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村长放缓了语气。
等刘秀茹的身影消失,村长才收回目光,他帮刘秀茹拆迁款有一半是他的,但是褚眠要是真有什么本事,他也是不愿意自己去趟这浑水的。
说到底,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刘秀茹愿意跟他不过就是为了在村子里找个靠山,他们俩各取所需罢了,还能指望有什么真感情吗?更何况,刘秀茹还带着个拖累,等刘家村拆迁完了,他有那么多钱,何愁找不到好女人。
褚鹏买完酱油站在十字路口等他妈,见刘秀茹过来了,拎着瓶子凑上去问:“妈,褚眠回来是跟咱们抢拆迁款的吗?”
刘秀茹把酱油瓶子拿过来,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没事,妈肯定不会让他如愿的,那些钱都得是你的,你以后初中高中大学娶媳妇,有了那笔钱咱们娘俩就不用愁了。”
听到还有那么多学要上,褚鹏撇撇嘴,不乐意道:“妈我不喜欢上学。”
“胡说什么?!”刘秀茹瞪他,“你不好好上学,怎么有出息?到时候只能去工地搬砖!外面的大城市多好,你看褚眠出去一趟,回来看着都不一样了。妈还等你有出息了让我好好享享福呢!”
褚鹏见刘秀茹生气了也不敢再说不愿意上学的话了,但是上课老师讲的那些东西他都听不懂,他看网上那些网红的学历也不高,但是一个月能挣好几十万还有好多粉丝喜欢。
褚鹏很羡慕,他也想当网红。
回到家时,秦唐他们正在饭桌上吃饭,刘秀茹视线往桌上扫了扫,哼了一声。
“今天缺了的东西,明天我会去超市给你补回来的。”
刘秀茹看褚眠一眼没说话走了。
“就根黄瓜几个西红柿,她哼什么?”陈旗吃口饭,打个哈欠。
“毕竟是她买的东西,咱们没说就用了。”
其实褚眠心里挺怪异的,明明这是他家,哪里都没变,厨房碗筷的摆放位置都没变化,但是他拿黄瓜和西红柿的时候真的挺不自在的。
“矫情。”
秦唐:“吃饭堵不上你的嘴?”
“行行行,我闭嘴。”
陈旗又塞了几口饭,将筷子一放,“饱了,我去睡觉了,困死了。”
“去吧。”
秦唐夹了筷子西红柿放进褚眠碗里,“不用不自在,这是你的家。”
果然还是他哥了解他,褚眠慢吞吞嚼着酸甜味道的西红柿:“可能是太久没回来了吧。”
饭桌上好不容易安静,烈日下蝉鸣聒噪,褚鹏却突然抱着自己的变形金刚跑了过来看着褚眠道:“哎,你知不知道,林佳的奶奶死了。”
林佳的奶奶,就是那个跟秦唐坐在家门口聊天的老太太。
褚眠的手顿住,悬在半空中,他缓慢的抬头,盯着褚鹏不可置信的问:“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林佳奶奶死了,死好久了。”
褚鹏扔下这一句,看着褚眠脸色越来越难看抱着玩具跑了。
门口用珠子穿起来的门帘噼里啪啦的响,明明是最热的时候,额头上还挂着一层细细的密汗,可褚眠却像是被人扔进了冰窟窿里一样。
秦唐不忍心,起身过去把人抱住让褚眠的脑袋埋在自己腰间:“是我那次出差的时候,那天我给你打了个电话,老太太去世前一天,还请我在家门坐了一会儿,她说起了你,托我在临城要是见到你让你好好照顾自己,只是,那时候我没想到原来你就是知知。”
腰间的小孩儿终于呜咽出声,眼泪把秦唐腰间的那块布料浸湿。
他哽咽着问:“奶奶她,她是怎么走的?”
“听说是在台阶上摔倒了没人发现。”秦唐的声音很轻,他感觉到褚眠抓紧了自己的胳膊,叹了口气道,“老人家没人照顾,走了也是解脱,不然等以后疾病缠身了。”
他没把话往下说,但是褚眠也懂,奶奶家的儿子儿媳妇不孝顺,就算是她现在生活能够自理,孩子们都一年也够呛能回来看一次,等奶奶以后真生了重病,按那家儿子忘恩负义的性格,不一定会不会给奶奶治病,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会活的很没有尊严。
褚眠的父母都是重病,他全都照顾过,他多少是能够明白些那样的感受的。
“哥,我......我有点后悔了。”褚眠鼻子酸酸的,他还想说,却被秦唐抬起脑袋一点点用拇指把他的眼泪蹭掉。
秦唐神情有点严肃的告诉他:“褚眠,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别把什么过错都推到自己身上,即便你在,你能做什么?你能料到老太太会在台阶上摔倒吗?你能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吗?谁都不是圣人,自私一点也没什么。”
他重新心疼的把眼圈红鼻子红的小孩儿抱进怀里紧了紧,褚眠不再说话,眼泪却还是一直在往下掉。
下午的时候褚眠带着秦唐去了他父母的坟上,祖坟那里已经满了,所以父母只能葬在他们家自己的地里,旁边有个小小的土堆,那是从祖坟那边挖来的土。
村子里很少给自己家去世的人立碑,褚眠想过但是他没钱,父亲新坟上的花圈还很新,在这一片地里很显眼,两道坟挨在一起,一个是他的母亲一个是他的父亲,刚开始的时候,褚眠甚至想过轻生,干脆他也死了算了,这样她们一家三口在地下又能团聚了。
”爸,妈,这是秦唐,我跑出去多亏了哥收留我。”褚眠跪在坟前轻声道,“哥是个好人,我很喜欢他,所以带来给你们看看,你们不要生气啊,我知道我做的不对,可是我真的喜欢他,我也没办法,他是除了你们以外对我最好的,你们看,我跑出去这么久还胖了呢,对了,哥他还给我开了一间花店,我知道我不该要,但是哥说没关系,他还教了我好多东西。我是真的想跟哥一辈子在一起的,你们要是真的很生气,就晚上睡觉的时候到梦里骂我吧。”
褚眠垂着眼睛,眼皮肿肿的,他有点委屈的小声道,“我已经好久没有梦见过你们了,我好想你们呀。”
第60章
秦唐在褚眠身后听的揪心,他之前很少问褚眠关于他父母的事情。
“叔叔阿姨,我是秦唐。”秦唐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你们放心,我会用一辈子好好照顾褚眠的。”
他们俩祭拜完又去了林佳奶奶的坟上,老人家信得不是神佛而是耶稣基督,新坟上简洁的摆了几盆花之后再无其他。
褚眠刚缓过来的一些情绪又有些波动,他低着头去寻秦唐的手,紧紧的拉住然后去给人指自己的心口:”哥,我这儿好难受啊。”
奶奶生前经常抱着一本圣经读,以前还曾经想劝褚眠也信基督,但是褚眠一心是社会主义科学发展观,就没跟着信。
现在看到奶奶的坟上这么荒,他心里酸酸涨涨,父亲的祭品他是看过的,他想给奶奶也买一份摆在坟前,但是又怕这世界上,信仰的神佛耶稣基督真的存在的,是在给奶奶造孽。
“奶奶信得是外国神,死后是要上天堂的,可是这里是中国万一她去的是阎王殿怎么办?她连纸钱都没有,会不会被欺负啊?”
褚眠脑子里杂七杂的,心里想的没忍住就嘀咕了出来,秦唐有点无奈的揉揉他的脑袋:“那不然我们给奶奶烧点?”
“算了,还是不要了,奶奶生前信的可虔诚了,肯定会上天堂的。”
褚眠摇摇头和秦唐又呆了会儿就离开了。
褚家位置和坟地的距离很远,两个人权当是散步似的往回走,下午天气凉快一些了,大树下又坐了一堆拿着扇子和板凳的村民,看着褚眠和秦唐了还会笑着打招呼。
“哥,你知道我现在有种什么感觉吗?”褚眠去看秦唐,“就是被人推着搡着在长大,我父母去世之后我就一直有这种感觉,但是有时候还是觉得我好幼稚啊,就像我继母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其实秦唐早就有了打算,但是事情还没办成,他暂时不打算告诉褚眠。
“不想长大,那就慢慢长,反正天塌了还有我在前边替你顶着。”
褚眠明明很高兴却还是翘了翘嘴:“那不行的,我还想养着你呢。”
“行啊,口气不小。“秦唐笑,摸摸他的脑袋,“怎么着?想包养我?我可是很贵的。”
褚眠挺了挺胸:“我现在可以挣钱了。”
他们回去的路正好路过村长家,说话的声音正好传进院子里的,笼子的牧羊犬一阵狂吠。
褚眠的脚步顿住,往村长家的大门望了望:“是大黑的声音。”
“大黑?那只牧羊犬你认识?”
“大黑是我养大的,后来,后来被村长带走了,我好久没见过它了。”褚眠深呼吸叹口气,“也不知道它过的好不好?”
秦唐想了想上次自己见过那条牧羊犬的场景,抿了抿嘴角暂时不准备告诉褚眠,那只狗看起来,不像是很好的样子。
到家的时候刘秀茹正在洗衣机前洗衣服,看到褚眠他们回来也没打算打招呼。
三个人谁也不理谁,陈旗在屋里打游戏,褚鹏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伸着脖子看着。
“回来了?”陈旗头都没抬,控制着屏幕又杀死了一个躲在草丛里的敌人。
褚鹏在后面没忍住‘wow’出了声。
就这样还算是和谐的相处了两天,秦唐背着褚眠将一堆证明和招聘摆在刘秀茹面前后,平静终于被打破了。
“你......你哪来的这些东西?”
那照片上有好多是刘秀茹和村长联系的照片,她穿着各种不同的衣服出入村长家,甚至还有在院子里的,村长和她离得很近的在说话,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还有一些转账记录。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有钱随便找个私家侦探就能办。”陈旗翻了个白眼。
“证据都在这儿,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秦唐不紧不慢的喝了口水,“要是褚眠知道这些东西,你说他还会不会给你留面子?”
这两天秦唐观察过了,虽然在家里褚眠跟刘秀茹之间井水不犯河水,偶尔还要刺两句,但是一旦有外人到家里来,两个人还是能保持住表面的和平的。
刘秀茹是想保住自己一个善良后妈的名声,而褚眠除了性格使然,大概更多还是因为刘秀茹没生孩子前对他的好,才让他不下心来。
证据都在这里,刘秀茹没什么好说的,脸色十分难看的道:“拆迁款要分我一半,不然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什么名声我也不在乎了。’她抬头看了秦唐一眼,“再说,你们特意把褚眠支出去说这事,不就是不想让他知道吗?呵,他出去一趟倒是走了狗屎运,认识了你们,陪着他回来整天吃糠咽菜还要睡硬床。”
刘秀茹语气很是嘲讽,陈旗却极为赞同的点点头。
“我擦,那个床真的硬,睡的我腰酸背疼,还以为半夜被人揍了一顿。”
客厅里的气氛有一瞬间凝滞,秦唐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你现在没资格跟我谈条件,至于你做的这些事情。”秦唐不在乎的笑,“你尽管去说,反正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看自己的威胁没用,刘秀茹的放在的手膝盖上的后倏地握紧又松开,她犹豫了很久,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的走,终于,刘秀茹咬着牙应下了:“我带着褚鹏走。”
刘秀茹走出了客厅,陈旗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么好打发?我怎么这么不信呢?她该不会是去找那个相好了吧?”
秦唐慢悠悠的把杯子里的水饮尽:“我还怕她不找。”
褚眠从外面回来了,拎了一条鱼跑进屋子里:“哥!我们今天吃红烧鱼好不好?!”
秦唐给他倒了杯水,又递上纸巾擦汗:“好,热不热?先去洗洗脸吧。”
褚眠点点头,把鱼交给秦唐又跑了出去。
陈旗:“你怎么觉得你这恋爱谈得,跟养儿子似的?”
秦唐看他一眼:“你不懂。”
陈旗:“......”
不带这么伤害单身狗的。
刘秀茹从家里出来之后又去了村长家,她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开口满脸沉重:“那天你跟我说的药还有吗?”
村长;“怎么?你要用?”
“他们知道咱们俩的事了。”刘秀茹脸色很难看,“我全都是被逼的。”
村长笑了一声,从抽屉里找出来一个白色小纸包塞进刘秀茹手心里。
汪汪汪!
院子里的牧羊犬情绪很激烈,不停在笼子里的打转,
蔚蓝的天突然变得阴沉,像是一张黑色巨网黑压压的罩了下来。
第61章
夜里褚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趁着从窗帘透进来的月光盯着头顶的电扇瞧,一圈儿,两圈儿,要是这电扇突然从上面掉下来了怎么办?岂不是得把他跟秦唐切成两半?
褚眠越想一双眼睛越是精神,过了会儿之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手腕就突然被身边原以为早就熟睡的秦唐给攥住。
秦唐嗓子听起来有点哑:“睡不着?”
“哥?你还没睡?”
“睡了。”秦唐动了动身子,“又被你吵醒了,你睡不着?”
“嗯。“褚眠有点不好意思,“嗯,我肚子有点撑。”
小孩儿晚饭吃了两碗半的米饭,是该撑得慌,秦唐的睡意在三言两语间散去不少:“那我给你揉揉。”
“不用,哥你睡吧,我待会儿就好,这回我不乱动了,保证不打扰你睡觉。”
秦唐没说话,顺着人的手腕往下抓住褚眠的纤细的手指捏了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