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好车,徐熙舟迫不及待地跑向了海滩。已近黄昏,海面上的落日十分壮观,橙色的晚霞染红了整个天空,时不时有白色的海鸥飞过。
他跟庄静纯坐在细软的沙滩上,盯着最后一丝余晖沉进水里。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海风变得凛冽,他身上就穿着一件单薄的夹克,迟钝地感受到了寒冷。
“你带衣服没?”
徐熙舟哆哆嗦嗦地抱着自己的手臂。
庄静纯脱下身上的羊绒大衣,无奈的叹了口气,“过来。”
肩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徐熙舟被他连着大衣裹进了怀里。
两人的脸颊不可避免的碰在一起,徐熙舟侧过脸,想说些什么,目光却被两瓣淡色的唇吸引了。
他知道庄静纯五官优越,无可挑剔,可他从没意识到,他的唇形竟也这样好看。
削薄的。
柔软的。
似乎……很适合亲吻。
第024章 升温
这个荒诞的念头在徐熙舟脑中一闪而过。
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心虚地移开视线。
他是疯了吗?怎么会盯着一个男人的嘴唇看得这么起劲?
“这儿太冷了,我们还是回旅馆吧。”
徐熙舟有些不自然的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开。
庄静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穿回自己的大衣,微微晗首。
徐熙舟订的是海边的一家民宿,白色的外墙,深蓝色的屋顶,阳台上种满绿植,房东还在一楼养了只肥美的大橘猫。
为了省钱,他订的是标间。推开门的时候,他有些忐忑道,“你要是不想跟我住一间的话可以——”
“不用麻烦了,就这样吧。”
庄静纯推着行李箱进去,弯腰开始收拾东西。
徐熙舟去阳台上看了会儿夜景,又逗了逗一楼阳台的橘猫,心满意足地回到房间。
刚坐下,他就听到哗啦啦的水声传来,目光一转,顿时脸色有些僵硬。
他进来的时候没注意,现在才发现浴室的门竟然是磨砂玻璃的,可以隐隐看得到里面的人的身影。
想到庄静纯脱了衣服在里面洗澡的样子,徐熙舟莫名有些脸热,他连忙打开电视,拼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一定是屋子里的暖气太热了。徐熙舟开了窗,手里捏着遥控器,可电视里的节目根本没看进去。他心猿意马的,又想起落日时分的海滩上,他转过脸时触碰到的柔软。
打住,你们只是协议关系,你可千万不能对那家伙有什么非分之想!
绝对不能被他的美色所迷惑!
浴室门被打开,水气缭绕中,庄静纯穿着睡袍走了出来。那件深蓝色的丝绸睡袍松松垮垮的裹在他身上,更显得他皮肤白皙,嘴唇嫣红。
而男人那双沾着水气的绿眸,在暖黄的灯光下像是浸润在蜂蜜中的绿宝石,带着让人无法抵挡的吸引力。
徐熙舟艰难的将自己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你不洗吗?身上都是沙子。”
庄静纯坐在另一边,开始擦头发。
徐熙舟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似的,连忙抓起自己的睡衣,一头冲进了浴室。
窄小的浴室里还残留着热度和水汽,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古龙水的清香,是庄静纯身上的味道。
徐熙舟拧开花洒,水流冲下来,他却觉得脸更热了。
他匆匆忙忙的洗了个战斗澡,头发都没来得及吹,钻到了床上。
庄静纯靠在床头,膝盖上放着一本《蝴蝶梦》,他摘下眼镜,瞥了徐熙舟一眼。
“怎么不吹头发?”
“我没找到吹风机……”徐熙舟不怎么敢和他对视。
“在我这边。”
庄静纯坐起身,拿了吹风机,弯腰递给他,他身上的浴袍本来就松垮,这么一弯腰,锁骨以下的地方徐熙舟顿时看得清清楚楚。
庄静纯看起来清瘦,可徐熙舟没想到他竟然还有漂亮流畅的腹肌,显然这具身体隐藏的力量不容小觑。
徐熙舟接过吹风机,忙不迭地转过脸,下床去了阳台。
庄静纯看着他坐在阳台门口吹头发,轻笑了声,重新翻开手里的书,饶有兴致的看了起来。
隔天一早,庄静纯醒来时,意外地发现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正疑惑时,忽然听到楼下传来喇叭声。
走到阳台一看,竟然是徐熙舟骑在一辆小电驴上,正仰着头,朝他兴致勃勃的挥手。
“哪儿来的?”
下了楼,庄静纯抱着手臂,狐疑地看着他。
“我找房东借的。这里都是小路,开车不方便,骑电动车正好。”
徐熙舟脸上带着笑容,把头盔递给他,拍了拍自己的后座。
“上来吧。”
庄静纯手里拿着头盔,神情有些为难。
徐熙舟看他一脸犹豫的样子,眉头微挑,“干嘛,你不放心我的车技啊?还是庄大少爷觉得坐在这辆小电驴上丢脸?”
庄静纯嘴唇动了动,“只有一辆吗?”
“就这一辆还是我好不容易借来的。你不上车那我自己先走了,我还要去画廊呢。”
“等等。”
庄静纯戴上头盔,不怎么情愿地坐上他的后座。
他一个快三十岁的人,坐在一个十八岁的小鬼的后座上,总觉得有些伤自尊心……
庄静纯两只手僵硬的垂着,努力的维持平衡。
徐熙舟今天穿了件墨绿色的外套,内搭是件米色的衬衣,海边的风卷起他的衬衣下摆,露出一截劲瘦的腰线。
庄静纯下意识捏住他的衬衣,压了压下摆。
徐熙舟正开到拐弯处,前面来了辆自行车,一个几岁的小女孩骑在上面,大概是因为紧张,骑得歪歪扭扭,徐熙舟生怕撞到她,一个急刹。
电光火石间,庄静纯条件反射的搂住了他的腰。
看着小女孩甜甜的冲他一笑,骑到了另一边,徐熙舟轻呼了口气。
“这就是你的开车技术?”
带了些嘲讽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尽管隔着头盔,但徐熙舟依然能想象得到庄静纯此刻的表情。
他正想怼回去,却发现腰部被什么禁锢着,他低头一看,两只白皙修长的手正紧紧扣着他的腰。
切,这家伙嘴上嘲讽他,身体倒是挺诚实。
徐熙舟的心情莫名的就好起来,他嘴里哼起了歌,加快速度,往前驶去。
吃完早餐,两人去了小镇上最出名的艺术画廊。
这间画廊展出的都是一些先锋画家的作品,风格多样,色彩瑰丽。
徐熙舟逛到最里面一间时,忽然被一幅画吸引了注意力。
在众多色彩明艳的画作中,这幅冷色调的画显得格外突兀。画中的背景是漆黑的树林,一个母亲坐在树下,正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哀嚎,所有的人物都是扭曲而怪诞的,给人一种沉重而哀伤的感觉。
徐熙舟瞬间就想起了自己做过的那个梦。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这幅画,似乎能体会到那个母亲绝望的心情。
巧合的是,这幅画的作者也是一个华国人。
庄静纯发现他一直在盯着那幅画看,脸色有些担忧。
等出了画廊,他终于忍不住,试探地看向徐熙舟。
“你……有没有想过,去找你的亲生父母?”
第025章 身世揭晓
听到庄静纯的话,徐熙舟沉默了几秒。
他垂下眼睫,似乎是自嘲的笑了一声。
“他们都把我丢在了野外,让我自生自灭,为什么我还要去找他们?一个不被期待的孩子,还不如不出生。”
“也许是有什么原因……”
庄静纯上前一步,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
“我相信你的父母不是那种人。”
“大概是因为我当时生病了吧,他们太穷了,治不了,所以才把我丢了。”徐熙舟耸了耸肩,脸上划过一丝嘲讽,“毕竟捡到我的人都不愿意养我,要把我跟别的小孩交换。”
他语调故作轻松,然而庄静纯却能明显地察觉到背后低落的情绪。他忍不住伸出手,在徐熙舟脑袋上揉了揉。
“干嘛,可怜我啊?”
徐熙舟忽然抬眼看着他,眼睛里并没有阴霾的情绪,反而带着通透和释然。
“其实我该感谢他们扔了我,不然我也没有机会在陆家长大,更没有机会接触赛车,成为一个职业赛车手。”
徐熙舟说着话,大步走出画廊,仰头看着头顶碧蓝的天空。
“我听说附近有座都铎王朝的城堡,去看吗?”
“可以,不过……”庄静纯转头看了眼停在墙角的小电驴,语调不容置疑,“这次你坐后座。”
这家伙,真是有着奇怪的自尊心。
徐熙舟在心底暗暗吐槽,嘴角却不自觉勾起。
他迈开长腿,一坐上车,就自然地把手伸进了庄静纯的大衣口袋里,脑袋靠在他肩上。
庄静纯微微一愣。
后背处传来温热的触感,男生的呼吸拂过他脸侧,带来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和颤栗。
庄静纯喉结动了动,他深吸一口气,垂下眼,发动车子。
石板路越来越崎岖,经过一条林间小道时,一只灰色的松鼠忽地从两人脚下蹿过,庄静纯连忙踩下刹车。
徐熙舟正在看路边的风景,因为惯性,鼻梁狠狠撞在他背上。
“嘶……好痛!”
徐熙舟揉着自己酸疼的鼻梁,神情很是委屈。
庄静纯停下来,无奈地转头看他。
“谁让你摘了头盔的?”
“我以为你车技多好呢。”
徐熙舟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大概是真的撞痛了,黑眸里浮着一层浅浅的泪光。
庄静纯把头盔给他戴上,不敢看那双让他心乱的眼睛,用力拉下镜面。
“至少比你强。”
没开一会儿,庄静纯忽然发现腰间有些痒。他低头一看,徐熙舟两只手正在他大衣口袋里掏着什么。
“你在干什么?”
“你这个兜好大,我摸摸里面有没有其他东西。”
庄静纯磨了磨牙,忍无可忍道,“你这样会影响我开车。”
徐熙舟的手再这么作怪下去,他就要起不该有的反应了。
“行行行,我不骚扰你了,你专心开车吧。”
徐熙舟老实了些,两手紧紧环住他的腰,靠在他背上,又哼起了歌。
“ ……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
轻快的旋律在空气中回荡,拐弯路口,一辆深蓝色的保时捷卡宴和他们擦肩而过。
车厢内,面容柔美的女人坐在副驾驶上,神情分外焦急。
“老刘,你能再开快点吗?”
“夫人,这里有限速,不能再快了。”
“抱歉,我实在是忍不住。”舒月不知想到什么,眼眶微红,看着窗外。一个月前,她得知小希并没有死后,瞬间被巨大的狂喜淹没。今天,她又接到了老爷子的通知,说他们已经找到了小希。她这几天本来在筹备伦敦的专场画展,听到消息后片刻都坐不住,恨不得身上能长双翅膀,立刻飞回国内。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不抱希望,没想到……”
“夫人,别难过,很快您跟小少爷就可以团聚了。二少爷在天上也会开心的。”
“是啊,阿典不知道得多开心。”
舒月想到此处,顿时破涕为笑,她看着窗外,眼神里带了些惆怅。
“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希是什么样子……他过得好不好?会不会怪我这么多年都没找他?”
舒月到达B市时,正是黄昏。
她直接去了任家大宅,主厅里,老爷子坐在上手的红木座椅上,正转头跟一旁的王警官说着什么。任均云站在另一边,不安地来回踱步。
任老看到舒月进来,脸上露出笑容,“小月,你回来了。王警官,就由你来说吧。”
舒月忐忑的站在王警官面前,盯着眼前满是风霜的脸。
“是这样的,舒月女士,这一个月我们派民警走访了事发地附近的村庄,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那个村子里男多女少,甚至有人花钱去外地买老婆买男婴。村庄里很多男婴都身份不明,本来我们以为要花一些功夫探查,没想到正好有桩新闻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
舒月无意识攥紧了自己的袖口,如临大敌的看着他。
“什么新闻?”
“宛城本地有个房地产世家,姓陆,他们养了十八年的儿子无意中被发现不是亲生的,是被人调包的。巧的是,调包他们儿子的那对夫妇,当年就住在那个村庄附近。”
“你的意思是……”舒月心跳得越来越快,眼睛无意识瞪大,整个人紧张得几乎站不住。
“没错,我们上门跟那对夫妇做了笔录,他们承认那个男孩是他们十八年前在野外捡到的,当时男孩身上带着病,因为治不起,他们又想要个孩子,才跟陆家的儿子调包了。”
“当然,这些证据还不够充分,所以前几天我又联系了宛城警方,让他们去当地的鉴定科取了一份那个男孩的血样,跟任老进行了 DNA对比。”
他从桌上拿起一份鉴定报告,交到舒月手上。
“鉴定结果显示,这个男孩就是任老的亲孙子,也就是你的亲儿子。”
舒月深吸一口气,整个人不稳的晃了晃,被一旁的管家扶着才没有倒下去。
她翻开那份鉴定书看了一眼,眼泪霎时间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