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禹前面坐着的男生叫彭石海,长的虎背熊腰,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刚好挡着正在睡觉的任禹。
谭烬前面是章程,章程个子瘦小,成天上蹿下跳的像个猴子。
谭烬补完作业拍了拍章程,让他把作业传过去。
彭石海、谭烬和章程之前同一班,三人关系一直不错,传完作业,彭石海扭头小声问谭烬:“烬哥,昨天你俩为什么打架啊?”
谭烬正一边转笔一边翻看语文教辅,闻言开玩笑道:“我俩决定谁是大哥呢。”
信以为真的彭石海打了寒颤,竟然有人敢跟谭烬抢大哥这个位置。
谭烬觉得好玩,接着胡扯道:“他挺厉害的,心情不好就喜欢打人,你可千万别惹他啊。”
彭石海斜眼看了看任禹,扭过去小心翼翼地搬着椅子往前坐了坐,将他和任禹的桌子之间隔出近十厘米的距离。
熟睡中的任禹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章程扭过来憋住笑小声问谭烬:“你干嘛吓他?”
谭烬耸耸肩,脸上笑容不变。
早自习过后,第一节 还是语文课,上课铃一打,老师站起身:“好同学们,现在我们开始上课,请大家翻开课本到《蜀道难》这一课。”
语文老师讲课中规中矩,开始便先找人读课文。
“任禹。”她对照着花名册随机提问。
谭烬回头,任禹的头朝里睡觉的姿势从早读开始就没变过。
“任禹,请假了吗?”
“老师,我在这儿。”全班回头,谭烬站在位置上,眉梢带着笑。
章程回头,小声说:“烬哥,老师叫的是那什么美人鱼啊。”
谭烬指了指任禹,笑道:“美人鱼沉睡呢,需要王子来拯救他。”
“开始读吧,下次叫到名字快些起立。”语文老师碍着是新同学,耐着性子推了推眼镜催促道。
谭烬清了清嗓子,开口读道:“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
铿锵有力,抑扬顿挫。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最后一个字落下,班里响起一片掌声,老师也不住点头:“读得非常好!读音和感情都很到位。”
谭烬微笑着坐下。
“下面我找一位同学来说一下,听完朗诵,你觉得这首诗主要写了什么?”老师说着,又翻起了花名册。
“谭烬。”
刚坐下的谭烬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彭石海和章程回头同情地看着他,于是在一片安静中,他再一次站起来。
“老师,这个问题我还想回答,刚读完一遍诗,我想分享一下我的理解。”
语文老师愣了愣神,闻言立马点头,赞许的眼神看着谭烬:“好,你说,有自己的见解就说明你刚才读这首诗时深入进去了。”
谭烬早读已经看了教辅,这个问题并不算很难:“这首诗意在送友人入蜀,通过描写了蜀道峥嵘、突兀、强悍、崎岖等奇丽惊险和不可凌越的磅礴气势,借以歌咏蜀地山川的壮秀,显示出祖国山河的雄伟壮丽。”
老师听完,沉思一会儿,然后带头鼓掌:“回答的非常好,我非常赏识任禹同学这种能够深入到文中去探寻并敢于表达自己的同学。”
谭烬在一片掌声中坐下。
“鉴于任禹同学对语文学科的热爱,我决定委任任禹同学为语文课代表。”语文老师再次向谭烬投来认可赞赏的目光,谭烬还没能拒绝,她便进入下一个环节:“我们来看课文最前面导学部分。”
“那个叫任禹的学习还不错啊。”
“是啊是啊,昨天看他们打架,我还以为他俩是那种不学无术的校霸。”
任禹醒来,就听到有人在低声讨论自己。
他怎么了?
他撑起脑袋看了看声音的来源,两个女生察觉到他的视线,尴尬地笑笑,然后起身结伴去上洗手间。
见她们走了,任禹也没再追究,看了看课程表,一二节课分别是语文和物理,他掏出课本,准备自学今天的内容。
数学物理这种任禹拿手的学科,暑假时就已经自学完,大眼扫了一下都是熟悉的知识点。而语文则是他的短板科目,尤其是阅读,完全摸不到出题人的意图。
他拍了拍彭石海的肩膀:“同学,你语文笔记让我看一下吧。”
彭石海吓得虎躯一震。
他转身将语文书递过去,任禹道了声“谢谢”便开始补笔记,边记边背。
谭烬去完洗手间回来,彭石海正一副呆愣愣的样子。
“他怎么了?”谭烬坐下,问前面的章程。
章程扭过来小声说:“美人鱼找他借笔记了,他害怕。”
谭烬乐了:“这有什么好怕的?”
“他怕他的字一会儿把美人鱼惹急了打他。”
谭烬挑了挑眉,看向左边,任禹一手持着彭石海的课本,一手执笔抄笔记,不时微皱眉头,盯着彭石海的笔记猛看。
谭烬看清了彭石海的字,忍俊不禁问任禹:“你看得懂吗?”那字像螃蟹一样歪歪扭扭,又挤成一疙瘩,只能依稀辨认出字形。
任禹摇摇头。
他基本上只能看懂一些简单的字,一到笔画多一些的字,彭石海写的就跟一团乱麻一样缠在一块,只有根据前后句意和笔画才能猜到是什么字。
谭烬抽出自己的语文课本,撂给任禹:“看我的。”然后把彭石海的书还给他。
笔记抄到一半上课铃就打响了,霍瞿进班,手里夹着数学书和作图工具,“上课。”
“老师您好。”
任禹正在找数学书,刚把数学书找到准备起立,彭石海猛的一站,椅背撞了任禹桌子一下,桌子向后一倾,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
“同学们请坐。”
大家纷纷落座,凳子与地面的摩擦声中,只有任禹还站在那里。
“你怎么不坐?”霍瞿环视了一圈问道任禹。
“......没事。”任禹看着自己的裤子一眼,缓缓坐下。
任禹今天穿了条灰色休闲裤搭白色体恤,而现在两件衣服上都粘上了油渍,深深浅浅一片。
任禹看向谭烬。
“那是我给你带的早餐,你在睡觉我就先给你放桌子里了,忘了给你说了。”谭烬看着任禹的衣服,托腮道:“你不觉得挺好看的吗?”
任禹不语,拾起地上掉落的书,见上面并没有粘上油,随手放到桌子里,然后捡起地上的饼往谭烬腿上一拍。
“你的不但好看还好闻。”
谭烬盯着自己裤子上的甜辣酱和葱花的混合物,葱花的味道很大,谭烬伸手打开窗户。
任禹抽出张湿巾擦了擦衣服和手,一脸淡漠地翻开书开始听课,谭烬拿纸巾擦完裤子,将煎饼捡起来扔到垃圾桶里。
“小鱼儿不大,刺却挺硬。”谭烬靠着椅背,嘴角勾起一抹笑。
大课间谭烬把昨天买的那袋冰淇淋递给任禹,还剩七个,任禹自己留了一个牛奶的,剩下的索性分给了周围的人。
彭石海看着任禹递过来的冰淇淋,满脸不可思议:“给...给我的吗?”
“喜欢哪个味道直接拿吧。”谭烬拆开一根山楂棒冰对彭石海说。
彭石海闻言连忙将手心里的冷汗在裤子上蹭干净,拿了一根香草味的,“谢...谢谢你。”
任禹点点头。
前桌好像有点结巴。
“任禹同学在吗?陈老师让他去办公室一趟。”门口一个女生探头问道。
任禹起身,有点奇怪:“陈老师是谁?”
谭烬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彭石海扭过头,小声道:“陈老师......好像是教语文那个。”
“语文老师?”难道语文课睡觉被逮着了?他看了看一圈人,都把头埋的低低的,就连谭烬脸上的笑也收敛了点,低头在哪里写数学作业。
任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到了办公室门口还没进去,里面便传来声音:“那个任禹啊,本来我看他分班考试成绩语文考的不好,没想到对语文那么积极。”
对语文积极?任禹推门的手愣住。
“报告。”
“进。”
任禹进去,陈老师背对着门口,跟旁边的女老师感叹:“而且高二还能抢着回答问题,我简直是捡到宝了,语文课代表无论如何都要是任禹啊。”
抢着回答问题?语文课代表?
任禹不祥的预感瞬间翻倍。
谁能告诉他,在他睡觉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
“老师,你找我有事吗?”陈老师回头,见到任禹,和颜悦色道:“我就是给你交代一下今天的作业,还有以后作业早上收完大课间前给我抱过来。”
任禹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点点头。
又交代了几句,陈老师才让他走,临走前语重心长地说:“任禹,我看好你,好好学,语文一定能上来的。”
走到门口,陈老师小声向旁边老师嘀咕的声音传来:“奇怪,我记得他早上穿的上衣印着一个黑色的熊啊?难道是我记错了?还是他换衣服了?”
旁边老师笑了:“就你那近视的度数,我看是你看错了吧。”
“也是,我早上都没看清他的脸,唉,这周我必须要去重配眼镜了......”
任禹出了办公室,走廊里学生来来回回地走动着,太阳照射在教学楼这边,将空气烘的燥热,耀眼的阳光撒下来,任禹眯了眯眼睛。
衣服上印着黑色的熊。
谭烬。
第6章 我可爱你了
任禹从后门进班,谭烬正在和章程和彭石海聊天,他径直走过去,食指叩了叩谭烬桌子:“语文课代表?”
谭烬抬头冲任禹笑着说:“语文课代表你好啊,日后多多关照啊。”说完踢了踢前面二人的椅子腿:“快向语文课代表问好,套套近乎以后还能少写点作业。”
彭石海左看右看,觉得两个人都不好惹,索性什么都不说。
章程倒没那么怕:“语文课代表好!美...任禹同学恭喜啊!”
任禹冷眼以对,不再理睬他们三个人,坐到位置上拿出听力播放器,带上耳机开始做英语听力。
听刚才办公室里的对话,应该是谭烬在自己睡着的时候顶着自己名头回答了问题,被老师看中选为语文课代表,偏偏不巧,老师又是需要重新配眼镜的高度近视眼,再加上是新同学,见了任禹也只是怀疑了一下。
课代表是谭烬找来的麻烦,可如果自己不睡觉,事情就不会发生。
这事谁也怪不了谁。
任禹有些头疼,他向来不喜欢课代表这种职位,麻烦、耽误时间,还要天天追着别人要作业。
任禹气不过,扭头狠狠瞪了正低头描描画画的谭烬一眼。
他的同桌,简直就是个麻烦制造机。
谭烬正在打线稿,纸面上已经勾勒出一个尾戒的大体模样,他开始往上添加细节,余光中看到任禹瞪了自己一眼,等他扭头,任禹已经开始继续写听力了。
冷漠的表情配着头上的呆毛,有些反差萌。
谭烬撕下来半张画稿的废纸,“唰唰”写上一行字扔给任禹。
任禹正在听到最后一篇文章,面前突然出现一张白纸,他翻过来,入目便是和谭烬语文书上一样潇洒的字体:你真可爱。
任禹面无表情地回上一句话:我可爱你了?
听力第一遍已经读完,清朗的女声换成了有些沉闷的男声,任禹静下心,捕捉着每一个句子里的信息。
最后一个单词填完,他摘下耳机,将听力播放器塞到桌子里,突然一股热气喷洒在耳边,“没错,你确实可爱我。”谭烬此时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却更加性感富有磁性,“爱到要和我肢体交流。”
任禹偏了偏头,看到谭烬身子微倾,离自己只有不到十厘米的距离,笑得比以往都要灿烂点。
谭烬左边有颗小虎牙,只是因为平时谭烬笑只扬嘴角,所以他并没有发现过。
“呵。”任禹冷笑,他现在确实想跟他肢体交流一下,最好能把他的腿给打折。
预备铃打响,化学老师提前提着实验器材进了班,出去的同学陆陆续续进班,班里逐渐安静下来。任禹没理谭烬,拿出化学课本进行课前预习。
想要远离麻烦,从远离谭烬做起。
剩下几节课两人基本上都在认真听课,只有谭烬偶尔开个玩笑。
下午任禹要去酒吧工作了,必须要提前把作业写完,中午便没去食堂,啃了个早晨带来的面包草草了事,剩下时间就在那奋笔疾书。
写到语文阅读第一小题时,任禹就卡着了,绞尽脑汁才扯了两三条,一对答案发现只有一条是符合的。
任禹烦躁地撂下笔,掏出自己买的理综卷子,写了两题,瞬间觉得神清气爽。
理科真是个好东西。
语文真是个狗东西。
写完其余所有作业,任禹看着空着的两篇阅读,生搬硬套着老师总结的那套答题方法算是写完了一篇,拿红笔订正完,纸张上已经没了空白处,犄角旮旯里都被红字覆盖。
答案偏的惨不忍睹。
“任禹。”他抬头,看见霍瞿进来。
任禹突然想到好像还有篇检讨没写。
霍瞿到没提这事,拉开章程的椅子坐下:“语文老师对你很赏识,说是要你肯学,语文成绩轻轻松松拿个一百三以上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