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近网上流行起来的画手仿妆挑战。据大家所说,不想当美妆博主的画手不是好coser,总之是越来越卷。
“大家轮流仿自己的画拍照。上一个是关关,她完成之后@我了。”
程识饶有兴致地打开那盘二十四格的眼影盘,在手背上试色,“像人体彩绘,很好玩的样子。”
程晓君也想去抓,被他隔开了小手,“这个不是吃的宝宝,这个是化妆品。”
“化妆品。”程晓君字正腔圆地跟着他念。
“嗯。”程识尽力解释,“就是……能让人变漂亮的东西。”
任明尧拿起一盒玫瑰色唇泥打开端详,对照他的嘴唇,以贫瘠的直男审美看不出此红彼红有什么区别,“你要用这个化妆?画什么?”
“前几天你也见过的,那张花吐症拟人。”
为了最大程度地利用道具,这些东西是轮流使用的,从上一个画手家里寄到下一个家里,途中还不断地丰富了内容,手工小蝴蝶应该就是关潼根据自己画里的元素添加进去的。
程识检查了一下手头现有的道具,发觉这里的元素用来表达自己的画已经基本够用,快的话今天就能出成果,“下午你陪小君玩,我去把这个活做了。”
“行。”任明尧爽快道,“你去里面玩,不打扰你。”
下午程识订的红玫瑰送到家门口,只抽出两支,剩下的给任明尧带孩子玩儿。这两支玫瑰的花瓣摘下来清洗干净,稍微揉皱一点,待会儿要含着表达吐花的症状。
他平时也没接触过化妆品,但想来跟彩绘颜料用着差不多,问了关潼粉底液遮瑕霜之类的要怎么用,得到一大串详细的叮嘱和使用教程。
据说是保护皮肤的可以隔离彩妆。他还是有点嫌麻烦,想着自己很不经常地画这一次,待会儿洗掉就行了应该不打紧,索性就放弃了底妆,直接照着画用眼影盘勾颜色。
但没有打底色出来的效果是不太理想。画到一半发现了问题,他不得不卸掉重新画,这次老老实实地上完底妆再画特效,把花朵藏进头发里若隐若现,眼尾贴上几颗小珍珠,五彩斑斓的偏光白。脸颊上还要贴一颗水钻呼应画里的眼泪——当初怎么画了这么多东西?忙活了两个小时才将将定好造型。
任明尧在外面陪孩子玩儿,时不时地瞥一眼虚掩的房门,早就已经好奇心飞起,派彩铅先去打探情报。
彩铅回来了,对着他很确定地汇报:“汪汪汪,汪汪汪呜——”
任明尧:“……”
程晓君刚用完了今日看动画片的时间份额,摆弄着玩具也有些无聊,于是有心情和他聊天,“程识在,变漂亮。”
“你小叔叔本来就漂亮。”他把程晓君抱到膝盖上,板着脸教导,“叫什么程识?叫小叔叔。你叫他程识,那我叫什么?”
程晓君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石破天惊般吐出一个词,“老婆。”
任明尧:“……”
“你这小屁孩儿,懂得倒挺多。”也不知道是听宋子扬还是谁说得多了,这聪明的小脑袋居然就记下了。
任明尧毫无羞耻心地把自己的因素摘除出去,端着大人的架势,双手挠他痒痒,“我老婆的名字也是你随便叫的?叫小叔叔。”
程晓君痒得咯咯笑,手脚乱挥在他怀里扭来扭去。连任明尧自己都感到诧异,居然还有这么一天,他在日趋熟练地逗着孩子玩儿,心里没什么完成任务式的不耐烦,逗着逗着甚至还觉得挺有意思。
“我不会真要把你养到大学毕业吧。”
他自言自语般对着孩子打商量,“要不你初中就住校?让我老婆有点私人时间,抽空也宝贝宝贝我。”
“……”
“不同意啊,那高中再住校?”
程晓君哪里听得懂,笑呵呵地挥着小手往他脸上招呼。恰好门铃响起,任明尧顺手把他抱起来,一只手端着小屁股,另一只手去开门,“找谁?”
门外站着的陌生男人身形高大,一副金边眼镜架在鼻梁上,黑色衬衫敞开领口,西服外套搭在臂弯里,一副谈判刚刚结束的精英模样。看到他和他怀里的孩子时明显的目光一顿,低沉地开口,“请问,程识是住在这里吗。”
他说的是问句,但却用了肯定的语气,表明自己早就调查清楚,潜意识里带着些不容否认的傲气。
任明尧不由得皱起眉,“你找程识有什么事?”
“你不是程识吧。”来人笃定道,“我需要和他面谈。”
任明尧不耐地伸手要关门:“不说就走。”
他还是克制了才没说滚。向来只有程识那样软乎乎的性子会让他感到为难,遇到这种一见面就硬碰硬来施压的无名人士,他只想冷笑。
程晓君一直面朝屋内,没有转头。这孩子本身就不喜欢陌生人,听到不熟悉的声音更加抗拒,抱住他脖子的胳膊更用力了些,柔嫩的小脸紧贴在他颈边。
“……等等。”
来人似乎也察觉了这份依赖,不着痕迹地打量那只圆溜溜的后脑勺,终于直言道:“我来接程晓君。”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最后一天
给大家拜个早年
大家除夕快乐多吃饺子!
明年见啦
mua!
第55章 比他亲。
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
辛辛苦苦画了两个小时的妆, 又被迫在两分钟内卸完,程识都没来得及拍照,不得不忍着心疼擦掉出来见客人。
只是来的这人西装革履, 一身霸道总裁的风范, 怎么看都不像是他表哥程宇会有的形象设定。
更重要的是,他长得跟程识和程晓君一点儿也不像。
“沈蔚然。”
他伸出手,“你是程识吧?”
“……嗯,我是。”程晓君被任明尧抱进卧室去暂时回避。程识犹豫了一下, 没有去握,“请问你是?”
“我是程宇的丈夫。程晓君应该是我的继子。”沈蔚然道,“今年三月份你接到了程晓君, 之后就一直把他养在身边, 对吗?”
“对。”
“我会出具文件证明自己的身份, 希望你能放他离开。”
什么丈夫……他在说什么?
程识懵了一瞬, 这样冷漠又生硬的语气, 很难听不出他话里话外的成见, “你是在怀疑我把小君接到身边的动机?怀疑我别有所图?”
沈蔚然没回答, 显然是认为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他来之前调查了程识的背景。一个只能勉强糊口的家里蹲, 能解决自己温饱就不错了,会无缘无故地收养一个拖油瓶吗?即使说是因为亲戚关系也太过勉强。
他开门见山道:“你想要多少?”
“……”
程识被气到语塞, 被卸妆棉擦得泛红的脸上血色更甚。偏偏对方满口的义正言辞,好像在谈什么合理的交易。
可这怎么能跟交易混为一谈?
任明尧轻轻带上卧室的门出来, 看他气得胸口起伏在深呼吸, 基本就明白情况了, 到他身边捏了捏他的手, 意味很明显——
把这人直接扔出去得了。
程识摇头, 面对着来人一字一顿地表明态度, “我不同意。”
“徐先生,希望你能明白,这里是我家。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目的,我都不会把小君交给你的。”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坚决地拒绝过别人,即使性格再温和,可事情涉及程晓君,也难免显出“为父则刚”的脾气。
沈蔚然微微一笑,唇角的弧度却还是冷硬的。程识能想象到那张嘴一张开就是“价格还可以谈”之类的气人话,正要同意任明尧赶人离开,门铃又响了起来。
这次程识起身去应。开门的刹那,来人熟悉的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小识?”
真正的程宇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外,扶着行李箱,给了他一个久违的拥抱。
“好久不见。”
**
面对又一人的到来,刚刚还一副精英风范的男人有些坐立不安。
他起身往外迎了几步,和程宇并肩后又折返回到沙发上,低声问,“不是说明天才到么?”
而他只得到了一个白眼,“晚上回去再跟你算账。”
程宇无暇顾及他的神情,放下行李面对程识和任明尧深深地鞠了一躬。
“抱歉,我花了点时间交接工作,来晚了一步。他正好在这里出差,听到消息也没跟我商量就冒昧地过来打扰……真的很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程宇压着嗓子,低而重地呵斥:“蔚然!”
“……”
沈蔚然抿直了嘴角,勉强道:“抱歉。”
看来他们对彼此很是了解。程宇一句前情都没问,就能想到沈蔚然来这儿会有什么做派。
沈蔚然似乎也知道他会生气,却还是刻意提前了一天登门?
“我们听到消息太惊喜也太着急了。”
程宇歉意道,“所以比较匆忙,主要就是想第一时间过来,想来看看小君。”
他甚至没有说是“来接我儿子”,更不像沈蔚然那样一上来就想拿钱砸人直接把孩子带走,相比之下真诚了许多。
饶是如此,程识只是理解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应承什么。
刚刚心里才被膈应过,一时半刻不愿意这么轻易地握手言和。
“小识我们也好多年没见了,当年我走的时候,你好像才上初中?时间过得可真快。”
程宇这时候才坐下,视线在客厅里一带而过,含笑落在唯一的陌生面孔上,“这位是?”
这种问题任明尧不好自己回答,颇有耐心地等着。程识轻咳一声,“我男朋友。”
“啊。”程宇笑着点头,并不表现得惊讶或意外,自然道,“很般配。”
沈蔚然就不自然多了,听着他客客气气地跟两人寒暄,又没有打断他说话直入正题的底气,只能在旁边待命。
堂兄弟的神似之处不遑多言。程宇个头比弟弟稍矮一些,但毕竟年长许多岁,比对面小情侣的阅历丰富得多,从进到客厅开始,就有意识地在主动对话。
因为即便对面是相对而言稍显亲切的家人,程识社恐的症状也没有减轻。甚至程宇太游刃有余地寒暄,还使得他更难以招架,除了应声,说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来。
因为无论程宇说什么,他心里一直很清楚,这两个人来就是来带走小君的。即使说出再好听的漂亮话,也是为了从他身边把小君带走。
“时间不早了。”察觉出他的心不在焉,任明尧不意外地下了逐客令,“小孩儿还得睡觉,两位明天再来吧。”
“……”
天都没黑,晚饭都没吃,睡什么觉?
如果只有沈蔚然自己在,这样昭然若揭的态度很难得到一个好的收场。但程宇立刻就点了头,反应自然得仿佛窗外真的已经星空闪烁,“是,我明白。明天上午我们会正式来拜访的。今天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他转头望了沈蔚然一眼,后者默不作声地跟着他站起身,临走前,他还是顿了顿,忍不住带着些期盼问,“小君他,在这吗?”
程识听出他尾音难以控制地发颤,流露出真情,全然不像刚才寒暄时那样自如了。便也不忍心敷衍,回答道,“嗯,在卧室里玩玩具。”
他这才松了口气,感激道,“那我们明天见。”
临走之前,他在程识耳边低声说了句“谢谢”,仿佛万般肺腑之言涌上心头却无法一吐为快,只能最先挑出这一句堪堪表达。
程识没有接话,看着沈蔚然替他搬起行李进了电梯。直到电梯关闭下行,才恍惚地转身,差点撞到任明尧身上。
“还没缓过来?”任明尧按着他的肩膀调了个方向,两人一起往房间里去。地毯上散落着积木,程晓君低头摆弄玩具,对客厅里忽然到访又被赶走的客人毫无关心。
程识只站在门边看了一会儿,怕自己现在心情复杂,表现出来会影响到他。小孩子都是很敏锐的。任明尧倒是和平常一样,神情状态都没太大的变化,过去问他肚子饿不饿,顺手把彩铅抱了出来。
程识rua着小狗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沉沉地叹气,叹完了看着光秃秃的茶几才想起来,“我刚才连杯茶都没给他们倒?”
“……”
“虽然但是……也不能全怪我吧?起码也要先打个电话联系一下才好啊,哪有人一言不合就往家里闯的。”
任明尧嘴角一弯,“说得对。明天再来不给他开门。”
“……”
程识接着叹气,“还是得开吧,毕竟我哥也来了。”
这事发生得太突然。他其实都没怎么想过程宇找来的情形,潜意识里觉得程晓君会跟在自己身边长大。
现在乍一下被人找上门,明明没干什么亏心事,居然也会不知所措。
程晓君玩腻了积木,颠颠儿地跑出来往沙发上爬。他们便也收了声,没再当着孩子面说这个。
晚饭后照常给程晓君洗完了澡,他也留下没回去主卧睡,口口声声说,“我怕小君晚上会睡不安稳。”
是谁在不安一目了然。
任明尧表面上没说什么,晚上灯一关,估摸着程晓君已经听完故事做美梦去了,就轻手轻脚地开门进来,轻车熟路地往床上摸。
压低了声音,也是口口声声,“主卧空调坏了,我过来蹭点凉气。”
程识问:“什么时候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