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IA-玛利亚-マリア————yoshiki[下]

我回到了没有和他结识前的生活，一个人打发着生活，不论男女一次也没找过。
一次去出版社，朋友送了一本《非洲游记》，不知不觉看了起来。渐渐地我接受了莲的不辞而别。把书珍惜地放在口袋里，有空就拿出来翻看，欣赏着非洲的图片，这样也能感觉和你在一起吧。
夏天就这样结束了。

这本《非洲游记》我已经看了数回。从头至尾，一字不落，看了5遍。更多的时候是随便翻至一页，认真地看。非洲这地方真的不错，越来越让人向往。
当银行的存款到了60万，我觉得应该去买一张非洲的船票。
今天下班就去辞职，明天出发，我合上书，暗自规划。
「啊--」一个女顾客抓住我的手臂，不停地摇晃，语无伦次「里面...里面...」
我无法安抚下她，自己进去查看。
卫生间的门半开，一辆轮椅挡在门前，透过虚掩的门可以看到里面的人侧倒在蓝色马赛克地板上。我一点点靠近，下半身也能看到了，后面的双腿不自然地交叠在一起，脚踝上挂着一个可爱的粉色蕾丝内裤。
「别过来。」她低吼。
视线中一滩黄色的液体慢慢从她身下渗出。
「你可以站起来？」
「可以，请先出去，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她低头请求。
我没有挪步，看着她艰难地挪动双腿想提起绊脚的内裤。好不容易拉扯到膝盖。扭曲的双腿连翻过身子坐正也做不到。显而易见是骨折了，而且还怀着身孕。
「别乱动。我给医院打电话。」
「不要，求你。」
「可是...」
她撩起粉裙，摘下双腿。
我惊呆了，摘下口罩。
「别怕，这是义肢。只要稍微调整一下就好了。」她把义肢放在半条残肢上熟练地摆弄着。
我蹲下紧紧地抱住他。「莲，你骗得我好苦。我差点买明天的船票去非洲找你。」
他也认出了我，顺从地搂住我的腰。
「我也好想你，青......」
「跟我回家吧。」
「我......」他再次低下头。
我突然意识到隔在我们俩之间的肚子，他本来是很瘦的。他身上穿的是孕妇装，而且之前我也确实把他认作了孕妇。
「你怀孕了？我们的孩子？」我有点激动。
「嗯。」他一直低着的头，害羞地点了一下。
我一把把他抱起，脸贴脸地亲了起来。
「别...小心...」莲轻声说。
「对对...小心点。」我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不停地说「回家吧。」
「可...你不是在上班么?」
「不上了。」我锁上门，帮他穿上内裤，扶他坐好，看他调整义肢。
「你住在哪？」
「一直住饭店，腻死了。」

莲对于我是没有性别的存在，一直以来我也沉迷在他中性的气质中。我不知道他的身体结构怎样。他曾和我说过下身受伤从此没有生育能力。我爱他的一切，不管是完整的，还是不完整的。

看到饭店的招牌，我就傻了眼。
我闷闷不乐地进了莲的包房，四处看看，忍不住揶揄他「这就是你的非洲啊，你的导演呢？」
谁能想到有一家饭店会给自己取名非洲。没错，莲一直住在非洲饭店。
「我们可以去非洲度蜜月。」
「嗯，我们会有一个愉快的旅行的。」太好了，我那笔存款能派上用处了。

我们回到了家，过起了寻常百姓的生活，夫妻恩爱。
和朝思暮想的人生活在一起像做梦一样。幸福到担心是个梦，每天都害怕会从梦里醒来。
实现了我的承诺，一天24小时都专心陪他。
我们一起散步，一起看婴儿用品，看各种育儿教材。

怀孕8个月的时候，因为残肢肿胀，莲无法穿戴义肢，几乎一步也不能走了。他没有腿，娇小的身躯拖着硕大的肚子，翻身都不行，一切日常都要靠人帮助。
我义不容辞，扛起了丈夫的角色。对于照顾莲，乐在其中。像一般父亲那样，会贴在妈妈的肚子上听里面的动静。我常对他圆滚滚的身体产生邪念，忍不住动情就会从肚脐一直吻到莲的眼睫然后就此打住。我们停止性生活，幸福地等待孩子降生。

这天夜里听着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沉重，听着他痛苦地呻吟，睡在他身边的我却怎么也想不过来。我清楚地知道，他在抓床单，抓我的手臂，向我求救。在你痛苦的时候，为何我连你的手指也无法握住，给你小小的关心。
我的意识分明是清醒的，无奈何却怎样也醒不过来。身体动弹不得仿佛不在是我的，躺在哪里听着莲的惨叫，什么也做不了。
「青......」他叫我的名字想唤醒我。
我苦苦挣扎，无济于事。
『莲，加油，你一定能行。』
等待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等来了婴儿的啼哭。
『莲，你真棒，我做爸爸了。我多想给你一个吻，也给我们的孩子一个。』
感觉身体飘了起来，没有痛苦，没有束缚。看到床上躺着的自己，看着莲抱着赤裸的婴儿向我爬去......
莲...还有我的孩子...
意识涣散了......

我睁开眼睛，房间温暖，身上压着柔软的物体。我活动手指，趴坐起来，看着房间的布局，头脑渐渐清醒。熟悉的房间，熟悉的身体。低头看到蜷缩在身边的孪生子，露出了笑容。也许我的潜意识里更希望莲来做他们的妈妈吧。
木门拉开，莲走了进来，跪在我身边，我习惯地把头枕在他的大腿上。
「睡醒了？」
「还像在做梦。」
莲弯下身子，我费劲地给了他一个吻。
脐带干细胞的手术并没有给我的身体带来太大的改善。离开轮椅和支具，我依然寸步难行。

孩子们醒了，过来爬到我们身上。
「再过不久我就追不上他们了。」
莲把我抱到轮椅上。
「爸爸...」穿着粉色衣服的女孩先开了口。
莲把女孩放在我腿上，又抱起另一个的孩子，那是‘另一个我'的孩子。青色中含绿的眼珠，多么酷似曾经的林青啊。
「妈妈-」
「莲...他是在叫你啊。」
「但是我为什么是妈妈呢，好奇怪？」
「妈妈...妈妈。」我也跟着叫了起来。
我们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