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李嘉明口中表现不佳的队友指的是他。
与此同时,李嘉明的视线毫不避讳地朝他看过来,带着几分挑衅。
矛盾一触即发。
焦棠能感受到无数目光在他俩身上来来回回,直到黎景开口打破沉静。
“完整的作品需要演员互相成就,观众看的是整体而不是个人。李嘉明,我想你该对你的队友多些信任。”
“对他这种每一门成绩都低空飞过,凭脸拿到三个B的花瓶,我无法建立信任。”李嘉明态度强硬,“如果不能改动赛制,那我拒绝和焦棠一组。”
他的意思简单明了,要么改动赛制,要么更换队员,朱希有心想化解矛盾,耳麦里又传来策划的声音。
策划让朱希冷眼旁观,李嘉明和焦棠越是对立,节目就越有看点。
没有主持人出面调节气氛,气氛一下降至冰点。
在一片尴尬的沉默中,位于舞台中央的焦棠淡淡问道:“你怎么就能肯定,拖后腿的一定是我?”
“不是你难道还会是我?”李嘉明满脸桀骜。
焦棠并没有因为他的轻蔑而表现出不满,脸上只是带着些许不耐,当他再度开口,所有不耐的情绪倏然消失了。
“你要陪我走这最后一程,然后笑着看我离去。”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李嘉明看着焦棠,“该不会想扯开话题蒙混过关吧?”
“这是双生电影中,于恒的台词。”黎景一句话,让李嘉明嘲讽的笑僵在嘴角。
舞台中央的焦棠并没有受到李嘉明的影响,仅靠着一句台词,就已经完全沉浸在角色当中。
他眼里含着淡淡的笑,就算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他的声音里也没有一丝忧伤。
“我的生命注定枯萎,而你将迎来新生。”
短短两句台词,就将看过《双生》的观众拉回影片当中。
黎景在这部电影中饰演的角色正是于恒。
如果说他对这段台词演绎是看透生命无常的豁达,那么焦棠的表演则是心中无畏的开朗。
两人以不同的方式诠释角色,共同点是打动人心。
李嘉明环顾四周,现场沉浸在淡淡忧伤的氛围中,选手和导师们仿佛都被焦棠的演技打动,这让他又羞又怒:“你,你只是运气好,恰巧看过这部电影罢了,这能证明什么?”
焦棠:“不是运气好。”
李嘉明愕然:“什么?”
“在节目录制前,我把所有导师的作品看了一遍。”
“所有导师?”齐晓琪终于忍不住出声,“我记得节目组是在这周一开始公布导师名单,也就是说你在一周内看完了我们四个人的所有作品?”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黎景的作品还好,基本都是电影,其他三位导师拍过的电视电影加起来起码超过四百集。
然而当齐晓琪随便问起自己某部电视的情节时,焦棠竟然能将台词一字不漏的复述出来。
现场所有人惊呆了。
李嘉明半天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然而心高气傲的他又怎么可能轻易认输,死鸭子嘴硬道:“记忆力好又怎么样,顶多让你节省点背台词的时间。”
“你说得没错。”焦棠眉峰微挑:“但机会总是会留给有准备的人。就凭刚刚那一段,我想大家都会觉得我更适合出演于恒。所以,在成果展示前,我并不想要跟你争论到底谁会拖团队后退,我想要的,是你手里的角色卡。”
“或者你也可以现在演绎一段,让导师们投票,看看我们俩谁更适合出演于恒。”
峰回路转,后发制人。
焦棠随意的语气,却让李嘉明哑口无言。
于墨看热闹不嫌事大,第一个举手,“我同意焦棠的提议,其他几位导师觉得呢?”
齐晓琪附和,就连一向冷漠的秦霜也点了点头。
此时李嘉明的思绪已经完全乱了,别说他没看过这部电影,就算看过,也很难在当下的情境中演绎于恒这样高难度的角色。
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站在悬崖边上,只等黎景点头,就要坠入万丈深渊。
所有人都朝着黎景看去。
“我不同意。”黎景的答案却将李嘉明从悬崖边拽回来,大家都感到匪夷所思。
只有焦棠并不惊讶,像是早料到他会这么回答。
“李嘉明在预评级中拿了4A,按照规则,他拥有优先选择角色的权利。比赛规则不会因为某个人随意更改,所以李嘉明想要改动赛制的诉求也应该驳回。”黎景这番话不偏不倚,完全站在导师的立场,他说完转头看向朱希,“这么处理,有问题吗?”
朱希猝不及防被cue,知道黎景只是通过自己和节目组沟通,连忙点头:“当然没问题。”
“行吧。”焦棠耸耸肩,无所谓道,“反正我也没有特别想演。”
要说焦棠不愧是美食区气人主播,在气人这件事上登峰造极,大度的语气让李嘉明满腔的悲愤瞬间化为羞恼。
凭李嘉明的实力,本可以俘获众人的崇拜,导师的赞赏,然而此时此刻,他更像是一个笑话,被他口中的花瓶衬托得一败涂地。
李嘉明垂眼看着掌心的卡片。
明明这个角色是属于他的,可他却觉得卡片上于恒两个字无比刺眼。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焦棠将写着莫轩的卡片放回兜里,准备下台。
身后,黎景忽然叫住他。
“焦棠同学,如果说天赋决定演员的上限,那么努力会决定演员的宽度,我很高兴,你两者兼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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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前男友滤镜
演员的天赋之前已经录了4季,大概因为每一季模式赛制都差不多,播放量逐年下降。
网上最多的评论都是老套、无聊。
这一季节目组痛定思痛,连开好几个会议后决定改版,将录制排练日常的地点从严肃沉闷的训练室,迁移到风景优美的大海边。
除了正式公演录制外,还增加了每周一次的直播环节。
既保留了节目原有的风味,也在环节上有所创新,更多趣味和互动。
第一次公演角色选定后,选手们离开番茄视频,前往新的录制地点。
“你说黎景算不算打一巴掌给个甜枣?”闫琦开着车,抛出这么一个问题,“当时那种情况,其他三位导师都同意了,他跟着点头多好,李嘉明不是说咱焦小棠是花瓶吗?让他看看有演技的花瓶有多可怕!”
“他要是点头,也就不是他了。”焦棠仰头靠在后座上,语气懒洋洋的。
车在高速上开了一个多小时,远处隐隐可以看到笔直的海岸线。
焦棠的视线落在海天交接的地方,思绪忽然飘到很久之前。
也不知道该说他倒霉还是什么,自从入学那天翻墙被黎景逮住后,后来他翻墙十次,总会被黎景逮到七八次。
再加上打架逃课缺席考试,记过太多,就连他大伯也被请到教务处喝茶。
学校要开除焦棠,他大伯财大气粗捐了栋图书馆和食堂。
从那天起焦棠在学校里的待遇就不一样了,他想连老师都不敢得罪他,黎景又能拿他怎么样?
黎景当然不能拿他怎么样,只是他每次犯错,黎景都照抓不误。
某次家宴上,大伯旁敲侧击让黎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景啊,小棠这孩子……跟别人不一样,我们家对他也没那么多要求。”
焦家对他没有任何要求,不用勾心斗角争夺家产,也用不着为继承人的位置兄弟阋墙,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就算长大后变成不学无术的混混二世祖,焦家丰厚的资产也足够他挥霍一辈子。
所有人都放纵着让他自由生长,唯独黎景从来没觉得他和别人有什么不同。
困意袭来,焦棠调了调坐姿,让自己不至于睡着。
“学长,你真的只用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将导师们的作品都看了一遍?”叶洛满脸好奇,“到底怎么做到的?”
“倍数播放。”
“一点五倍?”
“三倍。”
叶洛再次被震撼,他还记得焦棠高中的成绩只是年级中游,拥有这样的记忆力,真的会成绩不好?
“说起来,高中的时候我还真以为他是学渣。万万没想到小丑竟是我自己。”闫琦显然跟叶洛想到一块去了,“有些人明明可以考一百分,却只发挥六十的水平,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人家是藏拙,你是藏秀。你要是人淡如菊不争不抢也就算了,很显然你不是,所以究竟是为了什么?”
闫琦缓缓转过前面一道弯:“该不会是想吸引谁的注意吧?班长,绝对是班长,每次你没交作业,他都会过来催。”
“闭嘴吧你。”前面他说一堆焦棠也没有反应,最后像是被吵到了,不耐地啧了一声,“我是不想你有压力,跟优秀的人做朋友会很累。”
第N次斗嘴以失败告终,闫琦咬着牙,“可恶,又被你装到了。”
叶洛扑哧一声笑出来,“那闫琦学长是怎么发现学长记忆好的?”
“应该是大二吧,学校里举办记忆大赛,这家伙为了三万块奖金暴露了自己。”
*
日常录制地点是一片私人海滩,距海岸不远处是联排别墅,每栋别墅风格不同。
黎景是第一个到的,他选了离海最近、装修风格最为简约的那栋别墅。
接下来这段时间,战队全员将住在一起,方便教学和管理。
放完行李后,何灿说想跟他聊聊。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两人沿着海岸线往前走,黎景先一步开口,“焦棠是我前男友。”
“猜到了。”海风吹乱何灿干练的短发,她用一只手按住乱舞的发丝,“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不得不和焦棠同处一个屋檐下,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或者想退出录制,我去和节目组交涉。”
“我并没有觉得不方便,相反……”黎景说到这顿住,话锋一转,“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接下节目邀约。”
“难怪你本来已经回绝了陈制作,却在对方发来选手资料后突然改口。”何灿恍然,“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重新把他追回来?”
何灿本以为这个问题理所当然,既然黎景为了焦棠而来,那必然是想破镜重圆的,没想到他却陷入了沉默。
“四年前,他留下一封分手短信后离开。我以为我能拿得起放得下,没想到还是高估了自己。”
黎景这次并没有自嘲,声音里透着坦然,他坦然接受了至今还忘不掉焦棠的自己。
现在他想通了,既然放不下,那就好好拽在手里。
黎景弯腰捡起一枚贝壳,拂去表面的沙砾,然后握进掌心。
“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当然,我只是好奇,并没有说他不好的意思。”何灿不明白,四年时间都没让黎景把人放下,不仅网友跪求前男友出恋爱攻略,就连她也很想知道焦棠到底有什么魔力。
“他很热心善良,讲义气,聪明通透又洒脱,有时候笨拙得有些可爱,笑起来很好看,当然,不笑的时候也……”
或许是何灿的表情太过震惊,黎景停下脚步:“你这是什么表情?”
黎景的形容完全颠覆了何灿的认知,她忍不住道:“我们说的是一个人吗?”
黎景:“……”
“你喜欢就好。”何灿牵出一个笑容,果然爱情使人盲目,黎景的认知和现实有太大偏差,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男友滤镜?还是啤酒瓶底厚的那种!
她实在不忍心戳破,告诉黎景,自己对焦棠的认知和他描述的恰恰相反。
脾气不好,嚣张跋扈,锋芒太露,确实特别聪明,和笨拙可爱根本沾不上边。
至于长相……原以为每天看到黎景对美色完全免疫的何灿,第一次录制时还是被焦棠那张脸惊艳到。
“不对,你既然喜欢他,刚才在舞台上怎么……”
何灿说到这停下,黎景却听懂了她的意思。
“怎么不帮着他?”黎景接着她的话道,“不论我抱着怎样的目的,既然已经成为节目导师,在舞台上就应该履行导师的义务。”
何灿哭笑不得,“黎大导师,我现在明白了,你当初被甩是有原因的。”
*
焦棠最后达到别墅,拎着行李箱进门时,同组的其他选手正在分配房间。
李嘉明坐在转角沙发上,脸色算不上好,看到焦棠后立即起身将行李搬上二楼。
毫不掩饰的举动让现场安静了几秒。
直到李嘉明离开,尴尬的气氛才重新变得和谐起来。
“焦棠,你来之前我们已经参观过了,这一楼是排练室、客厅和厨房,二三楼是选手房间,黎老师单独住在顶层。”说话的男生眼睛又大又圆,脸颊肉肉的,笑起来时唇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兰骁,你刚刚那段真的太棒了,希望接下来有机会跟你同组对戏。”
焦棠垂着眼扫过兰骁伸过来的手,淡淡地嗯了一声。
兰骁却完全不在意他的冷淡,大大方方地收回手,“我们刚刚在商量怎么分配房间,你要不要上楼看看?”
“不然我们先把行李搬上楼,想住哪间住哪间,要是几个人选中同一间,就剪刀石头布决定?”叫齐磊的选手提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