五年,我都看不过去!”
“什么三五年。”赵琛西不高兴地晃腿,不想让兄弟抱了:“我要跟他在一起一辈子的,我也不说下辈子这种话了,总之这辈子是要一起老去的。”
他兄弟啧啧叹道:“那你真不要孩子了?”
“我家又没有皇位要继承。”再说了,有个大毛还不够争宠的么?
按简游那温柔又喜欢照顾人的性格,添个孩子不得把他宠上天,他在这个家里还有地位么?!
“叔叔阿姨能同意么?”
“能,不能也得能。能就多个儿子,不能就一个儿子都没。”
他兄弟忍不住拍手:
“绝啊,真绝了,哥!”
——“请放开你的手。”
“先生,先生,你真的弄错了,他不是店里的服务生,先生您别……”
开着一条缝的门外忽然发出争吵,在一个醉醺醺中年男人的大嗓门里夹杂着一个熟悉的清冷的声音,门里面赵琛西眼睛立刻发亮,一脚踹开抱着他脚的兄弟站了起来。
门外,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正跟一个服务生拉扯不清。他似乎是把简游当成了这里的服务人员,吵嚷着要带他去包间。
这里虽然禁止有涉黄服务,但因为老板对员工要求较高,里面服务的人员都是年轻好看的,不免有些人喝醉了酒以后就自以为是,对服务员动手动脚。这种情况发生次数不少,店里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循着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宗旨,能糊弄过去就糊弄过去。
今天这事纯粹是因为这个服务生认识简游,上前和他说了几句话,让路过的客人误以为两人都是店里的人,然后就……
简游退开半步,他是那种五官端正眉目俊秀的长相,眼尾微微上翘,扬唇微笑的时候每一个神色都仿佛含着春风般的温柔,端着脸不说话的却又显得格外清冷。走廊略显暧昧的灯光下,他脸上一片漠然,漆黑的眼眸中含着丝缕冰冷,冷漠地看着面前醉醺醺的男人。
然而或许是酒大壮胆,中年男人没有被他的冷漠的脸吓走,反而□□熏心地伸出手,想要触摸青年的脸。
简游微微一避,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慕暄握着男人的手不让他碰到身后的简游,都是他的错,他刚才拿酒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门口,手放在门把上,透出一条细缝,似乎正要推门进去。
慕暄走到他身边刚要询问,定睛一看是简游,他高兴坏了,拉着他说了会话,没想到被路过的客人看到了,这客人还要借酒生事。
简游和他不一样,简游不能被这些人玷污。
慕暄挡在他面前,好声好气地哄着客人说:“客人,我带你回房间里去吧,大家都在等你呢,等进去了我给您倒酒。”
“不,不要!”男人大力地甩开慕暄,粗着嗓门喊:“我就要他,他给我倒酒,嗝,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啊,长得真漂亮……”
简游半蹲下来扶着慕暄,男人一只透红的手眼看着就要碰到简游,旁边的门从里头一把被人拉开。一个五官俊秀但神情桀骜的年轻人握住他伸过来的咸猪手,右脚踢出在他膝盖上猛地一踹,同手手掌用力往下一折,动作十分流畅,显然平时做惯了。
男人瞬间嚎叫了起来。
“你他妈……”
“哈,骂我妈?”江河这急脾气,他看男人还想还手,右脚又是一个蹬出,在男人好不容易颤抖着站起来的膝盖上一踹。
男人扑腾一下两个膝盖都跪了下去。
“你他娘的,你知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谁啊?”江河挖挖耳朵,不耐烦地说:“我管你是谁,你知道我们简哥是谁么,他手有多么珍贵么?你就敢让他倒酒?”
江河一把甩开他,其他几个兄弟笑嘻嘻地围着男人,一副他敢动一下就要以多欺少群殴的表情。
江河满脸心疼地举起简游一只手,动情地说道:
“这可是要戴价值上亿的戒指的手啊,你配让这只手给你倒酒么?”那让他看红眼过的大钻戒啊!全球就一颗呢。
以为他要说自己是医生的简游:“……”
谢了您了。
地上男人啐了一口,外强中干地喊:“你们打人,这是违法的,我告诉你,我要告你们,我一定会告你们啊!”
一个男人一脚踩在他背上,冷笑着说:“你说什么,告我们?你知道我舅舅是谁么?”
荣擎宇拍拍他的肩膀:“不要说这种好像反派的话,会变得没有格调。”
男人恍然大悟,又在他背上重重踩了一脚,凶恶道:“告我们,你知道老子是谁么?!”
男人痛呼一声,整个人像死猪一般趴在地上不说话了。
几个人正嘻嘻哈哈,一个经理模样的人带着两个保安跑了过来,一看这情况连忙让保安把人架起来。
他们这地方来的人非富即贵,一个个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经理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穿的衣服手表品牌上快速转了圈,连连点头哈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几位了,我现在就把人带走。”他又转头看向慕暄,凶道:
“还不快给几位客人道歉,看我回去不教训你!”
慕暄被他一吼,下意识鞠躬道:“对不起,打扰几位客人了。”
简游皱了皱眉,刚要说话,经理又冲慕暄吼道:“还不快跟我回去!王哥,王哥,我们走了……”
男人无趣地把脚挪开,两个保安架着男人的胳膊就要把人拖走。一个身影轻轻地拦住了他们:
简游看着瑟缩着脖子跟在经理后面的人,目光转向经理,用一种客气又坚定的语气道:“是这位客人先对我动手,慕暄见义勇为帮助了我。我看经理似乎是弄错了,慕暄并没有错。”
经理的目光在他和慕暄身上快速打量了几个来回,露出掂量的神色。简游知道对这种常年混迹名利场的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你几天跟他讲道理,他明天照样把错怪罪到慕暄身上。
简游微一沉吟,扭头看向边上从出事就没说过话的赵琛西。
赵琛西被老婆这么一看,整个大男子主义的心脏都得到了满足。他跨出一步,高大的身子站在简游身边,同样挡住几人去路。
赵琛西垂眸,语气矜贵地开口:“老赵呢?他今天不在呢?”
赵宾是这个会所的老板,同样也是在商场混得开的人,年纪有三十多了,一般的人都叫他一声宾哥,像赵琛西这样年纪的,除非地位有差,否则极少会称呼他为“老赵”的。
经理心里一抖,赔笑道:“宾哥今天没来,几位认识宾哥么?”
“老赵不在,你就不用跟我说话了。”
赵琛西对着江河点了点下巴,道:“给老赵打电话。”
“好嘞,哥。”江河一个快应,拿起手机就拨出一个电话。
十秒后:
“喂,老赵啊,今天在你们店里啊……啊,出了点事,你有个客人不听话啊,喝醉了酒调戏我朋友啊,还调戏你店里的服务生,这事你管不管啊?”
又说了几句,江河翻了个白眼,懒懒地把手机递给经理。那头似乎嗓门很大,经理耳朵贴着手机都震了一下,连连点头,又过了会,他才毕恭毕敬地把手机还给江河;
“几位,几位,今天是本店对不起各位,今天的账单全免,各位还要点些什么请随意。”
“我们老板交代了,这位不遵守会所规定的客人,以后都会禁止他来本店,务必给客人们一个安全安心的休息环境。”
“呵。”江河冷笑了一声,把慕暄推出来:“那我们这位‘见义勇为’的好服务生呢?没有个好市民奖,也该有个好员工奖吧?”
慕暄懵逼地站在经理面前,经理连连点头,对着慕暄好声好气地说:“会有的会有的,我们一定会奖励优秀员工的。”
江河不想听他说废话,拍拍手掌道:“行吧,把人带走吧,省的影响我心情。”
经理连忙指挥保安把人带走了,他看了眼慕暄,慕暄立刻抬头挺胸,经理微笑着说:“你叫慕暄是吧,你就留在这里给几位贵宾服务吧。”
“是,经理!”
直到经理他们走远了,慕暄才猛地松了口气,握住简游的手欢快地说:“阿游,太好了,今天幸亏有你,否则不说辞退不辞退了,这个月工资肯定没了!”
简游微笑着看着他:“本来就是因为我才有这事。”
“才不是,这种借酒发情的老色鬼,就算不是阿游,也会有别的人中招,别人就不一定能这么顺利地摆平了。”
“哎,这话我爱听。”江河插入道:“简哥你这朋友是个性情中人啊,既然大家都是朋友就一起进来吧。”
几个人进了房间,简游一看到满地的空瓶子眼角就抽了抽,他说哪来这么重的酒味呢,感情把人家酒窖都搬空了啊。
走在他边上的赵琛西看着地上的空瓶子也心虚了下,伸手捏了下他手指。
简游睨了一眼他,不准备在他这么多兄弟,还有自己好久不见的老朋友见面给他难看。
慕暄坐到边上的一个沙发上,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屋内其他几个人,小声说道:
“他们是?”
简游微微一顿,道:“是我朋友。”
他话才说完,就感觉身边坐得像只大狼狗的男人手指勾着他的手,在他掌心猛抠了下。
“……”
“对。”赵琛西皮笑肉不笑地说:
“简医生是我朋友,还是我救命恩人呢。”
慕暄惊喜道:
“阿游你当医生了么?太好了!”慕暄高兴地说:“你从小读书就好,我就知道将来你肯定能有正经工作。”
他语气里充满了羡慕,但还是为朋友高兴的成分更多,似乎从那个昏暗窄小的地方出来,能有一个人展翅高飞,他就像自己获得了救赎一般开心。简游自认为自己的心脏在这些年里已经磨练得刀枪不入,但此刻那个隐秘部位还是钝钝地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