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尹楼才道:“越哥,我们家里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越征一愣,随即有点尴尬地移开视线。
家里这哪叫困难,这得叫灾难。
“其实也没什——”
尹楼看着他眼睛,微微蹙眉:“越哥,你拿我当外人?”
越征和他对视良久,最终叹了口气,松开他,靠在床头,拍了拍旁边:“我也没想刻意瞒你,没想到你多心了,来,我都告诉你。”
尹楼依言坐过去,搂住越征的腰。
越征抓住他的手,攥在手心,深吸口气。
其实家里这些事他不愿意让尹楼知道,他就想跟尹楼好好过日子,这些事他也能慢慢解决,犯不着让尹楼跟他一起着急上火的。
但比起这个,他更不想让尹楼误会他藏着掖着。
越征说:“我之前和你说过,我跟小晴的亲爸亲妈挺早之前欠了一屁股债,然后跑了。”
尹楼点头:“上次喝酒的时候说过。”
越征乐了声,看着天花板说:“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就是越哥废物,欠的钱还没还完呢,手里现在也没什么钱。你刚在饭桌上说去旅游,其实我也想去,但是这个月的钱刚还完,手里攒的那点钱是给小晴读大学用的……”
说到这越征觉得挺没面子的,忍不住补充:“哥就想跟你好好过日子,也不是非要去这去那儿的。你要是真想去,等我下个月开资,我——”
尹楼忽然打断他,桃花眼里全是低落,语气受伤:“越哥,我一直觉得我们现在这种关系,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没有必要分得那么清楚……原来你不是这么想的。”
越征被他一说,一下觉得自己事干的不对了,但又实在不好意思花尹楼的钱,两种想法在脑袋里打架,纠结的不知道怎么办。
“不是,小尹,哥就是……”
“别说了越哥,”尹楼松开他的手,笑容有些自嘲,“我知道,你觉得我是大学教授,我们两个的差距太大了,你不想花我的钱,不想欠我的,只为了以后和我说分手的时候不那么麻烦——”
“胡说!”越征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心口上,瞪着眼睛看他:“我越征是那样的人吗,我说喜欢你就是喜欢你,说要跟你过一辈子就是要跟你过一辈子,发毒誓都行。”
“我就是一时还没习惯……而且我这个粗人也不值得你花那么多钱带我出去见世面,你有钱留着自己应急多好,我什么都不用,天天看着你就知足了。”
尹楼眼底深情又认真,定定地看着他:“越哥,你有想过,我和你想的一样吗?”
越征一愣:“嗯?”
尹楼声音低沉温柔,轻声说:“和你想对我好一样,越哥,我也想对你好,我想给你世界上最好的,你想去旅游我可以带你去你喜欢的每一个地方,你想远离那些债主我可以替你还清所有的债,你想过一辈子我们就过一辈子……你想要什么都行,我都会心甘情愿地给你。”
“因为我需要为你付出,这样我才能有价值感。”
“越哥,我需要感觉我是被你需要的,我在你眼里是独一无二的。求你了。”
越征被他一段话说得没法反驳,忍不住反省自己,这么一想,他确实想的太片面了,光顾着用自己的方式对小尹好,没考虑到小尹的感受。
是他不对了。
越征摆正自己的心态,重新看向尹楼,说:“是我欠考虑了,我不对,我们去旅游吧,钱……这次你出,等——”
尹楼表情瞬间愉悦,眼睛微弯,顺利地接话:“等下次出去越哥你买单。”
越征心里也跟着舒坦了,搂着人热热乎乎地睡觉。
得了尹楼出钱的免费旅游,还被对方保护好了面子,越征愈发觉得他看对人了,小尹对他是真好。
……
第二天早上越征是被尹楼叫醒的,迷迷糊糊的眼睛还没睁开呢嘴先被堵上了,越征忍不住想乐,伸手搂住尹楼脖子,在他下巴上啃了一口。
这都是什么神仙日子。
俩人腻腻乎乎地你亲我一下我舔你一口的折腾了十多分钟,越征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吓一跳。
“我的老天爷,都这个点儿了,得做饭了,要不然吃不上了。”
尹楼依依不舍地咬着他耳朵,吹气:“不着急,我做好饭了。”
越征愣了下,这才发现尹楼衣服穿的好好的,神清气爽帅到发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不是跟你说感冒多休唔——”
尹楼没给越征说教的机会,凑上来继续刚才没干完的。
越征被尹楼撩拨得七荤八素,浑身都热,软面条似的,没一会儿就交代了。
这下可好了,脸不用要了。
尹楼贴着他耳边低笑,声音悦耳温润,说出来的话却让越征臊了个大红脸:“越哥,这一单送的,也太快了。”
越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雨漏偏逢连夜雨,门外忽然响起越小晴的喊声:“哥?你是不是起晚了?哥?”
越征猛地掀起被盖住自个儿光溜溜的下半身,瞪俩眼珠子瞅门口,愣是没敢出声。
他不说话尹楼也没说话,越小晴和越征一样大大咧咧的,只以为他两个哥都起早上班了,自己从厨房拿了俩包子就上学了。
主卧安静的落针可闻,半天,越征才憋出一句:“这丫头,又不好好吃饭。”
尹楼按了按他的肚子,能感觉到紧绷的腹肌,轻笑:“越哥,吃饭吧,我想洗手。”
“……啊,啊!”越征看了眼他的手,一想到上边都是他的玩意他就不好意思看了,拉着人一路跑到洗手间,香皂洗手液往他面前一摆,自己先溜了,“我给你盛饭!”
吃完饭两个人各自去上班,出门前越征千叮咛万嘱咐:“感觉不舒服了赶紧请假回家,知道吗?千万别硬撑着,昨天刚发完烧。”
尹楼点头:“好,不舒服了给你打电话。”
越征这才放心。
上午十点来钟的时候越征手里没活儿,在路边待了会儿,手机忽然收到尹楼的消息。
-越哥,我们十一假期去旅游,带小晴一起,怎么样?
越征笑了,他还真没想到这点,还是尹楼想的周到。
-行,都听你的。
这一天时间过得也快,越征忙的时候顶着大太阳到处跑,闲下来的空隙抓紧时间在微信上和尹楼说两句软乎话,干活儿都不累了。
晚上到家把这事儿告诉越小晴之后,小丫头高兴坏了,拉着尹楼袖子问这问那,最后尹楼拿出笔记本电脑坐到沙发上,越征越小晴一左一右坐他身边,一起看着屏幕上的旅游攻略。
尹楼说:“十一假期旅游的人会很多,我们尽量避开特别火的景区。”
越小晴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嗯!”只要出去玩,她去哪都高兴!
尹楼偏头看向一脸认真地盯着屏幕的越征,笑着问:“越哥有想去的地方吗?”
越征摸了摸后脑勺,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我哪知道这些,你和小晴喜欢哪儿我们就去哪儿,我都行。”
尹楼在底下悄悄摸了摸越征手背,笑道:“怎么能都行,越哥,旅游就是要找我们都喜欢的地方去看看,相信我,出去之后你的心情一定会非常好。”
感觉到尹楼的动作,越征赶紧看了眼越小晴,傻丫头正盯着屏幕乐呢,他心里软乎,也摸了摸尹楼的手心。
“那……你看看左边那个。”
“好。”
越征心底发热。
要不是尹楼,他们哥俩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出去正经旅个游。
现在坐在沙发上一起打算以后的日子,真像一家三口。
晚上睡觉的时候越征习惯性和尹楼唠家常。
“一直没带小晴出去过,这回我还有点儿紧张了。”
尹楼笑了,从背后搂住他,手在他身上乱摸,到处点火。嘴上却说得纯情:“有我呢。”
越征抓住他的手,边乐边说:“干什么呢,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越哥,我什么都没干啊……”尹楼声音暧昧,仿若呢喃,手却扣住他的腰,狠狠一顶,“除了你……”
越征被撩的不要不要的,边沉醉于美色边随口说:“你以前都和谁去旅游啊?你朋友吗?都是人民教师吧?”
尹楼动作一顿,而后扳着他肩膀让他转过来,堵上了越征的嘴。
直到两人气喘吁吁,越征被亲的迷迷糊糊才低声道:“越哥,我没有朋友,我受不了别人,我只有你。”
越征迷迷瞪瞪的也没细想,赶紧搂着人安慰:“没事儿没事儿,以后哥陪你,你想去哪我就陪你去哪,反正一辈子这么长,我们还有几十年呢。”
尹楼把脸埋进他肩膀,遮住了唇角的戏谑,语气感动:“越哥,我好喜欢你。”
越征笑了,拍拍他后背:“哥也是,你就是哥的大宝贝儿!”
第二十四章
为了这次旅游, 越征特意跟领导请了四天假,批假那天同事们都跟他开玩笑。
“我们劳模越哥也有请小长假的时候啊!”
“怎么回事儿, 快说说。”
“我看小越最近状态就不对,天天乐的中彩票了似的!”
越征也不藏着掖着,嘚瑟地往嘴里扔了根烟,故作不耐烦地说:“家里那个非说想出去玩玩儿,我也没招,自个媳妇儿, 怎么都得惯着不是。”
同事们都挺惊讶,越征人没毛病,一米八八的身高,长得也俊, 笑起来就是个阳光帅小伙。但他家里就不太好了, 有个上小学的妹妹不说, 还一屁股债。
现在的人都现实,你要是没钱长得像天仙也没人愿意跟你过日子。真不知道越征媳妇儿是什么样的人。
一群人嚷嚷着带过来跟大伙一起吃个饭什么的, 越征犹豫了下, 还是拒绝了。“得了吧, 没钱请你们几个兔崽子吃饭, 一个个饭缸子, 吃完我就得贷款旅游了!”
尹楼不愿意和人接触,越征想, 他还是把人藏在家里自己偷着乐吧。
出发前一天收拾行李,越征拿起东西团成一团就往包里塞,尹楼无奈地拿过包,道:“越哥,你去歇着吧, 我来。”
越征摸摸后脑勺,只能坐沙发上看他收拾,越看越满意,止不住乐:“小尹,你可真贤惠。”
尹楼闻言抬头看他,俊脸在灯光下晃得越征一阵出神。他说:“越哥,我只对你贤惠。”
越征感动得不行,心想机票钱也是小尹花的,行李也是小尹收拾的,他现在跟个大爷似的,净享福了。
第二天一大早越征就起来了。
越征刚要穿衣服被尹楼拦住,尹楼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拿出一个看包装就挺贵的袋子,递给他。
越征愣了愣,接过:“给我的?”
尹楼点头,笑得眼睛微弯:“打开看看。”
头回收到礼物,越征心跳得砰砰的,激动得手抖,拉开袋子拿出来,是一套名牌运动装,暗蓝色的,料子摸着就不一样,特别舒服。
他这才想起来之前和尹楼提过一次,说“以前做梦都想穿一回,特好奇这么贵的运动服和几十块钱的有什么不一样”。没想到尹楼记住了他这句话,还找机会给他买了。
越征感动得一塌糊涂,拿着衣服说不出话。
尹楼从身后搂住他,笑着问:“越哥,喜欢吗?”
越征心口发烫,摸着衣服,笑容里是掩不住的感动和喜欢,看向他,眼睛都是亮的:“喜欢!特别喜欢!”
“我当时随口一说,没想到你一直记着。一想着你对我这么上心,我这心里就烫得慌……你说你怎么对我这么好,我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全人类才能把你娶回家。”
尹楼接下这句,轻吻他耳垂:“我才是。越哥,换上吧,让我看看合适么。”
“肯定合适,这么贵的东西,肯定合适,”越征边穿边说:“又让你花钱了,等我开资的……”
尹楼打断他,眼睛锁着越征蕴含力量感的身体,轻声说:“越哥,回来给我做顿饭吧。”
越征一愣,笑了:“我做饭不好吃,你想吃回来我带你去饭店,多点几个好菜,吃个够。”
尹楼摇头,替他拉上运动服拉链,拿话熨帖他:“不一样,越哥,你做的和别人做的不一样。”
越征懂了,嘿嘿笑着:“行!”
运动服是一整套,尹楼连内裤都给他准备了,也是大牌子,越征觉得穿着这个小弟弟都特有安全感。
换完衣服越征有点紧张,看向尹楼,问:“怎么样啊?这几年不太健身了,也不知道身材走没走样……”
男人身高腿长,三十了身材也依旧优秀,反而因为岁月的磨砺而更显帅气不羁,肩宽背阔的身材就是活的衣架子,穿上运动装,对着尹楼咧嘴一笑,尹楼恍惚间像看见了越征的高中时期。
男人变成大男孩,一样的帅气,一样的吊儿郎当,也一样的刚硬。
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被迫扛起家庭的重担,在生活的狂风骤雨里艰难前行,无论什么时候都挺直脊背,默默替年幼的妹妹挡住所有飞沙走石,最后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也只是扬着嘴角笑,不轻不重地说出一句:“只要你好好的,哥怎么都行。”
这就是越征,他愿意护着你对你好的时候,就会只给你看他笑着的一面,替你承担所有苦难。心甘情愿,不求回报。
因为他“只希望你好好的”。
尹楼眼底微暗,唇角弯着,笑得温润:“特别好看,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