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10环数比我多,且最后一环离靶心更近。我输了,”这是射箭比赛双方平局时,常用来决定胜负的方式。傅异闻说,“你赢了。”
“恭喜。”
虽然战败,傅异闻看起来却很开心。他的眉眼深邃,当下更显柔和:“我的机甲在我的实验室,这是房间的权限卡。”
盛雪河伸手去接:“谢谢。”
“我叫傅异闻,”傅异闻说,“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盛雪河张了张唇,却被傅异闻抢先一步:“我知道你的名字。”
他们对视着,碧色长空偶有飞鸟掠过,留下一阵长鸣,风声带动枝杈晃动,带走迷蒙的尘埃。
盛雪河说:“我也很高兴,能够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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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二十箭让盛雪河耗费体力,刘教官准许他在一旁休息,不用参与下一环节的训练。
在穿越30米铁丝网来回300趟后,所有Alpha同样筋疲力尽。这时盛雪河的体力已经恢复,可以参与下一场训练。
A1区死寂一片,只有精疲力竭过后的喘息声,平日注重形象的Alpha毫无形象地倒在地上。
“他怎么在休息?”Omega的队伍请假也相对轻松,杨涵上午请假,下午才来。
司杭现在很累,不想说话,但杨涵提的人是盛雪河。他忍住喉咙发锈的疼痛感,嘶哑道:“我们都在休息。”
杨涵:“可他看起来很轻松,和你们完全不同。是不是他走特殊,没有参与训练……”
“杨涵,”司杭突然打断了他,带有质问意味,“他真的靠不入流的手段,抢走过你的……”
他还没说完,杨涵就激动了起来:“我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我以为你是累了,没想到你怀疑我?司杭,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就算我们初中不在一个学校念,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你怀疑我?”
“我只是随便问问。”
“随便问问?”
杨涵气得胸口不断起伏,他打开社交软件,将手机砸在司杭的身上。
“你看清楚,是我被威胁,可不是他被威胁。”
看到屏幕上的聊天记录,司杭愣了愣。上头是以前的聊天记录,大致意思是“离盛雪河远点,别碰盛雪河的东西,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初中毕业晚会的演讲机会,我排练了那么多次……他只是刚转来半年的外籍生,就轻而易举抢走了我的机会。我们学校本来不收外籍生的,但他爸妈有钱有权,什么摆不平?就连老师都让我算了吧,凭什么?就凭他长得好看,就凭他追求者多,就凭他会勾引人吗?”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觉得……他不像这样的人。”
“误会?”杨涵冷笑,“你不知道初中的时候,他有多浪啊。我亲眼看到他出入会所,喝得烂醉,他后来还进医院了。我打听过,是陪酒作的。那时候我们才初中!”
先前杨涵只和他说了,盛雪河动用家里关系抢走杨涵演讲机会的事情。如果没有今天这件事,他会毫不犹豫相信杨涵所言,并且厌恶对方这个人。
这些事都是相对保守的司杭没办法接受的。
但他今天近距离接触过盛雪河,又看到盛雪河与傅异闻比赛的风采,无论如何,他都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盛雪河是这样的人。
况且,照杨涵这么说,盛雪河家里应该很有钱,为什么要去陪酒,还喝进医院?盛雪河并不缺钱才对。
“他三天两头和我们学校的混混头子逃课,还和一堆Alpha混在一起,这堆Alpha十个有八个都喜欢他。他来者不拒。”
“他就是享受男人被他耍得团团转的感觉。”
“总是摆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实际玩得比谁都开。”
“可偏偏你们Alpha就吃这一套,你们都被他骗了。”
杨涵在流泪:“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司杭。但没想到,你和这些Alpha一样愚蠢、一样可笑,傻乎乎地被他外表欺骗,掉进他的陷阱,变得不像自己。”
“司杭,你不会也喜欢上他了吧?你不会也被他伪装出来的样子吸引了吧?”
“够了。”
司杭听不下去了,他心头很乱。一方面是青梅的泪声俱下,一方面是他自己混乱的认知。
他是一个很高傲的人。
杨涵口中的“盛雪河”,正是他最厌恶的那种人。
杨涵的质问尖锐地扎入他内心,杨涵将他与那群不入流的Alpha相提并论,仿佛他也成为了那些被欺骗的、愚蠢的Alpha。
手指因为紧绷的心绪蜷缩,他看向坐在石阶上的盛雪河,盛雪河像是很困,把头靠在一旁的栏杆上休息。
一个腼腆、害羞的Alpha朝盛雪河走去,小心翼翼地往盛雪河脚边放了一张纸条。像是联系方式,也像是情书。
这个Alpha叫廖柯,相对来说比较柔弱,平日说话细声细语,内向得不像是Alpha。
仿佛应对了杨涵所说,廖柯也盛雪河的假象吸引,掉进他的陷阱,变得不像自己。
‘司杭,你不会也喜欢上他了吧?你不会也被他伪装出来的样子吸引了吧?’
不可能。
他不可能和这群Alpha一样愚蠢。
司杭莫名沉静下来,收回视线,言语又恢复成最开始的傲慢,这是司杭惯有的傲慢。
“我怎么可能喜欢这种人,别开玩笑了。”
-
国际院课程特殊,许多国际生都会额外报课,因此学院不开设晚自习。军训期间也遵循如此。
在盛雪河冲澡、准备离开军训基地的时候,司杭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军训基地和实验楼很近,平日实验楼也会用军训基地的场地来做实验。又因为地方较偏,大门也不好找。
他听到盛雪河在同人打电话,声音有些无奈:“你站在那里别动,我去找你。”
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口吻,让司杭的脚步一顿。
“我没带。我用你的就行。”
他自认光明磊落,就算讨厌一个人,也不会在背后说人坏话,而是明面表达自己的不满。
可现在,他却像是个变态,在角落蹲墙角,偷听他本该看不起的人打电话。
像是迫切想要证明什么似的,又好像没有任何意义。司杭当然是信任自己的青梅杨涵的,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他信得过对方人品。
那又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跟上来?还要躲在角落,害怕被对方发现。
他答不上来。
“superrise!”
从角落跳出一个高大、皮肤较深的Alpha,后背背包,短袖无法包裹的强悍的手臂肌肉下夹有一块滑板。
盛雪河应该是不开心的,因为他在皱眉,然而看到对方,只是责怪地扫了一眼,并未作出实际性的指责。
“吓到了?”王子银凑过来看,盛雪河拧眉躲开。
“你是不是刚训练完。”盛雪河看到对方身上的汗珠。
王子银无奈:“大哥,现在是夏天,热得要死。我训练完洗过澡的,是刚刚被晒出来的。”
“哦。”
盛雪河接过滑板,王子银也帮他拿过书包,举止自然亲昵。
他生得高大,背两个包也不算奇怪。
突然,王子银侧过身,下颌拉出一道凌冽的弧度。他勾起嘴角,将手臂搭在盛雪河肩上。
“哥。”
他在笑:“你被‘老鼠’跟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2022年快乐呀~
不知道大家是怎么跨年的,我得帮导师改图+方案,元旦期间还得去考察T-T。不过有个国际考察项目取消了,也算是个好消息。
新的一年,希望大家天天开心
评论发2022小红包~
第6章 征服
藏青色的实验楼上方,是通体透明的玻璃幕墙式建筑。
这是竞赛班日常呆的实验楼,钢筋混凝土的质地与简约到无可复加的风格,显得冷漠且没有人情味。
傅异闻刚回实验室不久,负责他的导师陈绵推门而入,嗅了嗅空气:“你换熏香了?”
虽然他们平常与冰冷的机械打交道,但生活极其富有情调,实验室里经常会用无火熏香。
因为做实验,他们经常日夜颠倒,有时候夜宿实验室,作息不稳导致失眠,熏香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睡眠。
傅异闻正好在换熏香,不过没有换味道,他摇摇头,随着陈绵坐在办公桌前。
电脑开机的刹那,投影落在室内,前方出现一个西装革履的团队,神情严谨,双手交叠。逼真的投影,如同他们共处一个空间,面对面交流。
看到傅异闻的刹那,他们脸上浮起笑意:“好久不见,异闻。”
“您依旧那么守时,菲利克斯教授。”
这场国际会议全程使用德语,进行到一半,双方显然有了矛盾,言语逐渐激烈。
“你提出的概念只能是概念,限制因素太多了。”菲利克斯为对方大胆的想法感到惊叹,面对傅异闻有理有据的态度,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傅异闻平静依旧:“限制我们的是硬科技,如显示屏、电池等物理设备。”
不等菲利克斯继续反驳,傅异闻将电脑屏幕转过,上面是他的构想、数据,以及一个广阔的世界。
“这太……不可思议了。”
“太让人震撼了。”
他们如饥似渴地盯着电脑屏幕,即使傅异闻已经将副本传输了过去。许久,菲利克斯选择让步:“你还是不肯加入我们实验室吗?我们有着全世界最顶级的实验室,以及机甲领域的研究成果。”
陈绵看着傅异闻,希望傅异闻答应下来。可惜傅异闻这次的回答,与以往并无两样:“承蒙错爱。”
遗憾的氛围在两个国家内流淌,菲利克斯已经被拒绝得不会受伤了。突然,他闲谈着:“这个概念也是你在梦中见到的吗?”
傅异闻总是会提出一些超前的构想,许多现在没有被证实、甚至还在研究中的结论。问其源头,傅异闻告诉他们,是在梦里看到的。
像是被上帝眷顾的宠儿,傅异闻拥有绝佳的天赋、资质,是公认的天才。
“是的。”
“那你的预知梦,有让你看到自己未来的妻子的容颜吗?又或许……心上人?”
梦境的无意识、潜意识,一直是未曾探破的领域。关于梦境的研究一直在进行,菲利克斯并不认为这是无稽之谈,相反,他很信任梦境之说。
傅异闻怔然,随后失笑:“我看不清梦境里的人,我也看不清他。但我知道他长什么样。”
“哦?看不清却知道,看来是命中注定的缘分。”陈绵调侃。
“靠画吗?还是靠想象?”菲利克斯跟着揶揄。
傅异闻:“靠数字。”
“我看不清他,但我触碰过他。”
“只要数字足够精确,我就能够还原他的相貌。我认得他的一切,”傅异闻说,“我记得有关他的任何数字。”
数字是这个世上最永恒不变的存在,任何事物,只要数据绝对精确,便能被完美还原。
菲利克斯和陈绵等人同时露出暧昧的眼神,傅异闻却有些无奈,他没有告诉他们,现在这串数字,好像也出现了差错。
中途的休息时间,傅异闻站在横向玻璃窗前眺望。实验室建得很高,却无法将占地三千亩的帝阳中学一览无遗。
视线逐渐定格与一点,傅异闻没有挪开目光,而是沉静地看着。
一个深肤色的少年,看起来青春洋溢。此刻他正将自己肌肉结实的手臂,搭在身边浅金色少年的肩上。
他们靠得很近,看起来关系很好。因为少年没有反抗,而是平静接受,仿佛早已习惯对方的触碰。
傅异闻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心脏口如同被塞入棉絮,他想要将糟糕的情绪抽走,却怎么也抽不干净,反而涌上丝丝缕缕、如蛛网缠绕他的躁意。
“菲利克斯教授,我冤枉。我从没撺掇异闻留在这里,相反,我支持他离开这里,飞往更广阔的天空。”
“什么?太荒唐了。菲利克斯教授,我认为你这是在嫉妒我。嫉妒我能和异闻呆在同一个实验室,嫉妒我能和异闻随时交流成果。”
“你在嫉妒。”
铁门前的二人已消失不见,傅异闻的目光仍然驻足,须臾,低头失笑。
他在嫉妒吗?
想象了一下,如果盛雪河身边的人是自己,放在盛雪河肩头的手臂是他的。
他承认,他在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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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得了,凌希会生气的。”走出一段路后,盛雪河从王子银的臂下挣脱。
“她最近可忙了,我等会还得给她送晚饭。”王子银知道盛雪河是嫌他身上的汗,“谁让那个Alpha鬼鬼祟祟跟着你,还有那眼神……啧,又恶心又下流。”
“哥,你也稍微注意点吧。你长什么样你心里没数啊?”
前方的盛雪河已经踩上滑板,慢悠悠地在地面滑行。呼啸的滚轮声伴随风声,随着速度加快,盛雪河压下身蓄力,然后迅速跳起。
起跳后,后脚迅速跟上,点击板尾,从平地跃上三级台阶。
王子银“靠”了一声,赶紧追上,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盛雪河又开始起跳,越过了前方一个障碍物。
他的身姿灵活而矫健,只让人感觉Ollie(豚跳,一脚踩下滑板后部的带板起跳)做得很轻松。落地时,他的滑板平稳前进,重力被缓冲得七七八八。
这片公园有专门的滑板区,但玩滑板的人并不多,盛雪河的行为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