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师开始讲课了,他才收回视线。
中途让做题,他从书包里摸索了许久,才找出来一根只剩小半管笔水的中性笔。
一元一支那种,笔杆还裂开了。
写了没几个字,笔就突然堵水了,秦笑在一旁划了好多下,只留下淡淡的刮痕。
“用我的吧。”俞柏尧把手里的笔递给他,自己又拿了一根。
“谢谢。”
秦笑看着书上的题。
完全看不懂。
他翻了翻前面找到两个公式,抄过来随便代入几个数字开始计算。
俞柏尧看了眼他惨不忍睹的计算过程和狗爬的字,克制着自己不笑出来。
“任禹你上来板书这一题,谭……陈策你来写这道题。”霍瞿本想叫谭烬上台,突然发现谭烬今天仍然请假。
任禹起身,来到黑板前取了半截百粉笔开始书写。
任禹虽不像练过书法的谭烬那样写字苍劲有力,但在班里男生字迹中也算个佼佼者。
粉笔一点点摩擦过黑板,一串串公式数字整齐排列在黑板上。
底下有人小声称赞任禹不但长的好学习好体育好,连写字都那么好看,另外又有声音说谭烬不但这几样都好还会画画。
两人在那争论了会儿,声音有点大,任禹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人才噤声。
旁边陈策也听到了,侧过头看任禹一眼,又扭回去,冷哼一声,加快了板书速度。
霍瞿正在班级后面转悠,站在秦笑旁边看他的计算过程,不由蹙眉。
这种水平还不如高一学生。
不过秦笑也确实只上了一个月的高一就辍学了。
黑板前陈策率先写完,看着还在写最后一步的任禹,心情大好。
霍瞿回到前面,看了会儿他的板书,问道:“不再检查检查?”
陈策以为霍瞿是怕任禹一个人没写完尴尬才让他留这检查,干脆道:“不用了。”
话音落下,任禹那边也写完了。
“好,你们两个互相批改一下对方的。”霍瞿道,“下面同学同桌互换,不确定的可以交流一下,试着自己改题评分。”
陈策站到任禹的板书面前,一步一步不放过地看过去,企图找出来点什么错误。
结果发现任禹的答案简直无可挑剔。
一回头,发现自己板书那块黑板满是红粉笔的痕迹。
任禹不紧不慢地把陈策的错误纠正过来,然后撂下粉笔回位置上。予熙。
霍瞿让陈策下去,接着讲解了这两道题。
“陈策这题上面结果得到的还是三分之八倍根号二,下面抄根号二就变成了根号三,这说明考试的时候字体很重要。”
“像看到任禹这种干净整洁的卷面,老师心情好,扣分时也不会那么苛刻。”
“当然,任禹的计算过程中没有一点问题,是不存在扣分这一说的。”
陈策在底下脸色不太好,回头看了眼任禹,眼底有些阴沉。
任禹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秦笑听着霍瞿对任禹的夸赞,目不转盯地看着任禹。
俞柏尧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秦笑和任禹,干脆掏出来手机给谭烬发了个信息过去。
——你家小鱼儿貌似被别的猫盯上了
到了中午,任禹吃完饭刚到宿舍,发现宿舍明显跟走时不一样了。
谭烬回来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哥,我回来了。”
任禹回头,谭烬直接伸手勾住他脖子扑过来,把头埋进他脖颈里蹭了蹭。
“滚。”
“我活着回来了。”
头发蹭过裸露的肌肤,任禹觉得有些痒,正想一巴掌把他拍开,听到这句话手顿到半空。
差点忘了谭烬是去抓自家放火烧玩偶厂的弟弟去了。
谭烬闻着任禹身上的味道,身心上的疲惫散去不少,起身站好,笑问:“是不是很想我?”
任禹看着谭烬脸上有些贱贱的笑,刚刚泛起的一丝心疼也随风散去。
“一边儿玩去,我要睡觉。”
谭烬听着任禹明显没有生气的语调,也不急,等任禹转过身去,伸手扳住他的肩膀,然后手伸进任禹兜里掏出他手机。
任禹手机密码很简单,四个零,平时开机时也不背着谭烬,所以这会儿谭烬轻轻松松就打开了。
谭烬把任禹微信加上才把手机还给任禹。
“睡觉睡觉,我下午不去上课了,等我睡好直接去画室。”
谭烬之前报的国际美术大赛初赛在年关前,这几天被画室老师勒令每天下午必须到画室练习。
“对了,上次没问你,期中考试怎么样?”谭烬把外套脱了搭在椅背上,问道。
“还行。”
“语文怎么样?”谭烬把窗帘给拉上,屋里顿时暗了不少。
“超常发挥。”
“那就行。”
谭烬这一段教任禹语文,对任禹的程度也有一定了解。
任禹的水平,好好学,到时候语文只有不拉分,理科正常发挥,清华北大轻轻松松就能上。
“这次成绩出来看看怎么样,这是我们学校第一次跟其他学校联考。”
聊溪九中毕竟是座落在城市中最偏僻的角落里的一所私立高中,并且主要是艺术班,所以生源已经名声一直不好不差。
唯一值得人们赞叹的就是学校大,学生少,饮食住宿都比别的学校好。
任禹并不知道这件事,问道:“哪些学校联考?”
“二四六七九中联考,期中二中成绩要好一些。”
“我高一期末成绩在二中能排个校第十一。”谭烬又道。
任禹努力回忆着当时他跟谭烬差了几分。
“高一下学期我比你高一分。”谭烬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说道。
“嗯。”
“睡吧。”谭烬翻看了下手机,程韶韵那边还没给他回信息,便随手把手机塞到枕头下,“午安。”
任禹突然开口:“谭烬。”
“嗯?”
“想好时间地点,打一架,把之前的账给算了。”
谭烬转了个身,看着躺在对面床上的任禹,沉思了许久。
良久,他开口道:“想好了。”
“说。”
“明天晚上吧,床上打架。”
“……”
第36章 亲亲抱抱没有举高高
任禹抄起床头放着的一本书砸过去。
他就知道谭烬没一天正经的。
“或者小树林、澡堂都可以。”谭烬将身上的书拿下来。
话音刚落,对面又砸过来一本书。
谭烬看着对面把自己埋进被窝里赌气似的任禹, 忍不住笑出声。
“睡吧, 午安。”
过了好久,对面才传来闷闷的一声“嗯”。
下午任禹照常去了酒吧。
现在酒吧二楼几乎很少有人去了, 任禹每天到那里都是抱个笔记本电脑,看一些鬼屋策划设计。
天天对着一群贞子丧尸,任禹现在审美都快出了问题。
看见谭烬都觉得是眉清目秀的。
入冬后要热鸡尾酒的人格外的多, 程韶音最近买了烘培设备,直接在二楼买起了甜点。
还提供现磨咖啡。
任禹觉得程韶音是个谜一样的男人。
明明有钱有能力,聊溪市一半房地产都是他家的,自己能力也不差,却偏偏喜欢搞一些酒吧鬼屋等奇葩玩意儿。
明明是个横扫几条街的大哥, 偏偏见了弟弟立马百依百顺比棉花糖还软。
“小宝贝儿,一杯吉普森。”任禹正在纠结着女鬼头发选什么颜色,耳边传来又苏又撩的男声。
任禹抬头,看见来人觉得有些熟悉。
好像是当时严枭玫一行人来酒吧砸场子时那个穿粉色衬衫的男人。
“啧, 姚辞,你好骚哦,连小朋友都不放过。”跟他一起进来的男人笑道。
任禹站起来, 不理睬二人的对话, 默默将琴酒和苦艾酒混合冰块后放到摇杯中摇均, 然后放到鸡尾酒碟中,用洋葱片点缀。
“我要干玛提尼。”
干玛提尼跟吉普森的调法差不多,只是口味更加辛辣, 最后用橄榄点缀。
姚辞一边喝酒一边打量着任禹:“小宝贝儿好嫩啊,蒋彻你怎么看。”
任禹眼都不抬,继续调酒。
“别逗他了。”蒋彻无奈对任禹笑笑,“你是任禹对吧?我们是程韶音朋友,我是蒋彻,他是姚辞。”
任禹把调好的酒递给蒋彻,他对蒋彻的感觉还不错,最起码言行举止比旁边的姚辞稳重许多。
姚辞今天穿了件牛仔外套,里面是粉色厚卫衣。
头发烫成了微卷的熟褐色,戴着银色唇钉。
“程韶音那家伙最近怎么样?他弟来的勤吗?”蒋彻跟姚辞聊了会儿天,然后问任禹。
“不知道,来过。”
任禹最近很少见程韶音,只是微信联系也不知道程韶音最近怎样。
姚辞听后表情明显落寞一下:“那家伙估计又去给他弟搞什么惊喜嗯。”
任禹正在对比黑色头发和金色头发哪个适合屏幕上抱着洋娃娃的小鬼。
姚辞凑过来:“小宝贝儿看什么呢?”
“姚辞。”蒋彻见他一直叫任禹“小宝贝儿”,怕任禹不高兴,呵斥道。
“哎,好好。”姚辞正了正神色,“任禹看什么呢?”
任禹不知道为什么,再正常的话从姚辞嘴中说出来就会带上些撩拨挑逗的意味。
“来我帮你选个颜色。”姚辞看明白了任禹想要干什么,对着电脑捣鼓几下,屏幕上的小女孩里面变成了五颜六色的彩虹头。
还是跟泡面一样的卷毛爆炸彩虹头。
姚辞很是满意,挑眉问道:“是不是很靓丽?”
“……”
“程韶音一定会很感谢我的,哦,我可真是个小机灵。”
“……”
任禹默默将页面退出去,免得姚辞一会儿把所有的鬼怪头发全变成彩虹色。
喝完酒两人也不急着走,姚辞卧在榻榻米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蒋彻聊着天。
不时问任禹两句话。
“小宝…任禹,你择偶标准什么啊?”姚辞看着手机上谭烬发来让他套话的信息,讲话题引到恋爱这方面后,假装无意地问任禹。
任禹正在写英语作文,闻言手一顿,脑子里竟蹦出来谭烬的身影。
哦这不是真的一定是他脑子频道串台了。
“说说嘛,谁还没个梦中情人了 ”姚辞一边打开了录音,一边撺掇任禹。
蒋彻不知道姚辞在搞什么猫腻,但也有些好奇这个神色冷漠的男生会喜欢什么样的人:“说说看。”
“……”任禹总觉得这两个人是婚姻介绍所的。
“善良,孝顺。”任禹要求不大,毕竟他也没想过这方面的事。
又想到刚刚脑海里浮现出的谭烬,补充道:“女的。”
姚辞差点没笑出声,松手把语音条发了过去。
谭烬听完之后笑了许久。
善良孝顺这两个都挺普通的,只是最后刻意强调女的,明显是明白了些什么。
也对,他的小鱼儿那么聪明怎么会察觉不到。
察觉的到更好,自己可以更近一步了。
次日谭烬一天都很安生,坐在后面静静听课写作业。
章程回头看了后面好多次,看到谭烬确实坐在那里才回头悄悄跟彭石海低语。
“烬哥安静到我总觉得他没有回来。”
彭石海闻言猛回头,和谭烬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才回头道:“我都不知道他回来了。”
任禹听到前面两人的对话,扭头看了眼谭烬。
谭烬正盯着手中的笔发呆。
到下课时,谭烬还是在发呆。
任禹想出去上厕所,于是伸手戳了戳他:“让让。”
谭烬猛然扭头:“啊?哦哦。”
他起身,等任禹坐回去后继续发呆。
任禹回来后,章程正问谭烬怎么了。
谭烬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这节课自习,任禹写了会儿作业,无意扭头看到谭烬快成了一尊雕塑。
出于人道主义,他写了张纸条给谭烬塞过去。
——?
谭烬盯着纸条看了好久才动笔写下一行字。
——在想晚上跟你打架怎么才能赢。
任禹看完直接把纸条从中间撕开扔旁边垃圾桶里。
不过他知道谭烬绝对不是因为这事才发呆的。
谭烬过了一会儿又写了张纸条传过来。
——谭向跑了,通缉令已经发布。
跟他猜的差不多。
任禹不知道写些什么好,这时谭烬把纸条抽了回去。
——十号我走那天就开始找他,最后监控拍到他的踪迹是在城东火车站附近跟一个男人碰面,之后就绕到监控范外,应该是进行了乔装打扮。
这算是畏罪潜逃了。
下面还有一行字。
——我挺难受,要不你亲亲抱抱举高高来安慰安慰我。
任禹本来看到上面的话还在想怎么安慰他,看到下面后,只想把纸条糊到他鼻孔。
正经不过三秒。
不过话又说回来,谭向如果真的畏罪潜逃,被抓着了,后果会比自首严重许多。
虽然他是违反了法律才沦落到这一步的,但毕竟是亲人,还是从小被谭烬带大的。
难过是肯定的。
再看旁边的人,又回到了发呆的状态,低垂着头,眼底埋着的悲伤被刘海儿掩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