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到站后,任禹下车沿着街道走着,还没拐进朝凤街,谭烬的信息就来了。
『灰灰烬:我出学校了,你在哪,我要滚去找了。』
任禹瞟了一眼,顺手又打了个“滚”字发过去。
突然注意到“我要滚去找你了”这句话,他又默默地撤回了信息。
『灰灰烬:你家在哪?我去找你。』
任禹想着谭烬不可能真的来找他,搪塞地回了一条信息。
『Ry:我不在家。』
谭烬锲而不舍,乘胜追击。
『灰灰烬:你在哪?请你吃饭。』
任禹又想到昨天谭烬的喂猪式请吃饭 。
任禹一直没有回复,对面也没了动静,等任禹快到家了,谭烬打来电话。
“哥。”
“干嘛?”任禹翻找到钥匙准备开门。
电话那头传来风的“呼呼”声,谭烬应该正在外面走着。
“请你吃饭啊。”
任禹不假思索地拒绝:“不去。”
“真不去啊……”谭烬声音染上层落寞。
“不去。”
“那,祝我个生日快乐呗。”谭烬低声笑了笑,听不出来感情,“十八岁了呢。”
任禹刚把门打开,闻言正在拔钥匙的手停顿片刻。
“你生日?”
“不然呢?还能是我忌日?”谭烬开玩笑道。
对面好歹是个寿星,任禹态度缓和了些:“别说晦气话。”
谭烬笑了:“好,听哥的。”
“你一个人过生日?”
“或许身旁还有些我看不见的孤魂野鬼?”谭烬悠悠道。
任禹进屋关上门,看着门口的拖鞋并没有换上,而是站在门口问谭烬:“你在哪?”
问完后就后悔了。
这句话不是摆明了要去找谭烬的吗?
“我?学校附近公园小河边钓鱼呢,怎么,你要来找我?”
任禹没回答他的问题,他印象中公园小河里并没有鱼,并且因为是死水,经过一个没有雨的夏天的曝晒已经几近干涸,好奇问道:“什么鱼?”
“任禹。”
“……”
神经病。
任禹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他进屋先洗了个澡,将医院的味道冲洗掉然后换上一检棕色件套头杉,然后拿起手机看了看。
没有信息。
任禹踌躇不决好一会儿,还是出了门向学校方向走去。
任禹家对生日这方面向来重视,尽管父母离婚、父亲去世,他的生日也没有耽搁过。
每每生日,储雯都会带着蛋糕和礼物来,梅苏婷会做满汉全席,任绪也会送些别出心裁的礼物给他,比如十二瓶凌晨四点的露水和几条开花的藤蔓团成的一个圆球。
所以听到谭烬一个人过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尽管不是很愿意,但还是决定去给谭烬送个祝福过个生日。
任禹边走边感叹,自己真是模范好同学好同桌好室友。
等他来到小公园,果真在河边看到了坐在石头上地谭烬,背影缩成一团,有些萧瑟。
任禹悄无声息地靠近这个可怜兮兮的人,正想着是要先说句“生日快乐”还是先保持沉默,谭烬突然回头,见是任禹,嘿嘿一笑。
“谭烬钓鱼,愿者上钩啊。”
任禹听了面无表情地看了谭烬一眼,突然觉得让他一个人过生日挺好的。
谭烬跳下石头,揽住任禹脖子:“走,请你吃饭。”
“不钓鱼了?”任禹没好气地说。
谭烬笑笑:“这不钓到了吗。”
当谭烬领着任禹来到一家鱼火锅店时,任禹面色复杂。
“谭烬。”
“嗯?”
“祝你生日快乐,身体健康,活一百岁。”任禹绞尽脑汁想了句祝福。
“噗。”谭烬被逗乐了,“谢谢啊。”
“那我先走了。”任禹说完作势要走。
谭烬懵了,拉住任禹:“干嘛要走?”
“跃龙门,不行吗?”
谭烬见任禹没有真的生气,松开手轻笑一声:“你这条鱼还挺有追求。”
任禹耸耸肩,今天谭烬生日,寿星为大,他没再说什么,跟着谭烬一起走进鱼火锅店。
“欢迎光临!请问你们几位?”服务员甜美的声音传来。
“两位。”谭烬回答道。
服务员领着两人上楼时谭烬小声解释道:“这家鱼火锅真的好吃,而且环境比较好。”说完还不忘调侃一句:“不是要涮你。”
任禹翻了个白眼给他。
这家鱼火锅点环境确实好,绿植假山流水,石桌石椅,每间包间里还有一树桃花和一小池供客人挑选来涮火锅的鱼。
任禹突然有些心疼这些鱼,在小小的一方池子里,等待他们的是滚烫的火锅,还有可能还是麻辣的。
火锅上来,两人都埋头开吃,中途谭烬评价介绍了聊溪市几家好吃的饭店。
“这家鱼火锅怎么样?”谭烬问。
“挺好。”
任禹对鱼这种东西不喜欢也算不算不厌恶,但这家鱼火锅确实不错,鲜而不腻,肉质紧致,鱼汤香浓。
“给,别忘了你轻微贫血,要好好补营养。”谭烬把鱼头小心地夹给任禹。
任禹抬头看向谭烬,他已经又夹了一块鱼肉埋头吃了起来。
任禹拿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鱼头,没想到谭烬还记得这档子事。
“谢谢。”任禹真情实意道谢。
谭烬吃好了,放下筷子托腮看着任禹吃,笑着说:“想感谢我,下午陪我去玩吧。”
第19章 游乐园
任禹本要拒绝,但想到自己并没有准备礼物,本想付钱请了这顿火锅,谭烬却掏出这家店的Vip卡结了帐。
他给任绪打了个电话确定了梅苏婷精神非常好,放心了不少,思索片刻便同意了跟谭烬下午去玩的要求。
顺便借着这个机会也可以放松一下自己。
当他跟着谭烬来到游乐园时,看着眼前手里拿着气球棉花糖、迈着小短腿跑的小朋友和手牵手腻腻歪歪的小情侣们,突然觉得自己和谭烬俩大老爷们来游乐园有些突兀。
谭烬没有一丝顾虑,买了两个棉花糖,递给任禹一个粉色的:“喏,草莓味的。”
被谭烬第一百零八次认为自己喜欢草莓的任禹,内心毫无波动地接过棉花糖:“谢谢。”
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棉花糖,研究着手里的地图。
过山车跳楼机这种刺激的,不玩。
摩天轮这种浪漫的,不玩。
旋转木马这种幼稚的,不玩。
鬼屋这种一群人在那鬼哭狼嚎的,不玩。
翻来覆去,任禹发现没有什么可以玩的了。
“哥,绑一个。”谭烬雀跃的声音传来,任禹看到自己左手被绑了五六个爱心型的粉红气球。
谭烬右手也绑着一个爱心型的气球,不过上面印着一条美人鱼。
“你幼不幼稚。”任禹嫌弃道。
谭烬正在摆弄手里的泡泡枪,“我觉得挺适合你的,你不是喜欢粉红色吗。”
任禹还没说什么,谭烬就用泡泡枪对着任禹喷出一串泡泡,碰到任禹脸上,破碎后留下一个湿答答的痕迹。
幼稚。
又一波泡泡喷出来,任禹眼前全是大大小小的泡泡,透过去可以看到好多个谭烬。
真幼稚。
第三波泡泡涌来,任禹揉了下脸,抢过谭烬的泡泡机照着他脸上一阵猛喷,阳光折射过泡泡,五彩斑斓地在空中翻滚跳动。
谭烬看着成堆的泡泡袭来倒也不躲,等泡泡水耗尽,他找到一个大一点的泡泡用嘴一点点吹响任禹这边。
任禹没有动,有些好奇他要干什么。
泡泡被吹到任山与三夕禹左脸庞边,他仍没明白谭烬的意图,正准备躲开,谭烬突然伸手将他的脸向左一掰,嘴巴凑过去。
泡泡完美的在任禹左脸和谭烬嘴唇间破掉。
“滚,无聊。”任禹将泡泡枪甩给谭烬,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不要脸。
真的不要脸。
迎面吹来了一阵风,任禹觉得左脸刚刚泡泡碰到的地方有点隐隐发烫。
该不会是泡泡水过敏了吧。
操,谭烬这个幼稚鬼。
任禹使劲搓揉了几下左脸,心里愤愤不平地骂道。
谭烬将嘴上的碰到的泡泡水擦干净,快步跟上任禹。
“哥,我错了,求原谅。”谭烬言语中带着笑意。
“滚。”任禹毫不客气道。
不少人走过两人身旁时纷纷侧目,眼里带着探究的意味。
任禹不知道去哪好,转悠了一圈,突然觉得自己并没有很生气了,又想到今天是谭烬生日,抓了抓微乱的头发。
算了,这次勉强原谅他。
这个想法一出来,任禹心里一惊,完了,他这怕是对谭烬的不正经已经有了抗体了。
谭烬这会儿倒是乖巧了,安静地跟在任禹后面。
任禹想着先去找找有没有什么好玩的项目,沿路走着,余光里瞟到了两个熟悉的背影,停住了脚步。
尚盼桃和她男朋友。
谭烬见他在路中央停下,好奇问道:“怎么了?”
“没事。”任禹转身背对着那个身影,低头装作看地图的样子。
谭烬也注意到了尚盼桃,记起了她就是任禹那天在书店不愿相认的女生,抚了抚下巴,若有所思。
这个女生,不简单啊。
“我们往回走去古堡那边吧。”谭烬看到女生回了下头,微微侧身挡住任禹的身影,和他一起埋头看地图,指了指位于园中心的古堡说道。
“好。”任禹有些烦躁,最不想看到的人这几天高频率地在他的生活里乱窜。
两人来到古堡附近,谭烬说要去上个洗手间,任禹在外面等他,旁边有几家卖纪念品或小食的商店,他进去打量着里面卖的商品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当做生日礼物送给谭烬。
一条围巾吸引了任禹的注意,灰色棉料,摸起来手感非常不错,他拿起来看了看吊牌,突然发现上面点缀着几颗草莓刺绣。
除去那几颗草莓,其他都很完美,五十九元,在游乐园里已经算是实惠的价格了,而且比较舒适实用。
“诶,你是任禹吗?”耳边传来并不熟悉的男声。
任禹转身,看到一个留着锅盖头带着大镜框眼镜的男生站在那里,有些不确定地打量着自己。
“请问你是?”任禹并不记得自己认识他。
“我是陈晓升啊,我们初中同学,那时候我坐你斜后方 。”陈晓升见面前的人确实是任禹,推了推眼镜解释自己是谁。
任禹听到是初中同学眼色黯淡片刻,随即恢复原样。
“好巧。”任禹客套地说。
对方叫陈晓升,但任禹并没有什么印象,只是依稀记得当时自己的斜后方坐着一个挺平庸的少年,每天带着一个大框眼睛在那里埋头苦学。
“刚才怎么没见你啊,尚盼桃一直问你来了没,我们都以为你不来了呢。”陈晓升抓了抓脑袋,面色有些腼腆地问。
“什么?”
“初中同学聚会啊,班里一半多人都来了。”陈晓升有些惊讶,“你没接到通知?”
任禹摇了摇头,陈晓升有些尴尬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先走了,外面还有人等我。”任禹见谭烬从洗手间出来,拿着围巾准备去付钱。
“啊?哦好。”陈晓升见任禹脸色冷淡,挪了挪身子给任禹让了个位置,“那我也走了,拜拜。”
“嗯。”
付了钱任禹出去,谭烬正在四处找他,他正准备走过去,手机突然响了,他掏出来看发现是谭烬。
挂断了电话,任禹走过去,谭烬扭头刚好看见他。
“你刚才去哪了?”谭烬脸上没了笑容,眉间的担忧散去。
“给,生日快乐。”任禹把装着围巾的袋子递给他。
“礼物吗?”谭烬翻看了下,看到刺绣小草莓时眉眼间染上了笑意,“谢谢啊,很好看。”
“不谢。”
两人去古堡转了一会儿,里面分为童话、梦幻、恐怖和古典四个主题,除了恐怖主题人少有趣一些,其他几个主题全是小朋友在里面撒欢或是小情侣转悠着合照。
参观完古堡两人又去玩了几个经典的游乐项目,最后玩完一个水上激流勇进的项目后,两个人浑身湿漉漉的走在园子里。
接近傍晚的太阳光收敛了午后的毒辣,暖融融的的,混着清风将他们的衣服一点点烘干。
“天快黑了,这会刚好有夕阳,我们去坐摩天轮吧。”谭烬建议道,“这个游乐园的摩天轮是整个省最大的了。”
任禹看了看不远处十几层楼高摩天轮,陷入了沉思。
摩天轮这种浪漫的东西,真心不适合他俩坐。
“走吧。”见任禹不说话,谭烬当他是默认了,取过任禹手上的气球,只给他留了一个,剩下的分发给了几个过路的小朋友。
“摩天轮里面塞不了那么多气球。”谭烬解释道。
一下午任禹左手都绑了五六个气球,突然去掉只剩一个了,他还有片刻不适应。
两人向着摩天轮的方向走去,谭烬递给他两颗薄荷糖,“没有草莓的了,将就着吃。”
任禹拆了一颗,薄荷的清凉感在嘴中溢开,神清气爽。
“任禹!”熟悉的女声传来,任禹太阳穴猛地一跳。
尚盼桃气喘吁吁地站在他的面前:“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