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姿势的缘故,智齿的气息更为浓烈了,仿佛烧热了的酒一样,蒸腾出醉人的热气,缭绕在关初的唇边。
“你不想念我,难道不想念我的气味吗?”智齿把脸颊凑到关初的鬓边,让他独特的气息像小蝴蝶一样飞舞在关初的四周。
这些小蝴蝶让人眼花缭乱,也让关初心浮气躁。关初竭力沉下心来,运用起从前特训时学过的抵抗信息素的技能,一边屏息凝神,一边睁开眼,仿佛试图在黑暗中看清敌人的脸庞。
“你的气味?”关初冷冷道,“难道你真以为自己是ALPHA,就能凭借信息素控制身为OMEGA的我了吗?”
智齿听出关初语气里的抵触和嫌恶,便柔下嗓音来说:“怎么会?我只是说,我们是天生一对,你应该是很喜欢我的信息素的。”
丘比特综合征患者的信息素对旁人来说是几乎无味的,唯独对上100%契合的对象才会产生独一无二的化学反应。
“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很难抵挡。”关初难得地承认了智齿对自己的天然的影响力,“难道我的信息素,对你来说就不难抵抗吗?”
说着,关初不再收敛自己的信息素——控制信息素的散发,是军部特训的必修课。不论是关初,还是智齿,都应该学过。纵使关初以为自己得了冷淡症,旁人不会对自己的信息素起任何反应,他还是习惯性地收敛气息。
而平日收敛的他却选择在这一刻骤然放纵,特殊的、只属于他的的气味瞬时爆发——包裹在他后颈皮肤里的芬芳,像破茧的蝴蝶似的,猝然飞舞而出,一瞬间缭乱了智齿的神志。
在智齿难得的失神的一刻,关初迅速动作,一掌拍向智齿的中门,一脚踢向智齿的下路,智齿上下遭击,吃痛倒退两步。
关初又要上前怼他一拳,可惜智齿已反应过来了——比起关初,智齿的特训和实战经验都更丰富,自然再不会继续挨打。不过,智齿也不舍得击打关初,便是一避再避,不接关初的招。关初便觉得被小瞧了,越发气愤,身上越热,信息素也散得越快。
二人的气味犹如两道泉水,在封闭的空间里喷涌,然后渐渐交汇,交融成一股乳泉,甘美而浓烈。
他们的气息,对于世间几十亿人而言都是无味之物,但唯独对对方,是最致命、最凶险的存在。
当二人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就如同威士忌不加冰一样,纯饮,辣喉,又在唇舌深处爆发出复杂多变的花香果香麦芽香。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都变得醉醺醺的。
仿佛是无形的丝线穿过了他们的胸膛,缠紧了他们是手臂,他们被扯着往对方的身体碰撞。原本要冲出去的拳头,变成了贴在对方胸膛上的手掌,想要打在对方脸上的巴掌,则成了拂过过他肌肤的暖风。
卧房里的黑暗,好像变成了一张厚重的棉被,盖在他们发烫的肌肤上。
信息素的催化,紧闭的卧室变成了熔炉,让百炼钢都烧成绕指柔。
关初终于感到胸膛有一团火在热烈地灼烧,而脆弱的后颈却一片冰凉,好像有尖锐的牙齿,擦过颈侧细腻的肌肤。
他突然惊醒,意识到什么。
明日入V!
发癫
就像是被手指碰触到火焰一样,抗拒危险的本能会让人反射性地回缩,动作快得跟过电一样。
黑暗中,ALPHA原本想扣到关初脖颈上的犬牙,顿时扑了空,上下齿一阖,只吞得进冰冷的空气。
他正是热气上头的时候,脑子不比醉汉清醒多少,反应力自然大打折扣。关初却比他更先从信息素的影响下清醒过来,因此又占一层上风。
智齿仍在怔忡,关初已恢复耳清目明,把手往前一探,稳稳扼住智齿的脸颊,手指用力,“咔”的一声,迅速就让智齿下巴脱臼,那排ALPHA天生能够刺破OMEGA腺体的牙齿便合都合不拢了。
“再敢碰我的脖子,”关初冰冷的声音如刺刀划破黑暗中的沉寂,“你下半辈子就靠假牙吃饭吧。”
智齿虽是栉风沐雨的战士,但非常矛盾的,也是一个非常怕痛的人。冷不防被伤了颞下颌关节,一下就疼得眼眶泛红——但在暗室之中,亦是无人望见。
智齿仍想说一句“不做就不做,为什么要打人”,可现在被卸了下巴,嘴巴合不上,更吐不出抱怨言语了,只更觉委屈。他一抬肘,捅开了关初,便快速拧过身子,“咻”的一声跳窗而去了。
正文 第42章
见智齿远去了,关初长长吁出一口气,摸着墙边,摁开了灯。
一时间,房间里灯光大炽,室内却空荡荡的,不见那位易家小少爷的身影。
关初忙在房间连着卫浴都寻了一遍,却遍寻不见。
关初便想,那个智齿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危险人物,下手没个轻重,也不知会不会把那位娇滴滴的易少爷给伤着了。
最终,关初是在公寓楼下的小花园里找到了易闲君。
矮矮的草丛宛如一张绿色的地毯,身着丝缎睡衣的易闲君躺在上面,双目紧闭,在沉睡之中。雪白的脸颊上有几道浅红的指印交错,似乎是被什么人用力掐坏了脸蛋。
关初立即上前,试着摇晃他,或是按压穴位唤醒他,都没有成功。他一边想着“难道是智齿对他下了重手?“一边又忙将易闲君送去医院。
幸好,关初的担心只是虚惊一场。
易闲君虽然昏迷,却没有受什么重伤。
经过医院的诊断,易闲君只是中了麻醉剂,别的都还好,并无大碍。如果说有什么伤,就只是脸上几道红痕罢了。
只不过,当易闲君醒来后去照镜子,竟发现自己脸上的红痕,便十分惊怒,一下子就接受不了,又絮絮叨叨地说:“那个贼人也可恶了!是多狠心的人,才能对我这么珍贵的脸蛋下得了狠手啊!”
关初坐在病床边听他抱怨,却并不答话。
他心里只想着:是智齿下手了吗?智齿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想着智齿的事,关初便没出声。
易闲君却是非要关初开口不可的,便凑到关初身边,哼哼唧唧地抱怨:“我这么珍贵的脸蛋,就这么毁容了可怎么办呐!”
关初被念得烦了,便道:“你这张脸也谈不上‘珍贵’二字。”
听到关初这么铁石心肠的回答,易闲君更不消停,一个劲儿地问医生要恢复容貌的药。医生只说:“你这个伤很轻,过两天就能好了……”
易闲君却也没被安抚下来,仍是念着他的脸不好了。
关初实在被烦得狠了,便站起身来,到外头给秘书阿奇挂了个电话,让阿奇把集团研发的特效修复凝胶送过来。
阿奇还好奇:“关总是哪里伤着了?”
被易闲君抱怨嗡嗡得脑仁发疼的关初回答:“耳膜。”
待阿奇将修复凝胶送来后,关初便接过凝胶,进了病房,冷冷扔到床边,说:“你用这个,比医院开的药好。”
易闲君原本还捧着镜子揽镜自照、对脸伤怀的,瞧了一眼药膏,便抬眼看关初,说道:“我看不见自己的脸,劳驾关总帮我涂。”
关初坐回椅子上,一脸冷漠地说:“有镜子。”
易闲君却顺手把镜子砸到垃圾桶里,耸耸肩说:“现在没有了。”
关初冷着一张脸,和易闲君对峙半晌,最终还是拿起棉签,沾了药膏,往易闲君的脸上抹了一遍,一边又对自己说“再忍他最后一次,看在太子妃的颜面上”,一边又对他说:“明天就送你回易家。”语气非常坚定。
闻言,易闲君惊得要跳起来似的:“什么?怎么突然就要送我回去了?”
“并不是突然,一直就说了不会留你。”现在回想起来,居然拖了这么多天,关初也感难以置信。
他怎么可以把易闲君这个麻烦精养在家里这么多天的?简直就是自找罪受!他可再也不能忍受了。
易闲君正要卖惨,关初却早有预料一般,往后一退,把棉棒往垃圾桶一扔,只说:“你要发烧也好、感冒也行,这儿正是医院,自有专业团队料理。费用方面,我可以垫付,想必易家和太子妃也不至于赖这个账。无事的话,我先告辞了。”
说着,也不等易闲君挤眉弄眼地挤出鳄鱼的眼泪,关初转身就走出了病房,步速之快,仿佛屋内有鬼。
易闲君一边捶床,一边呼喊,那个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被负心郎抛弃的小媳妇。
关初一边让秘书阿奇联系易家,一边则先回自己家中。
一踏入家门,关初便踩上了地上铺着的土耳其地毯,柔光丝滑,宛如易闲君的长发。一转身,就看到摆在白蜡木柜子上的青山黛色香插立着一根线香,散发着极其简朴的白檀气味。旁边一樽紫色花瓶插着香槟色玫瑰,又是易闲君的手笔。
不知不觉间,这个屋子里已是改天换地,不再是冷淡风的装修。
关初像是第一次发现这儿已遭逢巨变一般,被陌生感所淹没,竟然不知所措,只立在玄关处,背靠金属门——幸好易闲君住的日子尚短,还未至于把大门也给换了——不然关初真的连个落脚处都没了。
关初脚下不安的一动,正好踢到放在角落的一个快递盒。他并未想起自己购买了什么东西,却仍把盒子拆开,只见里头放着一件丝缎交叉领开衫,印染着色彩绚丽的千里江山图,极为飘逸优雅。
不用想,这一定是易闲君买的新衫。
关初不免腹诽:他还真把这儿当自个儿家里了。
他又庆幸,还好这儿还没变成他自个儿家里。
正文 第43章
这么想着,他皱了皱鼻子,像是嫌恶一般,却仍把这件衣服折叠好,把它放回到那个印着设计师品牌名的名贵盒子,重新包上。
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他便拨通秘书阿奇的电话,吩咐他把此物送回易闲君手上。
秘书阿奇跑腿了一晚上,累得要死,原本想叫同城快递代劳,但想到之前两次给甑岩寄东西出问题的惨痛经历,还是决定自己亲自跑一趟。
易闲君被送回易家,也是一脸委屈的。
父母见了他,倒是冷淡,与之前把他送给伊尼特时的欢喜十分不一样。但易闲君也不曾期待热烈的欢迎,因此不曾感到失望或难过。
父亲只说:“你回京这些日子,也没拜见过家主,说起来是有些失礼,正巧家主近日来了,你好好见礼。”
按道理,这些年来,易闲君都在乡下养病,和本家没有往来,音信不通,是不该知道新家主是什么人的。因此,易闲君便在脸上露出恰如其分的疑惑:“家主不是爷爷吗?”
“有了新的家主。”母亲在旁边解释,“是你的叔父,你去见过就知道了。”
父母都没有详细解释,因为这事情尴尬。这位叔父是旁支中的旁支,靠着手段踩着别人的脑袋上位,把易闲君的爷爷挤下台,成了新任家主。易闲君的父母自然对他很不满。
一开始,他们仗着家里出了一位太子妃,便和新家主处处对着干。谁想,这位新家主在朝堂步步高升,颇得皇帝宠信,就连太子都忌惮他三分。易家父母也不得不在新家主面前夹起尾巴做人。
今晚,这位新家主上门做客,又逢易闲君被“退货”回来,父母心情自然不好,暗自说道“真是倒霉事都碰一块了”。
他们带着自家倒霉儿子进了客厅,但见年轻的新家主站在厅子中央,穿着墨黑色的盘扣长衫,身瘦似竹,脸冷似铁。无论是面容还是身材都极具中性感,不但从他的脸容看不出性别,甚至还看不出年龄。
他目光深邃,表情沉稳,似是一个很有年纪的人,但皮肤紧致,全无一丝皱纹,仿佛十分年轻。这使得你很难判断他是一个很有阅历的年轻人,还是一个很会做医美的中年人。
易闲君心想:这就是传闻中的易天凡,总算见着本尊了。
不过,易闲君还是一脸陌生的,仿佛从未听说过此人,带着几分茫然瞥向父母。父母则如同带着三岁小孩在电梯遇到邻居似的,半尴不尬地带着假客套热情笑容说:“木头似的杵着做什么?还不喊人?”
易闲君矮了矮身:“叔父好。”
易天凡仍是冷冷站着,微微颔首,算是接纳了。
父亲咳了咳,说:“真不懂事,该称‘家主’才是。”
易闲君立即改口:“见过家主。”他一脸乖巧、恭敬,看着十分具有迷惑性,不知道的都以为他是少不更事的小少爷。
易天凡却说:“称呼而已,不用拘泥,你叫我小叔就可。”
“小叔好。”易闲君乖巧应道。
易天凡似乎对这位嘴甜貌美的小辈十分满意,又点了点头,抬起一只手盘着老山檀木念珠,手指往上挑了挑,在虚虚指着易闲君,一手背在身后,昂着下巴说:“前些天,说伊尼特要讨了他去,是真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