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你这是玉玺?”韩越突然想起瞿秋离之前的新闻访谈,“那我可就报警,告你贩卖文物了。”
“就算不是玉玺又如何?”啤酒肚老板不屑,这古玩市场就是个考眼力的地方,“可我这是货真价实的古玉,卖你八百万都亏了。”
……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又吵起来了。
一个咬定是他们弄坏的,另一个咬定是老板故意碰瓷。
瞿秋离总觉得是小学生在吵架的即视感。
不过就像啤酒肚老板说的那样,店里有监控,只要两人确实上过手,那还真说不准到底是不是这两个人磕坏的。
再说这玉玺。
其实古玉器确实是最难鉴定的。
不要说什么碳十四检测,玉石原本就在地底下埋了数亿年,你靠这个检测年份?
所以玉器的鉴定,一般靠沁色,气味,腐蚀,凝物,以及时代流行趋势,与当时的工艺技术。
柜台上摆着那座玉玺,瞿秋离没有近看,但就那精雕细琢,细致入微,远超古代玉雕的工艺,基本上就已经可以判断是现代物品。
可能还是机械流水线雕琢的那种。
这老板怕不是批发的?坑一个算一个?
最后再来看玉器本身,水头极差,基本上就是个豆种品级,放在玉料原材市场,这顶多也就值个两三万,再加点工费,运输费,人工费,五万块钱,不能再多了。
啤酒肚老板要八百万,这岂止是狮子大开口这么简单了。
“报警吧。”瞿秋离打断两人的争吵,施施然道:“让警察叔叔来调解。”
如果监控不能证明清白,最起码不会被杀猪了,该赔多少就多少。
但如果更细致的调查,能查到这老板店铺里还有其他带裂纹的玉器,那基本上就不用赔了,这是碰瓷无疑了。
啤酒肚老板听到报警稍微有点慌,他原本就是看这两人的手表都值个一二百万,再加上一身穿着也价值不菲,所以才想吃个大户。
要正常情况下赔个十万八万也就了了。
他也能赚个对半了。
啧,这年轻老板,不识好歹,以后再跟他算账。
啤酒肚老板甩了甩手,“算了,算我倒霉,我等会儿还有急事,你们赔个八十万就行。”
如果他最开始说赔八十万,可能韩越和施诚这两个傻缺还真就赔钱走人了。
但现在嘛!
韩越怎么可能愿意吃这个亏?
再说了,施诚是他带来的,碰到这种事情,要是不解决好,以后朋友都没得做。
当即播了报警电话,可电话还没打通,就被施诚挂了。
他有案底,如果今天再进去一趟,就算他是受害者,估计家里也会知道。
到时候又少不得挨一顿批评。
再这样下去,他估计在国外就回不来了。
“八十万是吧?”施诚一双眯眯眼,泛着骇人的寒光,“我敢给,你敢收吗?”
啤酒肚老板顿时背脊发凉。
他靠着做这种黑心生意,攒了点儿家底儿,但是也不敢跟那些真正的有钱人硬碰硬。
最开始他看这眯眯眼年轻人一口的ABC,以为他是什么华裔,所以才敢张那么大口。
可现在一听中文不是说得挺流利嘛。
啤酒肚老板在施诚蛇蝎般的目光下,喉结滚动,“十,不,八万就行。”
施诚勾着嘴角,“行,刷卡。”
营业员马不停蹄的拿来了刷卡机,这人怎么突然变脸,太吓人了。
瞿秋离内心翻了个白眼,还是好心的给韩越发了条信息,让他们找老板要收据,以及店铺出具的鉴定证书。
鉴定证书是批发的,但店铺的logo却不是假的。
这些都是证据。
没他什么事儿了,转身回了自己的铺子。
刁小芸一脸吃瓜群众的模样,“怎么样了?老板。”
“留证了。”话虽然是这么说,瞿秋离也给韩越提醒了,至于韩越之后要不要报警,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至于对面老板,会不会在暗地里给他使坏,那就拭目以待。
半个小时后,警察叔叔的车开到了门口,把对面的啤酒肚老板带走了。
看来那韩越也不是蠢得无可救药。
瞿秋离原本以为这事情就这么告一段落了,但是没多久那个施诚就来到了他的铺子里。
“假少爷,oh,不,瞿少爷,今天的事情,多谢。”施诚端的就是一派风流。
报警是韩越报的,跟他没多大关系,甚至还觉得为了这几万块钱报警有点丢人。
所以他把那假玉玺全部交给了韩越,让他自己去处理。
而他自己,好不容易碰到个可心人,不来试探两句,都对不起他自己。
瞿秋离本身就厌恶施诚,他坐在柜台里,头都没有抬一下,“不必,只是路过而已。”
施诚丝毫不在意瞿秋离的冷漠,“为了表达感谢,今晚请你喝一杯,怎么样?地点随你挑选。”
瞿秋离抬头看着施诚,这人是听不懂人话?
“不喝,施少爷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那请你自便。”
施诚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瞿少爷还真是个大忙人,那我现在要在你这里买古董,你总该招待一下顾客吧?”
“施少爷要买什么?随意参观,看上什么再给你介绍。”瞿秋离对于送上门来的生意,从来都不会放过。
施诚原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哪里懂什么古董古玩这种东西。
看了一圈儿,他把目光投向了店铺里最显眼的那个展示柜。
展示柜里挂着一幅山水画,就是祁明哲大佬那一幅。
也就是这店里的镇店之宝。
“瞿少爷就给我介绍一下这幅画吧!”
瞿秋离整个一大无语。
他该说施诚眼光好呢,还是说施诚眼光不好呢?
这幅山水图,之前来问价的人不少,甚至还有人出了天价,但他从没想着要卖。
“抱歉,这幅画不卖。施少爷换个别的吧。”
施诚眉毛一挑,“我还就看上这一幅画了,瞿少爷开价吧。”
他觉得就没有钱不能解决的事情。
他进店之前就打听过了,圈子里在瞿秋离这里买的古董也就几十万到几百万这个价位。
这幅画挂在最显眼的位置,估计价格能高一些,他想着最多也就一两千万。
他现在是没这么多钱,找朋友倒个手,把画拿回家,哄了亲爹高兴,那他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完全没把这点钱看在眼里。
甚至还想着一掷千金,或许能博瞿秋离这个冷美人一笑。
“这幅画真的不卖。”瞿秋离转头拿了别的山水图出来,“这也是山水图,年代还要更久远一些。”
“不,我就要那一幅。”施诚都没看瞿秋离新拿出这一幅画,指着展示柜里的山水图:“我就喜欢这一幅。”
“这幅图是祁明哲的真迹。”瞿秋离懒得跟他废话,“施少爷或许可以先查一下祁明哲。”
施诚被瞿秋离那淡漠的眼神看得兽血沸腾。
这样子的冷美人,玩起来才带劲儿。
“我买来送我爸的,太差的拿不出手。”施诚完全没有想过要去了解什么祁明哲,“瞿少爷要是舍不得,那我出双倍价格,你觉得如何?”
瞿秋离笑了,“上次出现祁明哲的画,是在帝都的一场拍卖会上,最后以一亿六千万成交,施少爷说出双倍价格,我也只好忍痛割爱,施少爷给个三亿整数吧。”
霎时,施诚的脸色铁青。
别说是他了,就算他爸来了,要花三亿去买一幅画,都要稍微掂量一下。
更何况,他现在这种情况,哪里拿的出三亿?
他怎么都想不到,几年不见,这假少爷居然把生意做这么大了。
假少爷哪里来的本金?
施诚还来不及细想,古玩铺子又进来一个人。
“阿离。”蔺向禹提着一个保温箱进来,“妈说今天你不回家,让我给你送饭过来,厨房那边炖了你最爱喝的汤。”
说完他又看见还有个陌生人,“忙着呢?那我先去后边等着你。”
瞿秋离点点头,“顺便把后面屋子里的暖气打开吧。”
“男朋友?”施诚看他两人亲昵的模样,猜测道:“你这男朋友还挺浪漫,居然还跟个小姑娘似的,送爱心午餐。”
蔺向禹不悦的皱起了眉头,“这位是?”
施诚才回国,跟蔺向禹还没碰过面,两人都不认识对方。
“介绍一下。”瞿秋离终于从柜台里走了出来,“蔺向禹,我哥。”
说完,他又对蔺向禹说,“这是施家的,应该叫施诚。”
蔺向禹和施诚眉眼交锋,似乎第一眼都看对方不顺眼。
蔺向禹同时也看出来瞿秋离似乎也不太欢迎这个叫什么施诚的,“阿离不忙的话,就先吃饭吧。”
这是在逐客了。
被维护的瞿秋离,心里又是一暖,像是突然有了后盾,心里有了底气,他忍不住想要恶心一下这施诚,“施少爷是确定想要双倍买这幅山水图?那我可就给你拿出来了?”
施诚咬紧了后槽牙,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现在连一个假少爷都能蹬鼻子上脸了,他能给这个假少爷两分笑脸,都是看在这假少爷皮相不错的份上。
怒气冲冠之下,施诚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柜台上。
柜台是钢化玻璃,自然没那么容易碎。
但柜台里面的汝窑瓷器,却因为震动而摇摇晃晃。
瞿秋离赶紧上前想要稳住柜台,可还是晚了一步。
砰地一声,柜台里的汝窑花瓶摔得细碎。
瞿秋离也火了,“施诚!有病就去吃药,别在我这里撒泼。”
蔺向禹可不像瞿秋离这么斯文了,他放下手里的保温箱,一脚就给施诚踹了过去,“不管你是谁家的,别在我蔺家人面前撒野。”
瞿秋离有点震惊,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家这个憨憨大哥发这么大的脾气。
有点帅啊!
他忍不住想,小时候被这些人欺负的时候,他不敢告诉爸妈,怕添麻烦,但是如果那时候这么有人出现,挡在了他的面前…这该有多好。
蔺向禹的出现,就像是弥补了他曾经幻想中的英雄。
不过像施诚这种人,确实该欠收拾了,别以为他没注意到施诚看他的眼神。
隔夜饭都要恶心得吐出来。
施诚被踹得后退了两步,那眼神像是淬了毒。
蔺家的儿子不是失踪二十多年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回来了也就罢了,还这么维护这个冒牌货。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不宜硬碰硬,啐了一口,转身就想走。
“站住!”蔺向禹喊住他,“把瓷瓶的钱赔了。”
施诚转过身,恶狠狠的盯着这两人,把卡丢了过去。
瞿秋离也不矫情,痛快的拿了刷卡机,收了款。
施诚走了之后,瞿秋离看着柜台里的碎片,抑郁地长叹了口气。
“你先吃饭,这里我来收拾。”蔺向禹把保温箱交给瞿秋离之后就打开柜台,小心翼翼的将碎片拿了出来。
发生这种事情,瞿秋离也没什么心思吃饭,一小口一小口的扒拉。
碎片被蔺向禹妥善的放进了木盒里,“别难过了,至少他赔钱了,咱也没亏。”
瞿秋离摇摇头,“老祖宗留下来的这些东西,只会越来越少,碎一件就少一件。”
钱都不是最重要的,他只是觉得可惜。
好在碎片还算完整,找人修复一下,应该可以复原。
蔺向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在之后的几天都默默的过来送饭。
店里忙的时候他就帮忙端个茶倒个水,不忙的时候就陪瞿秋离闲聊。
其实也是为了防止对面老板和施诚过来找麻烦。
好在一切风平浪静,古玩店也因为年底这个送礼高峰期,赚了不少的钱。
过年可以好好休息几天了。
瞿秋离锁了店门,跟着蔺向禹一起回了蔺家。
在家的日子是轻松自在的。
几乎每天都是一觉睡到自然醒,瞿秋离过完这个年,胖了好几斤。
就连蔺母也会开玩笑,说阿离胖点好看。
瞿秋离本人倒是不怎么在意,过段时间自然就能控制住了。
轻松的日子一直到年初三,刁小芸一大早去开店门。
店门被人泼了红漆。
她吓坏了,赶紧给瞿秋离打了电话,然后报了警。
红漆还是湿的,应该是昨晚泼的。
查了这条路的监控,拍得不是特别清晰。
大冬天的,那人裹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应该是个男性,手里拿着一个饮料瓶子,红漆就是从那瓶子里泼出来的。
就前年这段时间,跟他闹过矛盾的也就是施诚和斜对面的啤酒肚老板。
他觉得施诚那人应该不至于用这么不入流的手段,所以主要的怀疑对象还是啤酒肚老板。
斜对面过年前查出里面三十多件带裂纹的玉器,然后就被查封,勒令整改。
到现在也没开业。
瞿秋离提供了自己的怀疑对象,警方这边立案侦查。
但这种事情查起来太慢了,一时半会也很难找到人。
店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瞿秋离也不放心刁小芸一个女孩子在店里,所以又从蔺家搬了回来。
只是他这半个网红店,因为这次泼红漆的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这段时间店里几乎没有什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