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泽专心而机械地搓着核桃,堂屋里逐渐走偏的谈话溜达进了他耳朵里。
“素素要改名字的事情族老都是绝对不同意的,她这是要干什么,把自己除族了?你要劝劝你老婆,都是我们李家的孩子,她叶家人想要就要过去,不要就还回来……”
“再者育谦不也是好好的一个人,从来没有见过谁家业不给亲生的儿子继承要找侄女的,素素古里古怪的,哪有育谦和气,将来你们老了还不是要指望育谦?”
“素素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叔伯兄弟想帮衬她也和她说不上话。育谦现在没有工作了,到公司里面去不是正好,你看我家育康、育泰,都和育谦年纪差不多,咱们李家人在外面肯定要连成一条心的,就像亲兄弟……”
吴泽早就听说李育谦妈妈的产业要交由李育素继承,听到这些只当在听蝇营狗苟,李育谦爸爸真的是不拘小节,听了半天都没做声。
客人嗡嗡一阵后见李育谦爸爸只打哈哈什么都不多说,带着两个儿子告辞了。矮点的那个边走边毫不遮掩地说:“爸你来说这些都多余,他们一家人神神叨叨,侄女当女儿,外孙女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有儿子指望不上,李育谦这次带了个男的老婆回来,还手拉手在外面逛,大伙尴不尴尬,人也不像什么好人……”
吴泽起身打算收一下垃圾,忽听李育谦喊了一声:“李育——康!你是不是有病!”
声音更多的是从外面而不是屋里传来,吴泽出门看了一下,就见李育谦开了窗户,凑到窗口瞪着客人。
矮个的还想说什么,他的兄弟拉着他:“哎哎走了走了,不要惹他,小心回头告死你。”
客人叹息一声往外走:“也不知道叶家人怎么在村里待的下去,三家的壮劳力都被她报警抓走了,这么多年对人家家里不闻不问,唉,财大势大……”
吴泽转身回了李育谦睡觉的房间,看他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过去问了句:“吵醒你了?”
“对啊,就听他们在说禾禾,未来掌门人受辱,外门弟子也要A上去,他们还敢说你,必须开大了。”李育谦拍了拍手,“卫生死角啊,窗框上有尘土,洗手去。”
“谁能想到你这么一会还要开窗。”吴泽跟着他去洗了手,把还有点睡眼朦胧的人牵到偏厅,“吃核桃吗?”
“奶奶烤的?奶奶真好。”李育谦看了看,坐下开吃,“还把皮搓掉了啊,你也真好。”
吴泽笑道:“妈妈先给你搓了几个,妈妈先好。”
李育谦边吃边嘀嘀咕咕:“我爸爸也真是的,他坐在那里干吗,都不管他们由着他们胡说……”
吴泽转身探出去看了看:“在打盹呢,你喊那么大声都没醒。”
“那是指向性技能,没有锁定他。”李育谦想了想又说,“也不知道喊错了没有,不过没关系,都有病。”
“我以前在村里……被人绑走过?我不记得了,是我妈妈说的,帮她找到我的人到现在还不能回村,整个村都觉得我们是外人,他们李家的人怎么可以帮我们,是叛徒。”
吴泽没想到他这么突然地就提起了这件事,一时反应不过来,没接上话。
“嗯?她没和你说过吗?”李育谦赶紧把核桃放下了,“吓到你了?其实我都没有印象,你也不要往心里去,都二十多年了。”
“阿姨和我说了。”吴泽在他身边坐下,“我就是没想到你这么不当回事。”
“因为我真的一点点印象都没有啊。”李育谦举例说明,“电影里不是还有那种梦到一些片断半夜惊醒的,我睡眠再不好也从来没遇到过,说明潜意识里也不存在什么记忆,可能没反应过来就被弄倒了。”
吴泽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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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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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午后的庭院十分安静。
李育谦陪着吴泽沉默了一会,他擅长换位思考,觉得吴泽肯定心里难受,便体贴地没有和对方说话,继续吃起了核桃。
就说这个人多么的——吴泽看他吃得还挺香,一方面为这无忧无虑的景象有点欣慰,另一方面哪里有点好气又好笑的。
算了,一个多思多虑把自己都熬瘦了的人,在自己身边能吃能睡没心没肺的,也挺好。
吴泽晃了下李育谦牵着自己的手,对方会意,立刻举着块烤得微黄的核桃肉喂进了他嘴里。
李育谦边观察吴泽的心情边问:“好吃吗?”
吴泽点点头:“嗯。”
“那你再吃点,不要难受了,都过去了。”李育谦感觉最近自己经常说这句话,整个人成熟了不少,“你用心感受一下,我真的没事。”
吴泽转而问了点别的:“你不是说外婆家里也是这个村的,怎么又是外人?”
李育谦给他解释:“是从我太公那辈才搬到这里的,算外乡人,还让我外公入赘了,村子里特别排斥。再者我妈妈不是还比较有成就吗,每次回来他们都要来烦我爸爸,各种各样的怪话,哦对你是不是听到了,来给你洗洗耳朵。”
李育谦说着话凑过来,却没有继续动作又缩了回去。
吴泽正觉得奇怪,李育素拿着个竹编笸箩走了进来。
李育素把笸萝放在桌上:“演啊,在水晶灯的光辉照耀里表演一下怎么干洗。”
李育谦不接话,只是问她:“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吃水果,你大伯我父亲给的。”李育素在两个弟弟对面坐下,“说句话转个账用得了几分钟,弟妹都靠我养,我早点回来努力赚钱他们绝对更放心。”
“不过育德还算有良心的,跟我说那三家过年要和师父闹呢,我回头处理一下。”李育素有点生气,“烂赌鬼,想勒索师父又想把你卖了,进去了还有人不消停,消停的出来了又赌,自己败了家要怪别人不乖乖被他害,我真、算了不说脏话,保持美丽。”
接下来李育谦和吴泽一起吃水果,李育素用本地话花样百出地骂了一顿人。
下午一行人驱车离开时天上飘起了蒙蒙细雨,村子渐渐在视野中模糊了,和雨中的山林相融,成了一道宁静的景色,是美的,而美也是复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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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时间比预计要早,李育谦爸爸去看书,李育谦妈妈和李育素有事情要说,李育谦……
李育谦向吴泽提议:“我带你去打槌球吧。”
吴泽:“……行。”
李育谦感觉他不是很愿意去,就说:“你不要勉强啊。”
“没有。”吴泽解释,“我是不知道在哪,会不会很快就得赶回来吃饭。”
“不远,那附近我还算熟悉,带你在外面吃吧?虽然童年回忆拆了,但是附近吃东西的地方不少的,或者晚上回来你也可以再吃点……”李育谦越说越觉得不太正经,“不过你还是不用勉强,要么就休息会等吃晚饭吧。”
对方格外的乖巧又有表现欲,看来是在照顾他的情绪。吴泽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自己总是做的不够好,于是说:“走吧,要带什么东西吗?”
“走,去楼上拿,我前两天还保养了一下,是我外婆外公以前用的,当然平时是阿姨帮我看着。”
吴泽跟着李育谦到二楼拿东西,看他打开箱子展示给自己看,觉得很眼熟:“门球?”
“对啊,也可以这么叫。”他男朋友真是什么都知道,“你也知道啊。”
吴泽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咱们社区有人打。”
就是平均年龄有点大。
“哦我没特别深的爱好,是外婆和外公喜欢,我以前游泳队放假就跟着他们去。”李育谦把箱子合上,“走吧?”
“这不是全套的吗?”吴泽看到了球门,“在家也能玩吧。”
李育谦迟疑道:“能是能,我顺便也带你出去转转?”
“行了不用了,在院里玩一会,晚上你多吃点,比什么都强。”吴泽又问,“快回去了,你爱吃家里的饭就多吃点——还是你其实想旧地重游?”
“那没有,都拆的不像旧地了。”李育谦弯腰去拿其它的东西,“听你的,在家玩。”
“宝贝我觉得你这样会让别人没有游戏体验。”
“和姐姐去打球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了。”
“行吧算你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
李育素和师父谈完事情,看到李育谦和吴泽在院子里玩,站在窗边听着那两个人笑闹,转头看向身边的师父:“我就说阿轩是有后福的人吧。”
“他这才几岁。”李育谦妈妈谈公事时就是叶忍冬女士了,语气自然不似谈家事和蔼,“希望咱们两个都没有看错人。”
李育素笑道:“还有师公呢,怎么形容小吴来着,如虹卧波兼具磐石之固?”
叶忍冬女士忍不了自己的老公:“别提他,我听不懂,我没有念过多少书。”
“师父你要不断地学习啊,没看阿轩那天还看禾禾的课外阅读呢,还把自己给感动了。”
“你名字起好了没?”
“我想叫冰糖。”
“你也应该多看看禾禾的课外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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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度运动使人心情开阔。打完门球吃过晚饭,吴泽心里总算不是那么窒闷了,趁着两人手牵手在院子里散步,琢磨怎么让这个显然是在帮自己调剂心情的人知道调剂得很成功。
“你是不是还在难受啊?”李育谦感觉自己智计百出了,却没有取得特别好的效果,只好说,“那你把上次我耍赖不让你发的坐雪橇小视频发了吧,如果这能够让你开心的话。”
吴泽马上答应了:“好的。”
“你该不会就在等这个吧?”李育谦是觉得坐雪橇异常欢快的自己很傻才反悔假装没说过不会管,反正就是不让发,吴泽当时同意了,没想到在这里等着,“你就这么喜欢那个视频想分享?”
“你不说我都忘了。”吴泽笑着说,“那我回去就发了,除非……”
李育谦一激灵:“除非什么?”
吴泽神秘道:“除非你能做到更让我开心的一件事。”
李育好奇地问:“是什么?”
“你把见面礼退——”
李育谦一秒拒绝:“不行不可以写我名了回去送货上门和我联系。”
吴泽停下脚步,眯起眼睛看他:“我要生气了。”
“不要生气,伤身体。”李育谦安抚他,“咱们回去看我外婆外公的相册好不好?你一定会喜欢的,里面有很多老照片,据说还有当时的名家给我姨婆和外婆拍的。”
吴泽心动了,想想又问:“你是不是本来就这么打算的?”
“我是本来就这样打算的啊,带你打打球看看相册,感受下他们……”李育谦想明白了,“也是,我不能用本来就有的计划让你不要生气。”
吴泽说了句:“这种事你也没少干。”
“这你也——”李育谦震惊,然后更震惊地发现吴泽审视地盯着自己,“你不知道啊,那、你现在知道了,说明咱们心有灵犀有的时候你嘱咐我的事情就是我原本的决定。”
吴泽斜睨他:“你跟姐姐说话能这么溜何愁辩不倒她?”
李育谦摇头认真地说:“我是礼让她的,她可不能倒她工作那么辛苦。现在竞争多么激烈,你看,等我恢复直播的时候,粉丝估计都掉了一个零,公司的事情更不可能给她躺倒的机会了。”
“你可真能想好事。”粉丝掉一个零是他自己的美好愿望吧!
“网络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李育谦一本正经地畅想,“万一我被曝光,呃曝光……”
吴泽打断了他的冥思苦想:“你再说我就把你套隔脏睡袋的视频发出去了。”
李育谦精神了:“这是黑点吗?”
吴泽打破他的幻想:“我觉得不是。”
李育谦赶紧摆手:“那还是别了,你的眼光一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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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育谦没有被曝光什么,吴泽的曝光率忽然变高了。
李育谦在家又好好吃了几顿饭,和家里人道别,除了司机没让别人送,两人坐飞机回到了X市,到了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小黄给吴泽发了一个链接。
“舅舅这是你吗?”
吴泽打开看了一下,确实是他,看起来是在酒楼门口送客时被拍的,视频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李育谦。
配的文字有点奇怪:“大外甥都有男朋友了,我却还没有(笑哭)。”
各项数据还挺高。
吴泽拉了拉李育谦的衣袖让他看:“这会是你亲戚拍的吗?”
李育谦和吴泽头靠头看了一遍这个账号其他视频,账号主体的“我”也有出镜的视频,他不认识,不能确定是什么情况,于是转发给了万能的姐姐。
李育素专门安排了人负责,事情很快查清楚了。不是他们家哪个亲戚,也不是偷了他们家哪个亲戚拍的视频,是这个账号的团队在附近拍视频发现酒楼门口都是豪车,徘徊着想拍一下的时候听到门口有人喊“叔叔”,两个都是年轻人,就忽然来了灵感,拍完一核对发现李育谦还算有名,本来不打算发了,查到他男朋友竟然从来没曝光过,就想发个单人的铤而走险搏一下流量,既然被发现了,那么愿意道歉删视频适当赔偿。
“发了几天了,难免有视频流出去,我叫人跟进一下吧,如果有二次剪辑传播的再解决。”
吴泽不愿意让李育谦的家人为此浪费人力物力,拒绝了。