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了?”沈熹咕哝一句,周言谕正走向电梯,因为要空出一只手按楼层,他便将沈熹放了下来,沈熹还没完全清醒,转了个身把周言谕当抱枕,两个人本来就一般高,沈熹将脑袋舒服地搁在周言谕的肩窝里半梦半醒,周言谕几乎是半抱着把他拖上了楼,打开门,才低低问他:“要先洗澡吗,还是睡觉?”
“唔……洗澡。”沈熹喃喃地道。
周言谕先把沈熹弄进了卧室,然后去浴室放洗澡水。
结果沈熹一沾床又睡去了,周言谕放完洗澡水出来,见状就又半抱起人来,开始帮他脱衣服,衣服脱到一半,果然人又醒了,周言谕便把睡衣睡裤塞到沈熹手里,然后把他送进浴室,关门时还不忘嘱咐一句:“别再睡着了。”
洗了个澡后沈熹反而清醒了,而周言谕也因为下午睡过了,这个时间一点儿也不困,沈熹索性让他也去洗澡,周言谕洗完澡穿着沈熹的睡衣睡裤一面擦着头发出来后,沈熹正坐在一米八的大床一边继续津津有味地看日记,听到周言谕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睡不着了,再陪我聊聊吧,今天可是个难得的日子。”
第18章 十八 往事
周言谕醒来的时候,沈熹仍睡着。
周言谕一时没动,想起昨晚因为聊得太晚,两个人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于是就变成了这样,简直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那应该是他去到沈家第二年左右,噩梦没有那么严重了,他又入了小学,不能总赖着雪姨,开始一个人睡觉之后的事,有一天沈熹偷偷溜进了他的房间里,他一开始不明白沈熹要做什么,后来才知道沈熹原来是一个人耐不住寂寞来找他趁夜溜出去玩耍的,那时他在不知道沈熹病情的时候自然奉陪,后来每每想起来时都忍不住会感到后怕,但那时两人都还小,不知轻重,又正值喜欢到处冒险玩耍的年纪,哪里会管那么多,也有被发现被责罚的经历,但男孩子皮得很,尤其是沈熹虽然一直被大人耳提面命,却因为身体没什么状况就将之忽略,然后一玩起来就变本加厉,把什么都抛在了脑后。
后来就是八岁发病以后,周言谕死活不肯陪沈熹夜游了,白天的话他则会牢牢看住他,倒也不是完全不陪他玩,适当的游戏和运动还是会奉陪,沈熹自己随着年纪的增长也慢慢知道收敛了,至少学会了自控,那时正是周言谕刚刚开始出声讲话的时期,既然不能出去玩,沈熹嫌一个人闷得慌,就抱着枕头过来找周言谕聊天,每次都是聊到睡着为止,醒来就像现在这样。
再后来,两人念高中住了校,同一个寝室,沈熹睡下铺,周言谕睡上铺,大学一起出国留学,虽然不同系,但两人租了一间公寓,有两间卧室,由于两人睡眠的时间已经不大相同,其实是沈熹因为身体的缘故刻意培养早睡早起的习惯,周言谕的话事情多,又坚持要顾到沈熹的三餐,所以睡得比沈熹会晚很多,不过早上就会跟着沈熹在同一个时间起来,然后在午餐后找时间午睡。
回国后沈熹接下了影视公司的活,周言谕的专业原本跟影视和经营方面无关,其实选专业的时候他们都把沈家分门别类的公司性质考虑过一遍,不过最后沈奶奶一句话,说大学应该是开心自由的时间,所以先别管沈家的事业,只选自己喜欢的专业,于是沈熹选了建筑,周言谕选了历史,不过他们还是兼了经济学、企业管理和金融,无论如何,他们还是希望帮沈家分担一些责任,而不是只顾自己去潇洒。
周言谕专注地看着沈熹,回忆便略略浮上心头,他知道到了早晨沈熹会变得很容易醒过来,无论前一晚睡了多久,于是他尽快下床,他的动作很轻很轻,只拿了床头柜的手机,也不穿鞋,赤着脚就离开了卧室。
手机闹铃在周言谕出了沈熹的家门后响了起来,周言谕稍稍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赶得及时,他按下密码锁,打开自己家门,便径直往浴室走去。
沈熹是在周言谕离开后慢慢转醒的,其实周言谕下床时他就感觉到了,不过意识还没有清醒,而且因为昨天睡得太晚,才几个小时的睡眠让他感到有些头疼,但实际上已经再也不可能入睡,这就是熬夜的后果,不过就算知道会是这样,难得跟周言谕像孩子时那样天南地北地东扯西聊,他的心情还是很好,这也多亏了那本日记,一旦回忆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来,话题根本就刹不住,好多事情明明两人经历的是同一件,可心情和感受却截然不同,所以怎么聊都聊不完。
不过醒来头疼这件事还是令沈熹感到有些糟糕,只因他的身体纵然是再细微的情况,都是不能对周言谕隐瞒的,这是他必须遵守的规则,就算必须会令周言谕感到担心,他也破坏不得。
果不其然,当他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时,周言谕第一个动作就是靠近他摸他额头,然后低声问:“头疼吗?”
沈熹老实地点点头,不过仍是对周言谕说:“放心,我没那么弱,不是说心情好身体的细胞也会感到愉悦,就不会生病的嘛。”
周言谕“嗯”了一声,沈熹额头的温度正常,他也就放下心来,沈熹的身体马虎不得,不过幸而在自己面前,沈熹从不会逞强,对他来说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所以这种时候他只要不掉以轻心就好。
“去吃粥吧,我先打电话过去让他们煮起来,我饿坏了。”沈熹边说边拿起手机,周言谕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又想念黄楼的粥了。
第19章 十九 道喜
过了个周末,沈熹和周言谕的事已经经过了媒体的一番大肆渲染,周六周日当事人不在,当然不会被记者采访到,但花边小报和网上却满是所谓“第三者”的“爆料”,沈熹虽然不是什么大明星,但作为影视公司的老板,他仍是在媒体的捕捉范围之内,沈熹也是料到自己一旦公开有男朋友就会面临这个问题,于是才会在这之前回家打招呼,不过还真只是打了个招呼而已,当然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撇开周言谕早已被认定是沈家的人不说,他时时刻刻的守护,奶奶也好,父母亲都好,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男朋友也好,一辈子也罢,如果这个人是周言谕,他们压根都不会反对,说起来,这好像也是先天性疾病的好处,任性的简直超乎想象。
他们的车进了地下停车库,遭到车库警卫的注目,他们走进大厅,大厅两个前台仿佛特别精神,两双黑乎乎的眼睛亮晶晶地瞅着他们,并大声地跟他们打招呼,一路遇到的员工们目光似乎也在他们身上停留地特别久,但总觉得是一股喜气,而不是让人不舒服的眼光,那种眼神,好像就差没当面道一声“恭喜”了。
第一个当面来说“恭喜”的人是黄咏雪,她居然还伸手讨要喜糖,她笑得神秘兮兮,于是当沈熹和周言谕分别进入办公室的时候,就见到了张贴在玻璃窗上的大红喜字,沈熹好整以暇地盯着那个“囍”字半晌,便吩咐秘书直接去买喜糖,而周言谕的电话也进来了,他对沈熹说的是“你要办酒可以,但要改日”,说完,就干脆地挂了电话,沈熹摸摸鼻子,索性打开电脑翻起黄历来。
这天整个公司简直像是在过节,沈熹的秘书余晴周到得很,喜糖连片场也发到了,不过片场跟公司环境不一样,这一天整个片场失恋的人比过节的人多得多,哀嚎和惊吓接连起伏,米歇尔在化妆室收到沈熹的喜糖,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将包装精致的喜糖收进自己的手袋里。
这日周言谕难得的按时下了班,准备带沈熹早早地回家休息,堵他们的人有好几个,自然都是来问办酒的事的,沈熹办事利索得很,一早就定好了这周五,于是就将堵他们的人都打发了回去,而周言谕知道沈熹一头疼就特别想吃他煮的汤,于是车就先开往了超市,两人准备去买一些新鲜的食材回去。
惯例是周言谕推车,沈熹挑选,这个点超市的人并不少,但尚没有到拥挤的程度,推着车子偶尔需要让个道,好让对面的推车顺利通过。
买食材的同时,顺便也补足一些家用,洗发水,牙膏,牙刷,肥皂,纸巾,沈熹选什么,周言谕就用什么,沈熹本来就挑剔得很,周言谕要再是想挑,那世上就没什么可买的东西了。
见沈熹一样一样将食材丢进推车,周言谕暗中盘算着各种酱料,等沈熹选完称完,两人走向调料区,沈熹顺理成章接过推车的工作,看着周言谕一本正经地买盐和酱油等用料,家里常不开火,要什么没什么,等买完这些酱料,周言谕又往锅碗瓢盆的货架方向走去,沈熹有些纳闷,因为他记得汤锅自己曾经买过一个放在周言谕的公寓里,随后见周言谕手上拿的东西,哦,原来是两个汤勺。
等把工具都挑完了,推车又回到周言谕的手中,此刻,沈熹正在挑酒,一坛女儿红,两瓶上等红酒,还有原装进口的日本酒,这时已经是满满一推车的东西了,两人走到柜台结账,刷的是沈熹的卡,但超市的会员卡却在周言谕的皮夹里。
两人一人一张收好自己的卡,再将商品重新放回推车,然后往停车场走去。
第20章 二十 暖暖的汤
回到家中,周言谕掌勺,沈熹做助手,洗菜切菜,驾轻就熟,沈熹喜欢吃土锅焖出来的米饭,所以周言谕煮饭从不用电饭煲,他将水和火候掌握得一丝不苟,醇醇的米饭香很快就溢满厨房,等汤料下了锅,定好时间,两人就都出了厨房,沈熹正在客厅里倒温好的女儿红,周言谕将方才的小菜端上了桌,一盘糖醋里脊,一盘水晶虾仁,一盘清炒油麦菜,一盘青菜香菇。
“差点忘了,机票买好了,明天会有人找你拍张照。”沈熹将酒杯递给周言谕,道。
“嗯。”周言谕点头,却对沈熹道:“周五你别喝酒,我来喝。”
“那我开车。”沈熹说着笑起来:“这种事也只有我们公司才做得出来,喏,这可是我们的喜酒。”
周言谕镜片后的眼睛注视沈熹,端着酒杯道:“等我们去罗马,应该就会被报道成蜜月旅行了。”
“对哦。”似是感到有一丝新鲜和趣味,笑意映上了沈熹漆黑的眸,他轻啜一口,道:“这没什么不好的,免费宣传,等我们回来,股票又涨一轮。”
周言谕不置可否,只道:“事态发展下去,记者招待会也免不了。”
“我们好歹身在娱乐界,虽说是幕后,也不可能点尘不沾,就当是娱乐大众了。”沈熹说得好不轻巧,一面动筷,将一颗虾仁放进嘴里,品尝着,只觉得鲜美无敌,忍不住露出满足的表情来。
这四个菜都是沈熹喜欢吃的,不一会儿,定时器在厨房里轻鸣,周言谕转去厨房端来炖了一个半小时的排骨莲藕汤,盛了一碗给沈熹,沈熹一勺一勺舀入口中,入喉之后慢慢的就从胃暖到了心田里,然后一下子就融入了四肢百骸,整个身体也因此充满暖意,困扰了他一整天的头疼仿佛也在此时得到了纾解。
洗碗的时候,周言谕在浴室里放洗澡水,半个小时后,他洗碗出来,果然见沈熹已困得躺倒在沙发上,昨夜睡眠太少,喝了酒之后最容易犯困,周言谕走去沙发边低语:“沈熹,去洗澡。”
沈熹微微睁眼,一手不自觉扶额,周言谕见状扶他慢慢起来,免得起太快惊扰了心脏,坐了片刻后,沈熹才进入浴室,周言谕去拿睡袍和毛巾,这些是两个人的公寓都互相备有的物品,等沈熹泡进了浴缸里,只觉得睡意更浓,少眠加上一天的疲劳全都显现,周言谕坐在浴缸一头替他轻轻按压太阳穴,随后从头到肩膀一点一点按摩下去,沈熹整个人放松下来,周言谕低低地道:“睡吧,什么都别去想,今晚好好睡一觉。”
迷迷糊糊中沈熹应了一声,周言谕探着水温,在热度还足够的情况下就先将沈熹捞出来抱到了沙发上,那里他已经准备好了厚厚的浴巾,他将沈熹整个裹在浴巾里,一点一点擦干后把浴巾抽走,下面是宽松却带有厚度的睡袍,周言谕连着睡袍将沈熹抱入卧室,帮他穿上睡袍,再盖好被子,这时才拿来吹风机,将风调到最低声音最轻的一档,慢慢将沈熹的头发吹干,然后才收起吹风机关灯离开卧室,顺手带上了门。
沈熹这一晚睡得很沉,周言谕两次去卧室查看,都能听到他沉静而清浅的呼吸声,周言谕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上他的心口,那里面的震动一下又一下,多年来两人费尽心思只为护好它使它能继续有力地跳动,而幸好,它在他们的小心看护下,也没有再一次发作,只是定期的检查从没有落下,沈熹的情况稳定,就不需要打针吃药,这些安好都是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才好不容易得来的,因此也会加倍珍惜。
为沈熹掖好被角,周言谕再度转去书房。
沈熹一觉睡到大天亮,睁开眼见是周言谕的卧室,转身却发现他不在身边,便知他一定又睡在了书房的沙发上了。
沈熹有些没辙,只因每每周言谕若工作到超过半夜三点,就不会再进卧室,主要还是因为一旦过了三点,自己就会从深度睡眠慢慢回到浅层睡眠,一来容易被声音吵醒,二来醒后就不容易再入睡,所以周言谕宁愿在别的地方随便躺几个小时,也绝不会接近卧室一步。
沈熹在睡袍外又披了一件衣服,才蹑足走去书房。
正如沈熹所想,周言谕果然枕着手臂侧着身子躺在书房的沙发上,沈熹瞥了一眼边柜上的手机,直接将手机拿走,又帮周言谕拉了拉身上的被子,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