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
小猫砸吧嘴,胡了他手一Q弹软垫,用肢体语言告诉岑立柏,爷要睡觉别吵我。
永远叫不醒一只装睡的猫,岑立柏败下阵,拿它没办法,揣回口袋的同时作出决定。
今晚把它放进客厅的猫窝里,锁好卧室大门,猫粮也锁进柜子。
**
对岑立柏来说,今天是爬山,对他面前哼哧哼哧摇着尾巴吃饭的猫来说,或许是坐着人形游览车出门逛一圈。
一下山就精神得不得了,很难不怀疑它之前在装睡偷懒。
岑立柏弯腰挼了把它的毛脑袋,水珠顺着下巴打在上头,猫停止进食,抬头不解地看他一眼,一副没心没肺、吃完睡睡完吃的样子。
真好啊当只猫。
小猫继续埋头吃晚餐,岑立柏没继续打扰。
他拿毛巾把头发擦得半干,进到书房,握住笔在纸上写写划划,字迹缭乱,不仔细看认不出写的什么。
岑立柏放下笔,掐掐眉心,很久没提笔写文了,上次交稿已经过去半年余。
他自嘲地想,打三份工的时候可比现在产能高多了,安逸使人堕落,但不写点东西又觉得心里不踏实,习惯了。
漫长无光的日子,也就这点乐子可以拿来消遣。
岑立柏不爱回忆往事,刚有苗头就被掐掉,带上耳机听歌,手放在桌面打拍子。
月光静静流淌,照亮桌上未完成的手稿。
客厅的许原见岑立柏走了,蹑手蹑脚地溜去卧室,把门推上后,盯住锁舌,双爪合十心里不停默念变人。
温暖的白光包裹小猫,消失时出现一个人,长相秀美,眼睛又黑又亮,唇微微上扬,天生的笑唇,富有亲和力。
笑起来时更可爱,眼睛弯弯,扑动的睫毛像把小扇子。
真变回人了哎。
许原有预感,现在能够自由变幻形态,来来回回变猫变人又变猫,熟练掌握二者切换。
莫非自己其实是猫妖?
许原趴在枕头上,嗅嗅枕套上的柑橘味,心里叹气,家里人怎么不提前和他说声,一点准备都没有,现在成了别人家的猫,愁人。
还好他自己就是老板,不然天天给人当猫,不管不顾工作,要被炒鱿鱼的。
岑立柏一进卧室就看到床头的小猫,心里好笑,勉为其难让它睡一回枕头,真就那么自觉,把他的枕头当成床。
小猫揣起手,像一大块涂抹香橙果酱的白面包,嵌有两颗熟透的黑葡萄。
岑立柏有一瞬间的心软,但想到它黑白颠倒的作息,无情地拎起它的后颈肉,放进臂弯圈住。
小猫疑惑地抬头看他。
岑立柏薅平它的耳朵,磨着耳尖一点黄,相当无情地说:“你睡外面,不准敲我门。”
小猫脸上晴天霹雳,放到猫窝还紧紧抱住手臂不撒爪。
再一次确定心里的猜想,这只猫鬼机灵,能听懂人话还装傻。
岑立柏用上视频中学到的撸猫技巧,挼得小橘白咕噜咕噜,软成一滩猫饼,铺在猫窝里。
趁着小猫还没回过神,岑立柏迅速撤退,留给它一抹背影。
哐得一声响,门关得严严实实。
猫窝里的许原傻眼了。
上一秒温温柔柔摸他毛的人,下一秒竟然做出如此残忍之事,可恶极了。
他今晚非要上床睡觉!
第9章 夜间大作战
第二天,岑立柏是被小猫的鼾声吵醒的,说像打雷都不过分,他按按太阳穴。
害他敲了一晚上鼓的罪魁祸首找到了,谁能想得到一只长相可爱的猫,竟然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岑立柏摸出手机,刚解开锁屏,想起一件事,眼睛眯起,大掌包裹肉乎乎的背前推。
还没睡醒的猫喵呜一声,扭动被固定的身体,想往远处爬找个地方继续睡。
“醒醒,你怎么进来的?”
岑立柏知道和一只猫对话很离谱,但能开门的偷偷溜进来,还把门重新锁好的猫就不离谱了吗。
世界一瞬间玄幻起来。
小猫身体颤抖,轻轻一咪,圆眼睛半合,依稀能见水色,惹人怜爱。
它长而蓬松的尾巴扫扫岑立柏手腕,而后亲昵地勾住。
“但愿你不能变成人。”
小猫歪着脑袋,看样子没听懂,眼睛眨了眨,倒在床上继续睡。
岑立柏开搜索引擎一搜,有的小猫见多了主人开门,确实能自己开,跳起来用小短爪扒拉把手。
他这是都市怪谈看多了。
身后没动静,许原心里松了口气,并觉得自己像个变态痴汉,伪装成猫潜入暗恋人家中,趁其不备抢他枕头,达到同床共枕的目的。
其实,昨晚他原本打算偷偷溜走。
……
夜深人静,卧室灯熄了好半天,许原拿在书房门上练出的猫爪开门技术,悄悄打开房门,跳到床上走一圈,确认岑立柏已经熟睡,回客厅叼起钥匙跑掉。
许原找到监控死角变人,回头看向住了半个多月的地方,猫形的视角不大一样,脑子可能也随着体积缩小,竟然没认出自己在这有住处。
7楼,岑立柏楼下两层,可惜钥匙不在身上。
许原没有第一时间回家,他小跑到花坛旁边,小心翼翼捧起觊觎已久的花束。
它的叶片泛黄,花瓣失去娇艳色泽,但难以否认它的美,时光流淌赋予别样韵味。
许原咧起嘴傻笑。
这是岑立柏送他的花哎,嘿嘿嘿。
还有别的事等待处理,不然许原能原地捧花到天亮。他瞅瞅纸条上的那行字,笔力遒劲,眼前浮现手臂结实的肌肉,绷紧时极具力量感,爪垫按住,硬邦邦。
许原飞快地闻了下纸条,馥郁的花香扑鼻,没有柑橘味,他收进口袋,觉得身上的柑橘味更重,酸甜清新,隐隐带点苦涩。
沾染味道,是不是意味他们的联系更紧密?
走了两步,许原取出纸条,犹豫后放进手机壳里,紧攥掌心。
花束被撞进精雕细磨的玻璃瓶中,绿杆倚靠透亮的瓶壁,亭亭玉立。
许原坐床上悠闲晃腿,看向花,眼睛弯弯,像蛾眉月映在地面的倒影,皎若流光,忽然又皱起眉。
他都能自由变人了,怎么好继续赖在岑立柏家,偷偷溜走不回去,岑立柏会难过吗,要不要找到机会老实交代。
真是一笔烂账,好气哦。
许原垂头丧气地摸花瓣,单数回去,双数不回,数着它的瓣数,一、二、……、三十五、三十六,再来一朵!
终于数到单数瓣,许原的包子脸舒展。
那就再陪岑立柏一段时间,他保证遵纪守法、老实做猫,绝不过界。
想想好的,至少现在不用被岑立柏抓住捅屁股了。
**
岑立柏有出门的打算,到卫生间洗漱,猫被他放到镜子面前,但它似乎不像别的小猫那样,对镜子中的自己感到好奇。
它打了个哈欠,乖乖趴着看他洗漱。
昨天赵若舒的问题,像一根刺扎在肉里,时不时痛一下,迟早得□□,等久了反而与肉长到一块,只能用刀剜出。
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岑立柏用凉水敷了下眼下,比昨天好些,薄薄的青黑,不算难看,完全消去可能看上去更精神,但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小老板了。
店员也说有阵子没见到,今天不知道能不能碰上。
岑立柏擦干一只手,看小猫拿尾巴刷镜子,不受控制地左摇右摆,像条毛绒绒的蛇,湿手挼了把它的头,肉眼可见地变秃。
小猫仰头喵喵叫,很像骂骂咧咧。
岑立柏捏住一搓湿润的毛,捏成尖尖,如果有根橡皮筋扎起来,就成小辫子,很适合小乖,漂亮的小姑娘。
许原会喜欢猫吗,说起来之前他一直觉得许原很瘦,脸尖尖的让人想到流浪的小狸花。
“给你找个新主人怎么样?”
“喵——”小猫后退,背部紧贴梳洗镜,眼带警惕。
“反应这么大啊小乖。”岑立柏话里含笑,金色的挑染垂落,一只手扶住镜缘,不让它跳走。
许原弓起的背经受不住糖衣炮弹的侵蚀,难以维持原来凶巴巴的姿势,软软贴在镜子上,整只猫像是下一秒要化为一滩春水。
岑立柏转眼一想,他的话有歧义,小动物对这方面敏感,和它解释:“没说丢了你。”
“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喂你,再添新主人,两个人喂你,吃到的东西更多,你可以实现猫粮自由。”
岑立柏不是话多的人,但今天不知怎么,话自己从嘴里溜出来。
既然听众是只什么都不懂小猫,他放任偶尔一回的倾诉。
“你惹我生气不给你零食,你去和新主人撒撒娇,他比我心软,说不定给你开罐最喜欢的罐头。”
岑立柏看到许原的第一面,就知道他是心软的人,性子也软,微微翘起的唇角比裹了糖衣的草莓更甜。
他猜许原没和人吵过架,谁会为难一个仿佛糖画成精的人。
“如果你聪明点装可怜,他说不定每天都会给你喂喜欢的小零食。”然后中途被他劫走,小猫需要限制零食摄入,岑立柏冷酷地想。
许原又酸又想笑,竟然这么忽悠猫咪,岑立柏你的心不会痛吗,他可以肯定或许次数会变多,但猫粮总克数恒定。
呵,男人的小把戏,别以为我没看到你用秤称每日猫粮的重量。
至于零食……一个星期两次定时喂,我怎么信你,许原忽然间觉得自己有点惨。
给小猫描述一遍许原的好后,岑立柏意犹未尽地停下,并且有种满足感,直觉告诉他,未来这样的日子只多不少。
养猫的好处此时显露得淋漓尽致,没有合适的听众怎么办,按住家里的小猫。
它会是最忠实的听众。
**
岑立柏出门前询问过小猫,蹲下戳戳它的肚皮:“你想出去逛逛吗?”被一爪拍开。
小猫继续埋头咔呲咔呲吃早饭,橘色的耳尖颤动,看来吃得很高兴。
岑立柏触碰橘色,心想他养的猫和他确实像,他有金色挑染,小猫的头也花里胡哨,白中夹橘。
小猫举起爪垫,有种威胁人的感觉,似乎在说,你再打扰我吃饭,别怪爪下不留情。
岑立柏笑笑,食指和它的粉色肉爪一碰:“那我出门了,你乖乖待家里别乱跑。”
岑立柏没指望猫能给答复,扣好袖扣,检查遍衣领后,关上房门。
许原看看自己被击掌的肉垫,往脸上蹭蹭,尾巴摇成螺旋桨。
不乱跑是不可能的,他也要出去玩!
下楼遇到邻居遛狗,岑立柏没养猫时,没少帮陆明启遛丢丢,见了面就被叫丢丢叔。
邻居牵住妄图奔腾而去的白色小泰迪:“最近怎么没看到丢丢出来玩?”
“养猫了,陪它玩。”
“什么样的猫,怕人吗,不然改天带出来玩玩,小区有时候会组织宠物聚会活动。”
“流浪小橘,很活泼。”岑立柏翻出小乖的照片给他看,有点炫耀的意思。
邻居惊叹,夸了又夸,在泰迪咬住他的裤脚,汪汪催促时才恋恋不舍地还回手机:“它的眼睛太水灵了,怎么看都觉得像撒娇,能不能给我传份它的照片。”
岑立柏点点头,体会到了晒崽的乐趣,不怪陆明启喜欢一天发十几条丢丢,进行朋友圈轰炸。
银杏叶飘落,铺了一地金黄,踩在上面嘎吱作响,岑立柏觉得小乖或许会喜欢。
吃饭咔呲响的小猫,很难有理由拒绝相似的声音。
一道身影从前方掠过,风带起黑发,露出圆圆的耳尖,衣服与身形熟悉无比。
许原也住金沙小区?
第10章 好友
岑立柏站在花店门口,橱窗映出他模糊的样子,许原在另一侧,面容清晰可见。
往前走一步,玻璃上两人的身影恰好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欢迎光临。”许原的脸有些红,声音听得出喘息,冲淡了面上疏远的表情,搭配翘起的笑唇,有种对方在害羞的错觉。
岑立柏唇角勾起微小弧度,浓黑的发上,一缕金色挑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刚放下的花,不久前才拿起来的吧,那身影是许原无疑了。
“许老板,好久不见。”
许原摸摸手旁花枝,刺扎得手疼,让他保持镇定:“前阵子有些忙,没空来花店。”
岑立柏看到许原的动作,顿了下,指向他手中花:“我可以看看你手里的花吗?”
“当、当然可以。”
许原用纸层层环绕绿枝,末尾一角叠进最里,简简单单一张纸,折出艺术品的效果。
岑立柏接过时心想,他以为许原睡过头迷糊了,对疼痛感觉迟钝,原来知道刺会扎人。
“很漂亮。”
很新鲜的香槟玫瑰,花瓣奶黄透粉,有两三滴透明的水滴晃荡其上,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许原脑袋一短路,麻溜接道:“好。”
岑立柏愣了下,眼尾染笑。
许原不敢看对方眼睛,及时补救:“我也很喜欢,最近培育的洋桔梗新品种,和它色调相近,重瓣、花瓣厚实,两者搭配在一起能够产生奇妙的反应。”
许原的嘴巴开开合合,把脑子里能想到了一股脑全讲出来,整理花架的江露都没忍住看去。
岑立柏摸着包裹花枝的纸,安静聆听许原的讲解。
这是他发现花店以来,听到小老板说过最长的话,认真分析的模样,说不出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