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青丝————浮雅

作者:浮雅  录入:12-19

"子襄哥哥,你以前学过疗伤么?看你的动作好象很娴熟的样子。"
"恩,小的时候跟师父学过一些皮毛。我的师父是一位世外高人,于药石之道很是精通。"
"一位得道高人?"我有些疑惑,一般而言,像那样的世外高人如何会收皇族子弟为徒?
"是的。"他笑了,说道,"对了,我没告诉过你吧,我小时候不是在宫廷长大的。我出生之时,正巧有一位高人路过京城,他对父皇说要带我走,因为,如果我留在京城的话,日后必然会引起灾祸。"
"什么灾祸?"问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其实不是我该过问的事情,而看子襄的脸色,似乎也的确不愿回答。
"没什么。"子襄不会说谎,此时的神色有些忸怩,"青丝,你身体很虚弱,不要问这么多了,......"
我在心里叹息一声,一种没来由的失落袭上心头--子襄,原来竟也不愿对我坦诚相待么?罢了,反正如今是我在利用他,我并没有资格责怪他的。这样想着,我轻轻闭上了眼睛。
"对了,青丝,我听说,越国最近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瘟疫......"
"什么?!"子襄的话让我猛然一惊,我睁开眼来,急切地望着他。
他被我的态度吓了一跳,接着说道,"青丝,你别担心......是前段时间开始流行的,眼下越王正想办法阻止瘟疫蔓延,相信不久就可以控制住......"子襄急急地安慰我。其实,我心中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越国瘟疫蔓延,青云需要时间和人手去控制,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暂时没有精力动我的人了......?
"青丝,青丝,你怎么了?"子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蓦然回过神来,说道,"没什么,子襄哥哥,我只是有些累了,......"
"累了吗?那你快点休息吧,别担心那么多了,要好好养伤......"子襄的话很诚恳。
我任由他替我盖好被子,想了一想,说道,"子襄哥哥,以后,你能经常来看我么?我,......"
我咬了咬嘴唇,后面的话很适时地没有说下去。在子襄的眼里,我就是一个被轩辕凌虐的弱者,在陌生的国度忍受着屈辱寂寞,同时还担心着故国的子民--这样的我,子襄应该是很心疼的罢?果然,听到我这么说,子襄微微点了点头,"青丝,我会常常来的,我会找皇兄不在的时间......所以,你什么都不要担心,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13
子襄的话音方落,却听门口传来一声冷笑。
我诧然抬头,只见轩辕子寰正站在门边,冷冷地看着我们。
"皇兄,您......"子襄反射地站了起来,身体有意无意地挡在我的前面。
轩辕子寰没有说话,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来。幽冷的银色月光下,他的步伐有一种孤高的优雅,那双幽黑的眼睛更是深不见底,难以预测。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轩辕开口。这话是对子襄说的,声音不大,却令人心里一丝丝的发寒。我看见子襄的手在暗中握紧了拳,年轻的背脊微微挺直了,依旧护在我的身前。
"让开。"轩辕子寰说起话来永远不愠不火,低沉的语调却也同样不容人置疑。
"皇兄,我......"子襄依旧没有动。
"就凭你现在抗旨不遵,朕立马就可以治你的罪。"话说到这份上已经很严重了,轩辕似乎动了真怒。我的视线越过子襄望向轩辕子寰,他的五官逆着月光,身影却被狼籍的房间衬得分外狰狞。
"子襄......"我扯了扯他的袖子。
虽说他们是亲兄弟,但毕竟君臣有别,而眼下的情形又是如此诡异。如果子襄再不走,我怕真的出个什么事来,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子襄回头望了我一眼,那目光极其复杂。我用眼神告诉他我没事的,终于,他朝我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去。
"慢着,不跪安吗?"就在子襄即将跨出房门的那一刻,轩辕子寰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个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而这话,却分明是对子襄说的。子襄年轻的背影僵硬了一下,停顿了片刻,终于转身,慢慢地下跪,朝轩辕子寰行了一礼。
"臣弟告退。"那一瞬间,子襄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愿。
我望着这两人如此诡异的情景,心里蓦然生出了一个想法,或许,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一念未已,子襄已经退了下去。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我面前的月光,那是轩辕子寰。
"怎么,一直在看他,舍不得?"他俯下身来,抬起我的头,强迫我收回视线。
我的眼睛对上他幽黑的眼眸,不知为何,那双黑眸中暗隐的风暴竟让我觉得心悸。......轩辕子寰,他是什么时候折回来的?他又为何去而复返?难道说,他是得知子襄在这里的消息,特地赶来的么?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然而,如果真是如此,事情就棘手了。他把我监视得如此严密,要避开他的耳目逃离这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样想着,我的眉不禁又皱了起来。
"伤得那么重,居然还在算计。"轩辕见我如此,目光更冷了。
他抓紧了我的手腕,铁一般的力道让我疼得呻吟出声。他的视线顺着我的身体往下看去,大大小小的伤口尽落入他的眼底。不过,那些伤口虽然恐怖,却都是被子襄处理过的,细心地上好了药,简单地包扎起来。轩辕子寰看了半晌,忽然极轻极轻地冷笑一声,伸手把那些缠绕在我身上的纱布撕扯下来!
那些纱布与皮肉粘连着,每撕扯一下就撕心裂肺地疼。轩辕下手时毫不容情,等到所有的纱布被他扯下来,我只觉得整个人似乎脱了一层皮,脑海中一片晕眩,几乎虚脱。
"你的身体,你的人,都只能是我的。未经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碰你。"
轩辕的声音轻柔而危险,轻咬住我的耳垂,在我耳边淡淡地说。极度的虚弱和剧烈的疼痛让我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唯一的想法就是,他疯了,他绝对是个疯子,......
等到他把我压在身下,火热的分身进入我的身体之时,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意识逐渐昏迷,甚至连疼痛也悄然远离,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迷过去的,只知道,那个人的气息一直缠绕着我,噩梦一般,不曾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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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各样的伤病纠结在一起,这让我昏迷了很长时间。
再次醒来,已经是七天之后了,太医们欣喜若狂的神色让我明白自己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可我毕竟挺过来了,不能不庆幸自己命大。
我安静地在凝青苑养伤,也许是太医说过要我忌房事,否则有生命危险,所以一连几天轩辕都没有出现过。我猜他大概还不想玩死我,毕竟折辱一个活人远比对着一个死人有趣得多。
自从我醒来之后,就发现凝青苑四周被重兵重重地围了,一天十二个时辰,三队禁卫军轮流换岗。现在别说是一只鸽子,恐怕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我被囚禁在这个精致的牢笼里,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以我现在的体力自然也逃不出去,所以,索性暂时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安心等待时机才是正理。
坐吃等死的日子过久了,偶尔,我竟然会想,像这样远离权术阴谋的生活其实挺不错的,什么也不用操心,更不用担心明天会有谁来暗害自己。闲来无事时我便泡茶看书习字,美其名曰修身养性。所幸凝青苑等同于楚国皇帝的小离宫,书房里不但书多,文房四宝也一应俱全,倒消磨掉了我不少时光。
一连一个多月,我的日子过得很是逍遥,这一日又在书房里习字。
人说习字最是修身养性,以前在离国当皇子时,我政务繁忙,很少有机会静下心来写字,如今闲下来了,仔细加以揣摩,下笔果然大有长进。我临了一部《兰亭》,觉得有些乏了,可兴致依旧还在,于是想了一想,决定再落几笔诗词,随后收手。
也许是心境使然,念及诗词,我第一个想起的竟是远古的那首《乌夜啼》: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奈何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
这是一首亡国的词,我写及一半,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自失一笑,那笔竟然就落不下去了。古往今来,失去故国的远远不止我一人,而寄人篱下的屈辱和不甘,竟也如此相似......
我望着那半阕词怔怔发呆,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阴影挡住了我身侧的光线。
"轩辕子寰......陛下。"我抬起头来,吃了一惊,本能地脱口唤出他的名字,随后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勉强在后面加了陛下二字。
所幸轩辕今天没有动怒,他望着素白宣纸上的那半阕词,片刻之后,微微笑了一笑。
"青丝好雅兴。"
"承蒙陛下关照,青丝才得空在这里习字。"我的话里带了一点刺,他听出来了,却只是抬抬眉毛。
"写得不错,就是气势弱了点。"他依旧在看那幅字,过了一会,说道。
我微一抿唇。他说得不错,我的字灵动有余而气势不足,现在想来,也许并没有帝王气象。可是这样的话在轩辕嘴里说来就刺耳得很,我紧闭着嘴唇不回答他,可他今天的脾气似乎好得出奇,倒也不恼,一手揽过我的腰,另一只手扶住了我握笔的手。
"还差一句,我帮你补。"他的声音在我耳边低低响起。
那双略显粗糙的大手握住我的手,一笔一笔地写出最后一句--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凄凉到了极点的言语。手被他握住,一笔一笔地写来,那样的力道似乎使我的心开始颤抖,轩辕的字迥劲至极,落笔苍凉,其中似乎饱含了帝王的寂寞与无奈。
字是好字,只是触目惊心。
我一直不知道他的字竟是这样的,磅礴,苍凉,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还是这句词本身给我的感觉,可是轩辕,高高在上的你难道也有什么不如意的么?
我望着那句墨迹淋漓的词许久,抬起头来,却发现身后那人目光幽邃,也在望那半阕词句。
"写得不好,烧了罢。"半晌,他忽然淡淡说道。
我按住了他抓住纸的手。这是我入住凝青苑以来第一次主动碰触他。他被我的举动弄得怔了一下,我却没有理他,只细心地把那张宣纸从他的手里接过来,抚平,放好。
"留着罢。"我低语。
轩辕的话让我的疑惑得到一些证实,原来身登九五的他也是寂寞的,只是他从来不表露出来而已。高处不胜寒,这句话古今亦然。得到权势的同时也会失去很多东西,看似坐拥天下,实际却一无所有。也许,在与青云争夺皇位的关键时刻,我正是因为舍不下那些东西,受不得如此寂寞,才会在几乎成功的时候迟疑了那一瞬间......于是,便沦落地狱。
身居高位,进一步,退一步,其实都是死路。
我望着他的眼睛轻轻笑了笑,"楚王陛下,其实偶尔放纵一下自己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困难。"
他一怔,随即我已吻上了他。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出于一时的冲动,也许是出于多年以来形成的本能,见到对手的弱点就毫不犹豫地抓住......而我更愿意相信是后者。
唇舌与他交缠在一起,那是一种奇妙的近乎颤栗的感觉。以前被迫承受他的吻时,我从来没有感觉过什么,可今天不一样,也许是他用了真心,也许是我用了真心,总之,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美妙体验......
仿佛,天地间就剩下我们两个人,相互慰籍和拥抱。
14
不知过了多久,他把我打横抱起,一路上越过回廊水榭,向卧房走去。我用双臂勾住轩辕的脖子,微微仰头,与他尽情交缠。极度的缠绵中,我不经意地抬起头来,却瞥见一抹淡青的身影站在一道回廊的拐角处,正远远地向我们望来。那个人的眸光幽冷,脸上的表情微妙而复杂,却正是轩辕的身边的太监--祈瑞。望见祈瑞的眼光,不知为何,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掠过我的心头。然而,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还没来得及容我细想,那抹淡青色的身影就如同一道幽灵一般,一转眼就不见了。
轩辕的吻辗转着落下来,在我的脖颈、肩头细细地啃咬。我的心思很快便被他拉回到无尽的缠绵中去了,祈瑞的事情立即被我抛诸脑后,再也无暇顾及。
凝青苑的床褥很柔软,都是用上等的贡丝制成,轩辕把我放上去的时候,我甚至可以闻到上面白蔷薇花的香味。我的身体陷在柔软的被褥里,然后感觉轩辕压了下来。与以往不同,这一次,他的动作并不粗暴,甚至可以说是温柔的,只是依然强势无比。他进入我的身体的时候,我痛得呻吟了一声,随即感觉他放缓了动作--可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的攻势已如排山倒海般压来。
极致的痛楚与欢愉。也许是由于我的曲意奉承,这一次的感觉与平时很不相同。在他激烈的节奏中,我仿佛渐渐迷失了自己,只本能地配合着他的动作,让他一次又一次地把我带入颠峰。我们从日落时分一直缠绵至深夜,窗外的斜月慢慢地升起来。激情完毕,我蜷缩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感觉中,他一直抚摩着我的头发,动作轻柔,却缓慢到了极点,仿佛,隐藏着什么难以言语的心事......
一宿沉眠......
这一夜睡得很沉,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我从沉眠中懒懒地张开眼睛,然而才一抬眼,就看见轩辕正躺在我的身边,静静地望着我。他的目光很幽深,带着说不出的复杂意味,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有些沉吟的样子。望着这样的轩辕,一种疏离的感觉爬上我的心头。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不是昨夜对我释放所有热情的男人了,他的表情让我深切地感觉到了彼此间的距离。
我微微笑了笑,开口唤他,"楚王陛下......"
他听见我的呼唤,修长的眉微微一挑,接着却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罢了,这陛下二字,你何尝真心唤过?"
我一怔,却只是望着他笑,"那么,轩辕,能不能告诉我,你方才在想什么?"
我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支起半边身子,微微侧着头,看他。晨曦中的轩辕很美,光影朦胧中,金红色的锦被只盖到他的腰际,露出他赤裸的胸膛来。轩辕的胸膛是很诱人的铜色,肌肉结实,让人想起远古传说中的神祗。他黑沉的长发随意披在身上,更衬得那双眼眸神光内敛,无比幽邃。反观我自己,同样身为男子,身体却苍白了许多,几乎是一种病态的瘦削。我有些嫉妒,更多的却是感到诱惑,他的身体对我有种莫名的吸引,望着这样的他,我鬼使神差般地伸出手去,抚摩上他的胸膛。
细致而精实的触感。
一如我的想象。
我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抚摩他,手心的热度是如此真实,让我几乎可以感觉到生命的脉动。我的手指沿着他的胸膛慢慢游移,不一会儿,却被他一手抓住。我抬起头来望进他的眼,只见他也正深深地望着我,那目光中竟是我看不懂的神色。不知为何,我被他看得有些慌乱,想要抽回手去,他却加大了手劲,并没有放开我。
"青丝。"他低沉着声音,开口,"为什么?"
"什么?"我有些怔忪,随口反问了一句。
他却没有再说什么,又是深深地看着我,许久,说道,"昨日,越国的使者来到楚国,请求朕借给他们三千石米粮赈灾,朕允了,还派了二百名医者一同前去。"
轩辕没来由地说起这个,我心里一惊,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三千石米粮不是小数目,楚越两国虽然一向相安无事,可也谈不上什么交情,没想到,青云竟然向楚国求援,而轩辕竟然答应得如此轻易。这样一来,越国的瘟疫势必很快得到控制,一旦疫情稳定下来,朝廷也同样就稳定了。......那么,我的残部也就保不住了。即使我想办法回到越国,也无力东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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