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谁能帮他?
秦如许掏出自己的手机,把通讯录翻烂了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帮到他的人。
他已经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父母的身份证被剪碎,户口本上孤零零的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
秦如许绝望的想,反正都已经杀了一个人了,如果没有办法走法律的途径,那他就想办法自己去为父母报仇。
然后就去自首,被枪毙。
好像也很好。至少很圆满不是吗?
秦如许刚开始想要怎么设施报仇计划,一个电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是微信电话,备注是:经济学温老师
秦如许不敢接,可颤抖着的手却不小心按下了接听。
“喂?是如许吗?你下午怎么没过来上课呀……”
温国庭浑厚温和的声音像是恶臭腐烂的深渊之中,被神明意外投下的一根能够通往人间的绳索。秦如许不安无助的心一下子被安抚,没来由的漫上了莫名的委屈,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听着电话另外一头的呜咽声,温国庭笑着说:“不过一节课没来,我不会挂你的科!哭啥啊,傻孩子。”
秦如许想说不是的,他上课特别认真,不会不及格的。可是开口却是可怜巴巴的求道:“老师,你能帮帮我吗?”
你要我做什么的都可以,求你帮帮我吧。
秦如许紧紧拉着温沅的手,把事情和他说了之后,不安的颤抖着,小心翼翼的哭着问他:“我差一点就杀人了,温沅,你会怕我吗?”
秦如许低着脑袋,竟是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
“没事的,如果你觉得,觉得害怕,我们……我……”秦如许说不下去,哽咽着揪着被子不敢看温沅的眼睛。
温沅在听秦如许说的时候,他的心都要碎了。他不知道原来秦如许受过那么多的委屈。他紧紧的把秦如许嵌在了怀里,安抚着他不安的情绪。
“不会的,我不会的。”温沅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轻轻的揉着他的小脑袋。“秦如许,你做得很好,你没有错,你很勇敢,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人。”
“是那狗逼强迫你,威胁你,你这是正当防卫,你没有错,你没有错,秦如许。”温沅松开怀抱,捧着秦如许的脸,定定的看着他的哭红的眼睛,认真的告诉他:“你很棒,也很坚强。爸妈在天上知道了,也会为你骄傲的。”
“所以你不用害怕,也不用担心。”
“今天在公安局,你进去不到三分钟就哭了,是不是害怕这件事被发现?”
秦如许不知道温沅是不是有读心术,怎么他想的什么都他那么清楚。他红着一张被夸得难为情的脸,轻轻的点了点头。
温沅用拇指擦拭着秦如许的泪痕,温柔又坚定的告诉他:“梁警官如果知道了,也一定会夸你勇敢的。再说那姓陈的不是没事吗?你担心什么呀。”
秦如许濡喏着小声开口:“……担心你不要我。”
温沅凑过去吻了吻秦如许的嘴角,笑着打趣道:“我还总担心你不要我呢。”
“这下好了,我们是两情相悦,谁也离不开谁。”
秦如许被温沅逗得脸更红了,软绵绵的推了他一下又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羞着脸又埋进温沅温暖的怀里。
两人黏糊了一会之后,温沅抱着秦如许出去吃饭。
秦如许的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测了一下温度只是有些低烧,明日应该就好了。所以他决定,答应陈蹬的要求,明日和他见个面。
对于陈蹬,秦如许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他确实叫人恶心,可某种程度上却又帮了自己。
那个时候自己很害怕,捅了他之后就跑了,并不知道他怎么样。温国庭找到他之后,瞧见他一身的血,当机立断就报了警。
那些露骨又带着恐吓威胁意味的短信,证实了陈蹬一开始约他去酒店,本来就是心怀不轨。秦如许自始至终就没有答应过他的要求,也是在他强迫自己发生关系的时候才动的手。
属于正当防卫。
而陈蹬本人没什么大事,那折叠刀不长,伤口不深,没有伤到肝脏。
所以这件事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出公安局的时候,秦如许还有些恍惚,他还以为自己要被拉出去枪毙呢。
而陈蹬伤好之后确实没有再出现了。
要不是九月接了那个项目之后,又见到了他,秦如许都要忘了这件事。
第27章 了断
约的是早上十点,公安局见。
温沅带着秦如许到的时候,陈蹬已经在等了。
很好笑的是陈蹬竟是“梳妆打扮”过之后才来的。穿着高定西装,做了发型,喷了香水,皮鞋和领带夹都在闪闪发光。不知道是还以为是要参加什么正式的聚会,和这简单又普通的办公室显得格格不入。
温沅见到人的时候真的是好无语,不知道这是哪里跑来的一只大公鸡,瞎显摆什么呢。
廖警官和和气气的叫大家伙坐下聊。
秦如许像是没看到他似的坐到了温沅旁边,而陈蹬却傻愣着看着秦如许,不明白为什么秦如许会带着温沅一起来见他。
“咳……”廖警官清清嗓子,提醒了一下还在发愣的陈蹬。“陈先生,坐下吧。”
陈蹬:“……”
廖警官昨天已经和陈蹬聊过了,陈蹬虽然端着架子,摆着臭脸,却意外的好说话,也愿意配合警方的工作。只是有一个要求就是要亲自和秦如许聊,而不是李楠。
这个要求也并不过分,更何况这家新公司是秦如许的。
只是没想到陈蹬和温沅夫夫的见面,像极了八点半的狗血爱情偶像剧。廖警官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
温沅像只护食的狼崽一直在瞪人,秦如许低着头沉默。
反倒是陈蹬先开口说道:“我要和秦如许单独聊聊。”
温沅还没来得及骂人,廖警官就开口说不可以。因为梁警官昨天竟查到了,之前陈蹬对秦如许强奸未遂,这件事在公安局留了档了。
如今怎么可能放他们两个人独处。
可秦如许却点了头。
温沅差一点起来咬人,被秦如许一个眼神给训得老老实实的又坐下。
秦如许的心情很复杂。他没有办法清晰理智的判定陈蹬的好坏,世间上的很多东西也不是非黑即白。
廖警官和温沅出去之后,秦如许先开了口,直言问道:“那二十万是你打让王喜打给我的吗?”
“什么二十万?”陈蹬先是疑惑,后来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凌厉的眉目带了些怒气,含糊的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秦如许不想和他打哑谜。温沅昨晚把他知道的事情都说了。他本以为自己找到工作,是靠自己努力的,却没想到竟全都是因为陈蹬在暗中帮忙。
很多事情不去想就算了,一旦开始思考,就会发现很多的蛛丝马迹。
温老师病重的时候,秦如许和温沅就领了证。可惜温老师没熬过那个冬天,是在十二月中走的。明明多熬几天的,就到新年了。
温沅那个时候的情绪很不好,忧郁暴躁,不让任何人靠近。他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小房子,没日没夜的读温国庭留下来的书。
秦如许进入不了他自我封闭的世界。
他自己的生活也是艰苦得很。
两人结婚之后,温国庭给了秦如许一笔钱,把负债都清了。秦如许为了迎接和温沅的新生活,咬牙按揭买下了现在的小房子,和李楠借了不少钱。
但是他却突然被辞退。
失业,每月的按揭,还有欠李楠的钱,压得秦如许喘不过气。而更叫人难过的,却是精心布置温馨小家,却始终冷冰冰的只有自己。
自己的坚持和自我牺牲好像自始至终都不过是个笑话。
是陈蹬在暗地里帮他,甚至是有几个月的物业拖欠也是他交的。
说来好笑,被自己合法的丈夫拒之门外之后,是曾经差一点强奸他的高中同学暗地里帮他度过了那窘迫的日子。
这又算是什么呢。
事到如今陈蹬却又在装什么都不知道。
秦如许哑声,自嘲一般的开口问他:“你该不会真的喜欢我吧?我这种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秦如许不需要别人的同情,更不想要别人施舍。他被迫接受了这份不能够回应的感情,尽管没有恶意,可还是让他很抗拒。
自己甚至是在那年跟着温国庭去公安局之后,才知道自己和陈蹬是高中同学。
他并不知道哪里就入了这个小纨绔的眼。
陈蹬像是被说中了心事,有些局促的别过了视线,假装冷静,凶巴巴的回了一句:“谁他妈喜欢你!神经病啊!”
秦如许本来是有话想和他说的,但是看了他这模样,却改了主意。
或许他砸了公司真是为了见自己一面,但是他们也确实没有在见面的必要了。几年前那个关键的视频,是他送到自己手里的,还有这些年来在背后默默的帮助,秦如许无以为报。
于是他叫了温沅进来。
揪着温沅的领口,把人拉下身来便咬住了他的嘴,视线却往后一扫。
他看到了陈蹬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气得额头青筋的暴起。
“我已经结婚了,陈蹬。”秦如许的声音很轻,轻飘飘的却伤人得紧。“你放过我吧。”
我能拿刀拒绝你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秦如许是个执拗又心狠的人。
他唯一能帮上陈蹬的,唯有帮他断了这份求之不得的念想。
陈蹬气得眼睛都红了,紧紧咬着后槽牙,凶狠的瞪着秦如许,擦肩的时候又狠狠的撞了温沅一下,出去的时候把门关得震天响。
温沅舔舔被老婆强吻了的嘴角,看着那大公鸡灰溜溜离开的模样,心情好极了。
廖警官在门口还没来及进来,却看了一场现场版的修罗场。瞧见陈蹬走了,便过来问秦如许这件事想怎么处理。
协商不成就打官司的意思。
可秦如许却说:“我们聊完了,决定协商解决了,辛苦廖警官这两天了!改天做面锦旗过来送你。”
廖警官听了个一头雾水,直摇头,只说了几句,以后做事情要想清楚,不要得罪人,也不要欠了别人,不然到最后,都不知道用什么来还。
这件事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解决了。
秦如许回去的路上一直心事重重的,也不粘着温沅。在公交车上,自己靠在另一边窗户上走神。温沅有些吃味,尽管昨晚说来说去,姓陈的到底还是帮了秦如许。
在秦如许背后偷偷摸摸的给予帮助。
是自己身为老公没有做到的。
温沅忍不住想,上辈子是怎么样的?上辈子是自己没来找他,秦如许稀里糊涂的接受了陈蹬那么多帮助,最后……所以秦如许最后,是通过陈蹬来帮助自己,也是通过陈蹬去查明自己母亲和爷爷的死亡真相的吗?
回到家,秦如许懒洋洋的窝在了沙发上发呆,似乎在拒绝和温沅交流。
两人在外头已经吃过饭了,说是吃完犯困,那可以理解。但是秦如许的眼睛竟是有泪的,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温沅心底发酸,有些茫然失措的蹲在了沙发边,看着他失焦的眼睛,怯怯的问他:“你是不是有一点点,一点点喜欢他?”
即使他的方式不对,可他却一直一直陪着你,用他笨拙的形式表带爱意。
不像我,只能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
秦如许微微张开了口,发出一声无意义的气音,视线一点点聚焦到温沅红红的眼角上。他抬手轻轻抚上了温沅的脸,感受他轻轻蹭着自己的手心,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
“我只是在想……”
“我也像他一样,等了好多年。”
第28章 如许
心脏像是长出了荆棘,藤蔓网住了跳动的心,每一次呼吸都会被锋利的倒刺割破,流出猩红的血。温沅无法停下心跳,正如无法克制自己的内心的懊悔和愧疚一样,只能任其肆虐,然后在溃烂中得到希冀的救赎。
秦如许轻轻吻了他一下,问他为什么哭。
温沅说不出话,他只是觉得难受,好难受。
秦如许远没有看上去那么温和,被亲戚抛弃过一次之后,他心狠决绝的断了和秦家的一切交往。上辈子走的时候,只有三两好友来送他。
没人扶棺,没人抱遗像。
秦如许的丧事简单又仓促。
像是一阵无意闯入的穿堂风,匆匆而过什么都没有留下。
“对不起……”温沅哭得难看又狼狈,鼻涕都流到了嘴巴里,双手却扒拉着要把秦如许紧紧抱在怀里。“对不住,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让你等了那么久。
都是我的错。
如果没有我,你上辈子也不会做傻事。
这一切都是我不好。
秦如许像以往那般,哄小孩似的拍拍温沅的背,像是突然来了兴致,突兀的开口问他:“你上次说,我上辈子,是怎么死的?我忘记了。”
温沅愣了一下,眼泪涌得更凶了,双手把人禁锢得死死的,似要把秦如许揉进他的骨血里。
“你轻点……”秦如许被抱得喘不过气,轻轻笑着哄他:“你总没说清楚,是为什么,我突然好想知道……”
“如果你没有来找我,我会怎么样啊。”我会一直一直等你吗?
“但是我想,尽管你没有来,我也一定会去找你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