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皇帝瞪大眼睛。
不仅是皇帝,在场的人都惊讶不已。
皇孙一脸无知地说:“那天,我做完糕点,准备去洗手,回头的时候看到父亲往糕点上洒了一些红色的粉。我问那是什么,父亲说是苹果粉。还让我特别要把那一块留给爷爷吃……”
太子大怒:“你胡说!根本没有这样的事情!”
皇孙被吼了那么一声,吓得眼泪汪汪:“对不起……对不起……爸爸,我忘了……爸爸不让我说的……”
太子气恼道:“这必然是有人教他说谎……”
皇帝大怒:“胡说!乖孙才八岁,天真无邪又乖巧,怎么会撒谎!”
皇孙嘤嘤嘤地瑟瑟发抖。
太子伸手要把皇孙扯过来质问,谁曾想,他刚伸手,易闲君就大喊一声:“护驾!太子要刺杀陛下!”
这大叫一声,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见易闲君一脚把太子踹开。
太子下意识就反抗,竟当场和易闲君打了起来。
时间过去这么久,之前给易闲君打的松弛剂早就过了药效。太子现在面对的是满血状态的易闲君,自然不是对手。
不过两三下,易闲君就能把太子打趴。可是易闲君却偏偏不这么做。他与太子打得有来有回的,才更像是“易天凡”。
打得差不多了,易闲君才一拳揍他的头。太子被打得脑子“嗡”的一声,猝然倒地,人事不省。
易闲君见他昏了,忙一脸无辜地说:“这是怎么回事?他是太子,我可没敢用力啊。”
皇帝也是头昏脑胀,只说:“先把他押下去吧。”
太子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的再不是富丽堂皇的皇宫,而是阴暗潮湿的天牢。
他咳了两声,从床上坐起来,便看到一个美人坐在对面,眼神淡定地在看手里的书,仿佛是在等他醒来。
太子笑了,声音嘶哑地说:“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是这样子的。”
易博士放下手里的书,冷冷地看着他:“是吗?我不记得了。”
“你不是不记得,是不知道。”太子道,“你那个时候看书太入迷,根本没注意到我的存在。”
易博士淡淡点头,没有说话。
太子撩起眼皮:“你今天能够设这一局,确实不错。但这终究不能长久。我毕竟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而且,虽然你们砸了右丞相,但到底朝中也多的是我的人。你们的设计也颇多破绽,仔细一查就能有漏洞。不出数日,我就能够翻案,父皇会放走我,并开始追究你们。”
易博士淡淡一笑,说:“您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太子继续说下去:“除非你们打算速战速决,今天就把我杀了。”
易博士满脸写着讶异:“殿下,你不要说这么吓人的话。”
“所以,”太子捻了捻发冷的指尖,“你不是来探望我的。”
“我当然是来探望你的。”易博士一脸诚挚地说道,“我可是哭着跪着求皇帝皇后让我来探望你的。”
太子轻笑一声,说:“你是来送我上路的。”
易博士的身上散发着异样的香气,在太子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但是,这种毒药却是如此,等你察觉到它的存在时,就已经离死不远了——对太子而言,爱情也是这样。
一阵抽痛从心脏出现,迅速蔓延到太子的四肢百骸,死亡犹如网一样罩住太子的全身。太子捂着胸口,轰然倒下。
易博士坐在那儿,就这么样看着太子倒在床上。
那个使他害怕的、鄙夷的太子殿下,就这样软弱无力地倒在他的面前,易博士只觉毫无真实感。明明是自己精心设计的,但真到了这一步,易博士并不觉骄傲,只觉虚妄,仿佛是为了确信什么,伏在床边,凑近太子的脸细看。太子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脸侧过来,双目与易博士对上。
他的眼睛渐渐失去焦距,眼瞳里最后的倒影,是美人一如初相见的面容……
太极宫。
“太子在狱中猝死。”负责此案的左丞相语气平稳地汇报。
“怎么会……”皇帝震惊不已,“怎么会这么突然?”
左丞相把尸检报告交给皇帝,皇帝看完后,默默良久,伤心不已。
左丞相又问:“陛下,请问是否还要继续追查太子意图弑君、残害兄弟以及欺君罔上的种种罪行?”
皇帝伤心地说:“唉,既然人都没了,就不要追究了。所有调查,到此为止吧!”
左丞相便道:“陛下果然是宅心仁厚,对太子也是舐犊情深。相信太子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念皇恩,自愧辜负圣恩的。”
便在如此深夜,皇宫丧钟敲响。
皇室公众号发文称太子猝死在工作岗位上。
国民哀痛无比:妈的,这个无良的国家,连太子都过劳死!我们还有活路吗!草。
第二天,便是满街缟素。
易闲君与关初也在家中挂起白灯笼,喜迎国丧。
58 完结撒花
太子没了,关初也不必时刻让智齿守在身边确保安全。
因此,关初便提出要重新回家看望大病初愈的母亲,顺道也看一眼被折了腿的爸爸。关夫人之前听说关初失踪,担忧了好些日子,现在见关初平安归来,便十分开心。
不过,当关夫人看到站在关初身边的易闲君的时候,脸就立即垮下来了:“你怎么也来了?”
易闲君笑道:“有关初的地方,就有我。”
关夫人冷哼一声,道:“我丈夫的腿是不是你打断的?”
易闲君只道:“是啊,我不是说了吗?你怎么又问呢?你是不是年纪大了,所以记性不好?”
关夫人气得快要旧病复发了,大喘着气说:“关初,你看看,你带回家的人是这样对我说话的!”
关初只得答道:“他和谁都是这样说话的。这是他的风格。”
关夫人更气了:“这算哪门子的风格?我看这是没有风度又没有品格!”
“母亲息怒。”关初低头道。
关夫人横眉道:“你知不知这个人打断了你父亲的腿?”
关初诚实地回答:“知道。”
听到关初这么回答,关夫人的眼睛睁圆,满脸不可置信:“那你还和他在一起?”
关初只能说:“这其中其实是有不能跟母亲说明的原因的,还望母亲体谅。”
“什么不能说明的原因?”关夫人追问道。
这事关太子的阴谋,牵扯甚多,自然不方便和关夫人详细解释。再说了,关初本来就不擅长沟通,更不擅长与父母沟通,便只是沉默以对。
这份沉默点燃了关夫人的怒火,关夫人气愤不已:“你说别人我还能信,你说这个姓易的打人有苦衷?我才不信!他嚣张跋扈成什么样子,今天能因为一时之气打你爹,明天就能打我,还能打你呢!你居然还维护他?我看你被他迷到都忘了你自己姓什么了!”
听到“我看你被他迷到都忘了你自己姓什么了”,易闲君还觉得挺喜欢的,得意地眨眨眼,这神情对盛怒的关夫人而言更是火上浇油,烧得关夫人七窍生烟。偏偏关初也不是一个懂得救火的,使得关夫人的心火越烧越旺。她气得咬牙切齿,气骂一句“逆子”,抓起枕头,就往关初脸上扔。
见有人“袭击”关初,智齿的杀手本能立即发动,一拳把枕头打回去,这个枕头直直地甩回关夫人脸上。虽然枕头柔软,但智齿力气十足,关夫人又是病弱之身,一下就被砸得鼻梁发疼,头脑发昏,半倒在床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关初见状,忙上前扶着她:“母亲,你还好吧?”
关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只觉得刚才不是一个枕头砸自己头上了、而是一个耳光甩自己脸上了,这可真是耻辱不已!关夫人又气又恨,厉声质问:“你也看到这个人是怎么对你的父母的了,这样你也要跟他在一起吗?”
关初无奈答道:“母亲息怒。”
说着,关初又对智齿道:“还不对母亲道歉?”
智齿别过脸,装听不见。
关夫人怒极反笑,说道:“好啊,好啊……易家家主真是好教养!”
易闲君便道:“还行吧。”
关夫人咬牙说:“这位是易家家主,又是朝廷大员,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敢跟易大人动气。但是关初,你是我的儿子,难道你也不尊重我吗?”
关初一时颇觉头痛,也不知事情怎么演变到这个地步,只好说:“我当然尊重母亲。”
关夫人轻舒一口气,说:“那好,那我叫你先留在家里陪我几天,你答不答应?”
见母亲脸容憔悴,关初自然无法拒绝,只说:“我答应。”
听到关初的话,这回就轮到易闲君生气了。
易闲君恼怒道:“不行,你得跟我回家!”
关初真是头一次觉得人生是这么的难,只好拉着易闲君到一边,劝道:“你先回去,我在家里待几天。”
“什么‘家里’?”易闲君不肯松口,“我和你在一起的地方才叫‘家里’。这儿算什么地方?你这个妈妈就不说了,你那个爸爸要是又害你,你怎么办?”
关初道:“他腿都给你打折了,还怎么害我?”
“好哇!你果然怪我打折了你爹的腿!”易闲君气狠狠说,“也不知我是为了谁才打他的?真是好心无好报。下次你想我在替你打你爸,那可不能够了!”
关初:“……我想应该没有‘下次’。”
易闲君恼恨至极,转身就走。
但见他风风火火地冲出关宅,行到门边,转头一看,见关初竟然没有追上来,就更是生气了,一脚把关宅的铁门踢出一个大凹陷,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在那儿扔铅球了。
易家车架停在路边,司机探头从窗里出,小心翼翼问:“您还上车吗?”
易闲君思来想去,只觉决不能把关初一个人留在这儿,便说:“你先回去。”
司机便脚踩油门溜了。
易闲君便发挥特工本色,潜入关宅,爬到关夫人卧房的阳台上,犹如一个与贵妇偷情的时候丈夫突然赶回来因此不得不蹲在阳台的奸夫似的满脸不忿地蹲在那儿。
只听得里头关夫人一个劲儿地数落“易天凡”的不是,又说:“他连你父母都不尊重,怎么会尊重你?”
关初诚实回答:“这是两回事。”
易闲君没这些孝悌的概念,他只喜欢关初,却不会爱屋及乌。甚至说,恰恰相反,因为他只喜欢关初,他便不喜欢这些和关初有关系的人。他希望关初只喜欢自己一个。
但关夫人哪里会考虑这些?她听到关初的回答,就更不开心了,说道:“如果他尊重你,怎么也会和你结婚,而不是把你养在公馆里当一个不三不四的情人。”
关初又答:“正值国丧,不得婚嫁。”
听到这句话,关夫人惊道:“你的意思是你们已经谈婚论嫁了?该不会打算等国丧过了就结婚吧?”
关初脸上略带几分尴尬,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关夫人气得打跌:“你们都谈论到终身大事了,却一点儿都不告诉我?也不问问父母的意见?你们眼里还有我吗?”
关初只好说:“一切都言之尚早。”
“‘言之尚早’?我怕是‘为时已晚’吧!”关夫人坐在床上,气得捏皱了被单,“我话放在这儿了,你要是和易天凡结婚,就当没我这个母亲吧!”
说着,关夫人气急了,反而不显得凶狠,却是可怜巴巴地掉落两行眼泪。
关初见状忙宽慰:“母亲别急。”
“你这样糊涂,叫我怎么能不急?”关夫人抽泣道。
关初只好一边赔不是,一边又说:“母亲放心,我绝不会和易天凡结婚的。”
听得关初这一句话,关夫人眼中立即焕发光彩,抬起头,挑起嘴角,问:“你说的是真的?”
“是的。”关初信誓旦旦,“当然是真的。不敢欺骗母亲。”
大约关初这个人的信誉度还是很高的,大有“一诺千金”的份量。听到他这样保证,关夫人瞬息安心了一百分,欣慰地点头:“还算你有点儿良心。”
“母亲好好休息。”关初说着,扶着母亲躺下,替她盖了盖被子,便离开卧房。
关初走回自己的房间,一打开门,就见到里头易闲君站着在中央,气势如夜叉一般。关初进了房,把门关上,却又不和易闲君说话。
易闲君只说:“你们说话我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了?”关初问。
易闲君道:“你承诺了令堂,不会和我结婚。”
不管是关夫人还是易闲君,都知道关初是一个重诺之人,不会信口胡说,既然说了,那就鲜有反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