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谢谢您。”瞿秋离这会儿激动得不行,要不是今天说好要跟爹娘一起过生日,他都想回现代,去研究室报告成果了。
他有预感,有了他娘提供的这些资料,这次成功的机会要大很多了。
瞿爸爸也听得差不多,知道儿子是为了复原失传工艺,笑道:“别的我不说了,就纺织这一块,找你娘亲肯定没问题。”
瞿秋离不明所以,他原以为是因为娘亲是土生土长的古代妇女,所以才了解这么多的,难不成还有什么隐情?
瞿爸爸解释了一下。
瞿妈妈曾经是一个五品官员的庶女,而瞿妈妈的父亲却是织造司的官员。
那可是古代国家级别的纺织工厂了。
瞿妈妈做为庶女,肯定是接触不到他父亲的工作的,但瞿妈妈的姨娘,不,准确来说是亲娘,是织造司的织女。
不光如此,瞿妈妈的外婆,外祖母都是织女。
纺织手艺可以说是家传的。
而瞿外婆因为年轻貌美,又因为纺织技术十分出挑,被他那个所谓的外公注意到了。
这个时代,一个纺织女工而已,手艺巧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没有地位。
最后被收了房,成了小妾。
小妾生的孩子还不能叫自己娘亲,得叫正房娘亲,只能叫自己姨娘。
但这也并没有什么关系。
瞿外婆长期屈居后宅,瞿妈妈又只是个女儿家,家里并不重视,所以瞿外婆就将自己的手艺偷偷全部传给了瞿妈妈。
瞿妈妈几岁的时候就开始学织布了。
同样的,她也十分有天赋,十来岁就能织出云锦了。
这些年,瞿妈妈和瞿爸爸住在山上,他们身上穿的,可都是她一点一点织出来的。
到现在,可以说,手艺是一点都没有生疏。
瞿秋离这才知道有这么一段故事。
真要说起来,他娘亲这手艺,要是在现代的话,顾及得是国宝级纺织大师了。
“其实你要是方便的话,可以把蚕丝送到我这里来。”瞿妈妈没有织过那么轻的纱衣,所以也没什么太大的把握。
但是如果可以试试看,她就应该知道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了。
而不是像儿子这样,像只无头苍蝇,所有纺织知识都想一股脑研究透彻。
瞿秋离仔细考虑了一下可行性,最后同意了。
就算他娘亲这里织成功了,那他也没办法带回去,但是,他可以把技术带回去啊。
再退一万步,哪怕是失败了,无非也就是浪费一些蚕茧而已。
虽然研究室的蚕茧不多了,可这不是马上过年了嘛,年后就开春了,开春了就能继续养蚕了。
再不济,他们还能用暖房养蚕。
总之,试一试,没有一丁点的损失。
能帮到儿子的忙,瞿妈妈吃午饭的时候都满脸的笑意和藏不住的辛福感。
第一次给儿子过生日,瞿爸爸和瞿妈妈都很重视。
一桌子菜,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山上跑的,应有尽有,瞿秋离吃得很开心。
甚至,这大冬天的,还有两道蔬菜。
他有点好奇。
蔬菜在现代,一年四季都有,不稀奇;但古代的冬天就不得了了,能在冬天吃上蔬菜的,那可都是达官贵人了。
瞿爸爸有点骄傲,“我不是自己搭了个窑厂嘛,那边温度高,我就将就在旁边搭了个小暖房。”
暖房里的菜虽然长得不如春夏那么水灵,但也能吃。
好歹可以给冬天的饭桌上增添一抹绿色。
瞿秋离自然是知道他亲爹烧窑的,听闻,他点了点头,还是夸了一句:“我爹真厉害。”
瞿爸爸咧着嘴笑了,一脸的傻样。
完全看不出曾经那个光风霁月的斐然公子的半分风采。
瞿妈妈也在偷笑,她知道儿子不怨她和夫君,但其实儿子对夫君,心里是有隔阂,这一点她很清楚。
如今儿子夸了他爹,他爹不就得傻笑了嘛。
瞿秋离心里也清楚,他对亲爹的隔阂不是因为自己,不管是因为他爹当年的判断失误也好,还是害他流落在外也罢,他都不在意。
反正他好好的长大了,还因此遇到了蔺向禹和疼爱他的蔺爸爸和蔺妈妈。
他对亲爹的隔阂,那是因为爷爷。
爷爷都那么大一把岁数了,还得操心儿子,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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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瞿爸爸和瞿妈妈,都是为了给儿子事业助攻的。
感谢小可爱们的留言呀。
这篇文没几万字了,大家想看什么番外呢?
作者目前就定了一个瞿秋离和蔺向禹青梅竹马的番外。
第58章 爹娘
瞿秋离只要一想起老爷子那天看到祁明哲的画上有儿子的笔迹时, 满眼思念流泪的模样,他就觉得心疼爷爷。
但他这个做儿子的,做孙子的, 也不好在这事情上多说什么。
算了,今天是他生日, 不说这些不高兴的话了。
吃过午饭, 瞿秋离还是忍不住回了一趟现代,飞奔去了工作室, 拿了蚕丝。
瞿妈妈拿着这些蚕丝的时候,心中有数了,“这确实是比常见的蚕丝更加轻薄柔软,我先试试看。”
瞿秋离眼前一亮。
说实在的,现代的蚕, 大多都是进行过优化培育的,吐出来的蚕丝坚韧又有弹性。
但他娘亲这个时代的蚕丝却是没有特殊培育过的,蚕丝比现代的要细很多, 要轻很多,但娘亲现在说他带过来的蚕丝比她常见的更轻薄。
他就知道, 他们的方向是对的。
蚕丝是已经抽丝剥茧过后的, 能直接用于纺织了。
瞿妈妈有纺织机,但她没用, 选择了纯手工纺织。
纯手工纺织可比纺织机难多了,十分的复杂, 瞿秋离一脸佩服的看着他娘亲。
这蚕丝为了还原,做到了轻的条件, 但韧性就不如普通蚕丝了,瞿妈妈也是反复试了好几次, 这才逐渐到了纺织的力道,以及技巧。
瞿秋离就在一旁,拿着笔和本子,一点点的记录。
瞿妈妈笑道,“还不知道是否能成,倒也不必如此认真记录。”
她想帮到儿子,但也担心自己不能成功,害儿子失望。
瞿秋离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娘亲,试验就是要反复记录每一次的数据,无论成不成功,都得记录下来。”
如果成功了,那自然就不用说了,这份资料就可以拿出去复刻无数版。
但如果失败了,那就可以从失败的数据中寻找答案,做进一步的调试和更改。
瞿妈妈不懂现代做什么试验的事情,但是既然儿子想要记录,她也就做得更细致了。
每一个步骤,她都做了详细的讲解,怕儿子不懂,把那些专业词汇都用大白话解释出来。
瞿秋离也记录得很认真。
屋里的炭盆烧得暖烘烘的,瞿爸爸坐在窗边喝茶,看着老婆孩子凑在一堆,叽叽咕咕的讨论着,心里都被填满了。
这样的生活,以前想都不敢想。
过了一阵,瞿妈妈手中的丝绸逐渐有了形状,大概也就一根指头那么宽。
瞿爸爸给两个爱的人,一人倒了一杯热茶,“先歇会儿吧,不急这一时三刻的。”
瞿妈妈拿着蚕丝不放手,显然还想继续织蚕丝,能帮到儿子,这是她跟儿子重逢以来最大的成就了。
她不想失败。
瞿秋离虽然也想继续,但手工纺织需要十分集中精神,眼睛也必须保持高度集中,时间久了,眼睛会受不了的。
他不心疼自己,也该心疼一下这个一心为他的娘亲。
“娘亲,歇一会儿吧。”瞿秋离主动将瞿妈妈手里的东西接过,放在了小桌上,“我也想歇会儿了,字写多了,眼睛干得很。”
瞿妈妈原本想说自己不累,但儿子要休息,她就立马没有意见了。
一家三口都坐到了窗边的矮塌上喝茶。
天气冷,茶壶下放了个底座,就巴掌那么大一点,里面放了两块烧红的竹炭,茶壶放在上面温着,也不会凉。
瞿秋离感慨,他这亲爹还真是会过日子,懂得享受,懂得生活。
只不过,他仔细盯着那底座看了一会儿,突然就变了眼色。
“爹,这是秘色瓷吧?”
在秘色瓷里面烧炭?这也太奢侈了叭!
瞿秋离心都在滴血。
“嗯?”瞿爸爸不明所以,“后世管这个颜色的瓷器叫秘色瓷吗?”
瞿秋离点点头,秘色瓷实际就是越窑青瓷,秘色瓷只是瓷器的一种颜色。
因为流传到现代的极少,再加上考古出来的也不多。
又因为烧制难度极高,到目前都还没有人能做到百分之百还原。
而他的研究室,研究秘色瓷已经一年多了,前段时间才有了一定的进展。
瞿爸爸听完,脸色怪怪的,“你是说这个秘色瓷在后世十分珍贵?”
瞿秋离又点头,“比大熊猫都还稀少,你说能不珍贵吗?”
瞿爸爸又问:“无法复原?”
瞿秋离又点点头:“这几年有不少人都在尝试,但都没有成功的。”
不光是他们这些民间组织,国家相关部门同样在研究。
瞿爸爸脸色更奇怪了,他跟老爷子和儿子都不一样。
他算是他们苏家历代怀表继承者中的异类。
老爷子喜欢做历史研究,喜欢做文物修复,儿子喜欢古玩,喜欢考古,喜欢复原失传工艺。
但他更喜欢的是字画。
他还记得,自己刚穿越的时候就去了松朝,找到了自己一直都很喜欢的一位大师,死皮赖脸的要跟着那位大师学画画。
他那时候也是讨了巧,用了点小诡计让大师收了他为徒。
所以,他的画技基本上都是他老师亲手教出来的,他在后世还仿过不少老师的画,还因此得过一个仿画大师的名声。
除了字画,他感兴趣的,其实更多的就是烧玻璃或烧瓷器什么的。
玻璃这个东西,在这个时代,材料不足,温度不够,只能烧出一些浑浊的琉璃。
他和夫人能在山上过得这么轻松,不愁衣食,很大的原因都是他烧出来的琉璃珠拿出去卖了不少钱。
这时代,琉璃已经有了,虽然珍贵,倒也不违反他这个穿越者的生存法则。
只要他不是大量的出去卖,世界意识都懒得管他。
至于瓷器,他这些年在山上还真烧了不少,山中不知岁月,也只有做点这些闲事,才能打发一下时间了。
家里的碗,盆,盘子,碟子,杯子,茶具,都是他这些年,一点一点烧的。
至于儿子说的这个秘色瓷,也是他烧的。
本来是要烧青瓷的,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意外,烧成了这个颜色,他不太喜欢,欣赏不来,一直都放柴房里堆着落灰。
这不是冬天了嘛,茶放桌上冷得很快,他这才去库房翻找出这个底座,心想着烧坏了也不心疼。
毕竟他能烧瓷器,但这里的条件却是有限。
想弄点黏土都还得去山下想办法,麻烦,能省则省。
瞿妈妈看着儿子和夫君,抿着笑意,“阿离,这些都是你爹烧的。”
瞿秋离这回是真的震惊了,他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这位他一直都觉得不靠谱的亲爹。
瞿爸爸总算是找到点自信,“这个是我无意间烧出来的,想要再次烧制,可能就得再试验几次了。”
他也没什么太大的把握,但儿子想研究这个,他再怎么都得再试一试,一次不成就二次,二次不成就三次。
反正他都成功烧出过一次了,不至于烧不出第二次。
瞿秋离傻愣愣的点头,“爹,你准备什么时候再烧制?”
瞿爸爸大笑,“这急不来,山上没有适合烧制的黏土了,还得抽空下山去找人帮忙买。”
既然是无意间烧出来的,那就得跟那次用同一个地方产出的黏土最好。
这秘色瓷少,它肯定是有少的原因的,但它的本质还是黏土啊,所以这一关就不能有一丁点的马虎。
但这大冬天的,他们这里是山上,前段时间下了雪,这个时间下山也不安全。
这个道理瞿秋离明白,不能急,“那您能跟我说说当时是怎么烧出来的吗?”
瞿爸爸烧出秘色瓷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但儿子问起来了,他还是仔细的回想了一下。
他能独自烧窑,那就肯定是懂行的,从黏土,釉色,温度,湿度,各个角度都跟儿子讲解得十分的详细。
瞿秋离又是那样,拿着个小本本,一点一点的记录。
瞿妈妈趁此期间,去柴房把那一堆秘色瓷都搬进了屋里。
“阿离,既然你们那边如此稀奇,那就全部带回去吧。”瞿妈妈想得很简单,儿子是做古玩生意的,这东西稀有,那就能卖钱。
瞿秋离看着这一堆秘色瓷,眼睛都在放星星。
但是,不行啊,他忍痛拒绝了瞿妈妈:“娘亲,这个在我们那边已经是文物级别的古董了,不能卖。”
瞿妈妈不懂,最后还是瞿爸爸解释了一下。
不能卖,但瞿秋离还是很喜欢,他拿了两个小杯子在手上把玩,他爹真的是太厉害了,无数现代专家都无法攻克的问题,他爹做到了。
这一刻,他是发自内心的佩服亲爹。
“行了。”瞿爸爸有点受不了儿子眼中的孺慕,心里酸酸甜甜的,又有点肉麻,他rua了一把儿子的脑袋,“你爹娘,也只能帮你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