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先吃点早餐。”
顾尺踹翻的椅子被重新拉起来,管家让于贝坐。
[先生呢?]于贝抿唇,问得很小心翼翼,眼睛还偷偷朝敞开的门看。
“少爷......”管家欲言又止,“少爷今早的班机,已经走了,R国那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完。”
于贝的吊着的那口气好像突然被抽走了,腰身突然软下来。
“学校那边,少爷已经给您请好假了,最近......”
顾尺说让他好好反省,否则就不用去学校了,于贝彻底知道顾尺那些话并不是玩笑。
于贝抹了抹眼睛,哭不出来,但眼睛酸涩得疼。
“还有您暂时不能离开房间。”
管家很为难,昨晚顾尺突然回来,他也被吓了一跳。
楼上动静太大,他在楼下听得清楚,顾尺这次是真要和于贝来硬的了。
于贝低头,手指不知所措的捏指甲盖。
“您别太担心,兴许少爷回国的时候就消气了。”
管家只能这样安慰于贝。
管家离开的时候还不忘遵从顾尺的吩咐把门关了。
于贝没动早饭,钻回被子里,将顾尺的枕头抱得紧紧的,他太累了。
于贝做了个很长的梦。
顾尺说他不乖不要他了,不管他怎么求都没用。
顾尺还说要把他送回于家,以后再也不想看到他了。他躲在房间里不出来,顾尺拎着他的衣服把他扔上车,亲自到于家去退货。
于杰害怕得罪顾尺,说要打断于贝的腿替顾尺出气。
[先生,我不要待在这里!]
[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于贝抓住顾尺的衣服拼命的求他,顾尺只是冷漠的掰开他的手指,头也不会的走了。
于浩肆无忌惮的欺负他,他又变回从前于家最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就像阴沟里的臭老鼠,于家人人见了他都要踹上两脚,才能顺气。
于贝哭得厉害,顾尺却什么也听不见,直到彻底消失在于家的院子里。
梦里于贝在哭,梦外面于贝还是在哭,他惊醒的时候顾尺的枕头被他打湿了大半。
于贝坐起来,不敢再睡,生怕又做刚才那样的噩梦,盯着床单上的精细的花纹发呆。
午饭是保姆送过来的,管家出去采购顾宅的日用了。
“吃饭了。”保姆本来就不待见于贝,之前顾尺很宠于贝,她也不敢明面上苛待于贝。现在顾宅上下谁都知道顾尺恼于贝了,她当然抓着机会就要讽刺于贝两句。
而且于贝胆子小,性子软,她根本不担心于贝向顾尺吹枕头风。
“给你放这儿了。”
“不抓紧多吃两口,以后还有没有得吃,就不一定了。”保姆的话语和表情一样嘲讽。
她在顾宅上班五六年了,清楚顾尺什么脾气,敢惹他生气,都没好下场。
保姆一边讽刺于贝,一边收走凉透的早餐。
“顾少以后肯定是要和女人结婚,传宗接代的,你别天天痴心妄想。”
“这么年轻干什么不好,偏偏学别人卖、屁、股。”
“没皮没脸......”
于贝瞳孔猛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把针狠狠的扎住,疼得他体无完肤。
他说不出话,甚至没勇气和保姆对峙告诉她自己不是那种人,生怕从她嘴里吐出更污浊的言语......
顾尺从R国回来是两天后。
于贝正看着窗外发呆,脸色很不好,管家敲门进来说顾尺叫他下去。
一听顾尺回来了,于贝黯然的眼睛忽的闪了闪,拖着疲惫的身体下床穿鞋。
走到楼梯的时,于贝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顾尺。
顾尺正看不远处的雪球进食,面色平常。
顾尺还是那么好看,于贝想多看他两眼,但视线却越来越模糊了,完全看不清顾尺的脸。
“过来。”
顾尺突然扭转视线,看向楼梯发呆的于贝。
于贝回神,迈开步子,他的腿很软,脑子也空白了。
于贝不知道发生什么了,身体突然失去重,随即听到炸耳的惊呼。
摔在地板上时,疼痛感都麻木到不明显了,于贝的视线一片漆黑,顾尺的身影几乎是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第五十四章 先生凶他,不喜欢他了
“顾少,小贝太不懂事,让您费心了。”
医院VIP病房,于杰和于浩方才赶过来,仔细看了眼床上昏睡的于贝,随即松了口气。
“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啊?”于杰一脸关怀,“还是怪他不懂事,给尽您添麻烦了。”
顾尺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冷眼看着于杰和于浩,没搭腔。
于杰于浩究竟是不是正真关心于贝,顾尺当然很清楚。
于杰还在假惺惺的说着那些关怀、请罪的话,于浩就要真实很多了,他几乎没开口,盯着床上的于贝暗笑,心里也恨,没把于贝摔死或者半残。
于贝要是摔死了,于浩估计能多开几瓶香槟庆祝。
“顾少,您天天日理万机,小贝在这里躺着,只能给您频添麻烦,要不等他醒了,我把他接回于家养着,等养好了再给您送过来。”
于杰舔笑,一副为顾尺着想的样子,其实他自己也有小心思。
当初送于贝过来前,于杰没少给于贝洗脑,让他多给顾尺吹吹枕头风,让顾尺多和于家合作。
结果到现在,除开一开始顾尺给于氏的那笔融资外,他们几乎没从顾尺身上讨到好。
于贝办事不得力,于杰当然想好好管教管教。
顾尺没搭腔,冰冷的一个对视,瞬时让于杰心梗了。
于杰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顾尺这尊财神爷,他们得罪不起,只能识趣的不再打歪主意。
看出顾尺并不待见他们父子,于杰知趣的带着于浩走了。
来之前,于杰就叮嘱过于浩,让他别胡言乱语,于浩憋屈了一路,下到地下停车场才开口说话。
“爸,那个顾尺也太嚣张了!”
“说起来还是您的小辈,居然敢蹬鼻子上脸,压根不把我们于家放在眼里。”
“哼。”于杰气愤的冷哼一声,如果不是因为有求于顾尺,他犯得着忍气吞声。
“那个臭小子我忍他很久了,风水轮流转,等他求我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他。”于杰完全没了在病房的谄媚样,气得脸红脖子粗。
“那个于贝也是,没用的废物!”于浩咬牙说话,要是于贝落到手上,估计能被一巴掌拍死。
“还好他那张脸没花。”于杰说到这还在庆幸,于贝是他们套住顾尺的唯一筹码,于贝要是被厌弃了,于家也得跟着遭殃。
于杰他们收到消息,说于贝从楼梯上摔下来,就立马赶过来了。
于贝的死活,说白了,于家根本没人关心。
要是于贝直接摔死还好,顾尺反过来得欠他们于家一个人情。
于贝要没摔死,残废或者破相,对于家而言不但没有益处,还可能失去这个筹码。
顾尺他们这种太子党,哪个不是喜新厌旧,喜欢漂亮的。
“爸,咱们干嘛非得和顾尺合作。”于浩靠在座椅上,“那个顾邵不是也想跟您合作嘛。”
“我看他比顾尺好多了。”
“我一看到顾尺那副盛气凌人的嘴脸,就来气!”
于浩手上拳头都捏紧了。
“你不懂。”于杰摇头,“顾家还是顾尺当家,他的话才做得了数,那个顾邵虽然是顾尺的哥,但手上没什么实权。”
“要是被顾尺知道我们和顾邵有交际,于氏就完了。”
“......”于浩脸上写满不甘,半晌没说话,最后气愤的啧了一声。
病房。
于杰一行人刚走没多久,于贝就醒了。
医生说他两天没怎么进食低血糖,所以才会晕倒。
“醒了。”顾尺看他抬手,起身走到床边。
于贝视线还恍恍惚惚的,头痛得一片乱麻。
顾尺按下传唤铃,医生很快进来,直到看清白大褂的医生,于贝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医院。
于贝机械的配合医生检查,带着夹板的手被从被子里拿出来,白色的绷带厚厚的裹了一层。
身体渐渐恢复知觉,于贝就觉自己全身都在发痛,脑中的意识也慢慢清晰起来。
顾尺生他的气,凶他。
于贝原本就痛,再想到之前发生的事,委屈一股脑的涌上来,检查刚才进行到一半,于贝眼圈全红了,眼泪顺着眼角滑。
“你是不是碰到他伤口,弄痛他了。”一直站在旁侧的顾尺开口,语气严肃,好像要追究医生的罪责似的。
“顾少,应该是麻药药效过了。”医生汗,忙解释。
顾尺眉心打结,不再开口。
医生很快检查完毕,于贝左手骨折,腿腕扭伤,身体还有多处擦伤。
医生还是建议顾尺再给于贝做一个全身检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内伤。
“你看时间安排。”顾尺语气挺冷的。
医生应下,赶紧走了。
“哭什么。”顾尺站在床头,和于贝说话语气生硬得很,“现在知道痛了。”
“于贝,你胆子肥了还敢绝食。”
顾尺原本就生气,结果于贝又闹绝食这一出,让他更生气。
于贝怯生生的看了看顾尺,随后用没骨折的右手拉起被子捂在脸上,不敢看顾尺。
顾尺太冷了,于贝不喜欢,也怕。
“说你两句还生气了。”顾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于贝隔着被子摇头,他哪敢生顾尺的气,顶多只是怕这样冰冷的顾尺。
顾尺看到他缠着绷带的手脚,到腔口的脾气生生憋了回去。
于贝这个样子太可怜了,就和小流浪汉似的。
“你闷不闷。”顾尺语气稍稍缓和,俯身去掀于贝蒙在头上的被子。
被子挪开,露出于贝哭花的脸。
“怎么这么爱哭。”
顾尺深吸了口气,语调彻底温柔下来了,顺手扯过一边的面巾纸,给于贝擦脸。
顾尺突然温柔体贴起来,于贝心里更委屈,他抿唇看着顾尺,眼睛模糊得厉害。
顾尺擦眼泪的速度压根赶不上他哭的速度。
“别哭了。”顾尺无奈叹了口气,“一会儿吃点东西。”
于贝没应,眼睛一直盯着顾尺看,好像他一眨眼这个温柔的顾尺就会消失不见,又变回那个和他生气的顾尺。
顾尺觉得自己真挺奇怪,明明是于贝犯错在先,结果现在倒成了他服软。
于贝情绪渐渐缓和下来。
顾尺站到床边给管家打电话,回过身发现于贝还在盯着自己看。
“怎么了?”顾尺一边问话一边走过来,手指忍不出穿进于贝的头发揉两下。
于贝微微眯起眼睛,喜欢顾尺这时候的亲密触碰,让他找到丢失的安全感。
“以后听话点。”顾尺沉声说着,手指退出来,指腹揉于贝的上眼皮,其实于贝一直挺乖的,起码在这次同学聚会前是乖的。
“我出国前,你一直很乖,突然就不乖了。”
这件事顾尺不想再追究了。
于贝弄成现在这样,顾尺要说一点不心疼是假的。
活蹦乱跳的小孩儿突然躺病床上,恹恹的。
于贝眼圈又有些发热,傻傻的一直跟顾尺点头。
顾尺只要还要他,于贝就不怕。
[先生,我想坐起来。]
一直躺着,于贝觉得身体好累,没什么精神。
顾尺往床头垫了一个丝绒的软枕头,避开他的伤口,扶他坐起来。
这时候管家拎着食盒进来了。
于贝两天没吃饭,管家也因为这件事被训了一顿,顾尺怪他办事不利,也没第一时间向他汇报情况。
管家送了瘦肉粥过来,还有棒骨汤。
于贝手脚都不方便,只能顾尺喂他吃。
于贝很乖,顾尺喂他,他就埋头安安静静的吃,顾尺偶尔还给他擦一下嘴。
“学校那边给你请假了,等你好了再回去。”
顾尺一边喂饭,开口道。
“你的书包我让人送过来,住院这段时间,你可以看看书。”
于贝点头,张嘴又吃了顾尺勺子里的粥。
“喝点汤。”
粥和汤都是保温盅带过来的,正热乎。
于贝噘唇吹了吹气,试探性喝了一口。
于贝偶尔会抬眸偷看顾尺,看到顾尺平静如水的面容,又让他找到了平常和顾尺相处的感觉。
顾尺捏住于贝的下巴,没使多少劲,用面巾纸给他擦嘴巴。
于贝心里憋着些话,在顾尺起身准备走开的时候终于是憋不住。
顾尺的衣角被于贝抓住,就像那晚在卧室,于贝也是这样抓着他。只是那时候,顾尺冷漠的让他撒手了。
那晚于贝多少留下心理阴影了,现在抓着顾尺都心虚。
[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凶我啊...]
[别不要我了好不好...]
于贝手痛,一笔一划都很困难,顾尺耐心看下来,心头突然很不是滋味。
于贝仰着脖子望他,希望从顾尺脸上看到一个确切的回答,他很迫切又很害怕,怕顾尺给出的答案并不是他渴望听到的。
顾尺捏了下他的脸站起身,将于贝抓在他衣服上的手摘下来放被子上。
“别胡思乱想了。”顾尺嗓音很沉,听起来并没有之前那么温柔。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啊.....顾尺给不了于贝关于日后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