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素商惊愕:“你回去做什么?”
芦花拿手帕擦拭眼角:“我也加入了组织,一直在外面待着可不成,我要回去和同志们一起工作!”
这也是位女战士,顺带一提,张夏晚的遗骨也是她处理的,那勇敢的女人在烈火中化为灰,在芦花登船时,她按照张夏晚的遗嘱,将骨灰撒在了张夏晚一直渴望看到的海洋中。
张素商的喉头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半晌他才说:“我们姐弟欠你的,真是还不清了。”
芦花摇头一笑:“少爷别这么说,若没有小姐,我怕是已经被卖到山里去了哩,哪里能有现在的模样?”
她其实才28岁,看起来却已经四十多了,她很瘦,眼睛很亮,张素商尊敬这样的人。
他诚恳的说道:“请不要再叫我少爷,我已经不是少爷了,叫我素商或秋璞都好,我以后也管你叫芦花姐,好吗?”
芦花爽朗的应了,张素商又强硬的塞给芦花一笔钱,拿了兴华的行李,被车送了回去。
张素商两手空空的去,大包小包的回,背上还有个女娃娃,索尼娅等人都被吓了一跳。
米沙等几个俄国年轻人凑过来:“这孩子哪来的?”
张素商:“我姐姐的女儿,她去世了,就托人把女儿送到这边交给我。”
兴华缩在舅舅的怀里,不说话,也不吵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畏惧,但很快又在张素商的怀里睡着了。
对于张素商捡了个外甥女回来抚养这事,大家都很理解,索尼娅、娜斯佳、安菲萨等几个女孩还在路上帮忙照顾过兴华,有家庭的博克、吉利斯也会搭把手,让第一次养小孩的张素商轻松很多。
之后他们又从旧金山一路巡演回纽约,霍华德因这群出色的选手赚了一大笔钱,给分红时也十分爽快。
张素商特意问他:“如果我要在纽约置产,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霍华德对美人的态度总是特别好,他挠着头:“啊?置产啊?什么价位的?”
张素商报了个数字,那也是他此次冰演的分红,要买个大公寓也绰绰有余,霍华德连连点头:“那你的预算挺多的。”
坐在旁边为马刷毛的比莉温柔的笑道:“如果是这样的价格,我手头倒是有合适的房源,是我叔叔的,他要回南部管理农场,就想把这边的房产处理掉,那是临街的小屋,在曼哈顿,二层住人,第一层被叔叔的妻子拿去做服装店。”
张素商立刻拍板:“我要了。”
再次置产的张素商在离开美国前将这套房屋交给了秦步宇等在此处的华人留学生,说是随他们使用,这些人都是同志,品行可靠,十分信得过。
秦步宇都惊呆了:“可、可是我才来美国,而且我们只见过一面,这么重要的资产交给我真的好吗?”
张素商本来还有点不放心呢,见他这样也安心了:“我们之间已经签订了租房合同,合同的另一份,我交给了大富豪霍华德帮忙保管,所以我不担心你毁约。”
他眨眨眼:“放心,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待在俄国,你就把这里当家住着就好了。”
处理好这些事,他和伙伴们踏上了回俄的路。
这时兴华满1岁了,她已彻底断奶,平时吃些软烂清淡的食物就行,张素商十分庆幸她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已经断奶,不然他恐怕还要牵一头羊上船,以保证这姑娘不断粮。
而在上船前,张素商还给俄国那边发了封电报。
【亲爱的廖莎,我们要有一个小女孩了,她叫兴华,是我去世的姐姐的孩子,你能在我回家前,帮忙准备一个幼儿房间吗?】
接到这个消息的阿列克谢脚下一崴,跌坐在地上,接着在外人莫名其妙的眼神中,连滚带爬的冲向婴幼儿用品商店。
这时熊大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有女儿了。
第99章
这年头拐子还挺猖獗的, 张素商每次和女学生们一起出门比赛表演的时候,都会让米沙、卢卡斯多注意些她们的安全。
而等兴华过来以后,大家在回程路上就主要关注她了。
大的被拐走时还要叫几声, 小的这个真是抱起就能带走。
张素商可不想过个十几二十年,再找到兴华时,发现她在某个山沟沟里生第不知道几个孩子,真那样的话, 他恐怕要找李源给他造点危险物品。
幸好一群年轻的熊围着, 加上运气好, 归家之路没有什么波折, 他们顺利抵达了圣彼得堡, 而阿列克谢已经等候在了那里。
金发蓝眼、身高一米九的帅哥穿着大衣站在那里, 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目光,平心而论,这个拿到好莱坞都可以当影星的男人拥有绝对英俊的外表,而他清澈的眼睛就像耀眼的宝石。
他焦急的等候着, 时不时跺脚, 直到蒸汽火车头发出鸣笛,阿列克谢朝着那边赶去。
乘客们提着行李下车, 而阿列克谢等啊等, 终于等到了他想见的人。
先下来的是米沙,他和卢卡斯为张素商提着行李箱,接着尼金斯基背着好几个包也下来了,然后是女孩们,最后是抱着一个红裙小女孩的张素商。
这裙子还是他在离开美国前特意跑去商店购置的, 款式很新, 大大的蝴蝶结缀在胸口, 十分可爱。
阿列克谢眼前一亮:“秋卡!”他迎上去,就看到了张素商怀里的兴华。
小姑娘黑发黑眼,小小呃,与阿列克谢预想中的不同的是,她并没有与张素商相似的美丽外表,顶天了算白皙清秀,但考虑到她的生父是个四十多岁、肥胖残暴的老男人,母亲再美丽,美貌的基因也被中和没了,她低矮的鼻梁和不大的眼睛预示着她与美貌无缘,阿列克谢打量了两秒,却还是觉得她好可爱哦。
他伸手,友善的说道:“你好,小小姐,我是阿列克谢,你可以叫我廖莎。”
张素商回道:“她还不太会说话呢,回来的路上,我有试着教她,但她目前只学会叫我爸爸,舅舅都叫不清楚。”
爸爸妈妈是最简单的发音,几乎全世界的孩子都这么唤父母,张素商教不会外甥女叫舅舅,干脆改教她叫爸了。
阿列克谢温和的说道:“我们可以一起教她。”
他接过张素商的行李箱和背包,张素商说了几句话,示意大家可以各回各家,接着他们一起走到火车站站口,尼金斯基和他们顺路,便也一起,伍夜明已经开了车等在那里。
“嘿,秋璞,欢迎回来!”这位老朋友热情的说道:“静湖在医院太忙了,要晚上才回家,佩斯又被校长叫去罚站了,只能我来接你,咱们晚饭一起吃吧。”
接着他也看到张素商怀里的幼儿:“诶呦,这就是咱们的大外甥女啊,真可爱,快上来,外头冷呢,别让孩子吹了风。”
张素商走时,俄国的初夏还未到来,如今秋季都走过了一半,风又萧瑟起来。
兴华一直缩在张素商怀里,眼珠子骨碌碌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看起来比几个月前才见面那会儿大胆了不少。
小孩子总是最敏感的,张素商虽然初次接手一个孩子,但他的财力在这个时代算得上不错,能给孩子一个相对充裕的生存环境,加上平时只要没事都抱着她,安全感给足,兴华便自然而然的与他亲近起来。
而张素商早就做好丁克一辈子的准备,突然天降个小孩砸手里,一开始是硬着头皮全凭责任感在养,这会儿也有了感情。
他小心翼翼的用外衣包住她,指着车窗外的世界,用中文对她说道:“兴华,这就是咱们接下来要住的城市,我们的家也在这里。”
兴华肉肉的小脸靠着舅舅的肩上,眼底倒映圣彼得堡具有历史感的建筑物,街边穿着厚实朴素衣物匆匆走过的行人,还有路边的落叶,身着工装成群结队欢笑着的女性工人,墙上贴着歌颂劳动的画报,耳边是风声与大人们谈话的声音。
儿童的记忆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很多人在长大后回忆童年时,记忆起点往往是幼时不经意记下的片段。
而这是兴华记忆里的第一个片段,她太小,不到记事的年龄,可直到很多年后,她都可以肯定地说,她最早的记忆,是圣彼得堡的街道,车辆的震动,还有舅舅和阿爸的怀抱。
伍夜明将他们送到了楼下,看着阿列克谢小心翼翼的护着张素商和兴华上楼,和尼金斯基感叹:“原本我还担心他们老了以后没人照顾,你猜秋璞听到我的担忧后怎么说?”
尼金斯基顺着回问:“他怎么说?”
伍夜明哭笑不得:“他说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他未必能活到老,别看他这人老嚷嚷着要活到九十岁,其实心里还挺悲观的,现在就好了,有了兴华在,他和廖莎老来有靠。”
别看超人哥属于思想进步的人群,但年代所限,他在某些方面还是很传统,比如他固执的认为两口子在一起后应该要个小孩,和谁姓都不要紧,重要的事当周围熟悉的人一个个去世时,孩子可以给予父母莫大的心灵安慰,而且家里也能热闹些。
在他看来,张素商和阿列克谢在一起,牺牲是非常大的,他们不仅不能有生育,如果阿列克谢人到中年,突然后悔,转头去找女人结婚生子的话,张素商就太可怜了。
现在好了,有了兴华,张素商不说老有所依,起码多个能挂念的人。
尼金斯基想了一阵,才缓缓回道:“我觉得秋卡那样的好人,活到一百岁也是应该的,我现在也很想活到一百岁,就算老了以后不能跳舞,我也可以做编舞,因为人生很快乐,我渴望与家人、朋友同行,秋卡也喜欢我们,所以他会很努力地活到很久以后的。”
伍夜明惊讶的看着他,面露欣慰:“你真是变了好多。”
尼金斯基笑而不语,提着装满了礼物的行李箱转身朝家里赶去,在那里有从不放弃他的妻子,活泼可爱的女儿,还有他即将出世的第二个孩子。
而张素商原本看阿列克谢并不激动的模样,还以为他对兴华的态度就是不排斥呢,结果等他们进了家门,张素商就无语了。
所有边边角角都用布料包了起来,软乎乎的沙发上躺着一个大大的洋娃娃,原来的客房被改成了幼儿房,里面有手工打造的小床、衣柜和书桌、书架,以及几个软乎乎的鳄鱼布偶,因为阿列克谢听张素商说过,他最喜欢的动物就是鳄鱼。
阿列克谢甚至还购置了一个新的炉子,里面燃着煤,将屋子熏得暖烘烘的,就是往后他们要注意通风了。
张素商将兴华放在沙发上,让她抱着娃娃玩,转头似笑非笑的看他:“你很期待小女孩的到来嘛,我猜猜,你是不是还打算让她姓舒斌?”
舒斌就是阿列克谢的姓氏。
阿列克谢握住他的手,露出一个腼腆又坚定的笑:“我会把她当女儿养的,以后她的俄文名字就是凯瑟琳.阿列克谢耶夫娜,姓氏的话,可以是舒斌,当然也可以是张。”
张素商真诚的回道:“为了让孩子的名字短一段,她的大名还是叫张兴华吧,当然,你要叫她凯瑟琳的话,我也没有意见。”
他也坐在沙发上,转头看着小兴华,而阿列克谢从身后抱住他,气氛安逸而温馨。
有了兴华的日子,对张素商的人生而言是一个转折,只要想起十几年后席卷世界的战争,他就忍不住考虑更多。
那时候兴华也只是没成年的小女孩,在那样的风波里,她能好好活下来吗?他有志报国,可也要为孩子考虑,至少也要为她留一个退路,以及足以让她生活的钱财。
哪怕是出于为兴华往后人生的考虑,张素商也不能停止赚钱的脚步,何况他还要攒买飞机的钱。
他连价格都跟霍华德问好了,只差钱。
他没放弃这一年的花滑比赛,这让他没法像蒋静湖一样提前毕业,并直接在医院里有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但他的学业也依然没有落后其他同班的同学。
《琴声》的内容也是在此时进入了主线,那就是主角雅科夫的间谍之路,他并非是那种主流的浑身正气的主角,反而有点邪气,他先是用优异的骗术骗了一个□□的钱财,又借着这个□□的人脉,从他背后的高官那里获得了珍贵的情报,除此以外,他还精通多门语言,最后又被另一个国家的情报部门看中,并被发展为情报人员……
诶对,这家伙两头吃,紧接着他还凭借本身优越的外貌,假扮成一个美丽的女郎潜入第三个国家,并迷倒了这个国家的军官,差点就被求婚了,最后还被军官原来的未婚妻抓小三,而雅科夫又卸妆开始追这位家庭富有且出身高官家庭的大小姐。
而雅科夫这么做的目的,却是为了找到养父里奇的死因,大小姐的父亲就疑似是害死了里奇的人。
这骚操作搞的,许多头一回接触谍战类书籍的读者,包括那些追着张素商这张招牌的女性读者都目瞪口呆。
还、还可以这样的吗?
张素商自然不知道,此时在法国有一个戴着棕色假发的美丽“女郎”埃尔文捧着他的大作,双手颤抖,神情微妙。
埃尔文心里大叫,这是巧合吗?果然是巧合吧!
“艾琳娜,你还好吗?”一个英俊的法国军官柔情款款的看着他,埃尔文正要掐着嗓子回一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利而愤怒的女声。
“难怪你不来找我,阿尔芒,你居然背叛我!”
埃尔文内心升起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