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我怕哥哥…怕哥哥嫌我不懂事。”他边打哭嗝边说。
刚说了这话的方恒:“......”转头就告状!
席斯言一下子就沉了脸:“谁说的!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不懂事?这个世界上还有我们家渺渺更懂事的乖孩子吗?宝宝想哭就哭,哥哥想你了,你想不想哥哥?”
井渺一听就忍不住了,哇的一声抱着席斯言哭起来:“好想哥哥!好想哥哥!我们四天没见了!”
席斯言心里终于舒坦了一点,开心地熊抱着人走过来:“以后不离开这么久了好不好?宝宝不哭了,这么多哥哥姐姐在呢,乖啊,回家哥哥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哥哥亲你三百次好不好?”
苏皖无语:“这非把人弄哭又哄着说不哭的变态行为,是遗传谁啊?”
席玉城捂脸:“反正不是我。”
一群人看着哭的脸都抬不起来的井渺和满面春风的席斯言:“……”
该说不说,是挺变态的。
“爸,妈,渺渺拍完照了?”席斯言边转头亲他边问。
苏皖没好气:“是!拍完了!你错过了你媳妇的毕业照!”
席斯言不以为然:“没事,人还在我怀里呢。”
苏皖:“......”
“哥哥。”井渺平时有外人在是很少这么肉麻地抱着席斯言撒娇的,可能今天要毕业了,他胆子大了起来:“哥哥,可不可以和你在一起拍一张照片?”
席斯言亲他鼻尖:“好啊。”他把人慢慢放下来,掏纸巾替他擦眼泪,“你们谁给我和我家渺渺拍张照片?”
苏皖抬起相机,还没来得及说个我字。
“我!”
“我来我来!”
“我们来我们来!”
井渺害臊,所以大家一直都在看着他们吗?
宋浮雪提议:“要不然......我们所有人和他们一起拍一次啊!”
王淞拍手:“诶诶诶可以可以!学弟学妹们!我以前也是华大的!”
甘自森不甘示弱:“我虽然是隔壁华医大的,但是我是席斯言铁哥们啊,他结婚我是伴郎呢!”
一个女生激动哭了:“我草,我要和我的CP同框了!!!”
隔壁物理系学生苦大仇深又满脸艳羡,不知道该恨自己学了物理,还是恨井渺学了数学。
“那能不能领导一家子再来一次啊!”
领导本人:“……”
于是席斯言莫名其妙地,错过了井渺的毕业照,好像又没完全错过。
钟源这回无比自然的把相机递给方恒:“小方啊,这里就你一个外人,就来给我们拍一张吧!”
方恒咬着牙根,用尽了修养才笑着说了“好。”
宋浮雪悄悄对他竖个大拇指。
他们是席斯言的父母朋友相处多年的同事,是井渺一起上了几年课的同学,还真是只有他格格不入。
于是诡异的不行,数学系又站了一次大合照站位。
王淞对着后面喊:“这么拍也太干巴巴了,青春没点口号可不行啊?”
一个同学大声说:“那我们喊点什么?”
“喊毕业快乐,再见校园怎么样?”
“好啊好啊!”
“能喊两回吗?一回百年好合白头偕老,一回毕业快乐!”
“可以!咱们就当参加过寺庙婚礼了!”
“再喊一回:席斯言是数学系的女婿!”
“哈哈哈哈哈哈哈!百年校庆的仇数学系记着呢!”
方恒在这一刻彻底放弃了不该有的幻想,什么六年厌倦,什么不懂事的白莲花,什么我比他更好。
从席斯言出现到现在,他都没看过自己一眼。他眼里只有那个小哭包,席斯言散发着作为同事时从来见不到的温柔光芒和灿烂笑意,这些东西像星云一样包裹着井渺。
他想起他也偷偷看过的《遇见》,想到虽千万人吾往矣。
不想追究爱情的原因了,井渺不是因为哪里好席斯言才喜欢,是因为喜欢,所以才哪里都好。
全世界都在做他们的助攻。
席斯言很好,但是他是别人的了,我也不差啊,干嘛非吊在这里。
想通和想不通都在一瞬间,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准备啊,站好了我要拍照了啊。”
井渺在完全无知觉的情况下,在身边的人各种骚操作下,在席斯言无底线的秀恩爱下,就解决了一个情敌。
席斯言本来是赶不上的。
数学系的毕业照下午两点拍,三点开始毕业典礼。他们最后一个会早上十一点才能结束,三个小时只能拿来飞行,还不算来回机场的路。
他直接就拒绝了参加这次交流会议。
如今已经是副院长的金教授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说这次会议是国内泰斗对新发现的新型复合材料的命名、是里程碑式的交流、是值得载入中国材料史上的一次重要会议、是一个席斯言家用钱用权都换不来的引荐机会……强大如华大材料研究院,也只有同时也是国家院士的金教授收到邀请,上面说他可以带一个优秀后生前往,他想都没想就选了席斯言。
结果席斯言听完行程安排,也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金教授气的拍桌子:“你给我个合理的理由!这么作践前程的决定,你最好给我个解释!不然我非抽死你!”
席斯言愣愣说:“会议最后一天……是渺渺的毕业礼。”他连他们错过的时光都懊悔,想尽办法的补偿重现,怎么可能舍得错过井渺迟来很多年的毕业礼。
大学毕业礼在席斯言的认知中是最无聊的,这个毕业礼代表着不管你是刻苦努力还是插科打诨,你的学生时代就彻底结束了,代表着你即将进入社会成为一个为世俗奔波的成年人。
代表年少一去不复返。
这没什么纪念意义,甚至是一个警戒线。
他自己的毕业礼都是草草略过,父母要来的时候他还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来,否则他隐藏了这么久的家庭背景就全曝光了。
但是井渺的不一样,这不是他年少的结束,是他崭新人生的第一次毕业。
他以一种痛病交织的方式被这个世界留在了少年人的玫瑰时代,他永远年轻的人生里,这是应该具有仪式感的一刻。
也许对井渺来说,这不重要,可是对席斯言而言,这很重要。
他用尽爱和心力养好的花,每一个盛放都应该有他在身边,井渺迈出安全区的开始是他,结束也应该是他。
归根结底,他病态的爱里无法接受自己缺席井渺人生每一个重要的时分,或者,每一个时分。
金教授本来气的不行,席斯言一句话把他堵的哑口无言。
这真是世界上最不合理的合理。
他也算是个阅尽人生百态进入古稀之年的老人,见过了太多爱恨嗔痴,分分合合。唯独席斯言的爱情特殊性,与这个世界环环相悖,又让一切为他交融。
这个得意门生什么都好,非要挑一点毛病,就是他太要紧自己的伴侣。
做全心全意的爱人是值得歌颂的事,可是世界上有很多高于爱情的东西。
理想、自由、人生价值……在席斯言这统统往后了。
金教授被迫语重心长,企图上升价值:“你……如果这是战争年代,国家要你上战场,你是不是也会因为舍不得你媳妇而做缩头乌龟?”
席斯言反驳:“教授,这不能类比吧。我们就生长在红旗下,国家要是不好过,渺渺也不会好过,我当然会毫不犹豫地上战场,为了给他创造好的环境,这是理所当然的。”
金教授:“……”竟然无法反驳,他懊恼死了,和席斯言这种无赖恋爱讨论不负如来不负卿的问题,就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我给你一晚上你好好想想,回去和你媳妇商量下,你别老这样搞的井渺特别像撒泼打滚不讲道理的人,他知道自己的毕业礼耽误你前程,他会好过吗?”
以防他瞒而不报,金教授釜底抽薪直接打电话去了他家里。
井渺当然不会好过。
他听不懂这个会议有多重要,但是他听得懂这对席斯言很重要。
“爷爷我知道了,我会帮哥哥收好东西的。”
金教授心想,多乖啊,可比席斯言省心多了。后来金教授常把这话挂在嘴边:“也不知道你小子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月老给你派了这么个乖孩子。”
于是席斯言被自己亲爹亲妈嫌弃,还被自己亲教授嫌弃了。
所以井渺即便难过的要死,还是要让席斯言去。席斯言知道以后又无奈又心疼,一肚子气撒不出去,晚上亲昵的时候,逼的人说无数遍“不想哥哥离开我”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他怎么这么乖,怎么这么讨人心疼。
开会这几天,金教授简直没眼看。除了开会和研讨,席斯言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和他小媳妇打视频电话,吃饭打睡觉打上厕所也打。
挂了电话就是无止境的烦躁和不安,反复重复他肯定赶不上毕业典礼了。
和他做学术的样子完全是两个人,怪分裂的。
金教授觉得自己特别像那棒打鸳鸯的恶人。
倒数第二天晚上,金教授没好气地和他说:“你是上辈子在喜鹊那烧高香了吧,上赶着给你们这对牛郎织女搭桥。刚刚有个老院士的专项研究项目出了点问题,也要赶着回去。明天会议提前了三个小时,早上6点就开,你赶的上你媳妇毕业礼了!你要是去哪偷偷拜神了,记得去还愿!”
席斯言大喜,过了一会才说:“教授,我们是唯物主义者。”
金教授:“你可拉倒吧,我看你媳妇哪天要是想和你离婚,你能一步一步从这里跪到南海观音那去求。”
席斯言笑笑:“我不跪观音,我跪渺渺就行了。”
观音佛祖上帝祖师爷都不是他的神,这个世界上,只有井渺是他的神。
青春,这个对于井渺完全陌生却正在发生着的名词。
他没有一点存在感的前半生没体会过,重生醒来的进行时也是在懵懵懂懂中,他在喧闹的环境里不合时宜地想到席斯言最开始问他要不要上学?
上学很不好,有他最怕的人群,和最远的距离,让他时刻陷在煎熬的思念里,这几年也不知道哭着说了多少次不想上学了。
可是上学也很好,有他喜欢的数学,有欢呼呐喊,有言笑晏晏,有他很难去亲近但是永远可爱的人,有他想要追赶的荣誉,也有席斯言。
“毕业快乐!再见校园!”
第一回 ,席斯言板正的揽着他。
“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第二回 ,席斯言低头亲吻他。
“席斯言是数学系的女婿!”
第三回 ,他仰起头看席斯言,正溺在对方笑意盈满的的眼神里。席斯言在他耳边说:“毕业快乐渺渺,我爱你。”
井渺想,这就是青春的意思吗?好像是的。
第24章 番外五:天使
井渺毕业以后没有再继续上学。
他喜欢数学也喜欢学习,喜欢证明的过程,喜欢看到问题去寻求答案的快乐,喜欢数字喜欢图案。可是唯独不喜欢做研究。
因为席斯言目前的职业,让他对学术研究有天然抵抗,这就像是他们之间的银河,如果两个人都做研究,是不是这条银河就更宽了。
席斯言也同意他不再继续读书。
没有井渺天马行空的想法,他全部基于实际情况做出的判断。
数学是广阔且没有终点的学科,应用在方方面面,材料学院的高级研究员也有数学系的专项人才。
但是井渺对于数学的喜欢显然过于柏拉图,他的认知有限导致他不能将这门学科投入到其他的研究里,他的性格也使他无法在学校里一直待下去:研究生博士生讲师副教授和教授……这个过程他的极限只能到博士生。
开始席斯言还是想鼓励他去做老师的,井渺耐心好,在数学上表达又非常清楚流程,他有自己独特的方式简单易懂的阐述明白一个困难的问题。
可是当讲台下面超过十个大学生,井渺就迈不开腿,逼迫和讲道理都没用,他和成年人相处还是很不安。
全家人都为井渺以后的职业道路发愁,他当然也可以不用工作,不用继续学习,可是席斯言不想他又过回这样的人生。
这件事的本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井渺对职业很陌生,他甚至问席斯言:“哥哥我能不能再上四年学,我去学哥哥的材料学,以后和哥哥在一起,可以吗?”
当然不能这样……客观主观都不可以。
席斯言认真说:“渺渺,你已经毕业了不能再回去读书了,不喜欢的事情,强迫学习只会适得其反。”
井渺低着头,不是很开心:“可是和哥哥有关的事,不是勉强。”
席斯言摸他的头:“乖啊,没关系,我们不着急渺渺。”
关乎井渺以后的人生规划,席斯言还是带他去看了一次心理医生。
虽然已经好长时间没来,可是林颂对于井渺的情况记得很清楚,他知道井渺不仅和席斯言结婚还大学毕业以后,非常震惊。
几个小时的沟通交流以后,林颂显然觉得这是个大麻烦。
他和席斯言说:“井渺目前的认知已经是成年人了,但是很遗憾,他在这个阶段已经保持很久了,从刚才我对他的观察看,要让他的思维模式继续成长,恐怕得离开你们独自生活很长时间。但是这对他和你们来说,都是不可能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