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店里铺着羊毛毯,里面有一个壁炉,旁边的摇椅上坐着一个人,壁炉旁的灯散发出的是橙黄色的灯光,模糊了那个人的样貌。
店内外都散发着神秘感。
两人推门进去,门口挂着的铃铛响了下,摇椅上坐着的人头也不回地说到:“欢迎,麻烦脱了鞋子或是套上鞋套再进来。”声音有些暗哑,跟屋里的环境完美融合。
两人套了鞋套进去,店里多是一些手工制品,有牛皮纸做的信封信纸,针织的饰品和一些挂表铃铛之类的。
摇椅上坐着的是一位中年妇女,正在织着一条围巾,见他们进来,说道:“你们自己看看吧,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两人在店里转悠一圈,任禹发现这里的东西并不贵,一座木雕的松鼠与树才要三十五。
任禹拿了一个手工编织的枕头,里面塞得应是薰衣草料,散发着淡淡的香。
薰衣草有助于睡眠,任禹决定给梅苏婷买一个。
又看了几个,任禹发现了一套红木茶具,上雕刻的花鸟栩栩如生,想到任绪一直对茶道感兴趣,任禹将其拿起。
旁边还有手工晒制的茶包,任禹拿了几袋。
过去付钱,店主看了下他手拿的东西:“一共二百五。”
任禹掏了钱给她。
谭烬很快也挑好了东西,付完钱两人便离开了。
“送你的。”出了门口谭烬递给任禹一个编织的手绳。
“什么?”这是谭烬刚刚在店里买的一样东西,棕色编织绳,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狮子头。
“就当是迟到的见面礼?同桌加室友也是一种缘分。”谭烬说着扬起了手:“我也有哦。”
他的手上是一条灰色的,上面有一个狼头。
任禹接过,戴到右手上,“谢谢。”
既然谭烬送了见面礼,他也不好意思不收,他思索着要回送谭烬些什么。
脑子里突然蹦出跟葛逍尧去他表姐玩偶厂里拿的两个小玩偶挂件。
好像也是一个狮子一个狼。
干脆就送那个吧,任禹琢磨着。
二人漫无目的地转悠着,太阳已经高悬在天际,任禹觉得有点烤的慌:“你回不回学校?不回去我就先走了。”
“走吧,现在回去估计刚好是大课间。”
回去途中谭烬买了两个甜筒,任禹看看谭烬手里的抹茶冰淇淋,又看看自己手里粉腻的草莓甜筒,有点淡淡的悲伤。
自从跟谭烬认识以后,自己的世界里就充满了草莓。
还有打架和扫走廊。
回到学校,任禹拿出课本作业开始潜心学习,谭烬见状也没再开玩笑或找他说话,抽出本课外书开始看。
中途任禹扭头,看到谭烬的睫毛低垂,遮掩住了双眸,阳光打在侧脸上模糊了脸上的表情。
这时章程扭头对谭烬说了些什么,谭烬抬头应答,脸上又挂上了熟悉的笑容。
任禹正在滑动的笔尖停下,看着谭烬微扬的嘴角有些愣神。
谭烬察觉到左边的视线,扭头来笑问:“怎么了?”
任禹默默将视线挪回练习册上。
谭烬调笑道:“觉得我太帅被迷惑到了?”
“呵。”
谭烬低声笑了笑。
“每天这样笑着,不累吗?”谭烬撕了张画纸正在随手涂鸦,听到任禹轻声问。
任禹一直很好奇这件事情,自打认识谭烬以来,他每时每刻都是笑着的,就算别人惹了他生气,也能笑着调侃而过。
谭烬闻言,脸上的笑收敛了下,反问道:“你每天面无表情,不觉得无趣吗?”
是啊,无趣吗?
任禹听到这个问题后片刻迷茫。
好像三年前,自己就不愿意再将喜怒形于色,只有特别好笑的事情他才会笑一笑。
到后来,因为梅苏婷的病情,他开始悄悄地奔波打工赚钱,甚至连休息的时间都被压缩。
每天都是疲惫的,也懒得附和别人,哪怕再好笑,他也只是在心底快乐片刻,甚至被葛逍尧一度怀疑他是不是面瘫了。
面无表情久了,很多人都觉得他很无趣,他也变得麻木不少,很多事情他都是冷漠看待。
真的无趣吗?
任禹心里也没有答案。
面无表情三年前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之后是疲惫下的无奈,到现在已经是一种常态。
谭烬的笑兴许也是这样吧。
人人都有自己无形中的盔甲,真要探究起来,可能连自己都找不到答案。
谭烬耐心地等待着任禹的回答。
然后他就看到任禹抬眸,冷淡的语气中第一次蒙上了无奈的色彩:“谁知道呢?习惯了吧。”
谭烬微微仰头,不知在回想什么,轻声道:“是啊,习惯了啊。”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追问下去。
到了中午去吃饭时,任禹先去了食堂,谭烬则还在原位写写画画。
等任禹吃完饭回到教室,谭烬已经离开,他坐回位上抽出作业继续写,陆陆续续一些人回来开始午自习。
午休的铃打响,谭烬仍未回来,应该是回宿舍休息了。
任禹写完了所有作业,抽出语文课本准备背课文,刚翻开书,一张纸片便从中间掉出来。
任禹捡起来,上面画着两个卡通人物,左边双手揣在口袋里的小人跟自己有八分像,微卷的头发下是面无表情的脸,右边那个笑得露出了小虎牙的应是谭烬,小手搭在任禹肩膀上。
画的下面是一行秀丽笔写的行楷小字。
最真实的你,就是最生动的你。
任禹指腹轻轻摩擦着纸面,左手上戴着的是谭烬送的棕色小狮子编织手绳衬得皮肤愈发白净。
夏末午后的阳光总是那么的暖,懒洋洋地洒在窗台边。
清风将桌子上摊开的课本的纸张吹起,任禹眼底漾起一波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个夏天,好像没有那么糟糕。
谭烬,好像也没有那么差。
第11章 定情信物?
入了秋后,时间也随着飒爽的秋风褪去夏日的粘稠,节奏变得轻快起来,一眨眼月考就已经过去了。
“考的怎么样?”大课间谭烬打完篮球抖着衣服前襟站在位置旁边散热。
“还行。”任禹停下手中的笔,想了想又补充道:“除了语文。”
谭烬抽了几张彭石海桌子上的抽纸擦着脸颊上的汗:“补了那么多应该有点用吧。”
“提高了七分。”任禹把成绩单递过去。
“不错,语文在提提分,总分马上就能超过我了。”谭烬看着任禹仍然年级第二的成绩笑道。
任禹没接话,继续写手中的卷子。
谭烬抄了本练习册当扇子扇,看着正在低头写字的任禹。
自打跟严枭玫打了这一架后,谭烬消停了不少。
两人之间也隐隐多了些心照不宣,没人再提那张画的事,任禹将它夹在了透明档案袋里跟个人资料放一块。
被罚扫一个星期的走廊被谭烬拿零食当报酬找了几个人帮忙。
现在他对谭烬虽然说不上有多要好,起码没了之前的厌烦,能够心平气和地相处了。
只是在霍瞿来要两人打架后被罚的检讨书时内心吐槽了一下。
葛逍尧知道后还嘲笑任禹没有底线,一条手链就被收买了。
任禹没有解释。
手链只是个搪塞葛逍尧的理由罢了。
他本就不是什么死钻牛角尖的人,打也打了,礼物也送了,本来就没什么深仇大怨,只是第一印象的不好,又因为后来的种种麻烦导致他开始并不喜谭欢烬这个人。
那张画算是一条细线,隐隐约约间连接了两人的相同点。
两人都会伪装,拿虚假的表情将自己的情感掩埋。
在这个偌大的世界能找到跟自己在某些方面相同的人并不容易。
那就做朋友吧。
“你今天下午在学校不?”谭烬身上的汗消去,坐下来问道。
对于任禹下午去做兼职不在学校的事情他并没有具体询问,只是问了下工作时间并提醒他小心不要被骗。
“不在,怎么了?”
谭烬翻出来一沓试卷:“抽时间做了。”
任禹翻了翻,试卷上的题应该都是从各个地方搜集粘贴后打印出来的,题型多样,细细看下来发现每一题都是任禹的薄弱点。
那天谭烬说完要负责辅导任禹语文后,还真拿了他历来的试卷化了两节课整理翻看,圈化出不少知识漏洞。
又加上霍瞿来找二人让他们优势互补,互惠互利,谭烬就更来了劲,天天搜罗一堆试卷让任禹做。
“这些都是其他学校出的月考卷上搜刮来的。”谭烬从最底下抽出来一张:“你先从选择题练吧,之前阅读突击可以减少了,一天两篇就行。”
任禹疲惫地说了句“谢谢”然后头朝里开始睡觉。
入秋之后酒吧进入旺季,有时候楼下人手不够也会让他去帮忙,临近期中作业又多,再额外写那么多套卷子。
想想都累。
“对了,这个送你。”任禹想到什么,抬起头在桌子里摸索了会儿,掏出那个大尾巴狼挂件,“算回礼了。”
上次谭烬送的手绳被他收了起来,于是回礼这件事被抛到脑后,月考前回家收拾东西他刚好看到才想起来这档子事。
“狼吗?是按照那个手绳买的吗?这个狼笑得跟我还挺像的啊。”谭烬拿在手里把玩着,随口问道:“我说你是不是还藏了个跟你可像的小狮子啊?”
任禹沉默。
谭烬乐呵了,开玩笑道:“不会还真有吧,定情信物?”然后托着腮连凑过去:“其实不用那么费劲心思,我送你那条手绳就能当定情信物。”
任禹冷着脸把谭烬的脑袋推开:“没有。”
谭烬笑得更灿烂了:“真的没有?”
任禹扭过头继续去睡觉。
果然不能给谭烬好脸色。
想到家里的那只小狮子任禹又有些头疼,被谭烬这么一说,他竟然还真觉得这个大尾巴狼和家里那个面无表情的狮子跟他们两个有点像。
突然又想起两个玩偶当时好像确实是绑在一起的。
还有那个手绳,他以后再也不想带了。
操,简直要被定情信物魔障了。
“谢谢了。”见任禹没再说话,谭烬没再继续开玩笑,将大尾巴狼玩偶收起来后道了声谢,然后掏出本开始写写画画。
“不客气。”
过了会儿班里同学陆陆续续回来了,章程喝完最后一口可乐,将瓶子抛向后面的垃圾桶里。
然后瓶子不偏不倚地落在任禹头上。
刚刚睡着的任禹觉得头顶一疼,抬起头就看见一群人捂着嘴笑。
班里的人相处一段时间后,就发现了谭烬任禹并没有那么恐怖,尤其是谭烬,很容易的就融入了各个圈子。
至于任禹,上午在学校就是写作业睡觉,偶尔听听课,下午三节课上完就开溜,跟班里同学的交集不多,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杀伤力。
章程有点慌张,任禹扫过来的眼神冰冷里夹杂着烦躁。
“谁扔的?”
他赶忙用眼神示意谭烬救救自己。
谭烬用笔抵着下巴笑看着他,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顿饭。
奸商。
章程忍不住心里怒斥。
可想到任禹第一天来班揍谭烬时的战斗力,他还是屈服了。
三顿就三顿,总比被打好。
任禹很不耐烦,这几天本来就没睡好,心情很糟糕,好不容易准备休息会儿,又被打扰醒。
环视了一周,谭烬戳了戳他。
“我扔的。”
任禹看着他笑得贱兮兮的脸,有点怀疑。
谭烬凑到耳旁轻声说:“我在抛绣球呢,被砸到的人要娶我。”
说完伸手伸向任禹后颈,将他的脸转向自己这边,露出了小虎牙式微笑:“哥,娶吗?”
任禹神色不乱地看着他。
考试前谭烬把刘海剪了剪,眉眼没了遮挡显得更加清明。
“挑衅呢?”任禹伸出手握住他仍放在自己后颈的爪子握住暗自使劲,然后伸手掐住他另一条胳膊。
谭烬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调戏呢。”
任禹周围的气场一点点冷下来,谭烬搭在他后颈的手开始被任禹握的充血,另一条胳膊被掐的位置也浮现出红印。
周围的人都悄悄散开去各做各的事了。
彭石海刚到班,就被章程拉着向外跑去,他手里还拿着个啃了一半的面包,见状好奇问道:“怎么了?”
“神仙较量,凡人离远点免得误伤。”章程心有余悸道。
谭烬全程没有反抗。
任禹见他没有动静,也没了兴致,准备撒手,却看到面前的人眼角泛了红,语气里带着委屈:“哥,疼。”
任禹手上瞬间松懈了所有力气。
松开手后,谭烬的手回血,很快恢复原状,只是胳膊上红了一大块,甚至有些发青了。
谭烬蔫蔫趴在桌子上,眼角泛出泪花,没再吭声。
任禹也没搭理他,扭回去继续写作业。
却发现自己根本写不下去题。
会不会真的掐狠了?
谭烬趴下后就看见任禹扭回去盯着练习册,眼睛里却多了些茫然失措,不断在他的胳膊和眼角徘徊。
跟任禹相处那么长时间,他算是摸清了任禹这个人是吃软不吃硬,表面有多冷硬,心就有多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