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洋抿了下嘴唇,这尴尬的气氛让她觉得有趣极了,她以为会看到梁新禾大哭大闹大骂的样子,谁知道她却一副毫不在意的冷淡样子。
她记得明明梁新禾就很喜欢周宴,还经常管着她,她们一群朋友出来玩周宴老带她来,后来说是工作忙就不来了,不过还会打电话,两人黏黏糊糊一聊电话聊很久。
她们一群老友一开始还不不太看好她们,认为久不了,谈恋爱不都是这样么,热恋期一过就没意思了。
叶洋了解周宴,她从小桃花不断,情史丰富,逢场作戏居多,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谈过一次恋爱,没想到追梁新禾还追了两年才到手。
在叶洋看来,梁新禾也就外表长得还可以,可也没到女神级别,其他条件都很一般。这种苦读书出身的女孩绝对是自卑自尊又矫情的混合体,双方根本不是一路人。
她认为周宴也就图个新鲜特别,很快就会散了,没想到一谈还谈了七年。
对这同一张脸七年,叶洋想想都觉得可怕,这也太不像周宴了。
她才不信,抱着看戏的心思就想看看那她们能走多久?
果然,周宴还是有了新人,可还没和前任断清楚就有了新人,多少就有些不厚道了。她以为梁新禾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挽留,毕竟在叶洋看来,梁新禾再难找到像周宴条件这么好的对象了。
可现在看来,反而是周宴比较意难平。
难道?这梁新禾玩的是以退为进的招数?
叶洋再打量几眼梁新禾,见她冷淡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更觉得有意思了。
她笑着再加一把火:“本来就是老周你做得不对,好歹新禾也跟了你七年,总要给人家一点补偿吧? ”
周宴始终看着梁新禾,也没理她这句话。
叶洋就懂了,想给的,人家不要。
啧,她原本觉得梁新禾是假矫情,现在看来是真个性。
这时梁新禾倒是开口了,她直直地朝叶洋看过来,唇角一勾,说:“她是出轨了,可都是女人,我的七年也是她的七年,我会按照市价给她应得的一份,我一分都不会多要她的。”
言辞清晰,像石子落入湖中,干脆利落,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
梁新禾长得一张鹅蛋脸,五官并不深刻,眼睛不算大,鼻子不算挺,嘴唇也略薄,拆开来都不算很漂亮,可此时她嘴角勾起弧度,梨涡若隐若现,就有一种特别柔婉清澈的魅力。
叶洋定神瞧着她,耸耸肩,就不吭声了。
周宴抿了下唇,刚想说什么,梁新禾侧眼盯了她一眼,与她四目相对:“你别落下东西,走的时候帮我带上门。”
她拿着乌龙茶,径自去了书房,摆明不在意这两人,也不想招呼她们了。
半个小时后,这两个不受欢迎的女人到了楼下。
叶洋坐在周宴的副驾,想着刚才的事情,越想越忍不住笑。
周宴无奈地斜她一眼:“就别幸灾乐祸了!”
“说实话,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现在后悔了?”
周宴头疼道:“你能不能少说一句?”
叶洋嗤笑自顾往下说道:“我看梁新禾也巴不得和你分手,看来有‘七年之痒’的并不是只有你呀。”
她啧一声,然后说:“你说她会不会也有新欢了?”
周宴神色一僵,很快松弛下来:“有也好,没有也罢,都不关我的事情了。”
“哦——”叶洋拉长了声音,她歪了歪头,“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可以约她出去吗?”
周宴侧头瞪着她:“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
“不行。”
“为什么不行?”叶洋咧嘴笑,“你不是说不关你的事情了吗?”
“你是我发小,她是我前女友,你不觉得尴尬我还尴尬呢,反正这事没商量!”周宴正色道。
她的眉毛长得比大多数的人要浓黑,眼窝也要深一点,内双,笑起来的时候特别明亮,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就有些凶。
“好好好,当我没说。”叶洋摆摆手,“开车吧。”
周宴仍沉着脸,过了一会,才发动了车。
车子里静了一会,她开口:“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招惹新禾。”
“天?你还在纠结啊?”叶洋打趣,“你越说我越想约她出来了。”
“那我告诉你,梁新禾她很讨厌你,不可能答应你的。”
“啊?为什么讨厌我呀?”叶洋笑,“我可一直都挺喜欢她的,她这人还蛮有意思的。”
周宴没再回答,貌似专注地盯着前头的路况,实质旁人都能察觉她现在心绪起伏,过往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流窜。
叶洋观察着她的神色,轻轻地笑,清了下喉咙,才说:“友情提醒你呀,梁新禾这颗回头草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吃。”
周宴噎了噎,她压下心里的那点烦躁:“我没那个打算,现在好着呢。”
“是咯,恭喜你从七年的牢笼里出来,哈哈!”叶洋拍拍她的肩膀,“哎,对了,什么时候把你新交的这位带给我们看看?”
“约个时间带来见见嘛,我们都很好奇。”
周宴彷如未闻,叶洋似乎还讲了什么,她将目光移向一边,忽觉得车里很闷,她将车窗放了下来,让风吹进来。
梁新禾在阳台看着周宴的车影,眼底浮起一层淡淡的水光,她胸线无声地起伏了下,微微仰头,发出一声叹声,如释重负的。
总算,结束了。
-
出院后宁晞到表姐家住了两天,是小侄女打电话给她撒的娇。表姐一家四口,住的地方宽敞,可因为有小孩子的缘故,显得非常热闹。
两天后她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贺如意事先让钟点工给她清扫过了,冰箱里食物也塞满了,大片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一尘不染的客厅的地板,映照出满屋的静寂。
宁晞却“吁”出一口气,满满的安全感从脚底攀起来,温温地向她的四肢百骸蔓延。
她宅家两日,整理了自己的书籍,自己做饭吃,医生交代她要吃得清淡,休息好,不要动气,保持心情平稳。
她自己做饭,攒足三餐的碗筷放在洗碗机洗,在屋里做做瑜伽,看看书, 连手机都没有碰,睡得很好。
第三天,她去发廊里剪头发。
发型师撩起她的长发,以为她像以往一样简单地修剪,可宁晞说:“剪短吧。”
发型师将她及腰的长发剪短至锁骨的长度,尾端稍稍烫短,长刘海保留。
发型师对最终的效果非常满意,连连称赞。
宁晞望着镜中的自己,一开始还觉得有几分陌生感,她弯弯嘴唇,很快就适应了。
不错,清爽多了。
第四天,她整理自己的书稿,记载电脑里的和笔记本上的。
隐隐预约有点灵感,好像春天新冒芽的小草。
她不敢贸然开电脑写,怕太早就把这点小芽给掐死了,更怕写出来后不满意,更加沮丧。
宁晞长出一口气,她不算是新手作家了,可长久不动笔,反而比新手还怯懦了。
新手通常大胆,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失败就失败了,没什么好失去的。
她这种不算行家的半生不熟的才尴尬。
宁晞揉了揉额头,索性起身找事情发散注意力。
她翻出手机,跳进微信,看看有没有工作。
朋友圈里,章妮思几个小时前更新了。
她一连发了几张照片。
看起来是一家装修很高档的法国餐厅。
最后一张是一个陌生女人的照片,长得十分精致漂亮,有些混血儿的相貌,对着镜头笑得眉眼弯弯。
配文:“这是我亲爱的宝贝。比心。”
宁晞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距离上次自己说分手已经一个月了,在期间她检查,住院做手术,术后休养,两人都没再联系过。
宁晞没有告诉她,她发过几次信息,打过一次电话,之后就没下文了。
像之前的冷战一样,她最后的消息说“好吧,等你气消再说吧。”
她们吵架都不是谁先服软的问题,而是两人冷战,时间拉长后,两人重新说话。
在冷战的期间,章妮思都会有意无意地制造一些“她与别人的暧昧”,来试探她的反应。
宁晞阖上眼睫,倦感袭来。
她们刚刚在一起没多久的时候,因为一件小事情闹得不愉快了,宁晞记得那天她旷课,跑去找章妮思,却看到她在和一位男生在学校的门口的饮料店喝东西。
她和那位男生站得很近,谈笑风生。
明明已经看到她了,还故意和男生自拍给她看。
宁晞当天回去哭得很伤心,章妮思才回来哄她:
“哎呀,我怎么可能会喜欢男生,要喜欢我也喜欢女生啦,哈哈哈,好了好了别哭了啦,我错了错了,我只喜欢小晞的。”
“好了好啦,我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我保证我保证!”
是的,她是再也不会和男生暧昧了,而是和女生。
这招她真的用了太多次了。
时隔多年,宁晞已经记不清当年伤心痛哭的感觉了,她现在真的心如止水了。
不管她是真的交新女友,还是故技重施,用这招来试探她,来逼她作出反应?
她不累,宁晞都累了,不想再陪她玩这种游戏了。
她垂眸不愿再看,拉黑了章妮思。
世界终于清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又见面啦~
第8章 Chapter 8
隔天梁新禾收到了这本中短篇小说《三十而立》,她花了两天看完第一短篇小说,也就是标题作。
其实出了社会后,她就很少读一些需要花费心思去思考的书籍,她比较倾向读文笔好故事性强的小说。
王小波这篇短篇不难读,文学性挺强的,有些语句特别优美。
梁新禾觉得这就是标准的大直男作家写出来的,在她看来,很多男性作家写文有个特点——过分强调“男,根”,爱用性暗示来象征和表达。
不过这位的尺度还好,不至于让女人觉得反感。
放下这本书来,她反而想的是未晓会选择这本书的原因。
一直以为,她不觉得未晓是一位男性作家,也不太像大部分的女性作家,但梁新禾坚持认为未晓是一位“她”。
她笔触冷静,感觉更像是一个疏离,中立的创造者在平视她创造的世界。
她的主人公不是年轻的少男少女,就是老人,剧情里充满了弱者在这世界里的挣扎。
——遭受校园霸凌的少男少女,同病相怜之后设计了一个局,让霸凌者自食其果后,双双赴死找他们的天堂去了。
——独居拾荒老人一步一步设计为自己的孙子复仇,可自己死了仇也没报成,最终坏人却被另外的人所杀……
——一栋合租公寓里,一位老人负责清洁,一位老人负责饮食,公寓里的青年人一个个逐渐死于意外,最终揭晓谜底,这些青年人都有作恶的事情,也都死于‘人造’的意外……
回想起来,未晓的书的题材都挺阴间的,但也不是完全的悲观主义,她的书不能算是爽文,可总是让人看得欲罢不得,结局虽然不是本本都大快人心,但也都差强人意。
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几乎没有爱情线,不禁让人联想作者本人对爱情的态度非常悲观。
是女人吧?
也有很多女人读王小波的书的。她读大学里就看了好几本(只是记不太清楚内容了)
……
未晓挑书总是很有眼光的,这本书一定会有她喜欢的点。
到底是什么呢?
梁新禾再去翻看第一篇,她莫名觉得未晓看的一定是同名短篇作。
带着这种心理,她觉得这一篇好似更有意思了。
未晓为什么会选择看这本书呢?
一定有她的用意在。
不知不觉她看得入神,直到中介打电话进来——“新禾姐,我带人过来看房了,大概半个小时后到。”
-
宁晞接到了贺如意的电话,让自己陪着她去看房子。
贺如意穿着一条旗袍改良的无袖及膝的长裙,套了件轻薄的羊毛外套,穿着精致得体。
对比之下宁晞穿得非常简单,黑色的方领薄毛衣和浅蓝牛仔裤。
“你这新发型不错啊,很好看。”一见面贺如意就满脸欣慰的笑意望着她,还伸手过去摸摸她的头。
宁晞露出几丝无语的神情,往后一退避开了她的手。
两人坐进车,贺如意问她这几天过得如何,吃得如何,还有心情怎么样,以及有没有运动之类的。
宁晞并不会觉得讨厌,在她的心里,贺如意是她的姐姐,某种程度也可以说是她妈妈。
她并不会烦她的唠叨,而贺如意也不会逼着她给她什么回应。
“所以啊,要多出来走一走。”贺如意转动这方向盘,伸手又想去捋她的头发。
宁晞还是躲开了,静了静,微微点了下头。
贺如意盯着路况,唇角暗自弯了弯,接着说起了生活里的琐事:“……马上要上大学了,他说要考美院,我答应了他,如果他考上了就给他买个房子。”
宁晞知道侄子的成绩,如果稳定发挥,考美院是没有问题。
“不能太近,我还是想要他多在学校里生活,也不能太远,就是万一有什么事情,嗯,比如有女朋友了,可以有地方去。”贺如意边开车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