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真挚,晞朗慢慢放松了力气,章胧眼睛一亮,手上用劲准备一脚把这个狗胆包天以下犯上的狗崽子踹开,谁知晞朗一感觉压制不住,使坏地直接扑到他的怀里,顶着满脑袋毛在他耳朵边蹭,从来小心避着不触碰的地方被晞朗没有章法地乱七八糟一通拱,章胧头皮发麻像一群毛毛排着对在他耳朵上爬,他蓄满的力气瞬间被抽空,身体软了一半。
章胧心如死灰地躺着,两眼放空,身上有一个大清早就活跃的不行的狗崽子。
讲真,章胧可以抓着晞朗的头发把他从自己身上拽下来,拍拍甩两个巴掌过去让他好好冷静一下。
是什么阻止着他不让他这么做呢?是理智。该死的,章胧做不到在清醒的时候随心所欲,他处处留手处处掣肘,现在落了下风毫无还手之力,他悲愤地想来两瓶二锅头跟晞朗同归于尽。
两人闹作一团,准确地说是晞朗把章胧闹作一团,章胧心中愤愤闻言软语地哄骗。
养“狗”,心好累。
咔——门响了一声从外面推开,李东提着早餐进来,嘴里嘟囔着,“还没起吧,一天天起个床难得跟什么似的,饭给你放桌子上,然后你……”
他说不下去了,呆呆地张大嘴,震惊地和晞朗对视,脑中十几来辆拖拉机秃噜着滚滚烟尘玩碰碰车。
晞朗此刻俯在床上,身下躺着偏开头冷静的章前辈,暧昧的零距离,交织在一起的身躯,本来就不怎么正常,他看着突然进来的李东,不知怎么想的,伸手揪起被子一角,往章胧脸上遮了遮。
章胧满脸黑线,伸手在晞朗脑袋上拍了一下,手拽着他后脑勺的头发把人从自己上方扯了下来,满足了二锅头的黑化。
晞朗连声哀叫,章胧毫不手软,下床站定理理衣服,在晞朗脑袋上安抚地摸了一下,路过李东时冲人笑着点了一下头。
李东呆呆地张着嘴看着他离开。
“傻。”晞朗对着他比了一个圈。
李东最见不得他这一副区别对待的样子,“嘿,你装个什么劲儿,刚刚的小白花呢?跟人一起走了啊?”
晞朗切了一声,卷着被子滚了一圈把自己卷好。
“吓死我了。”李东跑过去,“怎么回事啊,我一进来还以为碰见捉奸现场了,我还是捉的那个。”
“你配?”晞朗的声音嚣张,带着一股闷闷的嘲讽。
“操。”李东骂,“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到底怎么回事?”
晞朗又滚了一圈,把被子散开钻了出来,下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李东身边路过去卫生间,“行了,好好说话,我们昨天晚上一起玩游戏。”
“玩了个通宵?”李东提高声音,“什么鬼?你们几岁了,要是十年前你告诉我你们通宵打游戏睡一起了我还信?现在?骗谁呢?”
晞朗含着一口水呼噜噜在嗓子眼漱漱吐掉,挤上牙膏,“跟你说你又不信?”
“那你再说一个。”李东趴门口探头。
“看电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李东点点头,“这个可信,我信了。”
晞朗无语,等收拾完坐下吃饭,李东坐对面说:“你一说起游戏,就昨天晚上,《声宴》这个游戏,哦对你不知道,我之前给你发的一个游戏。”
晞朗给他一个眼神,没接话,静静的听。
“三天前上线了一个新活动,有称号奖励和新副本,昨天晚上有人拿到了称号啊,太幸运了一个叫小朗什么和阿胧什么,我一下子就想起了你和你前辈。”
晞朗被呛了一下,“咳咳咳,纸咳咳。”
李东给他递纸,“行,我知道不是你,你都不玩怎么可能是你,而且那名字还怪腻歪的,我给你看看。”
他说着就拿出手机,一副想给他看看名字念给他听的样子。
晞朗不想一大早再听到这羞耻的黑历史,打岔道:“那个称号很好?”
“是啊,名字是金色的不说有多霸气,还比普通玩家大了两倍,金光闪闪,去哪儿都能让人一眼看到,情不自禁的大声念出来。”
晞朗脸黑如锅底,“去把剧本拿过来,我再看一会儿。”
李东点头过去拿,成功忘了这个话题,夸奖道:“你现在真用功,努力!”
接下来的几天没什么事,拍戏,休息,拍戏,吃饭,一天过得很快,只有进度条的完成度记录着一天天度过留下的痕迹。
要说不一样,那就是两位主演的关系越来越好了,拍戏时一起工作,间隙时间里某前辈还拉着某狗崽讲解刚刚的不足和下场戏的准备。
黄导笑呵呵的表示,如果他每一部戏的主演都像这两位一样自力更生,那他该多省心啊。
“小章,一会儿老罗过来吃饭,你一起来吧?”这天收工,黄导拉住准备走的章胧低声道,“我们两个小老头儿也没啥说头,你一起来吧。”
“好。”章胧点头,“却之不恭。”
“装模作样。”黄导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催促着他快点卸妆换衣服。
章胧给晞朗发了消息,说了晚上有事不在酒店,这几天他格外腻歪,每天晚上都会在信息里戳一戳他。
他发了消息,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这种行为叫报备。
老罗不老,比黄导年轻五六岁,章胧和他也合作过几次,说起来也挺熟,因此没有拒绝。
地方环境清雅,小包间还摆了一个屏风。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虚伪的寒暄过后几个人都不装了,喝着小酒吃着小菜,聊天氛围也算愉快。
“唉,我那部戏里有个角色将军,出场就领盒饭,要求张得美,正气的美,我戏马上就杀青了,这个角色还空着,当初想着拍着找找,谁知到现在还没个合适的。”老罗苦笑着和黄导碰了一杯。
“让小章去给你客串一把。”黄导酒量不好,还一杯接一杯,闻言义气地拍拍胸脯,豪气道。
章胧眉毛挑了一下,挑了一筷子笋丝,“我给罗导推荐个人吧。”
“哦?”罗导本来在打量章胧,估计在思考试试他的可能,闻言饶有兴趣地问:“你可从来没向我推荐过人?谁啊?”
章胧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笑着道:“晞朗。”
第28章 对他有点意思
“谁?没听过啊?”老罗表示疑惑,并且仔细想了一下。
黄导一愣随即笑开,“我这部戏的另一个主演,晞朗,他因戏生情的对象。”
老罗呛住了,“你拍的这部戏双男主吧?”
章胧面不改色,言归正传,“黄导开个玩笑,晞朗,人不错,张的好,晚点把照片发给你,你一看准行。”
章胧人不错,算是举荐人,他不怀疑这点眼光,至于脸嘛,老罗点头,“把照片给我看看。”
这算同意一半了。
黄导乐呵呵地在一旁看,“章胧这小子,不知道怎么就和他看对眼了,亲力亲为的教,我什么都不用操心。”
这话很巧妙,暗示晞朗是可以用的,章胧教导的,人品加演技,被连环举荐,老罗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当即决定看得过去就可以定下了,毕竟还有伟大的化妆术啊。
“不过,你几号要人啊?我这还拍着呢?”黄导道。
“月末吧。”老罗想了一下,“耽误不了多久时间,就客串一把。”
“月末。”黄导琢磨着。
“可以。”章胧给黄导倒酒,喝了今晚除了见面时和两人各敬的那一杯,今晚的第三杯,“你不是这几天要拍外景,就月末吧,我还没跟你请假,月末我家里有事,正好不耽误,是吧?”
“想的到挺美。”黄导喝了酒,算是同意了。
章胧又喝了两杯,这局就差不多了,等人把这两个老家伙都接走,章胧才坐车离开。
他带着酒气,暖气一蒸,人就飘忽起来。
下了车,让小孙回家,他打着哈欠上电梯,给晞朗发了消息:睡了吗?
没有。
晞朗秒回。
章胧笑了一下:开门
章胧站在门外,在心里暗数:1,2,3,4,5,6,7,咔。
“前辈。”晞朗吸了一下鼻子,“喝酒了?”
“嗯,喝了几杯。”章胧站在门口没进去,“给你说个事,说完就回了。”
晞朗看他脸上红色,将信将疑,“真没事?”
“没事。”章胧准备说正事。
“我去给你倒一杯蜂蜜水。”晞朗扭头就走。
章胧:……
他叹了口气,拿出拖鞋换下,去卫生间洗了手,坐到沙发上,捧着晞朗的皮卡丘脸蛋的茶杯喝了一大半,“我说,你听着。”
晞朗点点头,觉得前辈这个样子有点乖,他没表露出来。
章胧把客串的事简单复述,“就月底,一会儿给我几张照片,我给罗导。”
“会不会有什么事?我要是不行的话会给你带来麻烦的吧。”晞朗皱着眉,有些不安。
章胧放下杯子,对晞朗招招手,晞朗凑过来,章胧揉了揉他的脑袋,“没事的,你可以,信我,嗯?”
晞朗点头,“我把照片发给你,那儿种的合适啊?”
“有红衣服的吗?”章胧问。
“有一套红西装的。”晞朗拿给他看,红色很衬他的眉眼,视觉冲击一目了然,“发我。”
“好。”晞朗发给了他,他直接发给了老罗,那边没回应,估计刚喝完还晕乎着呢。
“前辈月底也有事吗?”晞朗问。
章胧面色淡了,“嗯。”
不欲多说,晞朗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头疼吗?我给你揉揉?”
章前辈对晞朗的手艺赞不绝口,当即主动地把头往晞朗那边凑,“用点力,舒服。”
同时心安理得,前辈为你喝了酒,你给前辈按按头,不亏。
时间转瞬即逝,燕隋给他发消息的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明天就是订婚宴了,他今天晚上得回去。
章胧呼出一口气,郁闷立刻化为实质将他笼罩,理智上开导不过一天,用得着不开心吗?情感上完全安抚不了。
家,代表着牢笼,不灭的孤独。
一家四口,披着和乐美满外皮的孤独。
章胧下午就离开了,让小孙把他送回家,洗澡换衣服,一个人开车回到了那熟悉的地方。
他准时踏入房间,晚饭准时开始,提前见一面 ,只是见一面,严肃板正是这个家的基调,新嫂子对这种场面适应良好,良好得让章胧一阵恶心。
胃在翻滚,他吃得很慢,一点点强迫地把没什么味道的健康饭菜填进肚子。
没人说话,饭桌上喧哗很失礼,章胧小时候不明白什么叫做失礼,没人告诉他,他先学会了适应。
以前上中学时,他看到一个成语,叫天生反骨,记得很深。
哪有什么是天生的,除了一身皮囊和血骨,与环境不符便叫天生反骨?如果所有人都是反骨,只有一个正骨,那正骨也就成了反骨。
他不曾把这一论调说出来,没人听,也没什么用,他只想想。
例行公事般吃完饭,章胧开车回了住处,随便冲了一下澡,草草上床。
这一觉昏头涨脑,早上燕隋来接他,啧啧两声,“不是吧,看看这小脸憔悴的。”
章胧打了个哈欠,“给我找套西装。”
“行,你去洗漱吧。”燕隋去扒章胧的衣柜,他今天穿的是纯黑色西装,章胧的自然不能和他一样。
浅灰色西装,不那么正式,慵懒的阳光,很衬章胧的气质,又不是新郎官,穿那么体面干什么。
“你昨天见到你新嫂子了?怎么样?”燕隋把衣服扔床上。
见到了吗?好像是,章胧脱口而出“一……”一丘之貉。
什么啊,章胧把自己逗笑了,有这么评价人的吗?他把热毛巾拧干盖在脸上,舒服的喟叹。
“之前你哥不是有个女朋友吗?临了又变未婚妻了?”燕隋烧了一壶开水,在冰箱里翻看扒拉,空空荡荡没什么能吃的,他啧了一声多久没回来了,打了个电话给助理,让他带两份早餐过来。
“你没吃饭?”章胧从卫生间出来。
燕隋:“刚从床上下来的您,不要告诉我你吃了。”
“那自然是没有。”章胧笑了一下,“幸亏有燕少爷,要不然我只能饿着了。”
燕隋翻了个白眼,“之前那个姑娘我见过一次,叽叽喳喳挺爱笑,我就感觉她进不去你家的门,都不是一种生物。”
章胧冷笑一声,轻轻的,不细听只会以为这只是轻笑。
他知道那个女孩儿,脸上有两个小酒窝,见他时不扭捏开玩笑还叫他小叔子。
他那时是开心的,以为他哥的内心也是向往着阳光忍受着教条的。
“哥,什么时候回家跟爸妈一起吃饭跟我说一声。”他会一起回去,感受禁锢被打碎的欢愉。
“嗯?不会带回去的。”他哥平淡的说。
他没再开口,后来将这一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知道了他哥的意思:我以后结婚是听爸妈的意思,现在谈女朋友只是我喜欢的。
他不觉得不对,理所应当的乖顺着。而他,一个孤独的意识觉醒者。
“看看看看,不想说你就不说,笑得那么渗人干什么?”燕隋抖抖鸡皮疙瘩,“你换衣服去吧,放床上了,我去倒杯水喝。”
“我也要。”章胧把被子叠好。
“行行行。”燕隋去了厨房。
从昨天晚上就昏沉着,去吃饭,吃完饭回来,睡觉,起床,没什么印象了,刻意的去忽视,这个时间段从他脑子里的记录带子上截下、加快倍速、重新存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