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去了。”黎景起身离开,焦棠没点开下一部电影,大厅蓦地安静下来,很快,浴室里传来浅浅的水声。
他握着手机玩了会儿益智小游戏,没过一会儿,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
黎景洗完澡出来时焦棠已经睡着了。
他斜斜地靠着沙发,头微微仰着,半张的唇边还沾着几粒薯片碎渣。
手机滑落到地毯上,亮着的屏幕上是填到一半的数独。
黎景捡起手机按灭屏幕,轻柔地拿掉他唇角的残渣,抱着焦棠往主卧走去。
主卧先一步换上了橙黄色的床品,暖绒绒的被面上绣着小狐狸,和焦棠直播间那只一模一样。
黎景把焦棠放到床上,怕他感冒仔仔细细地压好被子,又将中央空调切换成安睡模式。
焦棠刚才吃了太多薯片,担心他半夜醒来口渴,黎景又用保温杯接好热水放在床头。
做完这一切,他才在床边坐下,抬起刮了刮焦棠挺直的鼻尖,低声道:“笨蛋,怕什么,又不会现在吃了你。”
睡着的人微微蹙起眉头,不知道在咕哝什么。
黎景低下头在焦棠眉间落下一吻,像是有感应似的,蹙着的眉蓦地一松,睡得更熟了一些。
可当他关上台灯的瞬间,床上的人像是受到惊吓般,牢牢抓住了他的衣袖。
外界陷入黑暗,那个藏在心底的梦境挣脱了束缚般,再次朝焦棠席卷而来。
刺耳的尖叫打在他耳膜上,浓稠的血液缓缓蔓延开来,流入他的脚下,他整个人陷入暗红色的包围圈。
旁边的人都离他好远好远。
鼻尖的焦味和血腥味令人作呕,他听见救护车的声音,医务人员从他身边快速跑过,踏起来的鲜血溅在他白色的鞋面上。
他听见有人在数数,从一数到三十,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遍。
“还是没有呼吸和心跳。”有人叹息一声道。
“那边那两个呢?”
“正在抢救中!”
几乎是在发现焦棠不对劲的瞬间,黎景就重新打开了台灯。
可握住他的那只手还在颤抖着,大滴大滴的泪珠从焦棠眼角滑下。
“焦棠。”
“焦小棠,快醒醒。”
黎景一声声叫着他的名字,梦魇中的人似乎听见他的呼唤,渐渐地止住颤抖。
只是那只手仍旧牢牢地抓着他的衣袖,用力到指尖发白。
梦中的焦棠就快被血腥味压得喘不过气时,黑暗中忽然裂开了一条缝隙,一只手从缝隙里伸进来,携带着几缕光芒。
焦棠拽住了那只手。
紧接着,噩梦开始分崩离析,世界逐渐归于平静。
焦棠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台灯开了整夜,在周围晕开黄色的光。
他醒来时还有些迷糊,眼睛的酸胀感是那么明显。
在记起昨晚的梦境之前,他发现自己被温暖的怀抱包裹着。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冷香。
他侧靠在黎景胸口,耳边是极有力的心跳声。
对方显然还沉睡着,呼吸绵长。
焦棠这时候还有点搞不清情况。
他什么时候睡着的,又怎么会和黎景睡在一起?
无数疑问在他脑海里炸开,他模糊记起来昨晚做噩梦时似乎抓住了什么。
“不要走。”
是他让黎景留下来,也是他在黎景他刚下后主动钻进对方怀里。
然后他好像听到黎景叹了口气回抱住他:“放心,我不会离开。”
记忆一点点回笼,焦棠的心跳如鼓。
脑海里的场景太过模糊,他一时也分不清楚是不是噩梦之外的另一个梦。
焦棠在黎景怀中僵了半天。
他想偷偷钻出黎景的怀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却发现对方就算睡着了也牢牢环住他,没有留下任何供他逃离的空隙。
最终,细微的动作惊醒了熟睡的人。
焦棠赶紧闭上眼睛,也装作刚刚醒过来的样子。
“早。”头顶传来带着睡意的嗓音,“昨晚……”
两个字让焦棠再度僵住。
如果黎景追问他昨晚的异常,他也只能像往常那样保持沉默。
那一段难以启齿的过去,如果可以,焦棠宁愿黎景一辈子都不要触及。
“昨晚睡得好吗?”
黎景完全不在意的语气,让焦棠紧绷的神经蓦然松懈下来。
“还好。”他怔忪着点点头,“你呢?”
“我也还好。”黎景说完,察觉怀中的人动了动,于是问,“你现在要起床吗?”
焦棠吸吸鼻子:“饿了,去做早餐。”
“要直播?”
焦棠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摇摇头,“现在不播。”
黎景笑着揉了揉他乱蓬蓬的发顶:“那我和你一起。”
他说完率先起床拉开窗帘,晨光争先恐后地照进室内。
黎景站在柔和的光线里,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美好。
也让焦棠更加确定,那些灰暗的记忆,其实已经离他好远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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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马甲
年末, 各大晚会典礼逐步排上日程。
焦棠试镜这天正好是星光大典颁奖典礼。
早上焦棠睡得迷迷糊糊,被客厅传来的声音吵醒。
“你不说中午才走,一大早在吵什么?”焦棠揉着眼睛走到客厅,看清眼前的场景后彻底愣住。
客厅里不止黎景一个人。
除了何灿和小杨外, 一个男生正在帮黎景做造型, 另一个女生手里拿着两套黑色的西服。
服装和造型师被忽然出现的焦棠吓了一跳。
何灿和小杨已经知道他俩结婚的, 怔愣片刻后很快反应过来。
“焦哥早上好。”小杨笑眯眯的和焦棠打招呼。
何灿歉然一笑:“不好意思小棠, 吵醒你了。工作室那边停电了,所以只能把妆造的地点改在家里。”
“没关系。”焦棠镇定地转了转眸子, 看向黎景时散发着些许怨念。
他不着痕迹地瞪了黎景一眼,好像在说: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要是早知道,他也不会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跑出来。
说好的隐婚, 哪想到结婚第四天就多了两个目击证人。
“你们忙。”焦棠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一些,仰头打了个哈欠, “我回去再睡一会儿。”
尽管客厅里的人看不见, 焦棠还是没进到睡得暖烘烘的主卧, 反而进了主卧对面的客房。
几乎是焦棠离开的瞬间,黎景也跟了上去,留客厅几个人面面相觑。
化妆师和服装师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同样的震惊。
黎大影帝竟然和焦棠在同居!?
没记错的话节目录制到现在才两个星期, 这俩的进展速度未免太快了吧!
都以为是一见钟情,哪里想到是破镜重圆。
两人无声交流着, 直到何灿清了清嗓子。
“今天看到的一切不要像任何人提起。”何灿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转, “明白吗?”
“明白!绝对不提。”
就算何灿不说,他俩也不会对别人提起,工作室的员工都签了保密协议,不得泄露艺人任何隐私。
一时嘴快的后果, 任何人都承担不起。
黎景穿过衣帽间,推开主卧室的门,空荡荡的房间里没看到焦棠的影子。
然后他推开客房的房门。
焦棠坐在阳台的小圆桌前,脑后的头发乱蓬蓬的,有几缕张牙舞爪翘着,彰显了主人不太美好的心情。
听见脚步声,他回头瞪了黎景一眼。
“本来想和你说一声的,看你睡得熟就没把你叫醒。”黎景摸了摸鼻子解释道,“放心,他们不会到处乱说。”
焦棠其实也不是在担心这个,只是觉得有些别扭而已,黎景这么郑重其事的解释,反而让他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
他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黎景怎么可能不管他,全世界他唯一想管的也只有焦棠而已 。
他揉了揉被焦棠抓得更乱的发顶,问:“饿了吗?我让小杨去楼下帮你买早餐。”
焦棠:“不饿,不用把我当小孩哄。”
黎景就笑了:“没把你当小孩,那你再睡一会儿,反正试镜是在下午。”
焦棠闷闷地点点头,黎景走出房间没多久又折回来,将手里拎着的大眼睛拖鞋放到他面前:“把鞋穿好,就算有地暖也别光脚跑来跑去。”
“知道了,你怎么比我大伯还啰嗦。”焦棠将脚塞进鞋里,嘴里抱怨着,“赶紧走,别耽误我睡回笼觉。”
他用睡觉当借口将黎景赶出房间,盯着脚面晃动的那双大眼睛翘了翘嘴角。
想到睡觉,焦棠后知后觉看向柔软的大床,和主卧同样刺有狐狸的绒绒被,只是背景从橙黄色变成了黑色。
这也是小杨买的?
他心里滑过一丝疑惑,这家伙怎么这么热衷于情侣用品。
黎景大概起得有些急,没来得及整理床铺,右上方的被角被掀到一边,床单上也有一些折痕。
焦棠昨晚洗澡的时候一直在做心里建设,没想到等他从浴室出来,黎景已经搬到客房,把主卧让给了他。
也没说不让他碰……
焦棠抿着唇,说不上是什么松口气还是期待落空的心情。
他止不住猜测黎景到底是怎么想的,却怎么也不会开口去问。
那样显得他多耐不住似的。
就这么坐在窗边发了会儿呆,焦棠才偷偷地潜回主卧。
红毯五点开始,十一点,黎景提前出门。
他还得去拍几组照片,红毯前工作室会将照片发到微博。
那边大概刚上车,焦棠就收到了黎景的微信。
黎景:午餐在桌上,用微波炉热一下再吃。
黎景:15xxxxxxx,这是司机的电话,你待会儿出门的时候让他过来接你。
焦棠本来想说他直接打车过去就行,犹豫片刻后删掉编辑好的信息,发了个点头的小黄鸭表情包。
*
试镜地点在南星娱乐,国内一线娱乐公司。
旗下艺人众多,好几个影帝影后都出自南星,一二线艺人更是数不胜数。
南星也是国内首家拥有完整练习生培养模式的娱乐公司,业务涉猎范围极广,旗下星光视频、直播网站更是国内头部影视类APP,还创办了游戏科技公司,入股多个知名小说网站。
焦棠这次试镜的《焕境》原著,就是由星光阅读网年度销量排行榜前三的小说改编而成。
他到的时候试镜还没开始,等候区聚集了几十个艺人,其中不乏二三线他能叫上名字的。
可见就算只是配角,只要能出演《焕境》的某个角色,还是有大把的人削尖了脑袋想挤进来。
焦棠推开玻璃门,在后排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出现得很低调,本来除了邻座的人没人关注到他,直到人群中有人喊了声焦棠学长。
焦棠最近频频登上热搜,演员的天赋因为他只播到第二期就被迫腰斩,就算不吃瓜的艺人也从某些闲谈里听过这个名字。
林越这么一喊,可算是将他暴露个彻底。
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朝他聚拢过来。
他今天照样没化妆,纯素颜的脸却比那些精心修饰过的还要好看,刘海有些长了,被他用风筒吹卷了些,显得慵懒又随意。
此时他懒懒抬起眼,瞳仁轻轻一转,掠过那些或是惊艳或是好奇的视线,对着林越点了点头。
林越也是录制演员的天赋的一员,和叶洛同组搭档,同样的咋咋呼呼没心没肺。
周围忽然安静不少,林越也没觉得任何不对,笑着跑到焦棠前排坐下,“学长,没想到你也会来试镜,咱们还真是有缘!”
焦棠随意和他聊了几句,知道焦棠试镜的角色是箫南屿后,林越大大地松了口气:“还好我试的是小师弟李南心,要真对上学长我就直接拉闸了,不过输给学长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嘿嘿。”
林越自顾自地说着,丝毫不觉得这话会得罪人,最起码坐在他旁边的那位,在听到他说焦棠一定会通过试镜时,唇角明显往下拉了拉。
焦棠随意一瞥,发现对方手里拿着的刚好是箫南屿那段的试镜剧本。
而这人对他的敌意,似乎不全来自于竞争同一个角色,在对方听到他的名字转过头来时,焦棠就从这人眼里看到了赤裸裸的审视与敌意。
试镜很快开始,从箫南屿这个角色开始,叫到的名字逐一去往试镜处做准备。
在工作人员叫到许言时,坐在焦棠斜前方的人站了起来。
焦棠刚开始还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直到许言和另外两位叫到名字的艺人起身离开,等候区小小的议论声传进他耳朵里。
“我刚刚都没发现,许言竟然也来试镜箫南屿?”
“我听说刘导想找黎大影帝饰演男主,许言出现在这里也挺顺理成章吧。”
“这么惊讶做什么,你该不会没吃到许言告白影帝的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