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头发还没完全擦干。
索彧说完,许言眼睛抬起看了一眼头顶的毛巾。看完之后,他眼睛落下,拿着毛巾开始继续擦头发。
许言的动作总归来说是有些慢的,他盘腿坐着,微低着头,一只手擦着头发,一只手还不忘去把玩旁边的钢笔。他微垂着头,未擦干的头发比往日更黑,衬得他弯下的后颈更白。
索彧看着他擦头发的动作,抬手拿过了他手上的毛巾。
毛巾被拿走,许言看了索彧一眼,索彧抬手放在他湿漉漉的头顶上,开始给他擦头发。
索彧力气比他要大,但他控制得力度很好,就像两人在一起做的时候,他从来是克制照顾着他的感受。
许言坐在那里,感受着索彧的手指透过毛巾剐摩着他的头皮,他的头随着索彧的动作轻轻摇晃着,不一会儿,索彧将毛巾拿走,道。
“差不多了。”
许言回头看了索彧一眼,他的脸可能因为刚刚低头,有些充血,将眼尾都带上了一抹红意。
“哦。”许言道。
看着少年漂亮的脸颊上那抹单薄的红意,索彧眸光沉下,他放下手里的毛巾,对许言道。
“去睡觉吧。”
说罢,许言身体一轻,被索彧从沙发上直接抱了起来。
-
许言没想到索彧说的睡觉是真的睡觉。
他躺在床上,抬眼望着天花板,眨了眨眼。
就在刚刚,索彧抱着他回到了卧室,把他放在了床上。而后,索彧关掉灯上床,他躺在了他身边。
躺下之后,他十分贴心的把他的手放在了他的手里。
现在许言的手掌包拢着索彧粗糙修长的手指,卧室里漆黑一片,他只能感受到他和索彧接触的手指连接的那一点点温暖。
许言:“……”
许言收回天花板上目光,侧头看了一眼。索彧就躺在他的右侧,即使房间没开灯,他也能透过他身上透出的气息感受到他的轮廓。
在躺下之后,索彧就枕在了枕边,他是朝着他这边睡的。所以在许言侧头过去的时候,两个人的呼吸就搅在了一起。
似乎察觉到许言侧过身来,索彧收起手指,把他的手完整地包在了手心握住了他。
这是个很能给予许言安全感的动作。
经过那次生病和温泉山庄的那一次,索彧好像深知了这一点。他是完全握住许言的手的,他的手指指骨粗长,在收拢间就能感受到他的力道。但是他并没有用很多力气,只是虚虚握着,就像是用他的手给许言的手盖了一间房子。
许言被这间房子保护着,他的手指在这间房子里,轻轻动了一下。
“言言。”索彧叫了他一声。
他叫完之后,黑暗中枕边窸窸窣窣地动了一下,许言像是仰头看向了他的方向。
“啊?”许言应声。
“睡觉。”索彧道。
许言:“……”
索彧说完后,他手心里少年的手指就没再动。伴随着他的动作停下,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只能听到两人呼吸缠绕到一起的声音。
“舅舅困了?”
在房间安静了一会儿后,许言开口问了一句。
许言问完,索彧道:“你需要睡觉。”
许言昨天晚上就回了许家,晚上临睡前还给他发了短信。今天在许老爷子身边待了一天,寿宴上更是一直在应付宾客,精神一直紧绷到晚上他出现,他应该需要休息。
索彧说完,许言低头应了一声。
“哦。”
他像是了解了索彧的良苦用心,被索彧握着的手没再动,整个人都老实了下来。黑暗中,他轻轻舒了一口气,呼吸也慢慢绵软匀称了起来。
但是没过多久。
“言言。”索彧又叫了一声。
在他叫完时,身边少年已经从他手臂垂搭在床上的缝隙中钻入了他的怀里。他一只手被他握着,另外一只手则贴靠在他的背上,他微微用了用力,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身体都贴合在了一起。
在索彧叫他时,许言就在索彧的怀里,抬眼看向了他。
“我不是很困。”许言道。
他就靠在他的怀里,说话时,微仰着头,他的气息沿着他的脖颈到了他的下颌,在他说完这句话时,索彧低下头来。
房间里并没有开灯,一切都是黑漆漆的,但是许言却能感受到索彧低头朝着他看了过来,甚至能在黑暗中对上他狭长漆黑的双眼。
在索彧看过来时,许言低下头,他放在索彧后背的手沿着他的身体找到了他在他钻入他怀中时抱住他的手。
他的手很大,许言在黑暗中和他十指交握。许言是穿着睡衣的,还是他刚洗完澡的那一套,腰间有系带,系得柔软漂亮。
“舅舅是送了我礼物的。”许言说。
他握着索彧的手,拉着它放在了他腰间睡衣的系带上。在放上去的时候,许言抬看向他,问道。
“舅舅不想拆我送给你的礼物么?”
第27章 我爸爸完整地回来了…
许言的腰都快要碎了。
昨天是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开始的,一直到最后他都没有求饶。
“礼物”还是要有“礼物”的觉悟的,尽管他也觉得把自己当“礼物”送给索彧有些敷衍了。
毕竟就他和索彧目前的关系,索彧是有资格对他为所欲为的。
但索彧好像还挺喜欢这份“礼物”的,把他拆得干干净净,后来许言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
许言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身体像是散了架,皮肤上也是乱七八糟的,但是许言的精神却是很好。就算身体虚脱,最起码昨天晚上有索彧陪伴在身边,他睡了个十分好的觉。
想到这里,许言在被窝蜷缩了一下,睁开了眼。
卧室里已经是早上了,窗帘也被打开了一层。外面天光亮起,晨光透过仅剩的那层薄纱窗帘变成了微光,充盈了整间卧室,照亮了许言的视线。
许言睁开眼,他的周身还有未散尽的索彧的气息,但是他的眼前,他旁边的位置上,空空如也。
许言眼睛动了动,从床上坐了起来。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除了有些光以外,什么都没有。许言坐在床上,他的心隔着胸腔跳动,在心跳敲击耳膜的规律声中,许言叫了一声。
“舅舅?”
他的声音在卧室里传开。
没有人回应他。
在等待了一会儿之后,许言看向了床边的床头柜。
床头柜上,放置着他的手机。手机屏幕上,贴了一张白色的便利贴。而不用看便利贴的内容,许言就已经收回目光看向了远处卧室地毯上的圆桌。
上面放了索彧给他准备的早餐。
房间空寂,许言坐在床上,遥望着远处圆桌上的早餐,微眨了眨眼。
-
许言离开索彧的公寓后,回到了学校。
许言刚回到宿舍,等在宿舍的林峋就一个猛扑扑了上来,他一把抱住许言,急切地上下打量着他,打量完后,这才重重地舒了口气。
“谢天谢地!我爸爸完整地回来了。”
许言:“……”
抬手拉开林峋搂住他的脖子,许言笑了一声,道:“你这话说的,就像我去上刀山下火海似的。”
“这跟上刀山下火海有什么区别?”林峋反问,说到这里,他的眼睛已经控制不住地看向了许言的脸,经过一晚上修复,他被打过的脸上的痕迹已经消了个百分之九十九,不是凑那么近看,都已经看不出被打过的痕迹了。
然而即使如此,想到许言昨天晚上被许昌城打了那么一巴掌,林峋的心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草他妈的许昌城!他有什么资格打我爸爸?”林峋骂道。
林峋口无遮拦地骂着他爸爸血缘关系上的“小叔”,许言听他骂完,笑着看向他道:“没事,你爸爸已经还回来了。”
许言说完,林峋也并没有被安慰到。可是他看了许言一眼,经过一晚上的休整,许言的情绪已经比他平和了很多。而且说实话,昨天那事儿,再提起来只会让许言难受。
听了许言的话,林峋哼唧了一声,抱住许言道:“害,那我也气。”
林峋说完,许言虎摸了一把儿子毛茸茸的狗头。
林峋是真的担心。他是他关系最好的朋友,关于许言的一切他都知道,而且他真心能感受许言的委屈,也真心会替许言的委屈愤恨,更会在知道许言的委屈后抚慰和安慰他。
许言不应该说世界上没人爱他,因为林峋是爱他的,尽管不是他想要的那种的爱。
想到这里,许言想起了昨天晚上索彧抱着他在他耳边说的话。想起来之后,许言摸着林峋的手放了下来,拖着林峋的身体去了他的书桌旁,准备拿过会儿去图书馆要用的书。
许言把这件事情翻篇了,林峋依旧抱着爸爸黏黏糊糊,他看着许言拿了课本出来,想着昨天的事情,道:“要是舅舅早点去就好了,你说不定都不用被打这一下。”
林峋说完,许言拿书的动作一顿。
昨天林峋并没有去许老爷子的寿宴,但是他妈妈索菁去了。因为担心许言,昨天晚上林峋还特意回了趟家。在索菁回家后,他就问了寿宴上的事情。索菁把寿宴上的事情告诉他后,他当即就要去找许言,但是却被索菁拦住了。
索菁说当时舅舅回来了,许言也还回去了那一巴掌,然后许言就被舅舅带走了。
虽然不知道许言怎么突然和舅舅关系那么好起来,但是在得知许言被舅舅带走后,林峋还是很放心的。
有舅舅在,许言最起码不会受委屈,而且他脸上的伤,舅舅应该也会给他处理好。
而同时,林峋也有些恨,他恨舅舅要是早点去寿宴就好了,指不定许言都不会出事儿,也不会给许昌城那混账打。
其实昨天的事情,林峋在听母亲说完以后,就差不多知道发生了啥。
许言从不会无缘无故打人,昨天那个被抡香槟的男人,肯定说什么恶心的话了。要是他在当场,都轮不到许言动手,他肯定上去先给那人一香槟。
妈的!大男人家家的,嘴那么贱!
“我都以为他不会来的。”林峋说完,许言将课本拿出来,说了一句。
“别说你,我妈都不知道。”林峋道,他说完后,对许言道:“他是突然回来的,昨天晚上的飞机,下了飞机就直接去许家了。”
“而且今天早上我妈跟我说,舅舅在仁川的工作并没有结束。他昨天晚上回来,早上一大早就回去了,还要赶今天早上的晨会。”
林峋和许言说了一下他舅舅的行程。
他说完后,许言看向了他。
“那他回来干什么?”许言问。
许言问完,林峋冲他一笑,笑眯眯道:“你看你这话说的,当然是专程回来拯救你啦!”
许言看着林峋,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像是因为他的这句话给定住了。
林峋当然不知道他舅舅为什么这样做,他和许言这样说,也只是开玩笑而已。因为索彧昨天回来,今天就走,好像也确实没做什么,就是把许言从许家带走了。
但是他玩笑开完后,许言就看向了他,他的眼睛看着他,林峋还从来没有见过许言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见到许言这副样子,林峋也收起了嬉皮笑脸,他松开抱住许言的手臂,笑了一声,道:“不是,我其实也不知道,我开玩笑这么说的。”
许言望着他,仍旧没有开口。
“言言,你怎么了?”林峋问。
许言的眼睛是看着林峋的,但是他的意识却已经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听到林峋叫他的名字,他的眼睛这才动了动,收回了意识。
“没什么。”许言收回目光,他拿了课本,对林峋道:“我去图书馆了。”
“哦。”
-
许言离开宿舍,去了图书馆。
经过前两天平安夜和圣诞节的狂欢,校园里依旧留有了一些节日的浮华和节日结束后的萧索。
冬日的校园依旧冷清干燥,临近寒假,学校里的考试差不多结束,去上课或者学习的学生更少了,许言去图书馆的路上,甚至没见几个学生。
他拿了课本,沿着以往去图书馆的路走着。时间太早,校园的路面上并不是太干净,全是枯黄的落叶。偶尔在枯黄的落叶中,隐藏着那么几根包装礼物的绸带。
许言低头踩着落叶和绸带,走了一会儿,在一个路灯下停住了。
许言停下后,落叶伴随着冷风在他脚边打了个卷。他看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打通,响了有那么一声后就被接通,索彧的声音传了过来。
“言言。”
“你今天早上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在听到索彧的声音后,许言开口问了一句。
他可能是被风吹得太冷了,他的语气也有些冷。
在听完他问的话后,索彧似乎也意识到了他的语气,道:“太早了,你昨天太累,就没叫醒你。”
说完,索彧道:“对不起。”
许言:“……”
索彧道歉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他组织语言的速度,在他说完对不起后,许言的话就梗在了喉头。他一时间说不出
“你……”
剩下的话许言说不出来了。
他的心像是被拧在了一起,不疼,但是让他十分困顿。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莫名其妙,因为明明上一次,索彧也是这样做的。他当时看到便利贴,抱着手机在被窝里笑得非常开心,甚至那杯因为他起晚了变凉的牛奶他都觉得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