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坏习惯,开了篇,就想很快结束它,晚上会再追加一篇,等小绿结束後就全力以赴添加青丝了。
写到这里,突然想到以前看过的一些文章,两个主人公在前世含恨终生,最後画面一转,下一世重逢,然後新的恋情开始,最後大团圆结局。有种哭也哭不出来,笑也笑不出来的感觉。我个人觉得即使两人在下一世重逢,完美结局,但始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他们的这一生还是悲剧不是吗?
谁知到下一生会怎样?要抓就抓住今生的幸福。
(没有否认那些故事的意思,只是单纯表达自己的感想。)
以上纯属废话,不喜之人请自动略过。
51
"此人便是苏浣花?"
"是他,时辰已到,我们带他上路罢。"
突如其来的阴阴话语让我抬起头来,擦干眼泪,我看到前方迷蒙处立著两个瘦高男人,他们面带死气,长眉低垂,服饰一黑一白,腰间各系著一条锁链,白衣那个手里拿了本册子,他一边看著册子一边打量我们。
心下一沈,是阎罗殿的黑白无常,难道说苏大哥的命真的到了尽头?
我惊慌的把目光转向苏大哥,见他只是淡淡看著我,并不在意有人过来,只是他的呼吸愈加急促,那抚在我脸颊上的手也虚弱之极,似乎随时都有垂下的可能。
不可以,我决不会把苏大哥交给他们!
耳听链子声响越来越近,知道黑白无常已在近前,我抬起头看向他们,冷冷道:"你们要做什麽?"
黑无常将腰间铁链握於手里,道:"黑白无常来人间只有一事可做,就是拘人上路,请玉京使者莫要阻拦!"
"我不会把苏大哥交给你们,还不退下!"
白无常将手中名册冲我一扬。
"苏浣花,生於天元十八年,殁於天元四十一年,他阳寿已尽,我们只是按生死簿拘人,天道循环,生死轮回乃是人间正途,玉京使者曾在罗汉座下参禅理佛,自是早已洞明生死,又何必在此苦苦纠缠?"
"退下!"
不要跟我说这些大道理,我只知道,我要留的人,就是阎王爷也带不走!
黑无常一哂道:"既然如此,那玉京使者就不要怪我们无理了!"
见他一抖铁链,便要上前锁人,我脸色一沈,立时便要发作,苏大哥连忙揪住我的衣袖,急切道:"小绿,莫要糊涂!"
我冲苏大哥一笑,反手握住他的手背,轻声道:"苏大哥,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人,有我在,就没人敢索你的命!"
"小绿!"
不理苏大哥,我抬指点上黑无常甩过来的索魂链,只听他一声惊呼,索魂链在赤火下已断为两截。
我立起身子,手捏指诀,喝道:"天纵其道,心比无常,阎罗座下役者还不速速归去!"
黑无常双手一合,索魂链重又化为一体,神链一绞,便缠上我的手臂,白无常趁机欺到苏大哥身边,手探出,搭住他的锁骨。
"住手!"
怎能容忍这些恶鬼对苏大哥穿骨拘魂,我反手夺过索魂链,将黑无常扯飞著撞在白无常肩上,并就势手持索魂链,立在苏大哥身前。
苏大哥叫道:"小绿,你好糊涂,快闪开!"
"我不会闪的,没了索魂链,我看他们怎麽索人?"
黑白无常在空中翻了两个跟斗,落於前方,白无常叫道:"玉京使者,你强夺索魂链,阻止鬼差拘人,如此逆天而行,不仅救不了苏浣花,反而加深他的罪孽,难道你希望苏浣花因为你堕入地狱,忍受烈火焚烧之苦吗?"
"你胡说,事是我做的,你们凭什麽把过错加在苏大哥身上?"
"玉京哥哥,他们并没有骗你!"
蓦的,半空中清声一喝,小龙的身影隐现出来,他满脸忧虑地望著我。
"玉京哥哥,不要再执迷不悟,继续错下去了,苏浣花命丧云南,乃是早已注定之事,你耽误了拘人时辰,阎王拿你没办法,自会将罪孽落实在苏浣花身上......"
心头一惊,我失神地看向小龙,问道:"真的没办法吗?"
"玉京哥哥,你自己该最清楚,苏浣花受了你天雷一掌,魂魄已散,就算你可以阻得了鬼差拘人,他最终还是会成为游魂野鬼,难道你就忍心看他无法投胎,饱受飘零之苦吗?何不听天由命,顺应天理安排,放苏浣花再去轮回,到那时或许你们还有再逢的机缘。"
眼目一眩,索魂链再也拿捏不住,就此落入尘埃,怎会不明白小龙所言,只是不甘心,只是不想放弃......
"玉京哥哥,还不跳出三界,扫去尘埃,归你正道!"
耳听著小龙的呼唤,我把头转向苏大哥,泣道:"苏大哥......"
苏大哥脸如白纸,他冲我虚弱地笑笑。
"小绿,不要这样,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不是吗?"
愣愣看著黑无常收回落在地上的索魂链,走到了苏大哥身前,白无常在一旁朗声喝道:"苏浣花,阳寿已尽,拘......"
"不!......"
再不会相信这些人的鬼话了,谁知道下一世我和苏大哥重逢後,他是否还会记得我?我是否还会再伤害他?与其是那种毫无希望的空空等待,我宁可只要这一世!因为只有这一世,他是我的苏大哥,我是他的小绿!
灰飞烟灭也好,神形俱散也好,我都不在乎,因为这个人,就算死,我也不会放手。
我纵身上前,挥掌击退扣住苏大哥肩头的黑白无常,然後踮起脚吻在苏大哥的唇间,将两颗玉丹送进他的口中。
"玉京哥哥,不要!"
不理会小龙的惊叫,我将体内的灵气随著玉丹一起度过了苏大哥。
"小绿,不要这样......"
对向苏大哥伤心欲绝的目光,我只是冲他微微一笑。
不必多言,所有话语尽在这一笑之中,苏大哥自是明白了我的心意,所以才会这麽伤心,可是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即使灰飞烟灭,我亦无悔。
苏大哥,我把我的魂,我的魄都给你,我所有的灵气都会永伴在你身边,就如当日我对你的承诺。
一生一世的追随,一生一世的誓言。
白无常在一旁看著生死簿大叫:"苏浣花的名字不见了,怎麽办?怎麽办?"
生死簿上当然不会再有苏大哥的名字,收了我玉丹和灵气,他现在已在三界五行之外,阎罗也好,神佛也好,没人可以再为难他,没人能再伤害得了他。
"小绿......"
看到苏大哥向我伸来双手,我也不由自主伸过手,想投进他的怀抱,可是双手相交,却扑了个空,凝视著眼前这张伤心的俊容,我的身形逐渐淡了下来,涣化於空中,我微笑著凝视著苏大哥,直到自己完全消失在空中。
一尘一世,一笑一缘。
苏大哥,我堕入俗世千年,是否就是为了等待和你这错身而过的缘?
52
"痴儿,还不醒来!"
宛如当头棒喝,让我从梦中惊醒过来。
四周仙气缭绕,白鹤翩然,座前香炉已灭,风住尘息,而我此刻正平躺在菩提树下一块青石之上,身边有半瓶翻倒在地的荔枝果酒,缕缕酒香自瓶口处飘来,说不出的醉人。
哦,我做梦了吗?脸颊尚有泪痕,俗世一泪,我是为谁所流?
"玉京哥哥......"
小龙的呼唤打断了我的沈思,我翻身坐起,一片树叶恰巧从枝头落下,贴著我额前秀发而过,悠悠然轻飘与尘。
神智竟在这一瞬惶惑起来,似乎有个极重要的人在我梦中一闪而过,那应该是我极力想抓住的人,可是──他是谁?
小龙走上前,将那个玉脂酒瓶拾起,又用手中的甘蔗轻敲了下我的脑袋。
"玉京哥哥,你好过分,尊者要你看守香炉,你却在这偷偷喝酒,还一醉不醒,尊者已经回来了,你就等著受罚吧。"
"哦......"
记起来了,我趁尊者去赴罗汉论经大会时,偷了他一整瓶的荔枝酒,在此小酌偷闲,没想到竟然喝得大醉,连尊者回来了都不知道。
"走,跟我到尊者那里领罚去。"
"好啊。"
嘻嘻,最好是罚我把剩下的半瓶果酒也都喝下,让我再偷得浮生半日闲。
尊者正在罗汉殿上吟诵经文,见他一脸笑容,我忙跑上前,拉住他一袭禅衣,笑道:"恭喜尊者论经归来,其他罗汉一定输给了尊者,所以尊者才会这麽开心吧。"
"尊者才不会像你这样争强好胜呢,玉京哥哥,你也不用算计著讨好了,偷懒一定要受罚,看看我们罗汉堂上落了不少灰尘,尊者,你就罚玉京哥哥扫地好了。"
"尘埃在心,小龙,你还是先扫扫自己心头上的尘垢吧。"
我轻描淡写地驳了一句,说到论经说法,小龙可不是我的对手,可偏偏他是罗汉的坐骑,所以便能随罗汉去参加五百年一度的论经盛会,而我,却被留下看守佛堂。
小龙被我的话堵得小脸通红,尊者却不置可否,只是冲我颌首微笑。
看著这双睿智深邃的眼眸,我心头一跳,似乎忆起了一些久远的东西。
刚才做了个好奇怪的梦,梦中我为一个很英俊帅气的男人流泪,可一时又记不起他模样和名字。
小龙神色一变,忙将手中的玉脂瓶递给我道:"好啦,不跟你争果酒了,全给你。"
没理会那个递到我面前的酒瓶,我盯著尊者问道:"尊者,我刚才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是不是你们去了好久?"
尊者微笑著抚抚我的额发。
"梦乃空幻,又怎知你此刻不是在做梦?"
我又惶惑起来。
"是的......都是梦......"
小龙不耐烦地拉了一下我的衣袖,将酒瓶塞到了我的手里道:"实为虚,虚为实,只是个梦而已,你整天都在做白日梦,也没见你这麽上心过。"
"可是......"
为什麽心慌慌的总是安不下神?
我呆呆地接过小龙的酒瓶,却不知为何手下一滑,羊脂玉瓶竟直落下去。
啪......
清泠的声音在耳边一旋,白色玉片顷刻间碎了满地,那幽幽酒香让我的神志跟著恍惚起来。
弯下腰想捡起那些碎片,谁知前襟里有东西滑出,金光一闪,滚落在玉片旁边。
是一个束发金环,我下意识伸手拿起,温温的触觉让我手心一颤,只觉眼前景物猛地回旋起来,一个个熟悉的画面在脑海里迅速闪过,随之那个牵引住心扉的熟悉脸庞也清晰地浮了上来。
苏大哥......
我认识这个金环的,它是碧噬的金冠,是我送给苏大哥的定情信物......
眼泪倏然落了下来。
原来那不是梦,是我真真正正在人间的经历。
小龙突然在一旁怒道:"苏浣花,他居然做手脚!"
不错,苏大哥做了手脚,他怕以後再也找不到我,怕我会忘了他,所以就在最後一刻在我将玉丹度与他之际,把金环塞到了我的怀里,黑白无常不知道,小龙不知道,就连尊者也被他骗过了。
苏大哥,你好聪明。
一记起苏大哥,我便再也按捺不住。
我要去找苏大哥,不知道我回来了多久,苏大哥找不到我,一定会心急的......
攥紧手中的金环,我向外急奔出去,谁知刚奔到大门,就见前面金光突闪,跟著我便被一股无形的阻力弹了回来,摔倒在地。
顾不得身上疼痛,我爬起来又向外冲去,结果还是被弹了回来,摔得我头晕眼花,只听小龙在身後叹道:"玉京哥哥,别费劲了,尊者施了法术,你出不去的。"
回过头,我对上尊者投来的淡淡目光,不由百感交集。
原来在苗疆喂我果酒的是他,在江南客栈火中点化我的也是他,他是宾罗跋罗多尊者,是十八罗汉中的乘鹿罗汉,是我的主人。
"放我出去,放我去见苏大哥!"
"玉京哥哥,你醒醒吧,苏浣花是一介凡人,可是却收了你的玉丹和灵气,成了三界五行之外之人,你逆天而行,千年道行尽毁,若非尊者带你回这极乐之地,你早就神形俱散了,你参禅几千年,居然连生死都看不透,还在这里妄执!"
背靠著那堵无形无色的墙壁,我慢慢滑倒在地。
小龙说得不错,只有在这超越了死亡和轮回的极乐世界里,我才能活著,如果出了这片天地,不要说去见苏大哥,只怕顷刻间我便会灰飞烟灭。
为什麽?
为什麽上天给了我不死不灭的灵魂,却不给我一份简简单单的真爱?
"玉京,痴心是苦,思念是苦,欲求是苦,情恨是苦,世上万般皆苦,何不睁开慧眼,还你原本无尘无垢之心?"
我抬起头,痴痴地望著尊者,他眼中充满了无限睿智和怜悯慈爱,他看著我,就像看一个懵懂顽童。
无尘无垢?当我经历了那麽多开心伤心的尘事後,怎麽还可能还原到最初那个懵懂普慧的心怀?
53
我本是菩提树下一条终日迷糊的小蛇,闲时听佛祖说法,无聊时便昏昏欲睡,日日晨锺暮鼓,不知岁月为何物。
我在树下度过了几千年,那日日夜夜的说法也听了几千年,然後有一天,宾罗跋罗多尊者偶然骑鹿经过,我抬头看他,他冲我微微一笑,便是那一笑,让我豁然明朗,我化为人形,成了尊者座下侍童,也成了小鹿班龙的朋友。
後来我才知道尊者是极乐天的乘鹿罗汉,不入涅磐,终日在凡间行走,普度世人,虽然我成了罗汉的侍童,却依旧不改以往的惰性,我唯一的嗜好是饮果酒,品美食,整日和小龙戏耍游乐,那段日子时光悠悠,白云苍狗,都在弹指间转瞬而过。
那日尊者带小龙去赴论经盛会,留我看守香炉,我闲得无聊,偷了尊者的荔枝酒,在菩提树下自斟自饮,忽听凡尘下一片朗朗吟唱之声,我好奇心起,便探头一望......
於是已半醉的我便这麽掉入了尘世之中,两颗玉丹流失在凡间,而我,也被苗民供奉为神使,并有了个好听的名字──碧噬。
我成了人间的神祗,在神案上日夜受人们的膜拜,这样的膜拜转眼就是千年......
看到我迷惘的目光逐渐清明,尊者微笑道:"玉京,你终於全记起来了。"
小龙却不悦地撅起嘴巴。
"尊者,你不是说玉京哥哥生性糊涂,那些凡尘俗事他会都忘却的吗?"
忘却?我可能会忘却任何事物,也无法忘记苏大哥,我们相处的那段日子足可以抵得住上千年的寂寞岁月。
尊者闻言淡然一笑。
"玉京只是一时混沌罢了,一滴红尘泪已落在了他的心头,如何擦拭得去?"
我恭恭敬敬跪下,问道:"尊者,你也在苗疆讲经说法,是否是为我之故?"
尊者一笑。
"我受佛祖点化,不入涅磐,只在凡间普度众生,每次和你的相遇,都只是巧合,所有人间中的相遇,相知,相爱都不过是偶然的巧合罢了。"
"请尊者明示。"
"玉京,你堕入红尘,与苏浣花本有一面之缘。你是苗疆独一无二的神祗,而苏浣花曾因生意缘故,有过一次云南之行,当时你正在神案上接受苗民膜拜,他偶然经过,心里好奇,便回头看了你一眼,你左顾右盼的懒懒模样让他情不自禁一笑,你们两人的缘分便仅於这一笑间。"
原来我跟苏大哥仅仅只有一笑之缘,难道正因为我的强求,才造成今日的局面吗?
"你在红尘千年,本来因缘机会,已到了重返极乐之时,可是却有个人改变了你的命运,那个人就是你的主人──邢飞。因为他,你被带到了京城,与苏浣花再次相遇,而你们本来回眸一望的缘也变成了注定纠缠不清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