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画室没给谭烬指点什么, 倒是打量任禹好一会儿。
“同学,有兴趣来我们画室当模特吗?”
任禹本来打完招呼就低头写作业了, 闻言抬头,一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这位同学是我的专属模特。”谭烬拿画笔敲了敲画板:“君哥你这是要挖墙脚?”
陈佑君绕到谭烬那边,看了看他起的稿。
画纸上已经勾勒出任禹的身形。
“没大没小, 赶紧画吧,你比赛作品准备好没?”
谭烬身体微微后仰:“没啊。”
陈佑君已经习惯了谭烬的作风,只是催促他赶紧画。
“我去外面画室了,你给我好好画。”陈佑君又看向任禹:“同学你好好监督他啊,他要又偷偷溜出去找别人聊天你帮我拴着他。”
说完又对谭烬道:“尤其是别再在画室里给我嚷嚷你家什么大宝贝儿了, 管他任禹还是酸菜鱼,追不到手就不是你的。”
“哎呀马上就是我的了你急什么。”
大宝贝儿·酸菜鱼·任禹:“……”
等陈佑君走后,任禹也不写作业了,看向谭烬:“大宝贝儿?解释一下。”
“我是哥你的大宝贝儿啊。”谭烬毫无压力道。
“你别听君哥在那瞎说, 他就一长不大的小青年,幼稚起来还能召集我们一起画喜羊羊,天天八卦我们的事。”
任禹托着下巴盯着地板。
其实他挺好奇为什么谭烬回来没有问他到底有什么想法了。
谭烬不可能忘。
那原因就只可能是谭烬看出了自己对待二人感情的茫然。
他对谭烬的心动是日常中的温情堆砌而成的, 以至于他一直有些不确定。
“你杯子我给你带来了, 来的时候灌的开水, 现在应该能喝了。”谭烬见任禹不说话了,指了指自己背来的书包。
任禹拿过来喝了几口热水,温热的感觉涌向全身。
心也跟着热乎起来。
心动有时真的只是一瓶平平淡淡的热水。
等谭烬的画完成, 催促洗漱上床的铃声已经打响。
因为谭烬待的是老师的画室,检查人员以为他是老师,喊了句让他走的时候关上灯就离开了。
整座楼就只有他们这间小屋子亮着灯。
谭烬把画给任禹展示。
简约的暖黄色上是低垂这头看书的任禹。
画中水彩和彩铅相结合,唯一的不同是画中任禹的嘴角微微上扬。
画里散发着柔和。
“厉害。”任禹打心底赞叹谭烬的画工。
谭烬挑挑眉:“就这?”
任禹看了画心情难得的好,唇角微扬玩笑道:“那,画的这个人真好看。”
“那画这幅画的人呢?”
“也好看。”
.
冬天再凛冽的风也阻止不了时间连滚带爬地朝前跑去。
期末考试考完,霍瞿在班里说了返校时间和寒假作业,在一片哀嚎中,寒假到来了。
聊溪九中还算人性化,高二并没有加课,只是作业布置的多一点。
谭烬和任禹两个人回去收拾东西。
这周任禹来学校来的急,围巾落在了梅苏婷医院里。
他脖子上围着的是谭烬借过自己一次的黑色围巾。
梅苏婷住院已经小一个月了,现在只能虚弱地躺在床上。
医生说最多再撑一个月,估计就不行了。
“你要去奶奶那吗?”谭烬收拾完行李,帮着任禹一起整理要带回去的书。
“嗯。”
谭烬之前跟着自己去看过一次梅苏婷。
“我送你?”
“嗯?”
“我驾照考下来了。”
任禹迷茫地看向谭烬。
“之前在国外就考过了,就是在国内不通用,我满十八就想考了,结果耽搁了一阵。”
还有两个多月才十八的任禹静默了。
“我还没买车,这车是找人借的。”
最后任禹还是上了谭烬的车。
一辆十分骚气的粉色甲壳虫。
到了医院,谭烬从后备箱拿了几箱补品。
任禹瞅了眼,里面还有一箱小青柑,泡茶喝的。
心机boy谭烬一心想要在爷爷奶奶那里耍好感,考试前夕特地跑了两条街买的。
就算任禹不让他送,他也会来看梅苏婷的。
“奶奶病情怎么样了。”等电梯时谭烬问道。
任禹摇摇头,轻声道:“快了,过完年,估计……”
声音噎在喉中出不来了。
电梯门打开,下来一波人,任禹和谭烬挤进去。
电梯人几近超载,谭烬和任禹贴着边站。
快到的时候谭烬努力腾出一只手在衣服兜里翻了好久。
“给。”
任禹接过,是一颗草莓牛奶硬糖。
他右眼皮一跳。
又是草莓。
“身上就这一颗了。”谭烬回头笑笑。
他当然知道任禹并不是真的喜欢草莓,对甜食也没有特别热衷。
在兜里装糖,只是想让任禹的生活中多点甜罢了。
下了电梯,任禹拆开糖的包装,里面的糖已经碎成三块。
任禹选了其中一块大的塞谭烬嘴里,剩下的倒进嘴里。
草莓和牛奶混合的甜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到病房梅苏婷在睡觉,任绪见谭烬来还带东西,说了几句。
眼光中却对谭烬多了丝赞美。
“过年你们回去吗?”任禹问。
任绪端起保温杯抿了口茶:“悬,除非撑不过去,回去过个年,也算是最后一聚。”
任禹沉默。
自打梅苏婷病情一被查出,他和任绪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小谭回家吗?”任绪换了个话题问道。
“不回。”
谭向还没找到,他也没地方可回。
以前两人还能凑合着过个年,今年算是真的孤身一人了。
“那你住哪?”这次换任禹问了。
他以为谭烬要出国跟他父亲过。
“大概宾馆?”谭烬也不确定。
任绪一听,放下保温杯:“那你来我们家吧,我跟他奶奶肯定回不去呢,你俩住一块也算有个照应。”
谭烬没作答,看向任禹。
任禹神情复杂。
怎么搞得跟他压迫谭烬一样?
良久,他无奈开口:“来吧,不然你想一个人过年?”
“好。”
谭烬心里快乐到快开花。
在医院待了半天,到晚上两人不得不离开。
京都医院不同聊溪市一样,每天都是人满为患,连任绪住着照顾梅苏婷都是架起一个简易的小床。
任禹想要留下来照顾梅苏婷,被任绪否决了。
“你先带小谭回去安顿好,之后再说照顾你奶奶的事。”
任绪不想让任禹留下来照顾,主要是因为梅苏婷的病情愈发严重。
不愿进食,吐血,靠着输营养液维持生命。
一天比一天虚弱。
他还记得自己老伴尚能动时对他的千叮万嘱。
“到最后千万别让小禹看到我那模样,他记忆里的奶奶必须是个优雅知性的大美人。”
.
回去路上,任禹的气压很低沉。
谭烬也没有多话,专心致志地开车。
到了朝凤街,两人就看到程瑞抽着烟在路旁打着电话。
谭烬注意到任禹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街道有些拥堵,车子龟速行驶,那边程瑞很快转了个身,看向迎面走来的男生。
秦笑穿的还是之前上学是穿的那件黑色羽宇惜读佳绒服,只不过里面应该加了衣服。
显得有些臃肿,却掩饰不住身子板的消瘦。
秦笑手上缠了几圈绷带,应该是刚不久的新伤。
“秦笑怎么会在这?”
谭烬没回答,脸色凝重。
他车打了个弯,停到了路旁。
“我下去看看,程瑞认识你,你在车里守着,跟我保持联系。”
谭烬拿了手机下车。
他和尚盼桃分别收集了不少证据。
他的渠道虽然比尚盼桃多一点,但毕竟不跟任禹同学校,收到的信息远不及尚盼桃的多。
尚盼桃甚至拿到了程瑞嫖赌的证据。
现在他们唯一需要的就是一个程瑞犯事的契机。
证据一撂,各方面人脉谭烬联系好了。
到时候不成功他倒立吃花生仁。
程瑞跟在秦笑后面,两人走到一个死胡同里。
谭烬看了下四周形势,进了旁边一栋家属楼。
到二楼有个楼台。
他翻出窗户跳上楼台,刚好能看到秦笑和程瑞两人的行踪。
没有车鸣笛的话,声音也能分辨个大概。
结果没等谭烬反应过来,那边秦笑就拔出了刀。
锋利的刀尖指向程瑞心口。
程瑞从兜里掏出来一支注射器。
谭烬心头一紧。
八九不离十,这支注射器里装的要么是对秦笑有威胁的药,要么是毒.品。
他迅速联系任禹,让他报警。
然后打开录像。
他屏住呼吸,从旁边捡了几块石头。
到时候也算能拖一段时间。
底下传来对话声。
“我说秦笑,你就那么执拗?”秦笑言语里带着丝狂傲,“我说了,把他给我送到床上,你妈的病我会想办法。”
“东西在哪?”秦笑语气冰冷冷地打断程瑞的话。
“不是给你了吗?”程瑞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你说你的?啊哈哈哈你怎么那么天真呢?”
谭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能隐隐猜测到程瑞手里应该有秦笑的把柄。
甚至不止秦笑,也有任禹的。
看秦笑脸色沉下去,程瑞更加猖狂,心里也更加愉悦:“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还想要吗?我这多了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程瑞大概就是个变态,精神有问题那种(沉思)
第44章 “男朋友,你当不当”
谭烬看到任禹朝这边走来,心瞬间被提起。
不过任禹并没有直接冲过来, 而是边走边躲, 勘察着周边状况。
程瑞和秦笑还在对峙,秦笑虽然拿着刀, 但他并不敢真的去刺程瑞。
程瑞从容地掏出一支烟点上,猛吸一口,吐了一串烟圈, 摇了摇手里的注射器:“知道这是什么吗?”
秦笑不回答,神色冷峻地举着手里的小刀。
“知道秦雯当时怎么疯的吗?就是这个东西把她逼疯的呢?”
“真恶心。”程瑞握住刀柄的手青筋暴起。
谭烬录着像心里虽然紧张,可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句。
这生活可比电视剧精彩多了。
他跟秦笑关系并不好,甚至说是很恶劣。
两人交恶是戚叔一次回国,谭烬去接他, 回来路上刚好遇到了秦笑。
戚晏自从跟谭焰在一起就就再也没回去看过这个儿子,不过他还是一眼认出了面前跟谭烬差不多大的秦笑。
秦笑当时带着一帮子人,看见戚晏二话不说就上来开打。
那时谭烬还不会打架。
戚晏为了保全他,身上挨得青一块紫一块。
谭烬还记得秦笑当时看他和戚晏的眼神。
里面夹杂着恨意, 却让谭烬讨厌不起来。
那恨意太真实了,真实到让谭烬都有些被感染。
他对秦笑并不算讨厌,甚至能理解他。
“恶心?是挺恶心, 你管的着我吗?”程瑞将烟头按在秦笑的刀面上转了两圈熄灭。
满满的嚣张。
任禹在一点点靠近。
谭烬退出录像, 给任禹发了个“别过来”。
任禹那边低头, 像是在查看信息,之后就躲在楼宇旁边没再前进。
“说实话,狩猎那么多次, 唯一没尝到的就是任禹了。”程瑞见秦笑拿着刀只是装装样子,干脆靠着墙感叹道。
“可惜了。”
“不过还好,又让我找到他了。”
“那些录像你看了吗,哦,多刺激。”
谭烬额角青筋突起。
刚才的话已经恶心到他了,这边又来了个录像。
谭烬隐隐约约知道为什么任禹这一段状态那么不好了。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谭烬回头,见是任禹悄悄爬了上来。
“这个位置能观察又不会被发现。”任禹走过来小声解释道。
谭烬点点头。
果然,天才的思维都是一样的。
下面程瑞还想继续说:“所以……”
警笛声由远及近响起。
程瑞脸色狰狞了一下:“你报警?”
说着就揪住秦笑领子朝着围墙磕去。
任禹心一悬,还没来得及反应,谭烬已经把手机递给他自己跳了下去。
落地稳了稳身形直接一圈抡到程瑞身上。
“小狗逼东西,听没听过一句话,叫炮灰死于话多?”谭烬下了狠劲,扳着他的身子又踹了他几脚。
若不是任禹正在录视频存证据,怎么说他也要下去把程瑞往死里整。
他是真的恨程瑞。
尤其是那段水深火热的日子里,每天他都在想要不要和他同归于尽。
可他不能。
他还有爱他的爷爷奶奶。
还有远方虽然并不亲近但血浓于水的母亲和一个喜欢叫他禹哥哥的同母异父的妹妹。
现在,他还多了一个明明比自己大却跟个粘糕似的谭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