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眸深沉地看了一眼身后不知所措的人,语气淡漠道:“唐糖,别再来烦我了。”
… …
当晚的演出,还没开始唐糖就落荒而逃。
微信群「TBNの小花花」像往常一样热闹,彩虹屁再次刷屏,想必演出应该很顺利。
半夜2点,缩在被窝里的人没有任何睡意。
唐糖失眠了。
纠结再三,他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
打开群聊视频,一股酒心巧克力“扑面而来”。
真奇怪,明明这个视频中夹杂着很多乱七八糟的声音,但穆林深的声音却像有穿破天际的能力一般,直达唐糖的口腔里。
他舔了舔牙尖,醉意上头。
手指划过通讯录,在穆林深的微信头像上停留了片刻。
最终没有选择删除好友。
没关系,反正在哥哥那里,他是「大白兔」,不是「唐糖」。
没关系,唐糖。
放下手机,双手抱腿坐在床边看向窗外。
他有半拉窗帘睡觉的习惯,之前在四人间不方便,搬来二人间后,又恢复了之前的习惯。
可惜B市的夜晚没有星星。
他已经好久没有看到满天繁星的夜空了。
唐糖的头有些晕乎的抵在膝盖上,口腔里的甜腻与浓烈挥之不散,思绪也开始缥缈起来。
夜风卷起窗帘,寂静的夜偶尔发出细微的异响声。
他开始思考,是从什么时候起,喜欢入睡前半拉窗帘的?
一切的源头,似乎又要回到那个令人魂牵梦索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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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唐糖认识穆林深快两年了,几乎天天见面的俩人,在外人看来关系好的真如亲兄弟一般。
外公外婆似乎也很满意穆林深这个小哥哥,经常让孙子带人回来吃饭。
一开始穆林深还扭扭捏捏的不愿意,耐不住唐糖三天两头的提及,他就被人带了回家。
蹭饭这事情,有一就有二。
不知何时起,穆林深便是唐糖外公外婆家的“常客”了。
小小少年饭量并不小,不过毕竟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孩子,他们也不缺这点粮食。
相反外公外婆还挺感谢这个小哥哥的,正是因为有他在,他们的乖孙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可能是年龄相仿的缘故,唐糖在穆林深面前,说话的频率要比在别人面前多得多。
他经常对小哥哥说些无厘头的话,比如抱怨爸爸妈妈抛下他。
这无疑给穆林深造成了一个根深蒂固的错觉。
他觉得唐糖和自己一样。
正是因为这种错觉,唐糖在一年级的暑假,终于被穆林深带回家,见到了穆岑,穆林深的爸爸。
这两年来,穆林深不仅经常在唐糖外公外婆家“蹭饭”,偶尔也会留宿。
但唐糖却从未去过穆林深家。
两人的关系明明很亲密了,但哥哥对于自己的家庭,在他面前只字未提。
小唐糖虽然年纪小,但也很懂事,哥哥不说,他也不会问。
所以当一年级结束放暑假的第一天,穆林深邀请唐糖去自己家玩时,小家伙受宠若惊。
“去你家玩?”唐糖咀嚼到一半的大白兔奶糖在右脸蛋处鼓出一个小包,双眼瞪得老大,看起来十分滑稽。
“咋了?不想去?”穆林深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捏了捏唐糖的脸蛋,故作凶狠道:“哥哥带你回家玩,你敢不去?”
“没有没有。”唐糖连忙摆手,欣喜诺狂道:“我要去!”
穆林深笑了笑,“那你回家给外公外婆说一声吧,今晚睡我家。”
“好!”小唐糖拔起腿来就往家里跑,害怕哥哥下一秒变卦。
穆林深站在原地等唐糖,右手摸向自己的裤子口袋,里面是他这段时间存的生活费。
“等会要买一把挂面,西红柿,鸡蛋…小家伙口味比较淡,得清炒一盘小白菜… …”
其实不只有小唐糖一人在激动,穆林深同样也很兴奋。
他一大早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
只希望那个每日睡到中午才起的男人不要给他捣乱。
第一次去穆林深家做客,外婆还给唐糖准备了一袋苹果。并不断叮嘱要是见到了大人要主动问好。
外公则是有些担心,想让唐糖玩一会就回家,不要留宿别人家。
“哎呦,老头子你就瞎担心吧。”外婆白了一眼外公,“外面那些人乱说你还真信啊,人家穆岑曾经也帮过我们不少忙啊。”
“我知道啊,但穆岑现在毕竟…哎算了算了,和你说不清… …”
“我看你就是年龄大了,老糊涂!是非不分!”
眼看外公外婆又要拌起嘴来,唐糖赶忙拿着苹果溜走了。
在去哥哥家的路上,小唐糖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虽然他没见过哥哥的爸爸,但在这小地方,或多或少都有听到一些流言。
牛大黑不止一次在他耳边提及穆林深的爸爸是疯子。
但这些他从未告诉过哥哥。
然而当小唐糖刚走进穆林深家,就和起床到院子里洗漱的穆岑撞了面。
唐糖永远不会忘记,太阳当空照的那天中午,男人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戏弄,他盯着儿子身边的小男孩,调侃道:“哟,这就是我们阿深宝贝不得了的瓷娃娃啊?”
一股清凉干涩的淡苦涌入唐糖的口中。
十分怪异的味道。
穆林深则是抡起院子里的扫把扔向亲爹。
穆岑比较高挑,身形偏瘦,他像往常一样灵活的躲过“袭击物”。
嘴里骂骂咧咧道:“这没大没小的熊孩子。”
穆林深没再理他这便宜爹,拿走唐糖手中的苹果,朝厨房走去。
这下,院子里只剩下一大一小干瞪眼了。
小唐糖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穆岑,眉头微蹙。
眼前这个叔叔哪里是别人口中邋里邋遢、疯疯癫癫的男人啊?
穆岑五官凌厉,头发偏长的耷拉在肩头。
其实哥哥和他爸爸长得很像,就是气质上完全是两种人。
小唐糖想不出恰当的词汇来形容眼前的人。
但他知道,这个叔叔绝不是大家口中所说的疯子。
只可惜长相英俊的中年人,声音却不太好吃。
那是唐糖未曾尝过的味道,一开始清凉、涩苦。慢慢的那股淡淡的苦竟然变成了冰凉的甜,有些上头犯晕,又有些提神令人放松,十分矛盾的味道。
他不喜欢苦涩,但穆岑的声音却莫名其妙的让人觉得安逸。
唐糖认真思考时,双眼会忍不住瞪大,一副严肃的样子,在他人眼里又乖又萌。
“小家伙。”穆岑忍不住上手,“来我家做客不带点礼物啊?”
唐糖的小脸吃痛。
虽然哥哥也经常捏他的脸,但力道完全和大人不同。
穆林深虽然脾气不好,对小唐糖却难得温柔。
而穆岑则完全不是一个性质,他就是恶趣味上头,想弄哭眼前的瓷娃娃。
“我…我有带…苹果,哥哥…哥哥拿走了…呜。”
挣脱不了坏叔叔的魔抓,小唐糖的眼眶发红,一脸委屈的指向厨房。
穆岑蹂/躏了一会奶团子,心满意足的收手。
随后十分欠打道:“我可没看见,没看见就不算哦。”
唐糖有些犯难,想去找哥哥,但在陌生的环境中,他不敢乱动。
只好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好不容易掏出一块大白兔奶糖。
他颤颤巍巍的把奶糖放进穆岑手心里,有些不舍道:“这个可以吗?”
穆岑被小家伙萌到了,表情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他牵起唐糖的手研究了一番,忍不住开口赞叹道:“这双手,真适合学… …”
钢琴?
小提琴?
“真适合学画画。”
完全是唐糖意料之外的答案。
穆岑揉了揉奶团子的小脑袋,问道:“小家伙,想不想参观我的秘密基地啊?”
这个叔叔的声音似乎有魅惑人的能力,口腔里怪异的味道莫名让人兴奋,明明小脑袋晕晕乎乎的,却觉得自己异常清醒。
“好。”唐糖丝毫没有犹豫的点头答应。
现在已是下午三点多,穆林深原本想晚上再开火的。但他的老父亲刚起床,肯定还未吃饭。
他太了解穆岑了,嗜酒当饭的家伙,有一顿没一顿是经常的。
穆林深叹了一口气,手上还是忙活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香喷喷的扬州炒饭出锅。
他还打了个西红柿鸡蛋汤,洗干净家里唯一一个托盘,端出厨房。
穆林深:“?”
屋内并没人影。
端着饭又在院子转了一圈,也没看见那两人。
小小少年的表情瞬间严肃下来。
他大概知道那个男人带唐糖去哪了。
穆岑把小唐糖骗到了自己的“秘密基地”。
是离他们家不远处后面的小树林里,他亲自设计的一间小木屋。
“哇。”唐糖忍不住赞叹,此时他异常激动,开始蹦蹦跳跳起来。
小木屋外观很普通,甚至有些破破烂烂。但直觉告诉他,里面绝对别有洞天。
他怂恿叔叔快点开门。
“好好。”穆岑无奈的笑了笑,掏钥匙的时候无意间瞟到木屋左侧木板上红色粉笔字迹。
他不着边际的挡住了唐糖的视线,推开了木屋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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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竞猜:穆岑的声音味道是?
第14章 秘密基地
去年,蒋芸娇还未毕业时,唐糖经常跟着穆林深去樱桃姐姐的画室玩。
在他心里,装满绘画作品的房间,都是美好高大上的。
他没想到这个小木屋也是一个别具风格的画室。
见小家伙看呆了,穆岑也忍不住骄傲起来。
“怎么样,好玩吧?”
唐糖点点头,眼神流连忘返的扫过一幅幅奇形怪状的画作。
“叔叔,这些都是你画的吗?”
他看过芸娇姐姐的作品,多数为写实派,一看就知道对方画的是什么。
但穆岑叔叔的画,完全看不懂。
不同的色块泼墨在一起,看起来就像乱画。
但莫名其妙的是,小唐糖竟然对这些画作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从小被爸爸妈妈带着听音乐会、逛画展,记忆中那些大师的作品都没有现在这间小木屋给他的冲击力大。
嘴里突然分泌出清香的黄瓜味。
唐糖愣住了,随后忍不住问道:“附近有小溪?”
穆岑揉了揉奶团子的小脑袋,“小家伙,耳朵怪好的啊,这都能听到?”
唐糖舔了舔牙尖,在内心默默摇头。
比起耳朵听到的,这是他的味觉放大了听觉。
不过正是这股清香,淡化了穆岑的声音。
小唐糖的兴奋劲慢慢缓减下来。
他打量了一圈小木屋内的装饰,不得不说,很有穆岑自己的风格。
画作东倒西歪并没有整齐排列,屋内有很多花瓶装饰,采摘的野花朵朵盛开,看来是经常打理。
地板上红一块绿一块,全是颜料。作画工具也乱七八糟的藏匿在各个角落。
杂乱无章却莫名和谐,和他的主人一样。
“小家伙,想不想画画啊?”穆岑叼着烟拿起地上的画板架好,又找来一个小板凳放在画架前。
唐糖一屁股坐下,抬起满眼星星的小脑袋,有些激动道:“想!”
穆岑笑了笑,给他找齐了画笔颜料水彩纸,又给小水桶里倒了一些水。
“哗啦哗啦”的水流声溢满了整个口腔,唐糖幸福的眯了眯眼。
水的味道是黄瓜味,是他喜欢的味道。
“好了,画吧。”穆岑准备好一切,便盘腿坐下,若有所思的盯着眼前的小家伙。
“哎?”小唐糖有些懵,“叔…叔叔不教我吗?”
他原本以为穆岑会教他画画,毕竟他是连画笔都没握过的绘画小白。
“这有什么可教的。”穆岑吐了一个烟圈,微微眯眼道:“你要相信水的魔法,它会绘出你想要的感觉。”
小唐糖自然听不懂,他试着把画笔在水桶里转了一圈,然后捞起来蘸颜料。
“哇。”小家伙忍不住惊呼,调色盘的颜料瞬间被稀释,水水的让他一下子无法下手。
“哎,刚还夸你呢。”穆岑起身接过唐糖惨不忍睹的调色盘,处理了一下。
随后耐心的教导道:“万事都要慢慢来,画水彩也是一样的。笔尖慢慢蘸水,几滴融入颜料,不稠不稀的时候,才是作画的最佳时刻。”
穆岑边说边给唐糖示范,小朋友认真地瞪大了眼睛,看到一抹蓝色在画纸上晕染出一股清香。
唔,真好吃。
穆岑继续道:“一开始笔尖不要蘸太多水,颜色在画纸上浓烈一笔后,再慢慢蘸水稀释之前的颜色,你瞧,蓝色是不是渐变了。”
唐糖懵懵懂懂的点头,他不懂什么是渐变,但看懂了虽然都是蓝色,却是不一样的蓝色。
一个画笔,一种颜色,画出了天空的蔚蓝,湖水的碧蓝,各种各样的蓝。
他吃惊的微微张嘴,小手忍不住蠢蠢欲动。
穆岑把画笔还给唐糖,“试试吧小家伙,水彩有很多技法,渐变先学好,其他都不在话下了。”
唐糖不懂什么是技法,也不理解水彩与其他绘画有什么不一样,但当他接过画笔,开始学着穆岑刚才的一举一动时,完全沉浸在了水的魔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