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敛也不自觉地用指尖拨弄着,被眼睫遮住的眼底一片阴霾。
外头的夜色十分浓郁。
明明傍晚时的夕阳还是那么绚烂,可到了晚上,却没有了那种引人欣赏的美。夜空不仅不轻薄,反而被厚重的阴云覆盖着,层层叠叠的压下来,直让人心里发赌。
与那天他第一次来纪家的夜空一模一样。
明明室内温度并不低,江敛却觉得浑身发冷,冷到了骨头里,他手心一片冰凉。
他不断想着这些天的事情。环绕在纪眠竹身边形形色色的人,那些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对纪眠竹的渴望,纪眠竹心底藏着的事......
还有今晚,纪眠竹对别人的暧昧情景。
一直紧紧克制着的戾气,此时失去控制般爆发出来。
咔地一声轻响,江敛手里多了点东西。
被低气压裹挟着的江敛气息粗重不稳,好半天才喘了口气,拿起来看。
黑眸僵硬地动了动,看清那是刚才被他不小心折断的一小节竹枝。断处新鲜,似乎还有着一点汁液,显示着他的罪行。花盆里的凤尾竹陡然变得秃了一点,显得愈加可怜巴巴,叶片簌簌,似在后退,害怕到了极点的样子。
完全没了之前悄悄靠近的害羞模样。
江敛盯着手中残损的凤尾竹叶片看了许久,久到外头阴云散去,露出了一轮不甚明朗的月亮,渐渐的,渐渐的露出一个阴沉可怖的笑。
他起身,掠过空无一人的走廊,径直上到三楼。
轻车熟路地打开门,屋里的床上就躺着他朝思暮想渴望至极的人。
江敛喉结滚了又滚,也消不下去嗓子口的血气。他一步步向前,终于见到了纪眠竹那张恬静睡着的好看面容。
于是黑眸深处,那一点猩红顿时就冒了出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第74章 应当是我
宽大柔软的床上, 纪眠竹睡得正香。
薄被子拉到下巴处,软软地遮住下巴尖, 一张脸愈加显得精致,与白天办公室里一丝不苟的严肃模样不同。漂亮的凤眸完全阖起,碎发散乱,睡容沉静,床帘缝里偷溜过来的几缕月光爬上脸侧,使得那处肌肤更加白皙,泛着层莹润的光泽,很容易勾起人心底的欲念。
偏偏他本人还意识不到,正做着美梦。
纪眠竹的梦里,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大草原,连成一片, 绿上了天, 绿得让人心生欢喜。他就在这样一片大草原里,和江敛你追我赶。纪眠竹自个在前面跑着, 笑容满面, 时不时的还回头抛个媚眼,伴随着一句“好哥哥, 快来啊”,娇羞无限。江敛则在后头追着, 同样的兴致勃发, 同样的笑容满面。
两个人上演了一出不同寻常的“他逃, 他追, 他们插翅难飞”的唯美版。
就在纪眠竹佯装体力不支, 被江敛捉住时, 那个眉眼温柔的俊美男人却突然变了脸, 狞笑着掏出一副锃亮的铁链,足足有婴儿小臂粗细,说是要把他下锅煮了,吃干抹净。
纪眠竹惊恐的回头一看,果然见着不远处有个大铁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美梦变成噩梦,他不由开始剧烈挣扎。
然而再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黑化江敛的禁锢,他甚至能感受到手腕上一凉,某种金属物件套了上来,耳朵边也有男人的阴沉低笑。
“呵,你逃不掉了......”
纪眠竹猛烈一抖,大约是求生本能占了上风,他渐渐从这种离谱的噩梦里醒了过来,铁锅锁链还有男人都渐渐远去,一种恍惚的感觉涌上心头。纪眠竹半眯着眼看了看黑漆漆的室内,不由又把薄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小半张脸。
是梦啊。
那继续睡。
他心里一松,欲要再睡。
然而闭眼的那一刹那,余光却突然瞄到床边一块黑黢黢的东西,距离很近且一动不动,颇有点诡异。纪眠竹皱了皱眉看过去。
借着若有若无的月光,他费了好大力气,才认出床边的那一块黑黢黢的人影,有着一张熟悉的俊美面容。
此刻睡意仍旧占了上风的纪眠竹,脑子里龟爬似的划过一个念头。
啊,是江敛啊。
那没事了。
他安详地闭了眼。
纪眠竹正要放任自己就此陷入沉睡,理智却忽然把他拽起,拉长了警鸣,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就差揪着他的耳朵警告了。纪眠竹心里一惊,霍然睁眼,瞌睡消失无踪。
他凤眸睁大,声音都惊吓的拔高了一层。
“江敛?!”
他怎么在这?!
纪眠竹还没来得及问对方大半夜不睡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就看见一直默不作声的江敛此时上前了一步。本就高大的身影被拉得更加挺拔,也更加的富有侵略性,只是此时的纪眠竹意识不到罢了。
江敛在纪眠竹怔愣的目光中走到床边,俯身下来,手撑在纪眠竹脸侧,黑沉的眸子微垂,凝视住床边的人,神情温柔的不像话。清亮亮的月光照射过来,更是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剪影,让人心动。
纪眠竹也果然咽下了到口的疑问,一脸懵逼,就着这个姿势不敢再动。他对上上方江敛足以溺死人的温柔视线,不由吞咽了一下,捏着被角心里小鹿乱撞。
“你......你这是干嘛......”
这姿势,这情景。
怎么有点少儿不宜呢?
纪眠竹支支吾吾,声音里多了几分害羞,一双眼睛也是慌张的四处乱瞟,完全没注意到俯身过来的人,温柔底色下的偏执与癫狂。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见着江敛变了面色。
朦胧月色里,原本一身温顺的人,就像是失掉了耐心、陡然间摘掉了面具一样,黑眸里一层清浅的温柔彻底溶解掉,露出深藏在底部的浓浓的占有欲。
也是第一次在纪眠竹面前露出这样真实的模样。
江敛的神情危险又迷乱,俊美的面容被染上一层戾气,连带着唯美朦胧的月光,都变得惨冷冷的。江敛紧紧盯住身下人,目光攫取住纪眠竹面上的惊恐与害怕,薄唇扯出一抹僵硬的笑。
语气缱绻又疯狂。
“明明我才是和你结婚的人。”
“理当是我来为你解决难题。”
纪眠竹闻言一怔。
面上表情渐渐空白。
结婚?!
这什么跟什么?
虽然脑子并没转过来弯,但纪眠竹的眼神却是越来越惊恐,就像是潜意识里在害怕一样。他深切意识到目前这个姿势并不舒服,有一种被压制着的感觉。诸多想法在他脑海里旋转,纪眠竹下意识地想起身远离男人的禁锢。
但他的念头只是一动,具体操作还没来得及实施,便感受到自己的下巴被人强势捏起。
他又是一愣。
浑身上下都被人掌控着的感觉自然称不上是有多美妙,纪眠竹一边惊恐莫名,一边不自觉皱起了眉头,偏过头想要逃离对方的控制。
敏锐注意到了纪眠竹的挣扎,江敛就像被刺激到了一般,眸底的猩红隐隐浮现。他再也克制不了内心的渴望,捏起纪眠竹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纪眠竹挣扎的动作顿时停住,眼前是江敛带着戾气的、放大的面容。
他被对方按在床上吻。
这是个带有狠意又强势又紧密的吻,从没经历过这种状况的纪眠竹彻底呆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任由对方无限索取。
等到他有了意识要逃离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被迫仰着脸承受,呼吸越来越急促,大脑也越来越缺氧,整个人像一尾溺水的鱼。
不时有黏腻的水声从两人相贴的唇缝里漏出来。
等到江敛微微离开的时候,纪眠竹已经是完全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了。
手抵着江敛的胸口,呼吸急促唇瓣微张,凤眼覆上一层水雾。
江敛却是气息丝毫不乱,只有薄唇上的一点水渍昭示着刚刚的疯狂。他舔了舔唇,盯着下方纪眠竹的诱人模样,黑眸愈加幽深。
不够。
完全不够。
纪眠竹好不容易缓过气,立马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手背抹了一把唇,神色羞怒交加,色厉内荏。
“你干什么?!”
刚刚那个吻的热度还没消散,唇被吻得发麻,浑身上下都被江敛熟悉的味道所笼罩,让人忍不住的去靠近,去沉溺。
然而此刻搞不清楚状况的纪眠竹却忽略了这种感觉,水雾尚未散去的眼神里下意识露出防备之色。
江敛注意到了这点,眸光一暗。
气血上浮,呼吸忍不住的粗重。
他狠狠压了压狂躁的情绪,在眼前人的戒备里撩了下眼皮,漫不经心道:“显而易见,给纪总治疗。”说完,江敛又倾身过来,再次擒住了纪眠竹的下巴,抬向自己。
于是刚爬起来的纪眠竹又被按在床头上吻。
这个吻较之刚才,又多了些别的意味,眷恋,害怕还有浓郁的占有,一股脑的塞了过来,直让纪眠竹头脑发昏。
纪眠竹被吻的浑身发软,唇瓣嫣红,再度被放开的时候,嫣红的唇瓣上覆了一层清亮的水色,甚至眼尾也艳红起来,已然是动情的模样。
江敛指腹抹了一下纪眠竹的唇畔,缓缓直起了身子。
他凝望着床上的纪眠竹,俊美的脸上被浓重的欲|望所笼罩,与之并存的,则是周身那浓到化不开的戾气。站在黑暗里,就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欲要拉着人共沉沦,令人心神为之一摄。
纪眠竹低头喘了很久,再抬头时,就看见了床边江敛的这样一副模样。
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乖顺,也没有了平素里的低眉顺眼。虽说还是沉默寡言,却像是彻底撕掉了那样一种伪装。强势,危险,又锋芒毕露。
让人压根不敢与之对上眼。
纪眠竹后知后觉,此刻终于意识到之前经常从江敛身上感受到的若有若无的强势,竟然全都不是错觉。
小可怜是装的!
这念头闯进脑海里,他终于幡然醒悟过来。
像是被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来,浑身发凉。
说不上来到底是惊吓还是害怕,纪眠竹有一种被蒙骗至此的羞恼与气愤,愈演愈烈,这令他顾不得心底隐隐约约的动情,就着还在浅浅喘着的状态,咬牙骂了出来。
“亏我一早还想着不能亏待了你,一直想着怎么给你铺路,陪你教你不让人欺负你,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情绪上头,纪眠竹压根不能分辨出自己话语里的逻辑,只顾着宣泄出来。说着说着,心底被欺骗又被欺负的委屈感冒了上来,让他鼻尖不由得一酸,却想越委屈,以至于本就朦朦胧胧的凤眸又覆上一层水雾。
纪眠竹咬牙忍着,从江敛的禁锢里冲出来,他一边往床脚缩一边骂骂咧咧。
“你给我滚......”
这种要逃离的动作映进江敛的眼底,刺的他心一疼,情绪也愈加翻涌起来,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江敛扯了扯薄唇,哂笑一声。
而后面无表情的一把握住了纪眠竹的脚踝。
手腕间使了点巧劲,于是努力缩到床脚的人便轻而易举的又回到江敛面前。
瞧着底下睡袍散乱惊惧交加的纪眠竹,江敛磨了磨牙。
“纪总这是想去哪?”
“不是说好了......我来为你治疗吗?”
说完,江敛便一只手搭上了睡袍间的腰带,指尖微动。
纪眠竹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更加惊恐莫名。
*
作者有话要说:
第75章 总归有其他办法让你舒服的
眼见着面前这个气质危险的男人手搭在腰带上拨弄, 黑眸睥睨,本就松松系着的睡袍腰带经此变得更加松垮, 摇摇欲坠,似乎马上就要挣脱束缚一般。他的凤眸倏地睁大,盯着江敛手上的动作偏不开眼,连凤眸里一层清透的水雾都稀薄了点,委屈感消散的无影无踪。纪眠竹紧张的吞咽,就像是被惊吓住,彻底忘了要阻止一般。
他此刻终于明白了之前自己做的那场关于大草原的梦原因何在了。
这也太草了!
纪眠竹又吞咽了一下,喉结紧张的滑动。
然而江敛却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似乎是玩真的。对方身上的睡袍本就松垮,经过这会不停的动作,颇有些不规整。里面好像还没有穿其他衣服, 锁骨以及小半片胸膛隐隐显露, 带着他独有的强势味道,甚至现在整件睡袍都有要离开的趋势。
纪眠竹仰着脸看着, 神色是抹不掉的惊恐。
就当江敛指尖一勾, 隐隐春光在纪眠竹眼前泄露时,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和气力, 纪眠竹眼神一个坚定,就着此时被抓着一只脚踝的姿势倏地翻身坐起, 对着江敛就是一个饿虎扑食。
动作很快, 处于情绪暴走边缘的江敛压根没反应过来。
纪眠竹飞扑到江敛身上, 虚着目光一把将马上就要敞开的睡袍一下子合上了, 甚至还从江敛手里抢回了那条腰带,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腰上飞快打了个死结。
一个既好看又结实无比的死结。
看着眼前男人重新变得衣衫整齐, 那些好看的锁骨胸膛人鱼线偷偷消失不见, 纪眠竹露出了虚弱又欣慰的笑容,重新瘫回床上。
吓死他了。
差点就看到了主角受的美好□□了。
纪眠竹微笑着抹了一把汗。
然而随即,他就注意到了这句话里重点以及不同寻常之处,微笑不由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