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闻宋不愿意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张叔很有可能被人所害,他作为爸爸的心腹,自然知道许多机密,那些混蛋怎么可能让他活着。
可这会张叔的突然出现,让闻宋万分的惊讶。
几年没见,张叔脸上已经满是沧桑的痕迹,双鬓已经斑白,但眼神却依旧坚毅,望着闻宋的时候带着淡淡的慈爱,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样。
“小少爷,这些年我一直在乡下养病,躲避顾家那群人,我想联系您,但又害怕一出现,就会引起顾家人的注意,无奈之下,暂且在乡下藏着。”
“这次多亏易楼,机缘巧合之下,他将我转移到M市,来到这个地方。”
闻宋已经失去语言组织能力,只能愣愣的盯着张叔的眼睛。
不知不觉之间,闻宋的眼眶已经泛红,他觉得是自己演戏演的太过分,弄得眼泪特别容易分泌,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又想掉眼泪。
“小少爷,你真的受苦了,这些年。”张叔上前拍了拍闻宋的肩膀。
闻宋下意识一颤,躲开张叔的碰触。
他一愣,顿时摆手,说:“我不是,就只是习惯了,我...”
巧言善辩的山霸王短短几年变了样,谨慎和软弱成为霸王的保护壳,眼泪和算计成为他新的武器。
张叔一时间也有些难过,那种物是人非的遗憾,闻宋是看着长大的孩子,不过几年的光景,变化竟然这么大。
该死的顾峰!
张叔眼神一冷,他当然不会怪闻宋,反而主动往后退一步,说:“没关系,小少爷,你知道张叔不会生你气的。”
可闻宋见他主动往后退了一步,心中反倒有些难受,嘴唇动了几下,到底也没说话。
就在这时,一边的易楼突然伸手捏了捏闻宋的手掌,而出乎意料的,闻宋并没有抗拒,也正是这时,闻宋才惊讶的意识到这个问题。
可没等闻宋说话,一边的易楼便开口道:“张叔,闻宋现在情绪不稳定,那些事,今天暂且不要说,等到明天他情绪稳定下来,咱们再说吧。”
张叔见闻宋脸色惨白,眼眶泛红,且眼下乌青,便知道他最近没有好好休息,便连忙回道:“可以,反正也不急在一时。”
“不,我想...”闻宋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张叔打断。
“小少爷,你听张叔的话,先去休息,明天再说。”张叔严肃下来,一板一眼的说道。
闻宋仿佛又回到之前在闻家的日子,一想到这,他鼻头发酸,立即觉得自己又要丢脸,所以立刻垂下头,闷声闷气的回答:“好,我听您的。”
说罢,闻宋便拽着易楼的衣角上了楼。
一关上门,闻宋便皱着眉,问道:“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因为激动,闻宋的声音还带着颤抖,他的眼眶泛红,在白皙的面容之上不显脆弱,更显疯狂。
易楼皱眉,静静地望着他,良久才开口:“我知道很多,可你之前不愿信我。”
闻宋一噎。
“我之前以为你待在顾凛川身边是假意,可后来越了解越觉得你是真的喜欢他,可是刚才你的表现,又让我觉得,你根本不喜欢他。”
“不过从小到大,我从来猜不透你的想法。”
“可是我觉得,你不应该喜欢顾凛川,对吗?”
闻宋一愣,垂下头,道:“我的确不应该喜欢他。”
闻言,易楼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起。
只不过,闻宋未曾发现易楼的异常,他也没有意识到易楼这些话的真正含义。
因为闻宋在易楼面前是自卑的。
世界上,没有一个好人是喜欢恶人的,大家都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而他和易楼不是一类人,所以他从来不往那方面想。
没等闻宋解释这句话的意思,便听到易楼再次开口:“那你还在喜欢他吗?”
第33章 彻底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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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宋刚想摇头,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易楼好像并不期待闻宋的回答,见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主动退让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放心,这些年发生在张叔身上的所有事情,明天都会有一个解答。”
他说完,也不管闻宋的反应,径直的离开了房间。
闻宋错懵的盯着易楼的背影,但手机宛如催命符,无奈之下,闻宋只好接起,却发现来电人是小蒋。
先前就提过,小蒋是闻宋父亲留给他唯一可用的人。
小蒋是蒋处的儿子,真名叫蒋添,他父亲是闻父一手提拔上来的,蒋家穷困潦倒的时候,只有闻父愿意拉他们一把,所以闻家当年出事的时候,只有他父亲还愿意跟在闻父身边。
前几年蒋处去世,小蒋为了完成父亲的意愿,便待在闻宋身边。
闻宋迟疑的看了一眼手机,小蒋给他打电话,只能是自己公司那边出现问题,可最近明明风平浪静。
“闻宋,有人想要攻入咱们的防火墙,IP地址显示在国外,应该是闻清那边的人,他们好像查到你与公司之间的关系了。”
闻宋猛地攥紧手机,他的眼眶还带着红色,但表情却是十分冷静,对比十分强烈,在这张脸上,显现出一种苍白的疯狂。
他很快回复说:“不用慌,我们等的就是这一天,闻清背后的那群人总算是出来了。”
那边沉默下来,好一会,才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要开始对付闻清?”
闻宋走到窗边,遥遥的看向窗外,惊奇地发现,在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顾凛川那座房子,他用手指摩着窗沿,开口:“他最近春风得意,风头正盛,我听说他刚刚杀青,这个片子就迫不及待的开始预热。”
“那群人也不傻,知道M市不好插手,借着顾凛川就想在这边搅弄风云,闻清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个实验品,捞钱用的。”
闻宋说到这,稍一停顿,眼神也有些变化,复又开口说:“我原本想着,得狠狠地报复闻清才行,可是见他回来,蝇营狗苟的跟在顾凛川身边,我又觉得没意思。”
“他只是一个蠢货,我为什么要在蠢货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精力,或许,我之前之所以对他那么恨,无外乎因为他是顾凛川心尖上的那个人。”
“我嫉妒,愤恨。”
“说到底,还是因为顾凛川,我没放下顾凛川,所以才会有那样的强烈的报复想法。”
那边的蒋添不再说话,直到闻宋说完,他才开口接上:“你总算是想明白,我们的重点从来不是闻清,而是顾凛川,以及闻清身后那群人。”
闻宋轻声嗯了一声,道:“现在他们已经坐不住,咱们就在加一把火,如果闻清这个试水的试验品失败了,他们会怎么样?”
“换一个新人。”
闻宋一笑,道:“不会,他们会跳脚,因为他们在闻清身上投入太多,可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们会尽力挽救,会着急、跳脚。”
“他们一旦急躁,就会露出破绽,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闻宋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派淡然,眼神带着狠意,配着泛红的眼眶,显得有些病态,完全不像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蒋添问。
闻宋轻笑道:“如果闻清的丑闻爆出,你觉得这个片子还有希望上映吗?”
蒋添一怔,这可是他们对付闻清最后的手段,这会就要放出来,会不会有些太早,于是他开口道:“你确定这会就要放闻清国外的那些视频吗?”
闻宋道:“对,闻清这个人太过轻浮,除了那张脸,没有可取之处,他身上的丑闻绝对不止国外的那些视频。”
蒋添一怔,道:“你还有其他后路。”
闻宋没回答,但蒋添的心却放了下来,闻宋这个人绝对不会做赔本的买卖,他既然这么有把握,自己只管听他的。
“那我今晚上就联系营销部门,那些视频太抓眼球,不过闻清现在的知名度还是不高,恐怕得花一些钱才能吸引大众眼球。”
闻宋却摇摇头,轻声道:“不急,他最近肯定要活动预热,不管是顾凛川,还是他身后那群人,都不会让他沉寂,咱们只需要适时推他一把。”
紧接着,闻宋又跟蒋添聊了几句,便挂掉了电话。
卧室又重归宁静。
现在已经是深秋,梧桐的叶子铺了一地,而路上的行人踩着它们稀稀落落的走,而闻宋站在窗边,静静的往下看。
那边是他住了两年的地方。
从他大四闻家破产,他就一直住在顾凛川那栋房子里,那时候闻宋还挺傻的,以为是顾凛川终于喜欢上了自己,见自己可怜,才领自己回家。
他当时又难过,但又十分感激,隐约的有一些苦尽甘来的高兴。
直到顾凛川与顾峰的那一通电话,击溃了当时仍抱有幻想的闻宋。
就那一瞬间,闻宋感到自己的灵魂瞬间穿透地面,直直地坠往阴暗寒冷的地狱。
明明是盛夏,外面是艳阳天,但闻宋却仿佛身处冰窖,骨头缝里都往外冒着滋滋的寒气。
原来他迷恋这么多天的人,他舔着脸、放在手心、捧在心尖上的人,竟然是致使他家破产的罪魁祸首。
而且事实绝不仅如此,从顾凛川的对话中,闻宋得知,父亲的自杀也不是偶然,而是早就有人谋划好的。
闻宋之前为了讨顾凛川开心,舔着脸送上去的那些项目,撒娇卖乖求父亲签的那些字,或许有一个,就是压垮闻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闻宋愣愣的站在原地,脑袋仿佛经久失修的机器,早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感到手脚冰冷,无助如洪水一般席卷他全身。
他从小活得潇洒自在,所以养了一副任性的性子,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到手。
顾凛川是他唯一的失手。
可后果却是他无法承受的。
就当闻宋以为这些事已经是极限,可下一秒,顾凛川的声音如地狱之中索命的恶鬼,寒气即刻化作利刃,无情地将当时尚还天真稚嫩的闻宋刺穿。
“爸,我心中有数,他只是一个替身,而且看着他满心感动的样子,我觉得还挺有趣的。”
“我觉得他真的很蠢,我的讨厌已经表现的那么明显,不知道为什么还要一直跟着我。”
“他真的烦,而且他是我见过最贱、最没有自尊的蠢货。”
第34章 闻母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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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宋猛地回过神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想起这些陈年往事。他发现自己一想这些事情,心情就会很焦躁。
他很烦这种状态,这种迷茫又无力的感觉,会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闻宋抿唇,转身去休息。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中午,他睁开眼睛,有一瞬间的迷茫,下意识喊了一声张叔,但却没人应答。
闻宋这才反应过来,闻家都破产好多天,张叔早就失踪了,怎么可能回复他。
他认命的起身,刚穿上拖鞋,便听到门咔嚓一声,他一愣,抬起眼去看来人。
“小少爷,我做好饭菜,下去吃一点吧,你看你瘦的。”
闻宋愣愣的盯着张叔,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猛地反应过来,道:“张叔!”
他又没忍住红了眼眶。
张叔心疼的应了一声,眼眶也微微泛红,掩盖不住动容,对着闻宋道:“小少爷,你受苦了,快下去吃饭吧。”
闻宋不再拒绝。
张叔跟在闻宋身后,宛如一座可靠的大山。
他在闻宋心目中宛如父亲一样的存在,除了闻宋父母之外,最可靠的人了。
只不过现在时间紧迫,闻宋心中也焦急,所以并没有太多温存的时间,两人便开始谈论这些年所发生的事情。
闻宋先是告诉张叔,自己这些年潜伏在顾家所收集的资料和证据,但这些证据多且杂,根本无法撼动顾家的根基,要想彻底扳倒顾家,还需要一个更致命的契机。
而他之所以一直忍辱负重地待在顾凛川身边,一方面是为了寻找这个契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找寻闻家当年破产的真正真相。
闻宋当年虽然眼神不好,但他心中有数,自己只是给父亲介绍顾家这一层关系,而那些关乎公司命脉的决定,父亲是不会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轻易答应自己的。
张叔听到这,缓缓的叹了一口气,道:“你的推测没错,当年的事,跟你的关系不大。”
随着张叔这一句话落下,这些年沉沉地笼罩在闻宋身上的浓雾,渐渐地消散。
闻宋徒然的松下一口气。
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父亲,连累了闻家,所以这些年,他一直活在愧疚的阴影之下,做梦的时候都是父亲那双不甘的眼神。
顾家一日不倒,他就一天不安。
他每次看到顾凛川,心都会泛起丝丝的绞痛,正是自己引狼入室,才导致的这样的后果,他自己是活该。
可是闻家的其他人呢?
那些无辜的人为什么要为他的错误买单?
闻宋被这些想法压得喘不过气,以至于一时一刻也不敢放松,他不敢再幼稚,更不敢再轻易的相信任何一个人。
他得学会长大,学会伪装。
“闻家当年的丑闻是顾峰派人放出来的,至于后面的账面作假,以及工人作秀这一块,也都是他们找人故意扰乱公众视线。”
“只不过这些事已经过去很多年,很多证据已经无从查证,而当年闻总刚得知你母亲怀孕,他们两人被谢家拌住脚,错过了最佳的公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