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雨透过墨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里的冷光在薄薄的镜片下遮掩的很好。
一直找到最后一间,才看到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秦煦阳他正蹙着眉躺在床上,身体还维持着照片上的姿势,只是身边没了那两个女人。
他一直以为,当他找到他的时候,他会立刻冲上去把他弄醒,然后紧紧抱住他,告诉他,他会陪着他,但是这一刻,他却只想让他这么再睡一会儿,因为他一睁眼,便得背上渣男的名头,便要面对铺天盖地的谩骂,他真的好舍不得。
于是陆雨只是静静的坐在了床边,伸手抚平他蹙起的眉,替他拢好身上的被子,然后才扭头对跟着的人说:
“今天麻烦各位了,之后一定好好感谢各位,现在还得麻烦这位警官留在这儿替我做个见证,待会儿我会请医生过来进行全身检查,检查结果走司法程序。
我现在报案,我怀疑有人为了陷害秦煦阳,让他失去意识,然后将他带到这里并且拍照诬陷,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侵犯他的名誉。我希望警方可以立案调查,并且在案件查清楚之前,对案件保密。”
他说完,便再也没有回头,他的眼睛一定盯在秦煦阳的身上,仿佛要把这两年错过的都看回来。
直到有专业人员过来抽血检查,他才在秦煦阳微微动了动眼皮的时候,站起身来。
“煦阳,你醒了?”
秦煦阳刚刚舒展不久的眉头又一次紧紧蹙起,仿佛忍受这巨大的痛苦,他闭着眼微微张着嘴,有些吃力的想要抬起手,他或许是昏迷的太久了。
陆雨赶忙半跪在床边,两手放在太阳穴替他按摩,他的手法温柔却有力,秦煦阳很快就睁开了双眼,看到眼前是他仿佛还有些迷茫。
这时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刚好抽完血,拔针的时候,秦煦阳抽了一口气,因为白大褂看见这个让全国人民都认识的渣男就在他眼前,而且还睁眼看着他,他手一抖,就扎了他一下。陆雨的脸立刻就冷了下来。
他的表情太过冷硬,让人如坠冰窟,白大褂吓得不轻,抖着手把抽好的血收起来,颤颤巍巍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心里想着,这些明星还真是表里不一。陆雨平时看着都是一派温润如玉,现在却黑着脸凶神恶煞。
事实上,他不知道,陆雨只有在面对秦煦阳的事时,才会露出他这样的一面。
于是不明所以的白大褂大气不敢出的接着给秦煦阳做全身检查。
秦煦阳人已经清醒了,任由白大褂做检查,人皱着眉一言不发,陆雨一直等着所有人都出去,才开口问道:“怎么回事儿?”
秦煦阳沉着脸,声音也很冷,说道:“先回去吧!”
陆雨知道,看现在的情形,估计秦煦阳也不会跟他说什么,也就没再问,天刚刚亮,两人出发,一路开回帝都,一句话都没说,秦煦阳脸色沉冷,心里的火气简直要让他烧起来了。
那晚他去黎悦家见的黎悦父母,这件事除了段东瑞,黎悦和他本人知道以外,唯一有可能知道的,只有程干。
唯一有动机做这件事的,也只有程干。所以,关于如今的情形,秦煦阳一句话都没问,因为他很清楚程干会怎么操作。
这个见风使舵的圈子,他辞退他以后,大家心里自然都有几分计较。
所以抹黑他是最直接的方法,一个艺人的形象是最亮丽的光环,也是最脆弱的屏障,只要操作的好,扰乱视听,引导舆论,把白的说成黑的从来都不是什么问题。
他从黎悦家出来,在地下停车场被人挟持,来人一共七个,个个都带着棒球帽黑口罩,明显是早有准备,他被人拉上车后就被迷晕,这种情况下,只需要随便拍几张不雅照,抹黑他简直易如反掌。
第11章 ——
秦煦阳对局势猜的一分不差,他知道这种时候他再露面已经于事无补了,他和陆雨一路开回帝都,秦煦阳连公司都没想去,现在这种情况,公司,他家,段东瑞家都一定被围的水泄不通。
所以,车刚刚开进帝都,秦煦阳就开口道:“找间酒店停吧,车上有帽子口罩之类的吗?”
陆雨扭头看了看秦煦阳,虽然沉着脸却不见多少情绪,陆雨沉默片刻才道:“现在不管住什么酒店都会被记者找到,还是住我家吧,我在郊区有套房子,很少过去,所以不会有人知道,你先住几天,过段时间再说。”
秦煦阳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没有接话,他心里感受不到半分的静谧,现在即便是能一个人呆着,他都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
混迹娱乐圈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栽这么大的跟头。而且,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程干的背叛!
他刚出道的那些年,狂妄自大,也的罪过不少人,虽然一直拿的都是东瑞娱乐最好的资源,可是段东瑞那时候也是刚刚起步。
第一次得罪了某知名导演,很适合他的角色,导演连试镜的机会都不给,是程干鞍前马后找关系,到处跟人道歉,他不肯低头,程干替他低头,最初那几年程干不知道做过多少这样的事,可他从来都没说过他一句,也从来没想过要去带别的艺人。
两人不过是合作关系,程干能做到这份儿上,秦煦阳心里清楚,在这个圈儿里,不多见。
这些年他嘴上不说,可在心里,除了段东瑞那种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人,程干是他最亲近的兄弟,他这些年性格上磨砺不少,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程干的影响。
一个人男人,被自己兄弟戴了绿帽子,再怎么着也不为过,为了男人的脸面,杀人的都有,秦煦阳觉得自己已经很仁至义尽了,却没想到,程干能做到这一步。
他说什么都想不通,程干他到底为什么?凭他的能力,至于么!
这三个字在秦煦阳脑子里一圈一圈的转,凭借十多年的了解,秦煦阳无论如何都觉得,程干不至于因为他辞退他,就这么干,他现在满脑子都想要搞清楚,到底为什么,程干会这么做。
陆雨一路往自己家开,完全没注意秦煦阳脸上明显冒出来的烦躁,他昨天开了一天的车,今天又从A市开回帝都,其实已经相当疲劳了,即使车开的一直很慢,但精神也有些不集中。
所以,直到秦煦阳用他的车载电话拨号时,陆雨才精神起来,秦煦阳是直接拨的号码,这让陆雨有些惊讶,秦煦阳是从来都不记号码的。
其实,秦煦阳是拨给黎悦,当初还是黎悦撒娇打滚非让他把她的号码背下来,他记性向来不错,但真的记过的号码,也就这么一个。
只是没想到,他第一次需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输入这个号码,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秦煦阳不由的露出一丝冷笑,电话嘟嘟响了几声,就接通了。
电话里黎悦的声音竟然带着几分刚刚哭过的沙哑:“喂,哪位?”
秦煦阳脸色更沉冷了,她这哭的哪一出!
他冷冷问道:“程干在你家停车场劫持我,你到底知不知情?”
电话那边突然就静了下来,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秦煦阳也不再说话,沉默的等着黎悦回答。
片刻之后,电话里响起几声断断续续的抽泣,秦煦阳皱着眉,眼神都是冷的。
抽泣良久,黎悦才终于开口道:“秦煦阳,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我不知道他,他哥哥是那种人……我是没办法了,我没办法才那么说的,那条微博是他们逼我发的……
秦煦阳,你别怪程干,他,他不想背叛你的……是我们对不起你,你那么厉害,一定可以解决的……你别怪他……他……”
秦煦阳没有继续听下去,他直接挂断了电话,黎悦抽泣着,说话断断续续,但每个字都清晰的传进秦煦阳的耳朵,陆雨坐在驾驶座上,听着这一切,眉峰立刻就蹙了起来,他的手紧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但他还是压着所有的情绪,平静的说道:“今天早上爆出你的新闻以后,程干就宣布不再担任你的经纪人,黎悦在微博上说,你出轨证据确凿,你们已经解除了婚约。”
秦煦阳一言不发的坐着,没有再说一句话,陆雨想了想,给段东瑞拨了个电话过去,
“段总,我们已经在帝都了,现在准备去我那里,这几天就让他住我那儿吧,他手机找不到了,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就行。”
电话那头,段东瑞没有接话,只是沉声说道:“你把电话给秦煦阳,我有话跟他说。”
陆雨扭头看向秦煦阳,秦煦阳直接开口道:“你说。”
听到秦煦阳的声音,段东瑞却突然沉默了,空气静默了很久,他才说道:“程干有个哥哥,是个吸毒的,借高利贷欠了一屁股的债,程干这次还不上了,他妈妈估计是没办法了,前几天自杀现在还在医院,他需要钱。
我猜这次的事儿,跟高家脱不了干系,所以这事儿没完,你这几天小心点儿。
至于程干那儿,是受了胁迫还是自愿投奔了,我也不知道,我知道你把他当兄弟,想怎么样,你看着办吧。我这边儿,你需要什么,说一声儿就行。”
秦煦阳脸色变了变,但很快恢复正常,问道:“程干现在在哪儿?”
段东瑞轻叹一声,还是给了个地址,陆雨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换了方向往那个地址开。
两人没再说话,一直到车停下,秦煦阳才开口道:“有烟吗?”
陆雨默默的拿出一包烟,一个打火机递给了秦煦阳,秦煦阳看着他把东西递过来的时候,微微顿了顿,他这才想起来,陆雨以前是不抽烟的。
他最终也没说什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慢吞吞的抽着,车内空间狭小,陆雨把车窗微微开了一个缝隙,等一支烟快要抽完,他弯腰找出了放在车上的帽子口罩,递到秦煦阳手上。
秦煦阳把东西接过来,就直接把烟掐了,吐了最后一个烟圈儿,说道:“在车上等我。”
陆雨没说话,但随后就拿出了另外一套帽子口罩,亦步亦趋的跟在秦煦阳身后,秦煦阳回头看了看他,顿了半秒钟,也没说话,最后两人一起进了程干所在的老公寓。
这地方是程干妈妈的房子,秦煦阳曾经来过几次,老旧的小区既没有保安也没有防盗门,所以他们一路顺畅。
秦煦阳熟门熟路找到了具体的住址,然后抬手敲门,陆雨站在他身后一声不吭,两人大半夜这种打扮,正常人家多半是不敢开门的,然而门很快就开了,一个瘦的不正常的中年男人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颤声说道:“我弟不是把钱都还你们了吗?你们还来干嘛?”
这人正是程干的哥哥程民,秦煦阳慢吞吞的摘下口罩,把帽子一摘直接扣到了程民头上,笑着说道:“我来看看,你弟弟拿我换了多少钱。”
他脸上的笑残酷而冷漠,语气没多少情绪却让人不寒而栗,程民自然是认识他的,神色明显比刚刚硬气的多,勉强站直了身子,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来干什么?你自己管不住自己,酒后乱性,还能怪我弟弟吗?你都已经这样了难道还要我弟一直跟着你吗?他不过就给自己找了个下家,怎么就拿你换钱了?”
程民和黎悦两种完全不同的说法,秦煦阳心里早就有数了,程干不是个任人宰割的人,如果这个吸毒的哥哥真能胁迫了他,秦煦阳就不会十几年都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了。
这里的故事一目了然,程民欠高利贷,程干不肯帮忙,程干妈妈自杀逼得程干没办法了,他回来之前程干准备怎么解决,秦煦阳不敢确定,但是很明显,他回来之后,撞破他和黎悦的事情,两人之间就没什么情面好讲了。
在巨额债务面前,程干选择投靠高家,设局抹黑他简直顺理成章,在黎悦面前搬出这个吸毒的哥哥吓一吓她,黎悦自然乖乖听话,发条微博雪上加霜,心里还为程干鸣着冤,毕竟她觉得所有事都是这个哥哥干的。
到程民这里照样什么都不说,只当这个弟弟是走投无路,砸锅卖铁给他还了债,如今前任雇主还来找麻烦,当真是全天下再可怜都没有了。
程干有手段,秦煦阳一直都是知道的,他只是没想过有一天这手段能用到他身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程民,说道:“你以为你弟弟哪来那么多钱,他是拿我那些照片换的,他现在的老板比我有钱多了,这些,他都没告诉你吗?”
秦煦阳说完,程民的脸色就变了,转身就冲进屋子,急吼吼的喊道:“程干你这个王八蛋,你手里有那个明星的照片你不早拿出来,你他妈让老子被那群人打个半死,现在找了新老板还给我装可怜,说你没钱,你他妈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打不过你了,你能耐了啊,咱妈现在还在医院呢,你就这么对我,你就不怕妈再喝一回药!我打死你个没良心的……”
屋子里噼里啪啦响了好一阵,程干才终于一把拍上了卧室门,狼狈的出现在两人面前,陆雨依旧带着帽子口罩,程干似乎没认出来,只是看着秦煦阳面色难堪。
两人都没有开口,最终反而是陆雨摘了口罩,淡淡说了一句:“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程干看着秦煦阳,没答话,秦煦阳却大步一迈,自己走了进去,陆雨跟着进了门,顺手带上老旧的铁门,站到一边不再说话。
“你哥欠了多少钱?”
秦煦阳终于开口,语气竟然带着几分平静,陆雨和程干都明白,秦煦阳心里有数了,如今不过是想听程干自己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