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子宁可听不得不上学三个字,瞬间双眼就亮了起来,疯狂点头。
因为闻子宁没办法出院,生日之时在医院里简单地办了一个。不过该邀请的人是一个都没少。就连白泽所在福利院的院长都随白泽一起来给闻子宁过生日。
足足九层的大蛋糕被带进了医院现场组装,糕点师现场组装了一个小时。
叶奶奶和闻潜是通过视频送上的祝福,蜡烛吹完,叶奶奶也送上了祝福后,便由蛋糕师亲自下刀切蛋糕。
最顶上的一整块,由病房里的人分掉了。剩下的则是由蛋糕师分好,然后由护士拿给医院里还在值班的所有人。
视频通话到此结束,闻潜送上一句生日快乐之后便挂掉了电话。
“奶奶,你要睡了吗?我去烧一壶热水。”
叶奶奶看起来心事格外的重。
今天不仅是闻子宁的生日,也是闻潜的生日,一早这边的亲戚便热热闹闹地给闻潜举办了一场生日席。
虽然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语言也不太通,闻潜还是能感受到大家对于叶奶奶能够回来表示高兴。
最近这几日,通过当地人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闻潜像是明白为什么叶奶奶这么多年不曾回家。
当年的女儿考上了大学,村里的所有人吹吹打打送到了长途车站。
后来说是女儿出了什么事情,叶奶奶收拾行李出去,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次叶奶奶回来,大家都很惊讶。生日席上,绝大部分都是为叶奶奶回家而感到高兴。
只是叶奶奶回来之后,面上虽然也表示高兴,但只剩闻潜和自己两人时,便会显露其心事重重。
今晚,叶奶奶没有回应闻潜的话,而是双手放在桌上,脸上露出罕见的严肃,“潜潜,我想给你说件事情。”
原本站起身的闻潜又坐了回去,“是什么事情?”
是什么事情,要让她不管不顾突然提出回来?
又是什么事情,让叶奶奶面对自己一直露出为难的表情?
闻潜耐心地等待了许久,叶奶奶终于开了口,“潜潜,你才是闻家真正的孩子。”
闻潜坐在凳子上,听着叶奶奶的话,但第一次他的大脑出现了无法理解的情况。
他知道每个字的意思,也知道组合成词的意思,偏偏整个句子让他不知该从什么地方开始理解。
“我本来以为,从我放弃宁宁之后,我就再也见不到他,但没想到他居然会误打误撞地上了门。”
“本来我一开始是很高兴的,我说不定一直能陪着你们两个成长。但是每次我看到你们站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我的良心上面扎了一根刺。”
叶奶奶垂着胸口,积压了不知多久的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我良心……过不去啊!”
第43章 我不回去了……
叶奶奶很早的时候就结了婚, 后生了个女儿被婆家嫌弃。
在生第二个和离婚之间,叶奶奶堵着一口气同丈夫离了婚,在镇子上的学校附近开了家小卖铺, 拉扯着小女儿长大。
女儿也争气, 次次学习成绩都是第一, 没让家里操心,就这么顺顺利利地上了大学。
那时候通话不方便,叶奶奶每次接电话都需要村上的人给她说, 然后她才开着车去村里的电话亭接。
最初女儿几乎每天都要打一次电话过来,后来时间久了,没什么说的,也基本保持在一个星期一通电话。
后来女儿表示自己恋爱了,对象还是大学的同学。
叶奶奶也为自己的女儿高兴, 大学同学可比村上随便一个男人好太多。
只是最后, 叶奶奶再得到消息,是学校的辅导员给她打的电话。
她的女儿目前在医院,生死不明。
叶奶奶得到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 差点没站稳,带着全身的家当连夜赶到了长途车站, 坐着第二天一早的大巴车,然后换乘绿皮火车来到了蓝鸽市。
到的时候,医生让她赶紧将医疗费给补充上,叶奶奶赶紧抱着一摞的现钱到收费大厅把钱补了, 又特地留了几百块用红布缠上, 给医生私底下硬塞了一个红包。
只可惜女儿还是没留住。
女儿生下了一个小孩,医生也看出了叶奶奶并不富裕, 隐晦地建议这孩子还是别救了。
孩子早产,再加上在母亲肚子里待的时间有点长,全身状态并不是很好。
叶奶奶还没有消化完女儿的死讯,手里就抱着一个被判下死刑的婴儿,在蓝鸽市的大夏天,坐在医院的阶梯旁抹着眼泪,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候,一个女人从医院走出来,表示她有办法救下叶奶奶怀里的这个婴儿。
“如果你愿意交换,就把你手里的孩子给我。”
一边是几十年来道德上的不明谴责,一边是将熄未熄的人生希望。
活了大半辈子清清白白的人生,就被她伸出手,颤颤巍巍地送了出去。
然后那个女人还给他的,便是闻潜。
因为帮忙了这件事情,那个女人给了叶奶奶很大一笔钱,叶奶奶便将自己的女儿就近葬在了蓝鸽市。
没有葬礼,没有前来吊唁的亲人,一切全凭着叶奶奶的本能将这些事情给熬过去。
后来叶奶奶随时在医院徘徊,有医生认得她,便上前询问情况。
叶奶奶不知道怎么说想看看自己的孙子,便撒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谎,“我就是想看看,这边有没有什么能赚钱的活计。”
进了医院,通过和护士攀谈,叶奶奶才知道,同样的一天,也有人产下了一名男婴。
护士是刚实习的女孩子,对于医院里发生的大小事情都有着超出寻常人吃瓜的心,“说起来也奇怪,原本闻夫人检查的时候一切都安好,偏偏生出来的孩子却出现了异常。”
“好在是闻家有钱,那个闻歌集团的总裁听说孩子生命垂危,便赶紧让人全力抢救这个婴儿。据说那七天,就花了上百万,还请了什么专家专门开会。”
“还是这孩子命好,要是出生在普通家庭,谁能负担得起?”
叶奶奶带着婴儿上班,等到闻母出院之后,她才辞职。
然后便用剩下的钱租下了蓝鸽市最便宜的房子,准备用心将这个孩子养大。
起名字的时候,叶奶奶没有用自己的姓氏,而是用的闻家的姓。
她想着如果有机会,便将这孩子给还回去。
只是看到了闻子宁生存的环境,叶奶奶才意识到,这种金钱上的差距是她再怎么用心都无法弥补的。
*
叶奶奶一边说着一边流着泪,讲到最后悔恨得恨不得给闻潜下跪,“潜潜,我是……我是真的很对不起你。如果你想,我现在就可以回去给他们解释,告诉他们宁宁是我的孙子,你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闻潜赶紧上前扶住叶奶奶,“奶奶……”
叶奶奶几乎像是要埋进了泥土里,“潜潜啊,是奶奶对不起你,奶奶对不起你啊!”
一切的疑惑在叶奶奶说出这件事情之后,终于得到了解答。
他一直在寻找的真正的闻子宁,就是他自己。
在那一瞬,闻潜甚至本能地想要为闻子宁开脱,毕竟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他们不谙世事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有人记得刚出生的事情呢?
但是带着刺骨凉意的刀不会忘记,第一次闻子宁上门时的表情,闻潜也不会忘记。
闻子宁必然是知道了这件事情,才想要上门,灭自己的口。
后来估计是因为他不过是一时冲动,想要抹杀自己的存在,但又始终下不了手。
如果自己代替了闻子宁,会怎么样?
很显然,闻子宁会死。
每天靠着药水吊命,尽管如此也会时不时地发病。
没有了金钱来续命,闻子宁早便消失在多年前的雪夜里。
闻潜不知为何,从心底里冒出一种庆幸,“奶奶,我很高兴,闻子宁能够活着。”
在叶奶奶的泪目中,她看着本应该生气发怒的闻潜,此时却微微上扬嘴角,“这真的是我十七年来,得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我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奶奶肯定也不会希望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不是吗?”
“奶奶,如果只有这件事情,其实没什么。我们就这么回去,将今夜的事情当做不存在,让宁宁开开心心地生活,”闻潜低沉的声音格外能够蛊惑人,“好不好?”
“宁宁肯定也在等你回去。”
宁宁也在等你回去。
叶奶奶想到小孙子甜甜地叫着自己奶奶,不由有些心动。
但是看到闻潜,以前的罪过又开始像针一般刺着她的良心。
“我不回去了,”叶奶奶实在是迈不出去这个坎,“潜潜,我真的无法将这件事情当做不存在。”
去年的冬夜,叶奶奶知道自己活不过去,她没有去医院,也没有去买药。就想着如果自己死掉了,那就当是为曾经做过了错事赎罪。
偏偏闻子宁不知为何突然出现救了她。
她时不时在想,是不是因为没有将这个秘密说出口,老天爷才会让她如此痛苦地活着。
看着闻潜和闻子宁每天一起生活,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叶奶奶只能逃避着,对着被自己隐瞒了十七年的孩子恳求,“我不回去了……”
*
闻子宁并不知道另外一边发生的事情,他想着自己和闻潜是同一天生日,照理说刚才闻潜给自己说了生日快乐,他也应该给闻潜说一句。
只是究竟应该怎么发,却难住了闻子宁。
直接发个生日快乐,会显得有些敷衍,但是自己想,闻子宁又实在想不到什么话。
想催他们早点回来,但毕竟叶奶奶难得回老家一次,太早催促也不太好。
闻子宁一边吃着生日蛋糕,一边嗯嗯唔唔地想了许久,最终决定上网找些合适的话。
但是翻过来翻过去,闻子宁又觉得那些话虽然文采飞扬,但是直接复制粘贴不太诚心。
最终闻子宁拍了一张旁边的蛋糕发了过去,然后勉为其难地加了个表情。
【宁事息人:祝你生日快乐[蛋糕][比心][比心],蛋糕我让人给你留了一块,需要给你冻上吗?】
没得到闻潜迅速的回复,闻子宁想了想又发了一句。
【宁事息人:要不要等你回来,我再给你补一块小蛋糕?】
闻子宁等了许久,当他都快困得要睡着的时候,手机才突然叮铃响起一声。他抓起手机一看,果然是闻潜发来的消息。
【代写作业:我过两天回来。】
既没说蛋糕怎么处理,也没说需不需要回来之后让闻子宁给他买一块。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但闻子宁还是不由为此高兴了起来。
【宁事息人:那你说话算话。】
生日的第二天,专家进行会诊讨论,最终下了决定,为闻子宁重新配置药物。
这也意味着闻子宁可能要长达半年的时间需要呆在医院里,来观察和确保药物对身体起到了效果,且副作用在控制范围内。
闻子宁还在为这又笨又不中用的身体哀叹时,医院里来了一位本不应该出现的客人。
当初将闻潜推下水的闻子宁的表哥——闻黎昕。
张姨将这件事情告诉闻子宁的时候,可把他给吓了一跳。
这闻黎昕来医院,闻子宁猜测肯定是闻茵的指使,就是不知道他过来是下毒还是谋杀。
张姨建议说,“要不我就给他说闻少爷你最近身体不适,医生说不能随便见人。”
闻子宁又觉得不妥,“这话说得就像是我怕他了一样。不行,张姨你还是把给他说,让他过来。”
毕竟不知道闻黎昕来医院的目的,闻子宁拿着纸笔写写画画试图找出思路,但写了半晌,还是没找到一丝的头绪。
病房外突然敲了门,闻子宁赶忙将纸笔收好压在了枕头下,然后示意张姨去开门。
门被拉开,闻子宁便看到闻黎昕与另外一位他不认识的人走进了病房。
这人头上顶着粉毛假发,脸上带着淡妆,身上穿的衣服很是时尚,要不是喉结明显,闻子宁差点将闻黎昕带过来的人认成是女孩子。
只见这位丝毫不认生,同张姨随口打了声招呼后,就一屁股坐在了闻子宁的旁边。
他一手撑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闻潜,像是认识了许久的朋友,“你好呀,我叫贺宣。我们之前过年在老宅见过面,你还记得吗?”
作者有话要说:贺宣,就是当初被扔出老宅的风骚小野猫。
第44章 奶奶,不回来了
闻子宁对此没有一点的记忆, 他甚至皱眉反问:“你谁啊?”
闻黎昕赶忙将人往身后拉,“抱歉,宣宣他没有恶意。”
闻子宁对于闻黎昕没有好印象, 连带着看那个粉发人妖也很是不顺眼。
他没好气地摆摆手, “有什么话赶紧说, 待会儿医生过来你们就得滚。”
闻黎昕问:“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闻子宁一扬脑袋,“好得很,再活个一百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闻黎昕点点头, “那就好。”
闻子宁心里暗骂道:“好个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是干什么的。要给我吊丧你还早个五百年,等你转世了再说。”
毕竟有过年老宅的仇,闻子宁看闻黎昕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