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同学,先不要激动,我们去派出所将这件事情讲清楚好不好?”
“我们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的。”
理智归位,他瞬间尴尬得脚趾抓地,心虚地扫了眼停在路边的警车,估摸着警车车窗隔音,闻潜肯定没听到。
派出所离学校并不远,闻子宁进去讲述了事情的起因经过之后,黄毛本想添油加醋,却被警察的追问问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老老实实地还原当时的情形。
确定了闻潜只能算是自卫,派出所再询问医院那边,得到了全员轻伤的消息之后,向闻潜道了声歉,将人放了出来。
闻潜走出审讯室,看着乖乖坐在椅子上等他的闻子宁,心软了下来。
他原本想要问为什么闻子宁会突然出现,为什么会自不量力地跟着自己,为什么在校门口的时候会帮自己说话?
他凑到闻子宁的跟前,微微俯下身。
那些问题突然又变得没那么重要。
“汪。”
闻子宁全身被吓得猛地一抖。
他抬起头,便看到了闻潜沾着鲜血的脸上难得带着笑。
【你就是我的狗】这句话,是闻子宁慌不择言说出口的,偏偏他感觉闻潜像是真的要应了这句话。
他那副模样,就像是真的在表示——
我听你的话,我是你的狗。
第17章 假的唐俊杰
这种想法刚从脑子里冒出来,就被闻子宁赶紧扔了出去。
实在是太恐怖了。
那笑容就像是从恐怖电影里的连环杀人魔脸上扒下来的,他到底是脑回路哪里出了问题,居然觉得闻子宁会服气?
闻子宁被吓得往后缩了下,然后他看到闻潜笑得更开心了。
“笑,笑什么笑!”闻子宁输人不输阵,“你刚才太过分了,除非你向我道歉,否则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因为闻子宁坐在椅子上,闻潜这次难得比他高了一回。
他低头看着闻子宁,“我道歉可以,但我想问一个问题。”
闻子宁皱眉:“什么问题?”
直觉告诉他,这肯定不是什么好问题。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闻潜话还没说完,闻子宁直接跳起身,就跟下面有火烧他的屁股一般,“刚刚耿林才给我打电话,他还在门外等我。”
闻潜原本顾及警局里的人,走出来之后反而是无所顾忌,“那天是怎么回事?”
闻子宁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三步作两步地走到车边,迅速钻了进去。
耿林本来下课还在问闻子宁走了没,结果过了会儿他就接到闻子宁的电话,让他来这边的派出所等他。
憋了一肚子的担忧,在看到闻子宁毫发无损之后终于放下。
“闻少爷,你是因为什么事情进医院的啊?今天真的是吓死我了,下午刚有人送了两份资料给我,闻总和弈总就同时给我打电话。我又不敢说你进来派出所,就只能嗯嗯嗯地敷衍。”
闻子宁一听到资料,立马恢复了理智,“东西呢?在哪里?”
“我刚才放在副驾前面的抽屉里,”耿林瞄了一眼坐在副驾上的人,“闻潜,帮忙打开一下递给闻少爷。”
闻潜打开了抽屉,将里面密封严实的牛皮纸袋拿了出来。
闻子宁往前倾身,朝着闻潜伸出手,“东西给我。”
闻潜却将纸袋拿远,“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你是觉得自己还了手术费,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了?”闻子宁被逼到走投无路,只能胡乱嚷嚷,“你不会忘了,叶奶奶的疗养费用还是我在出吧?”
他挺直了背,微微仰起头,依旧又是那个傲气十足的闻少爷。
闻潜顿了一下,抓着牛皮纸袋的手逐渐握紧。
他将牛皮纸袋递给了闻子宁,语气瞬间就冷了下来,“抱歉,是我逾越了。”
闻子宁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耿林瞧着他俩,总觉得有哪点不对劲,但是他又说不上来,最终还是决定当一个无情的开车机器。
回到了家,闻子宁一口气将药喝完就匆匆上楼。
他都想好了,一旦发现唐俊杰的公司出现危机,他立马去咬上一口。
就剽窃曾经卡兔兔病毒式的发展模式,刚好也和唐家的玩具产业高度融合。
要是能现在拿到一部分唐氏的股份,那他还去读什么书啊!
这脑子本就不是那块料,去参加高考也是自取其辱。
闻子宁越想越激动,他打开牛皮纸袋前虔诚许愿后,再小心翼翼地将密封条撕开。
照片是放在最上层,闻子宁拿出来的时候,突然脑袋蒙了。
这个唐俊杰,怎么和他见到的那个唐俊杰完全不一样?
照片里的唐俊杰浓眉大眼,头上顶着一个板寸,非常man的一个硬汉形象,与闻子宁的同桌唐俊杰完全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
照片里有他出入酒会的照片,也有出门购物、玩耍的日常照,甚至还有他的身份证件和学生证复印件。
学生证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蓝鸽市贵族高中高一国际一班。
闻子宁不信邪,他又把另外一包资料打开,里面的照片和资料不一样,但是指向的都是同一个人,那就是他见都没见过面的“唐俊杰”。
怎么会这样呢?
如果一个人的资料出了错,那另外一个也出错了?
闻子宁百思不得其解。
他将资料翻来覆去看了个底朝天,旁边记录资料的白纸都被乱七八糟地画了一堆,最终还是什么答案都没有找到。
如果是以前的他,肯定马上就能看出问题。
此时闻子宁又想到了隔壁的闻潜。
要不将东西带给闻潜看看?他记得闻潜也见过唐俊杰。
之前心中的那点扭捏和不甘心全被闻子宁的“就差一点点就能知道真相”的欲望给压得死死的。
他瞬间从床上蹦了起来,将床上的资料全装进了一个袋子里,穿着拖鞋就跑去敲闻潜的门。
此时闻潜还没睡,他开门,就看到闻子宁抱着那堆资料,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活像是等到了肉骨头的小狗。
闻潜开门的手一顿,“我现在要学习,现在不是上班时间,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你比较聪明,快帮我看看这个。”
闻子宁直接忽略掉了闻潜的话,很是不见外地将闻潜推进了门,然后把所有的资料一股脑儿都倒到了床上,“之前不是唐俊杰有些地方奇怪吗?我就觉得说不定是他家要破产了,所以让人调查了一下,想着毕竟那么大企业,有机会收购或者入股的话,也是很赚的。”
闻子宁左右手分别拿着张照片,几乎是要怼到闻潜的面前,“你还记得昨天和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个人吗?你觉得照片上照的是他吗?”
闻潜从闻子宁的手中扯下了照片,随意瞧了一眼放到了一边,“你是什么意思?”
“我让我妈去查了下唐俊杰,然后我爸也帮我单独查了一份,结果查出来的不是我的同桌,”闻子宁一拍手,“这就神奇了,如果查出来的资料是真的,那我同桌是谁?”
闻潜坐到了凳子上,“你为什么会调查他?”
闻子宁嫌弃地看了闻潜一眼,“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万一唐氏确实出现了危机……”
闻潜打断了他的话,“那你不应该去调查唐氏吗?”
闻子宁被闻潜的话刺得全身一紧,就好像有什么隐秘的、黑暗的东西被挖了出来。
“我……”
闻子宁不得不承认,当得知唐俊杰有可能出现危机的时候,他脑袋里出现的第一个画面,便是财务部部长站在会议厅的PPT前,告诉他唐俊杰给他挖了两个亿的大坑。
未来的事情都没有发生,那些恨意与不甘无从释放。
他想要报复,就算是与现在的这个人无关,他仍然想从“白泽”的身上咬下一口肉,以回报他当初被欺骗的屈辱。
但是在闻潜看来就完全不一样,闻子宁被戳穿那一刻的无措和惊慌,都代表这他在乎着那个人。
闻潜从桌上拿起中性笔,细长的笔杆在手指尖旋转成花。
他抬眸,很是爽快地给出了结论,“闻少爷,既然叔叔和阿姨都调查过了,那么肯定不可能两份调查都犯了同样的错误。既然调查是正确的,那么你的同桌,肯定是假的。保留他是唐家人的可能性,但他一定不可能是唐俊杰。”
“和你做了一个学期的朋友都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情,”闻潜微微上扬嘴角,“他骗了你。”
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所推心置腹的朋友,到头来发现都不过镜花水月一场空。
此时这位小少爷会怎么样呢?
会难过吗?
会哭泣吗?
还是依旧挺直那无用的背脊,装作坚强呢?
他就这么看着闻子宁低下了头,手捂着脸,全身几乎蜷缩成了一团,就这么在床上一抖一抖的,看起来像是因为伤心过度而哽咽。
闻潜忽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无情时,他听见了闻子宁低低的笑声。
那种笑声从齿缝和指间研磨出来,钻进了闻潜的耳朵里。
“两次,两次我居然栽在了同一个人的手上,”闻子宁的手垂下,抬起头放声大笑,“果然是我蠢。”
“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闻子宁的眼角还挂着泪珠,那笑声中掺杂着绝望与荒谬,笑得闻潜都感觉到了有些心疼。
他坐到了闻子宁的旁边,笨拙地拍着闻子宁的背,“抱歉,是我话太重了。其实也有其他的可能性,他也不一定是为了骗你……”
可怜闻潜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安慰人,刚才放狠话的时候有多爽,此时他打脸就打得有多疼,“没有实据的情况下,我也不过随口乱说,一切还是要以事情真相为准。”
只是闻子宁的状态愈发不对,到后面憋得脸颊通红,他的额头搭在闻潜的肩膀上,紧抓着他胸口的衣服,上气不接下气。
再怎么样闻潜也反应过来了,闻子宁这肯定是因为情绪太激动犯病了。
他连忙掏出手机给家庭医生打了个电话,然后再叫张姨过来。
张姨对于闻子宁的发病显然是轻车熟路,没几分钟便敲响了闻潜房间的门,手里还拿着喷雾。
“哎呦,这么晚了为什么这个病还在折磨我家小少爷啊,”张姨心疼地不行,一边拿出一个喷雾给闻子宁的嘴里喷了点药,一边轻抚着闻子宁的背,“闻少爷你别激动,慢慢深呼吸。这药有点苦,等医生来了我给您熬椰奶西米露,里面再加点芒果泥。”
张姨的话很没有道理,毕竟生病这种事情向来是不会挑时间的。
闻子宁一直以来最怕的就是医生,无论是医院的医生还是家庭医生,一听到就知道自己又要被折腾一番,紧张得不行。
张姨自小就照顾闻子宁,为了缓解闻子宁的畏难情绪,去医院或者等家庭医生时,都会许诺给闻子宁做点甜食。
药喷了下去,闻子宁呼吸才渐渐变得平稳许多。
家庭医生在五分钟内便赶到了别墅,观察闻子宁暂时危机缓解后,又是压舌根、又是拿听诊器听肺,末了又按压闻子宁肚子的各个地方,过了会儿掏出了便携的采血器,足足扎了三管才停了下来,
这一套让人死去活来的检查下去,闻子宁总算知道了,为什么每次听到家庭医生,就会不由心底发凉。
做完了一切,家庭医生对着房间里另外一个健康人闻潜招招手,“这位小童鞋,我到地下室去化验一下血,你随时观察着闻少爷的情况,要是有不对劲立马给我打电话。”
闻潜很是郑重地点头,“闻少爷交给我就好。”
第18章
闻子宁得病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远在海外的闻父闻母,这次闻潜难得考虑到耿林是一位即将高考的学生,并没有让耿林半夜从温暖的床铺里爬起来,而是打开视频电话亲自解释。
过了会儿家庭医生也通过视频报备了闻子宁的情况,闻父闻母这才放了心。
“抱歉啊小潜,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你,”弈茗身着红色的礼服,看起来像是从哪个聚会上临阵脱逃,她的脸上还残留着余惊的红晕,“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我将这个合同签下来就回来陪陪他。”
闻父在视频中沉默许久,最终严肃道:“谢谢。”
明明闻父闻浩轩是第一个找上闻潜的,偏偏现在看起来又是最不在乎的。
“没关系,我毕竟是闻子宁的……朋友。”
朋友这个词闻潜说得很是心虚,但偏偏闻家除了闻子宁,谁都当了真。
这一夜是闹得鸡飞狗跳,好在血液化验出来,除去个别的指标,其他的都在安全范围内。
关掉了视频之后,闻潜回过头看着睡得正香的闻子宁,不由地叹了口气。
张姨悄悄进来收了碗筷,打着手势示意闻潜也赶紧睡,闻潜点点头,下一刻又收到了叶奶奶打来的电话。
“潜潜,你睡了吗?”
闻潜坐到了闻子宁的旁边,“还没有,奶奶是有什么事情吗?”
叶奶奶的声音充满了担忧,“听说宁宁生病了,现在怎么样啊?”
闻潜简单地讲了一下,“他只是情绪太激动了,现在平静下来之后就好多了。”
“是吗?”叶奶奶舒出一口气,总算是放心了下来,“那就好那就好,还好宁宁这边有你照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