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棠觉得这笑有些奇怪,像是在掩藏什么,于是问:“你笑什么?”
“你的眼睛好亮。”黎景声音有些沉,顿了顿,“像灯泡。”
前半句焦棠心里的小鹿还在乱撞,后半句那小鹿直接一头撞死了。
他气呼呼地闭上眼睛,拒绝搭黎景的话。
以往这时候黎景就该哄他了,这次等了好一会儿对面也没反应,焦棠正准备眯起眼偷看时,忽然感觉眼皮一热。
一触即分的吻。
焦棠霍然掀起眼帘,对上了一双漾着笑意的眼睛,可在那笑意之下分明还有些什么。
焦棠一时间也来不及看清,因为忽如其来大庭广众的吻乱了分寸。
“不准偷袭!”
焦棠瞪向黎景,凶巴巴的台词并没有一点威慑力。
黎景再度吻上来时,焦棠下意识闭上眼,这次对方换了一只眼睛。
两只眼睛都被吻到,很符合黎老师的端水原则。
“我刚刚形容有误,不像灯泡。”黎景低声道,“像星河。”
撞死的小鹿重新复活,焦棠怔愣着,耳尖一点点红了。
*
饭后随意逛了会儿街,焦棠给朋友们认真挑选了伴手礼,还有给爸妈的礼物,全部打包好后交给店主寄回国内。
翌日又是睡到自然醒,不用赶着去各大景点打卡的旅行就是这么惬意。
吃完早午饭,收拾好行李,黎景在前台租了辆车。
驱车去雷克雅未克的一路上走走停停,看到好看的风景就多留一会儿。
焦棠特意叮嘱小杨拿了相机,快门咔嚓咔嚓按个不停。
拍了许多风景照,还有许多站在风景中的黎景。
上车后焦棠就捧着相机翻照片,感叹道:“不愧是经常拍摄封面的影帝,随意一张图都可以用作电影海报。”
“这张太好看了,我要传到手机当屏保!”
焦棠总觉得有什么事忘了,等到这时候才想起来:“我手机没买!”
黎景咳了一声:“我也忘了,去到雷克雅未克再买。”
也只能这样了,焦棠点点头,其实都到了这边有没有手机也无所谓,大多数时间都被眼前的风景或人占据了。
又经过一个瀑布,不是很大,水面冻结成冰,一条条冰柱往下坠着。
焦棠兴奋地开门下车,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冻住的瀑布,冰面不是太厚,还能看见水里游动的鱼。
他对着那条鱼拍了几张,回头发现黎景也在拍他。
这时候他才后知后觉黎景也拿着手机拍了他一路,在他拍摄风景时,他也成为了黎景眼中的风景。
“原来你眼中的我是这样的?”焦棠翻看对方拍下的照片,眼中闪烁着小得意。
我真好看!
焦小棠就是这么帅而自知!
在黎景的注视下,焦棠继续右滑,脸上的得意逐渐凝固。
其实在这次旅行前,黎景已经拍了很多。
有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侧脸,抱着一包薯片吃得正欢,后脑勺有呆毛翘着。
还有他趴在阳台小桌上晒太阳,不小心睡着了,醒来时半张脸上都印着红褶子。
或者是他刷牙是满嘴泡沫的样子。
他在家有这么不修边幅吗?!
焦棠瞳孔地震,生无可恋。
删掉删掉!
就在焦棠点下删除时,黎景忽然抽走手机。
“你留着这些照片干嘛?”焦棠气呼呼道。
黎景:“睡不着的时候就翻出来看看。”
拍戏的时候分居两地,黎景靠着他的照片慰藉相思。
焦棠眼睛漾出笑意,黎景是有多喜欢他啊,就样的丑照还跟宝贝似的护着。
刚刚还觉得丑照丢脸的某人,现在又开始翘尾巴。
*
不到六十公里,他俩走走停停愣是花了近两小时。
达到雷克雅未克后先去买了手机,装上电话卡后焦棠刚想把微信微博下回来,又被黎景拉着去逛街吃东西。
焦棠在国内也没有特别需要联系的,这么一闹焦棠又忘了登录微信微博。
过一会儿又拿出相机拍了些街景,然后将镜头对准黎景,“这是本条volg领衔主演!黎大影帝,对于此次旅行有什么期待吗?”
“希望晚上能看到极光。”
黎景拿起一个泡芙放到焦棠嘴边,焦摄影师低头咬了一口,继续问:“还有呢?”
黎景将他咬剩的半个放进嘴里,犹豫一下才说:“希望焦小棠没有起床气。”
焦棠嘴角抽了抽:“这还真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他将镜头翻转对着自己:“首先,我声明我绝对没有起床气,就是没睡够的时候会有点暴躁,这也是人之常情。”
“嗯,人之常情。”黎景压住上翘地嘴角点点头。
又在市区逛了一会儿,焦棠和黎景开启了追光旅程。
黎景提前查了攻略,根据天气和云层走向,找到了一处比较好的观测点。
当然,能不能看到极光还是要看运气。
天色暗下来时,黎景和焦棠也办好了入住手续。
是一处很宽阔的冰原,搭建了几排小木屋,隔十来米有一间。
焦棠拿着钥匙走到小木屋前,开门后跟着黎景将行李放进去。
别看它只是个小木屋,屋内设施一应俱全,真实的壁炉内发出木炭燃烧的脆响,炸裂出一串火星。
焦棠拉着黎景冰凉的手在火旁烤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对方叫他抬头。
黎景按动墙上的开关,小木屋顶缓缓朝两边打开。
焦棠这才注意到天花板上还覆了一层玻璃,透过这层玻璃,闪烁的星光映入他的眼帘。
城市里很难看到这么纯粹的星空。
敞开的屋顶正好对上中间的大圆床,焦棠和黎景肩并肩仰躺着,空气里除了木头燃烧的噼啪声,只剩下耳边轻浅的呼吸。
静默了一会儿,黎景偏头看向焦棠:“在想什么?”
焦棠仍旧看着星空,感叹道:“我在想,如果我没有参加演员的天赋,我们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遇见。”
他应该不会进入演艺圈,或许会在某天伪装成粉丝,去首映会偷偷看黎景一眼。
或许他永远不能解开心结,只能做着无法面对内心恐惧的胆小鬼。
想到这,焦棠又开始鄙视过去懦弱的自己。
心脏被低落情绪覆盖之前,一只手勾住了他的小指。
“我想,如果你没有参加节目,我们最可能见面的地点是你家楼下。”黎景说。
焦棠侧目,好奇道:“为什么是我家楼下?”
“讨债。”
复杂的情绪一扫而空,焦棠扑哧一下笑出来。
他很快收起笑意,偏头看向黎景,认认真真道了声谢。
黎景微微挑眉:“谢什么?”
“谢谢……”焦棠顿了顿,“债主亲自上门。都说到这份上了,我是不是应该多还点利息?”
他说完轻轻吻上黎景的唇,静静地贴了片刻,不带有任何的情.欲,只是单纯地想碰碰对方。
一吻结束后焦棠再度躺平,他并没有发现自己撩动了一池春水,周围的空气逐渐灼热。
黎景的视线从始至终都落在他脸上,慢慢越来越沉。
他一点点靠近焦棠,就在他准备把人圈进怀里的前一秒,焦棠忽然激动地坐起来。
“极光!”
绿光出现在夜空的刹那,所有星辰都被掩盖。
焦棠草草穿上拖鞋,兴奋地跑出木屋。
黎景伸出的手愣在半空,像是无可奈何又宠溺地摇了摇头。
“黎景,你快来看!”
门外雪地上传来焦棠的欢呼。
黎景应了一声,慢吞吞爬起来。
极光出现后,其他房间的游客也纷纷走到屋外。
冷寂的平原上多了些人气,黎景靠在门边,瞥了眼微微晃动的绿光,又将含着笑意视线落在焦棠脸上。
而在这笑意之下,隐藏着更多复杂的情绪,有自责,有懊悔,还有下定的某种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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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对不起
兜里的手机震了震, 黎景垂眼看着何灿发来的信息,眼里笑意逐渐凝固。
刹那间,黎景眼底的光通通消失不见了,五指一点点用力收紧, 指尖微微颤抖着。
忽然被什么砸了一下, 没捏紧的雪球在黎景肩头散开, 纷纷扬扬的雪落了他一身。
过了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地掀起眼帘, 对上了焦棠得逞的笑脸。
那么纯粹无忧无虑的笑,如果可以, 黎景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他向漫天极光许下了这样的心愿,明知道永远也不可能实现。
大概是他愣了太久,焦棠不满地撇撇嘴:“手机就那么好玩?你都在那看半天了。”
黎景默不作声将手机放回兜里, 朝焦棠走过去,牵起嘴角道:“吃醋了?”
“我有病吗, 吃手机的醋。”
“也是。”黎景点点头, “你刚刚完全沉浸在漫天极光里, 我实在不忍心打扰。”
“是么?”焦棠斜眼看他,又将视线转回来,清了清嗓子道,“那个, 我许了个愿望。”
“关于我的?”
黎景的声音有些哑,被风声掩盖, 焦棠并没有发现。
“你少自恋。”焦棠将头歪向一边, 故作嫌弃的表情,翘起的嘴角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我刚刚也许了个愿望。”黎景顿了顿,“关于你的,想知道吗?”
焦棠表面上不感兴趣, 耳朵却悄悄竖起来。
“我希望焦小棠永远无忧无虑。”黎景一字一句道,说到后面逐渐变得大声,“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他对着天空大喊,附近的游客闻声也跟着效仿起来。
一时间仿佛误入了大型许愿基地,每个人都感染了,朝极光喊出自己的愿望。
于是黎景又用更大的声音喊了一遍,像是跟其他人比嗓门大似的。
“我比他们声音都大,所以,我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对不对?”
焦棠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举动,扑哧一下笑出声,然后用力地点点头:“嗯,你最大声,极光肯定只记住了你的愿望。”
*
这天晚上焦棠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总之在床上反反复复折腾了很久。
怕不小心就把他弄碎似的,黎景每一个动作都极尽温柔,反而显得焦棠欲.求.不.满。
敞开的屋顶总给他一种露天席地的感觉,半夜外面又下起鹅毛大雪,屋子里却暖烘烘的,焦棠的皮肤染上了一层薄红。
放肆的结果是,第二天焦棠躺在床上看了一天的雪。
早餐直接略过,午餐和晚餐都是在床上吃的。
奇怪的是,每次只要他拿起手机,都会被黎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岔开注意。
反观黎景时不时拿着手机偷发微信,还以他没发现。
或许和官宣有关?焦棠越发好奇黎景到底在密谋什么。
白天靠在一起看了几部电影,夜间极光再次出现,焦棠没像昨夜那么兴奋,主要是腰疼懒得动弹。
好在透过屋顶也能看到漫天极光。
白天睡得太多,夜深后也没什么睡意。
两人窝在床上天南地北的聊天,过一会儿又说起接下来的行程。
黎景顿了顿:“要不再休息一天?我担心……”
“担心你个大头鬼。”焦棠愤愤道,“你要真担心我,我叫停的时候就应该停下。”
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偏偏黎景跟没事人似的。
想到这,焦棠气呼呼地踢了黎景一下,倒是没用多大的力,不是舍不得,只因牵一腿而动全身。
这属于恶人先告状了,明明是焦棠说不要停,现在翻脸不认人。
“我的错。”黎景当然不会跟他争论,炸毛的狮子需要顺毛撸,“下次都听你的。”
焦棠也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红着脸转到别的话题。
午夜,两人相拥而眠。
耳边响起浅浅的呼吸声,焦棠睁开眼睛,确认黎景睡着后悄悄拿起手机。
这几天黎景很不对劲,像是在隐瞒什么,影帝的演技也无法掩藏。
焦棠将亮度调到最低,点进应用商店下载微博微信。
刚登上微信就有无数条消息涌进来,就连许久没联系的同学也发来了问候。
[你没事吧?]
[我们都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不要在意网上的那些评论。]
[你妈妈犯下的错和你没关系,别太自责了]
焦棠一开始还以是黎景官宣引发的动荡,在看到某些字眼时猛然顿住了。
不断跳动的信息从他眼前略过,焦棠脑海里嗡嗡作响。
屏幕灯光照在他脸上,映出微微颤动的睫毛。
焦棠面无表情地退出微信界面,登上微博。
微博大号关闭了私信及艾特,并没有微信那么“热闹”。
消息栏里所有信息都被清空,他顿了顿后点进自己微博主页。
最近一条微博还是他那天分享的自拍,不小心暴露外卖logo让粉丝们发现他在竖店影视城。
当时至少有十几万评论,这时候点开评论区却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